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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溫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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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溫柔的心

六十九

光、伊角、和谷走出日本棋院會館,並肩走在斜坡上。夏日的雨點點滴滴地落在花葉飄搖的積水裏,卷起一圈圈漣漪。

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光本來想說類似“塔矢亮和桑原本因坊這局有點懸”的話,話到口邊又說不出來了。

那不是普通的賽事,而是頭銜七番勝負賽哎,換作光坐到那個位置上,難道就有信心會比亮發揮得更好?

平時那麽熱衷棋賽的三個男孩,此刻竟然啞然。本因坊戰中最嚴酷的棋賽把他們都震住了。連最討厭亮的和谷也說不出任何刻薄的話來。

塔矢行洋回國觀局,果然多多少少給亮造成了沖擊。光心想。亮不吃盤外戰這一套,他可是非常在乎他爸爸的呀。

想到這裏,對亮那點小小的嫉妒心逝去無痕。光擔心著他的擔心,為他的遺憾感到遺憾。和谷和伊角好像在討論去哪吃,光都沒聽在耳裏。

偌大的城市,天地有一瞬間安靜得仿佛只剩下雨水的聲音。

亮那家夥,一定沒吃午餐,棋局進展不如預期,亮肯定會把自己關起來不見人,包括他爸爸媽媽也一樣。光不用問也知道。

三人走去SOGO百貨大樓二層的丸龜制面,平常寬敞的店裏竟然滿座。光註意到食客中有不少說外語、不同膚色的外國人,好像有人擡頭看向光,朝光指指點點,說“sai的學生”什麽的。

“怎麽回事,之前也沒那麽多顧客啊?”和谷吃驚地問服務生。

“這裏是日本棋院周邊嘛,最近全世界棋迷都過來東京看sai的棋賽,你等等啊,我給你叫個號排座。”忙得焦頭爛額的服務生急匆匆拋下一句,又應付其他客人的要求了。

和谷和伊角還在和服務生爭取座位,站在最後面的光卻在神游。

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光給亮編輯信息,但又覺得以自己的立場,在這時候無論說什麽都是徒勞的。

忽然,光想到一個好辦法,跟和谷、伊角說了一聲“我去打個電話”,走到店外,找一個稍微僻靜點的地方。

##

柏油馬路上閃爍著海豹肌膚般的水光。穿雨衣的光站在SOGO百貨大樓一家文具店外面,據介紹說是東京國立近代美術館的紀念品商店。

在光的眼前,商店裏陳列著一疊昭和時代的畫《雲上飛舞的蝴蝶》改成的便條紙套裝,拼貼在卷軸上,拼成一組巨大的日文的“碁ライズ”字。意思是:“圍棋崛起”。

想來東京國立近代美術館就在日本棋院會館旁邊,所以也對棋院最近一系列時事有所表示吧。sai加入日本棋院、制度改革是全國聞名的事件,被賦予承前啟後的意義。

最近,人人更說塔矢亮挑戰桑原的本因坊頭銜是新舊交替的象征,同樣是一場圍棋的革命。實際上,塔矢亮剛成年,要贏桑原這在半個世紀中屹立不倒的第二十五世本因坊,談何容易?

光靠櫥窗站著,思緒聯翩,撥佐為的號碼,靜靜等著。

雨水濺在眼前的窗玻璃上,翅膀上,華美的花紋和浮動的色彩在光的眼中久久地停留。有個小孩站在櫥窗外,對蝴蝶拼成的巨大的“碁ライズ”發出讚嘆聲。

佐為接起電話。雨聲淅瀝,溫潤柔和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餵,小光?”

聽到佐為的聲音,光有一瞬間的失神。光還是對佐為用電子產品感到不適應。隨即又想到:現在的佐為對手機很熟悉了。

光問佐為是不是還在棋室裏和大家討論。

佐為說:“是啊,一些高段棋手在手合賽結束後來找我,森下老師也比完賽來了,我很喜歡跟不同的老師一起覆盤,就留在棋室不走了。”

佐為講電話的聲音真好聽啊,光忍不住想。就像蝴蝶從畫面裏翩翩飛出,飛過遙遠的時間,柔軟地拂落心裏。

“棋院外面還在下雨嗎,你打給我,是有什麽事嗎?”

