第二十七章

孫悟空在我們身後冷眼旁觀，聽到這裏，喉嚨隱隱泛起幾分苦澀來……仿佛一直尋找的東西就在眼前，卻突然不想再去看的樣子。這與他三百年前印像中的女子產生了些許不同。白素塵究竟是不是她？究竟是不是當初他那朋友呢？

而假八戒怔怔地看著這一切，臉上烙下了一片不明的陰影兒，有些急切，有些困惑，有些張惶，甚至還有一絲怒意。

俄頃，喬靈兒與我停止了話別，對孫悟空和六耳獼猴勉強笑了笑：“我們走吧。”孫悟空二人點點頭。那一抹餘光就那樣晾在眼角，一步步邁開，面目一點點斑駁，最後只留下牢中一兩點零星的燭光。

三人向喬家莊的方向走去。靈兒默默地走著，孫悟空問他準備怎麽辦？喬靈兒搖了搖頭說他也不知道。孫悟空輕輕嘆了口氣，一雙黃眉只是皺著，卻下意識地問道：“這就叫愛情是嗎”喬靈兒堅定地點了點頭。

孫悟空好像想了什麽似的，猛地停止腳步，轉眼望著面前的靈兒，又偏頭看了看一旁的八戒，說出了一個紅塵世外的浮屠不該說的言語：“學藝的時候，師父諄諄教導要摒棄七情六欲，入佛門後更是五蘊皆空，一直認為情乃世間大害。可今天我明白了，原來它是世間最動人的東西。”他不知他今日一時心血來潮說出的話，卻讓日後他消化了好一陣子。

假八戒聽聞猛然將頭擡起：“猴哥，你難道曾有體會不成？不然何故有此感觸？”他的話中帶著試探，諷刺，還有一絲不明的酸楚。

孫悟空咧嘴苦笑了下，伸手揪起假八戒的耳朵，斥道：“呆子，莫要亂說！俺老孫只是見靈兒與那白素塵情深意重，故一時感動罷了。”

假八戒臉色一暗，又強扯著嘴角兒笑了笑，可眉頭卻幾不可見的皺著。

他們回到了喬宅，喬家二老見靈兒平安無事，高興的合不攏嘴，知道是孫悟空和假八戒救了靈兒，更是感恩戴德地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呼著，又將他們二人安排在了最大的客房中。

夜晚，八戒在房中不耐煩地徘徊著。“猴哥，明日你打算怎樣辦？”

孫悟空調侃道：“兄弟今日好像變得不大一樣啊！怎會對白素塵之事如此上心？”

假八戒尷尬地笑了笑：“吶，猴哥啊，俺老豬只不過見白素塵與曾經的那位女施主容貌相似，故想幫她一幫罷了！”

孫悟空眸光一閃，“嗯哼”地幹咳一聲，沈聲問：“八戒，你也認出來了？”

假八戒略點了點頭。

“那你說這白素塵會不會是她？”

假八戒臉色有些陰暗，聽孫悟空那麽一問，下意識的便否認：“怎麽會是她呢！”他似乎覺得自己回答的太快了，又故作思考會，簡短地分析了下：“當初那女施主只是一介凡女，如今三百年過去，她怎會存活於世間？怕是早已生老病死，白骨哀哀了！”

孫悟空的表情卻是疑惑：“那會不會是她的轉世呢？”亦或是那團黑影救得她長生不老？

假八戒聳了聳肩，表示不知。

看來不論他心裏有多少疑問，現在也只能暫咽肚子裏去。

卻說第二天中午時分，斷頭臺下前來觀看白素塵問斬者人山人海，但非常安靜，大家一聲不出，靜靜地望著臺上。

喬靈兒、孫悟空和假八戒也站在人群中間。午時三刻將屆，劊子手大步走上斷頭臺。臺下看熱鬧的人立即活躍起來，說著“來了！來了！”一個個像鴨子一般伸長了脖子，張大了嘴巴，定睛望著臺上。六個士兵押著五花大綁的我走上斷頭臺。

我一看這人流量，我去，至於嗎？砍個頭而已，怎麽搞的跟看電影的！對面土臺上的縣令正襟危坐，師爺走到他身旁低聲道：“太爺，午時三刻已到！”縣令點頭，抽出一支刑簽，重重地擲在地上，喝道：“立斬女囚犯白素塵一名！”

劊子手應聲，大步走到我的身旁，喝道：“跪下！”

