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來佛祖已經駕臨，雲端中響起了如來的聲音：“暫且停手！”

玉帝大喜。我和孫悟空一齊擡頭觀望。

如來的蓮臺徐徐來到玉帝面前定住，玉帝忙道：“佛祖，你看看這潑猴！”

如來笑著招喚孫悟空過去：“悟空，到本座跟前來。”

孫悟空沈吟著收起了鐵棒，大步來到如來面前，仰面而立，神情倨傲。我自是不敢放肆，遂放下龍泉劍，緊跟在孫悟空身後。

玉帝長長地舒了口氣，卻又恨恨道：“這兩廝欺心犯上，實在可惡！”

佛袓微笑道：“他二人攪鬧天界情雖可恨，可立心卻是正直的。”

玉帝聽了一楞。孫悟空也一楞，我也一楞。這如來突然開竅了？哦，不對，書上好像有這麽一個劇情。

只聽佛祖喃聲阿彌陀佛，又道：“本座乃方外之人，按說不應插手天庭之事。然涇河龍王之死，實乃開天辟地來天界從未有過的冤案！他的外甥小白龍敖烈，現為我門下八部天龍廣力菩薩。這樣一說，這似乎與老衲，與我佛門有些關系。老衲不敢強求陛下，只請陛下看一看悟空給你的書信，便知一切。”

孫悟空大為感動，嘴唇顫動，他雙掌合十虔誠地拜道：“多謝佛祖仗義執言！”見我還傻站那裏，又猛地拽了我一把，害得我一個踉蹌，差點傾倒。我只好撅著嘴，萬分不願地隨著他一起拜了。

佛祖自是欣然：“悟空，你二人且站在一旁，聽憑玉帝處置。”孫悟空合十行禮，拉著我退至一旁。

玉帝沈吟片刻，點了點頭：“既然佛祖也這麽說，也罷，朕便看一看。”

侍立一旁的葛天師立時奉上書信，玉帝接了過來，仔細看著。他的面色陡然一變，擡起頭來，喝道：“將武德星君和渭河龍王帶過來！”

站殿將軍將二人帶到玉帝跟前。武德星君掙紮著，喊道：“陛下，孫悟空毆打天庭命官，私自炸毀渭河龍宮，罪不容誅！請陛下為臣做主！”哦……難怪我會溺水……原是孫悟空大鬧龍宮惹的鍋啊！我用一種恍然大悟的眼神瞄向了孫悟空，可他似乎察覺到什麽，目光閃躲，並不看我。

這時“啪”的一聲，書信落在了他們面前，武德顫抖著拿起，只看了一眼，頓時渾身癱軟，倒在地上。

渭河龍王磕頭如搗，連聲喊：“陛下開恩！陛下開恩！”這場景與在黑暗之淵，六耳獼猴和蒼狼妖哀求無天的情景一般無二，我心裏猛的一抽，真是煞氣，好端端怎麽就突然想到那些人了呢？我晃了晃腦袋，把亂七八糟的思緒甩出腦外。畢竟腦盤容量有限。

最後聽玉帝當即降旨：“立斬武德星君和渭河龍王二犯！”二犯被推出宮門正法。在場的天神天將極為震驚！二十年沈冤既雪，涇河龍王不日將重新托生神界！

我和孫悟空臉上盡皆浮起了欣慰的笑容。原來助人為樂，匡扶正義竟是一件那麽令人愉悅的事情，雖然過程很苦，可結果卻很甜。

小白龍敖烈告別了我們，高高興興地回自己的天池道場去了。

再說靈山大雄寶殿上，眾佛菩薩再次齊集這裏，孫悟空也添列其中。佛祖道：“而今，天界已安。今召集眾聖乃商議對鬥戰勝佛孫悟空的處置，眾聖有何言語，不妨直說。”

納尼？還要處置孫悟空？這怎麽不按套路來呢？

只見阿難出班道：“佛祖，孫悟空生性太不安分，此次之事，如果不是佛祖出面，豈不又要鬧出大事來？弟子認為，如此之人不應再留在佛界！”