光握緊手機:“是這樣,我擔心塔矢。本因坊戰七番賽太殘酷了,他又是史上年紀最小的挑戰者。現在休息時間,我在想,你要不要打給他?他比較願意聽你講話。有你的鼓勵他心情能好些。”

佐為在短暫的沈默後微微笑了:“沒想到你會這樣提議。現在的小光真是長大了,變得懂事又細心。不過,我方才已經打過電話給小亮了。”

“原來你打過了。”光放下心來。也是,就憑佐為和亮的情誼,光想到要關心亮,佐為又怎麽會想不到。“那,塔矢好嗎?”

“我沒能打通小亮的電話,他關機了。想來小亮說過的吧,他有重大比賽時會關機,休息時也不會開,不會聯絡別人。”

“他說過你是例外啊。”光急道。

“我在想既然小亮關機,那麽他肯定想一個人待著。那我們就給他空間吧。”佐為不慌不忙地說。

“只能這樣了……”光嘆氣。

“小亮一定知道我們在觀局和支持他。無論本因坊戰這場棋賽的結果如何,都是小亮和我們一個成長的機會。”佐為的聲音充滿信任。

##

雨衣下的手握住折扇,掛上電話後,光走進國立近代美術館的紀念品商店裏,買下蝴蝶畫便條紙。人有時候購買東西,是想要留下一種心情。

佐為的溫柔和信心感染了光。佐為有一句話說得對:無論結果如何,這都是他們一個成長的機會。

然後光回到面店裏,在人群裏找到和谷、伊角。他們還在排隊。

和谷說幹脆不等了,去找別家。三人在SOGO百貨又找了幾家餐廳都沒有位置。光、和谷罵罵咧咧地走著。這是最繁忙的飯點,估計外賣也不能及時送來了。

伊角提議去新宿吃飯,選擇多點。於是三人打車十五分鐘經過高架橋去新宿,上了一個名叫“高野”的大樓,爬上第八層的平價涮涮鍋店。

總算不需要等位了,點上自助鍋後,三人都放松下來。

“今天上午塔矢和桑原老師的棋讓我大開眼界!三年前我的新初段聯賽你們都記得吧,那時我們有讓子,那一局展現的根本就不是桑原本因坊真正的實力嘛!”伊角迫不及待地說著今早的本因坊戰。

光搖頭:“桑原本因坊在發狠,想證明自己寶刀不老,對付少年人還綽綽有餘。所以桑原本因坊絕不會讓塔矢挑戰成功,哪怕一次也不行。在他這種氣勢下,塔矢沒好果子吃是意料之中的……”

伊角苦笑:“在頭銜戰中,誰能有好果子吃啊。被刷下來一輪就要等七八年,錯過一次機會,有些棋士得等半輩子。就拿塔矢來說,這次七番賽如果被對方贏了,下一次要等到什麽時候?緒方老師也是等了好些年,直到三十歲,才能勉強和桑原本因坊在七番賽中打到三勝四負的賽績。”

光聽得心有戚戚,拿起茶杯就和伊角的茶杯相碰。他們兩人都打進了頭銜戰第三輪,皮都掉了幾層,知道亮支撐到現在有多不容易。

和谷沒說話。三人中棋力最弱是他,光和伊角都在頭銜戰中打出自己的天下,只有和谷,經常在第一輪中就遭淘汰,為此森下老師沒少教訓過他。雖然森下老師也教訓光,但是光的實績擺在那,和亮同樣耀眼,不是和谷能比的。

“你怎麽不說話?”光察覺到,轉過頭來。

伊角好像洞悉了和谷的心情,伸手攬住和谷的肩膀:“我們早晚有一天都會坐到頭銜戰七番戰的挑戰者位置上去的。”

“謝謝你,伊角。”和谷不由得說,“還有你,進藤。”