你叫我跪我就跪啊！那我多沒面子啊！我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本小姐就是不跪！

劊子手一楞，在我的肩頭連按三下，哎呀，痛死我了！死胖子，力氣還不小！我差點就跪下了！卻還是咬牙堅持！

劊子手見罷也不再勉強，直接將手中的鋼刀舉了起來！

喬靈兒，孫悟空，六耳獼猴，你們怎麽還不來救我！再這樣下去，老娘可演不下去了！

“且慢!”臺下突然傳來一聲喝止。

我深深籲了口氣，想拍拍驚魂未定的胸口，卻反應過來手還被綁著，只好幹幹地咧嘴一笑。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向聲音的來源看去，不是別人，正是喬靈兒！他邁開大步走上斷頭臺。撲通一聲向對面縣令所坐的土臺跪了下去：“太爺，且慢動手，小民有話要說！”

土臺上的縣令一楞：“你是何人”臺下有人喊道：“太爺，喬靈兒是我們縣的大恩人，我們要聽他說話！”眾人應道：“對！讓喬靈兒說話！”縣令看了看旁邊的師爺，師爺緩緩點了點頭。縣令道：“好，有什麽話，你站起來說吧！”

靈兒站起身來：“太爺，白素塵雖殺了人，可那胡大惡霸，惡貫滿盈，實屬該殺之人！白素塵此舉乃是為民除害！並且是那胡惡霸虜劫施暴在先，白素塵反抗在後，按理當是自衛，不應判死罪！”

縣令頗不以為然，冷笑一聲：“喬靈兒，你所言雖然有理，然白素塵殺人乃是事實，你不必多言，速速下去！”

臺下跑上來三、四名土兵，架起靈兒向臺下走去。靈兒掙紮著，但他畢竟力小身弱，哪能掙脫土兵們的拉拽。

臺下的孫悟空微微一笑，他的手輕輕一揮，架靈兒的四名土兵莫名其妙地同時摔在了臺下，縣令大驚，一拍桌案怒喝：“大膽喬靈兒，竟敢阻礙本縣辦公，毆打士兵，再不退下，莫怪本縣無情！”

靈兒冷笑一聲：“太爺不問胡惡少之罪，單要殺白素塵，本來就已經很無情了！”說著，他大步走到我的身旁，對劊子手道：“請你把我一起殺了吧！”

餵餵餵，不是吧？搞什麽殉情啊。很煽情嗎？我可不想死啊！

孫悟空！你在看什麽熱鬧啊！還不趕快使法救我們啊！你再不使法，我可要使法了！

唉，可是這樣一來就暴露了身份，無天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萬不可在孫悟空面前露出馬腳。可眼下怎生是好？

我心中又急又氣，將目光狠狠地盯住了臺下，一條青筋漲在了額頭……

臺下的孫悟空似乎察覺到什麽，臉上露出微笑，他看了看身旁的八戒：“呆子，你看那靈兒常有仁義之心，倒很像我佛門中人。”

假八戒反駁道：“猴哥呀，你莫被他的假象迷惑了，這正是外表忠厚，內藏禍心！”孫悟空點了點頭：“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假八戒望著臺上受苦受難的師妹，他早就感受到她急切的目光，於是慫恿道：“哥呀，以我之見，弄陣風將他二人卷走便是！”

孫悟空卻一臉淡定地搖了搖頭：“我倒要看看結果如何。”

正閑談間，臺下的人群憤怒了：“濫殺無辜叫什麽刑法！”“他要殺靈兒，咱們跟他們拼了！”人群向斷頭臺湧去，有人高叫著：“把這狗官揪下來！”臺上的縣令傻了眼。他沒有想到，靈兒在百姓的心目中竟有這麽高的地位。斷頭臺上，劊子手舉著刀不知所措。

師爺也非常慌張：“老爺，事已至此，我也不知該當如何處置。要不然就放了白素塵算了。”

縣令猶豫著。猛地，平地卷起一陣旋風，旋風帶著呼哨徑奔縣令的土臺而來，縣令大驚，趕忙以袖掩面。

從空中飄蕩蕩墜下一條黃絹，落在了縣令面前。縣令拾起一看，上書：“神明不悅，速速放人！”縣令嚇的六魂無主，連連下令：“放人！放人！”

呵呵，這是孫悟空在空中作法所致，但縣官和師爺哪裏知道？孫悟空撥開雲霧向下望著，見如此情狀，開懷大笑。

鄉親們一哄而上，跑到斷頭臺前，親手將喬靈兒和我的綁縛解開。於是我們便在大家的簇擁下，走下了斷頭臺。眾人歡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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