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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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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拉薩市的幹部職工在拉薩河岸集中開展種樹活動,報社也組織職工參加勞動。張浩天把工具扔上解放牌汽車一個翻身跳上去,伸手把田笑雨拉了上來。李小虎扶住田笑雨,提醒她別踩在鐵鍬和鎬頭上。看似平常的舉動卻引得大家一陣嘲笑。

田笑雨悄悄問梅朵:“他們笑什麽?”

梅朵說:“他們說你一會拉拉這個,一會拉拉那個。你不要介意,他們就是隨便說說的。”

田笑雨“哎呀”一聲,臉紅到脖子根。

張浩天有些暈,說:“這也太封建了吧?”

李小虎把頭一扭,說:“無稽之談!”

李紅羨慕地看著被兩個男人細心呵護著的田笑雨。

鄧安笑道:“我和李紅談了兩年戀愛了,可她從來不讓我拉她的手!”說完走到李紅身邊,和她靠在一起。

李紅推開他,站在張浩天這一側的車廂邊,說:“誰和你談了兩年戀愛了,不要胡說!”

鄧安尷尬地看著她,張口結舌。車上的人又開始笑。

車很快開到拉薩河岸。這裏已是人頭攢動,紅旗招展。車剛停穩,大家就拿起工具跳下車去。田笑雨看見車下亂石密布,猶豫著不敢跳。張浩天伸手去接,田笑雨緊張地縮回手,說:“一會他們又要笑了!”

李小虎一聽,幹脆伸開雙臂把她抱了下來,說:“什麽都聽他們的,母雞還不下蛋,公雞還不打鳴了呢!”

李紅看著他們,嫉妒之火燃燒起來,瞇縫著眼睛咬著牙。

洛桑和林江濤拿著一卷皮尺走過來,每量好一個位置就做好標記,大家很快就在確定的位置挖起來。洛桑見李紅始終跟在張浩天身後轉來轉去,就問:“怎麽不要鄧安了?”

李紅說:“他成天跟在我屁股後面轉,煩死人!”

林江濤說:“我看見鄧安一個人在河邊悶悶不樂的樣子。你不去看看,他是不是要跳河了?”

李紅說:“我給你們兩個說,以後不要再開我和他的玩笑了。尤其在新同志面前,容易引起誤會!”說完,特意看看張浩天。

張浩天假裝沒有聽見,拿起鐵鍬挖起來。

田笑雨心情覆雜地看著李紅,又看看張浩天。

李小虎用鐵鍬制造著噪音,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張浩天抱怨起來:“你把我的腸子都要割斷了!”

沒幹一會,李小虎就把工具扔到一邊躺在地上,說:“人家說在西藏站著啥也不幹也如同背負50公斤的體能消耗。我現在就相當於背著一袋面在挖坑,累得都快斷氣了。”

張浩天說:“這麽說,你躺在地上也是在做貢獻?”

李小虎剛說完“當然”,鋪天蓋地刮來一陣風,滿口是沙。整個河灘上黃沙彌漫,紅旗也不知刮到哪裏去了。他們三個人立刻抱在一團,張浩天和李小虎用衣服為田笑雨擋住風沙。

李紅看見了,醋意大發,站在風中死死盯住他們。

張浩天發現藏族同志毫不在乎沙塵的襲擊,沒一個人停下手中的活,有些不好意思,站起來說:“藏族同志就是比我們強,三下兩下就刨出一個坑!”說完,拍拍身上的灰幹起來,看見田笑雨還蹲在地上,就說:“挖不動就別挖了,一會兒我幫你。”

“沒事,我能行!”田笑雨站起來繼續挖,可沒挖兩下鐵鍬就別在兩塊石頭間動彈不得。張浩天走過去幫她取,剛把手伸進石縫裏,李小虎就搖動鐵鍬把說:“讓我來!”張浩天“啊呀”一聲,食指擠破了,流出了血。他擡頭罵李小虎:“你不是說累得都快斷氣了嗎,怎麽現在這麽大勁?”