光大概明白,大家都被塔矢亮的棋給刺激了,不約而同地聯想到自己的棋,和亮還有九段高手的距離。

圍棋之路就是永無止境的追逐和挑戰,用不著說,光已心領神會。於是,光什麽也沒說,把呈上來的小菜推到兩個好友面前。

##

吃完後,三人都趕著回去棋院。回去時打車,竟然在路上遭遇擁堵。雨水嘩啦啦地落在車玻璃上,雨刷不停擺動著,喇叭聲不斷。

車河在高架橋上一動不動,司機說可能前面發生事故了。

光、伊角、和谷坐在車上面面相覷。現在他們在高架橋上,除了坐在車上,也無路可走。

這時,光的手機鈴聲響起來。是佐為: “小亮和桑原本因坊開始接著下棋了,你們在哪裏?”語氣關切。

“我們在新宿,離棋院不遠,但是在高架橋上堵著呢,不知還要堵多久。”光煩惱。早知道就擠電車了,不過,在雨天搭電車,會被擠成夾心餅吧……

“啊?”佐為驚訝,仿佛對旁邊的倉田說了句:“小光他們在新宿堵車,好像一時半會回不來。”

倉田的大嗓門從電話裏傳來:“新宿這種商業區一堵就要老半天。誰叫你們中午跑去那邊玩啊。”

倉田那幸災樂禍的語氣,好像覺得他們跑去新宿就活該回不來那樣。倉田,你這個幼稚鬼!光腹誹。

“你們看棋賽吧,我們回來再找你們覆盤。”光只好說。

##

等光、伊角、和谷終於回到棋室時,誰知,電視關掉了。原本聚集在電視前的年輕棋士也全部不見。與上午截然不同的冷寂氛圍讓光心裏湧起不祥的直覺,同時感到心驚肉跳。

棋局結果,結果怎麽樣了?

佐為呢?為什麽沒看到佐為?

“訝木師兄,電視怎麽關了?本因坊戰怎麽樣了?”光逮住經過走廊的訝木。剛回來的和谷和伊角也反應不過來。

“結束了,塔矢一小時前中盤認輸。”訝木的話證實了光最壞的猜想。他的表情看起來既同情又敬佩。

——塔矢中盤認輸了?

“對局時間那麽長,塔矢只下了一天就認輸了?”光著急。

本因坊戰七番賽一盤棋可能會持續好幾天,畢竟還存在“封棋”這一制度呢。按照亮在棋盤上那雄獅般的頑強撕咬的棋風,光以為亮會和桑原戰鬥個好些天,就算輸了,目數相差應該也不會太大。

“來,我坐下來跟你們講。”訝木拉開椅子坐下,喝了一口水,然後道:

“森下老師剛剛和我們覆盤說,桑原老師下午進一步連環打擊,精準地把握住了本因坊戰七番賽中應有的節奏。桑原老師畢竟都下了十多年的本因坊戰,賽齡比塔矢的年齡都大。塔矢是敏銳的棋士,意識到他采取的戰略從第82手就失敗了,後來無論怎麽下都像是螳臂當車,在同一日裏早些投子也許是……明智的。”訝木傳達著森下老師的意見。

三人都聽得楞住,光悄悄握緊折扇。

眼前沒有棋盤,訝木的話也太抽象了吧,而且,什麽叫“本因坊戰七番賽中應有的節奏”?

看來森下老師作為前輩,果然看出了他們小輩看不到的東西。光想。

“訝木,聽你這麽說,難道塔矢下午的局面慘不忍睹?”和谷表情覆雜地問。

和谷此時的心情和光差不多,都很覆雜,光是希望亮贏,私心裏卻不希望亮和自己的實績距離相差太遠,畢竟光一直視亮為對手。和谷則是很討厭亮,卻希望少年人趕快挑起大梁,推倒老一輩的江山。

“沒有沒有,怎麽會慘不忍睹,他是塔矢亮呀!他們這局是典型的少年新秀面對老將的七番賽棋譜,塔矢下了幾手好棋……”訝木連忙擺手,“森下老師、倉田老師、一柳老師他們都在旁邊覆盤塔矢的棋局,還說塔矢第一次打頭銜七番賽,這第一局可圈可點。”