我氣的直翻白眼，若不是我眼睛大，黑眼珠怕都要翻沒了！可卻瞥見孫悟空不語，微閉雙眼。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佛祖面露不悅，矛頭卻指向了阿難：“阿難，我從沒想到你的心胸如此狹窄，私欲又如此之重，看來重用你實在是我的錯誤。”阿難始料不及，瞠目結舌。佛祖道：“自今日起，阿難、迦葉二人派守藏經閣，再不擔任雷音寺任何執事。”幹的漂亮！我內心一陣歡呼，差點跳起腳來。

阿難和迦葉聽罷，佇立殿中，呆若木雞。我朝他們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把他二人氣的直翻白眼，因為二人眼小，當真把黑眼珠都給翻沒了！

佛祖笑笑，又道：“自今日起，三界列佛之內，唯有一人可以不參佛，不朝見。”眾聖傾耳諦聽，像是等彩票開獎似的！佛祖頓了頓，道：“此人便是鬥戰勝佛孫悟空！”

眾聖一楞，孫悟空也一楞，燃燈臉上露出了微笑。我止住了想給孫悟空一個擁抱的沖動。免得他又該說我輕浮。

佛祖喚悟空上前與眾聖相見，他大步出班，合十頂禮。壇下登時一片歡呼。當然我聲音最大！好吧，看來天生是做拉拉隊的料了。

佛祖擺了擺手，我們停了歡呼，又聽他道：“你生性秉正，剛烈不阿，乃護法尊佛，從今而後，我佛門安全由你一脈擔承！”

孫悟空心中感動，應允道：“弟子謹領。”

我忽而想到如來這麽做的原因，其實也是提前為三百年後的劫難留個後手。不禁有萌生出想陪著孫悟空匡亂反正的念頭。

可孫悟空辭了唐三藏他們，打算獨自一人回歸花果山。唉……不知是不是剛才的喚呼太猛，此刻我竟覺得嗓子幹澀到發不出聲來。只能將頭深深地埋下，手指不停的繞著衣角，似要把衣角給繞碎為止。

“朋友，我要走了。”他並不看我，只將目光眺望遠方，搞得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在同我說話，可眼下分明只有我與他兩人。

“朋友？”我繞衣的動作只停了一停，便又開始在玉指上纏繞起來。胸口似堵了一口悶氣，只覺難以呼吸，嘴唇兒有些顫抖著發出了一句我自己都幾不可聞的蚊聲：“保重。”

孫悟空面色一沈，嘴角微微變化，可也不知是上揚還是下垂。半晌，他才突然笑道：“這不像你。”話裏暗藏著一絲不明意味。

“哦？”我生奇地擡起了頭，隨口追問道“哪樣才像我？”

孫悟空瞇微了眼瞅著我，“沒皮沒臉那種才像你，所以……”他拖長了尾音，似要故意如此，卻就是不說下文。

我等不急孫悟空的下文，自己補腦上去：“所以，你帶我回花果山吧！”不是說我沒皮沒臉嗎？不把死皮賴臉發揮到極致，豈不是‘辜負’了他對我的評價？

孫悟空眼中的猶豫一滑而過，我的心猛地一縮，衣角已經被我繞的不成模樣。額側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他若不點頭，我那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始終就沒有著落。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那張臉，生怕遺漏什麽，見他嘴唇開始蠕動，似在說些什麽……

在說什麽呢？我凝神去聽，可卻突然什麽也聽不見，耳邊一陣嗡鳴，我竭力嘶吼卻也發不出半點聲響。

我到底是怎麽了？

我用力地握緊了拳頭，指甲尖銳的紮進了我的手心，可那抹疼痛並沒有使我清醒，反而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朦朧中隱約見孫悟空朝我奔來，似要將在黑暗吞噬我之前將我抓住，可惜他終究晚了一步。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虛無，最後皆不覆存在，直到徹底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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