李小虎支支吾吾說:“我不是想幫你嘛!”

田笑雨感到張浩天手上的痛一下子鉆到自己心裏去了,呆呆地看著,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紅扔下鐵鍬就跑了過來,那表情,感覺張浩天不是流了幾滴血,而是少了幾斤肉,對李小虎吼道:“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李小虎攤著手說:“不知道怎麽就流血了!”

沒想到李紅抓起張浩天的手指就塞進了自己嘴裏,用力把汙血吸出來吐在地上。那樣子好像是故意要做給田笑雨看。

田笑雨驚愕不已,茫然地看著李紅。

張浩天很驚訝,也很感動,更不自在,感覺有千萬只螞蟻從傷口鉆進了肉裏,渾身癢癢的難受。

李小虎覺得她就是現代版的吸血鬼,有種要吐的感覺。

李紅掏出手絹纏在張浩天的傷口上,把他的手抓在胸前說:“我好心痛,好心痛啊!”

“呸”李小虎吐了一口嘴裏的沙。

張浩天皺著眉頭,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李紅緊緊抓住不放。

田笑雨看著看著,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張浩天心亂如麻,用力抽出手,不知該去安慰田笑雨還是該去責備李紅。

李紅露出勝利者的笑容,說:“笑雨,你哭什麽啊?”

是啊,哭什麽呢?田笑雨根本說不清緣由,不知道此時是委屈,是傷悲,還是痛楚,拼命壓制著自己的哭聲。

這時,洛布頓珠站在汽車貨箱上用勺子敲打著保溫桶,喊:“吃飯了,蘿蔔燉豬啊,快來啊!”

李紅恨不得為勝利歡呼,高興地跳起來:“走,吃飯了!”

李小虎想安慰田笑雨幾句,可是肚子餓得咕咕叫,對田笑雨說:“哭,就上了李紅的當!”說完朝飯桶奔去。

張浩天蹲在田笑雨身邊,說:“你怎麽了?”

怎麽了,田笑雨覺得他應該知道,可他不知道。她壓抑了許久的哭聲勢如破竹不可阻擋,滿心的委屈都化成了成串的淚水。

張浩天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可是說什麽呢?他默默地看著田笑雨,想告訴她此時自己的心情,可是又猜不透她是怎麽想的,心裏七上八下的。上次說了一半的話被李小虎打斷了,一直悶在心裏,此時他很想向她表白。他猶豫了一會,說:“李紅就是這個性格,你不要在乎她!”

“我沒有在乎她,可是,我在乎你!”田笑雨止住哭聲,擡頭看著張浩天,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到自己想要證實的一切。盡管上次已經猜到了他要說的話,但是,還是渴望他此時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對自己說出來。

“我,我的想法你應該知道!”張浩天也在田笑雨的眼中尋找自己渴望得到的東西。

“我,我的想法你也應該知道!”田笑雨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張浩天也笑了一下。

“你知道什麽了?”田笑雨急切地問。

“我,知道了想知道的!”張浩天的笑容更舒展了。

田笑雨的嘴唇微微顫抖,笑著看著他。

李小虎第一個跑到車跟前舉著碗:“頓珠,多給我打點肉!”

洛布頓珠高興地舉起勺子在保溫鍋裏撈著:“好說,多給點!”說完把一碗蘿蔔湯端給他。

李小虎一看,生氣地問:“肉呢?”

洛布頓珠朝遠處指了指,說:“肉在豬身上,豬跑了!”

李小虎說:“那總要給點蘿蔔吧?”

洛布頓珠又說:“蘿蔔都被豬吃到肚子裏帶跑了!”

大家齊聲笑起來。

李小虎明白一定是自己又忘了在他名字後面加個“拉”。

洛桑遞給李小虎一個饅頭說:“我告訴過你,對老同志要尊敬。怎麽樣,吃虧吧?”李小虎轉身要走,梅朵把自己的一碗給他,說:“吃我的!”