“訝木師兄,你有沒有見到佐為?”光最關心佐為在哪裏。

“藤原老師在電腦室。藤原老師好像在和塔矢通電話,在網上覆盤,一柳老師和森下老師都叫我們不要打擾他。”訝木說。

##

光其實還沒接受亮在本因坊戰七番賽第一局中盤認輸的這個結果,內心驚愕不已。

看過了亮的棋局,光覺得中間有一些棋還有翻盤的可能,這盤棋不應該只下一天就認輸。

訝木帶和谷和伊角去倉田和森下那覆盤。光則堅持要到電腦室去找佐為。光此刻只想和佐為交流他的見解。

電腦室是棋院不久前新成立的一個棋室,裏面有絢麗的屏風、花束等棋室裏都有的擺設,但沒有棋子和棋盤,只有一排排臺式電腦,專門拿來遠程對局覆盤用。

隔著木格窗,光很快看到只身坐在角落的佐為。

桔梗色的印花唐衣如煙霧般流淌在電腦室雪白的地毯上,佐為對著手機講什麽,他身前的電腦屏幕上有星羅棋布的棋局,是今天亮和桑原本因坊的棋局。

屏住呼吸,光輕輕敲了一下木格窗,佐為擡起頭。兩人四目相對。看著光,佐為藍紫色的眼睛裏此刻有一種微妙的神色,難以形容是什麽神情,像凝結了霧色的蒼暝色天空。

光用口型問:“佐為,我可以進來嗎?”

佐為擡起寬敞的桔梗色袖子想要擺手,但似乎覺得把光拒在門外不好,就猶豫了。

光遲遲沒有得到回答,就徑直推門進去了。

由於室內很安靜,只有微弱的雨聲,其餘一點聲音也沒有,光剛一進去,就聽到從電話裏傳來的,輕而壓抑的聲音:

“藤原老師,對不起,我輸了。讓您和父親都失望了……其實我並沒有緊張,認為和桑原老師對局就像是和您在對局,所以我不緊張,所以,心態不好和經驗不足不是借口……是實力的差距……當時作出錯誤的判斷,我知道自己太急了……”

“父親特地從中國飛回來看我比賽,我都不知道怎樣面對他……對不起,向您說這種話,總之,感謝您打給我,及時在賽後就為我覆盤……”

亮的聲音非常輕,聽不明晰,但仍是從電話裏輕輕地傳出來,傳到光的耳裏。光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猝不及防,手還停留在門把上。

傍晚的雨水在窗外淅瀝淅瀝地下,落在光的心裏,有細碎的痛。光的眼前浮現出許多年的雨夜,面對堅不可摧的高墻,那個小孩低頭顫抖著抽泣的模樣。

雖然現在亮並沒有哭,但是光知道,輸了棋的亮心裏有多難過。亮和佐為說話時,聲音是那麽地不同,愧疚、脆弱,像個孩子。這麽多年過去,光從來沒有聽過亮用這種聲音對自己說話。

佐為一邊聽亮在講電話,著著呆立的光,絕美的臉龐上露出有點為難的神色。光懊惱自己的後知後覺。佐為剛剛那一瞬間與光四目交接時的猶豫,為什麽一柳和森下都說不要打擾佐為,光都明白了。

在光面前,亮總是那樣強勢高傲,用鋒利的眼神面對自己。但是在佐為面前,亮就卸下了防備示弱,承認自己輸棋的失敗,展現出真實的一面。

佐為看起來有點不安,張了張櫻紫色的嘴唇,好像是想跟手機那端的亮說,光在這裏。

光察覺到,馬上擡手向佐為使勁地揮,意思是“千萬不要告訴塔矢我在!”佐為只能尊重光的意思不說了。光立馬轉身離開電腦室,關上門,然後背對電腦室,呆立在關上的門前。

這時,光聽到門後的佐為對著電話,體貼地說:

“小亮,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問我的話,我會覺得這七番賽第一局是一次勇敢的嘗試。你不用擔心,你沒有讓我失望,相信也不會讓你父親失望。”

佐為語氣肯定,光聽了也動容不已。佐為很了解亮的心情,知道亮此刻最在意的,除了本因坊戰七番賽已經一敗,還有塔矢行洋會不會對這個結果感到失望。而佐為的話亮素來是相信的,光感到心中的大石落了下來。

佐為停頓了一會兒,用寬慰的語氣繼續道:

“我沒有在頭銜戰中下過,但根據我的觀察,七番決賽的讀秒規則和一般的本因坊戰循環圈棋局不同,封棋制度也是,你從來沒有過封棋的經驗。就算棋力到達可以挑戰的程度,細微的節奏把握不好,容易被有經驗的高手抓住把柄。”

“小亮,雖然我們不服輸,但我們得承認,本因坊戰賽制的設計在實際賽事中有許多講究和門道,對第一次參與的沒經驗的新人可能是不公平的。我們看到這種不公平,可以適度地原諒自己。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在高規格的大型棋賽中有更多成長的空間……”

“經過這一局,我們都成長了。謝謝你,小亮。讓我在千年以後,有機會見證現代本因坊戰……”

佐為真的好溫柔,而且句句在理,既堅定又有說服力。光最終沒有再進去打擾他們,離開電腦室,假裝自己沒有聽到。

輸棋是兵家常事。有佐為的安慰、有父母親陪在身邊,亮不會有問題的。光一邊想,一邊去找森下老師他們覆盤。之後等亮調整好心情,再找機會說出自己的見解好了。

##

光雖然這麽想,但是他和佐為都再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聯絡亮覆盤。亮也沒有主動聯絡光。

光知道亮的個性,亮輸了棋應該不會主動找自己,而既然他父母親在,那大概是會優先和父母親在一起的。

佐為與森下老師的NHK公開電視定段賽第二場即將開始。光和一柳作為佐為棋賽的大盤解說人,最近忙得不可開交。

這天,光在棋院忙完文書的工作後撞見從北海道回來的蘆原,就問他亮和他父親的消息。

佐為和九星會的前輩下完一盤棋,在找光回家時聽到了,也加入他們的對話。

“我上次在北海道棋院見到塔矢老師,塔矢夫婦和緒方先生都很忙。除了對局外,他們在討論門下研討會的事務,還有討論北京隊的契約等等。”蘆原說。

“北京隊的契約?”光重覆道,“所以,塔矢老師還在猶豫要不要簽北京隊嗎?”

蘆原看著佐為:“藤原老師,關於這一點,您知道的比我多吧。”

佐為點頭,優雅地說:“是的。塔矢行洋上次給我發郵件說,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中日阿含桐山杯上代表中方出戰,因為到現在他也不確定要不要與北京隊續約。看起來,塔矢行洋正在思考要不要就此離開中國,回日本長住和覆出。”

光不知道這些,怔怔地聽著。自從佐為學會用電腦和打字以來,光就沒有再幫佐為收電子郵件了,那畢竟是佐為的隱私。

光問佐為是怎麽回的。佐為道:“我沒有回覆很多,只回了我會尊重他和他的家人。等他們在北海道休息好後,我們再會面和對局。”

但是,從佐為的表情來看,似乎覺得塔矢行洋心中已有答案。

光其實很佩服佐為。佐為以前那麽想要和塔矢行洋下棋,可是現在卻如此沈靜,耐心地等待著塔矢行洋的消息,甚至鼓勵對方繼續去海外。光同時也明白,是因為佐為以前覺得自己時日無多,而現在佐為覺得自己等得起,有這個細微的差別在。

光突然自慚形穢。佐為回來時,面臨各國棋院的邀約,佐為明明值得更好的舞臺,明明可以和塔矢行洋一起簽約北京隊,但當時因為自己的自私,要佐為發誓留在他身邊,留在日本……

“蘆原先生,你有見過小亮嗎?小亮好嗎?”佐為又在意地問。

蘆原說:“小亮很好,不僅在北海道棋院和老師對局,我上次看到他和師母去拜訪北一硝子館。七番賽的第一局沒有造成太多的影響,我看小亮經常和父母親談心。”示意他們放心。

光和佐為聞言都松口氣,兩人向蘆原道謝。

“藤原老師,看到您和小亮這麽要好,我們都很感動。塔矢老師說,等我們處理好一些行政事務後,下次一定要邀請你到我們塔矢門下研討會上。”蘆原再次鞠躬。

“好,我會來的。”佐為說。

“既然他們很好,我們都暫時別想塔矢一家人的事了,先想想我們自己吧。佐為,你和森下老師的第二場NHK電視公開定段賽要開打了,我都快緊張死了。” 蘆原離開後,光孩子氣地揪住了佐為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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