李小虎打飯回來看見張浩天和田笑雨還蹲在地上,說:“再不去,一會連湯都沒有了。”

張浩天笑著把田笑雨拉起來,說:“走,吃飯去!”

他們把飯菜打回來放在地上一塊吃。張浩天給田笑雨的米飯加了點熱湯。田笑雨把一塊排骨夾進張浩天碗裏。

李紅端著碗走過來坐在石頭上看著他們,又有些不高興。

李小虎想起剛才打飯的事還在生氣,說:“就因為少說一個‘拉’,竟然連一塊肉都不給!”

剛說完,李紅就把一塊肥肉夾給了他。這簡直是飛來的橫禍!她怎麽有這個癖好?李小虎想罵,一陣大風吹來堵住了他的嘴,趁機把肉扔在樹坑裏。

風沙平息後,田笑雨看見王雪梅朝這邊走來,說:“你們看誰來了?”

話音剛落,王雪梅已走到跟前,說:“老遠就看見你們報社的紅旗迎風招展,猜想你們都在這!”說完徑直走到張浩天身邊,靠著他親熱地坐下,看見他碗裏的蘿蔔片,說:“看我們學校的菜比你們大記者的好多了,大米也比你們的白!”說完把自己的飯盒和張浩天的換了換,把肉片都放在張浩天碗中。

李紅驚訝地看著橫空出世的王雪梅,感覺她和張浩天的關系比田笑雨還親,心裏一陣恐慌,臉上烏雲密布。

張浩天美滋滋地吃了一口,說:“地道的回鍋肉,安逸!”

李小虎扭了扭身子,不滿地說:“有些人搞特殊服務啊,對待同志不一視同仁!”

王雪梅說:“人家是四川人,當然喜歡吃回鍋肉了!”

李小虎咬著一塊淡而無味的蘿蔔,說:“你讓笑雨評評理,誰說回鍋肉只能給四川人吃?明顯是情有獨鐘嘛!”

田笑雨只笑不說話。在她看來張浩天和王雪梅之間就是純粹的友誼,沒有參雜半點私心雜念的純真友情。

張浩天見王雪梅把最後一塊肉也夾給了自己,忙用手擋住:“行了行了!”

李小虎把碗伸過去:“都給我,我不嫌多!”

王雪梅把肉夾給李小虎,說:“你是屬虎的吧,就知道吃肉!”

張浩天問王雪梅:“聽說你幹得不錯,學校表揚好幾次了!”

王雪梅笑道:“不知道吧,我現在都當班主任了!我想把我們這個班一直帶到高中畢業,把他們都送進大學!”

李小虎說:“口氣還不小!”

王雪梅說:“我就是要改寫拉薩中學的歷史,創造奇跡!”

張浩天欣賞地看著王雪梅,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當老師不容易啊!”

“教師的職責就是‘傳道授業解惑也’,要做的事情不僅僅限於教書。要把今天的小樹變成明天的參天大樹,是要付出許多汗水和心血的。不過,我甘願付出!”王雪梅說完,把飯盒放在一邊,拿起一棵樹苗放進坑裏。

張浩天站起來和她一起培好土,又去河溝提了一桶水灌上。

王雪梅摸了摸筆直的樹幹,動情地說:“就讓這棵樹見證我們美好的明天吧!”說完,撿起一塊石片在樹幹上刻下一個深深的“天”子,然後笑著跑了。

李小虎看了半天,說:“浩天,她把你的名字刻在上面了!”

張浩天的確看到樹桿上一個醒目的“天”字,但是,他認為這是王雪梅的理想,是她孜孜追求的事業,說:“你沒聽她剛才說嘛,要讓小樹變成參天大樹!”

李小虎疑惑地看著田笑雨:“是嗎?”

田笑雨猜不出還有別的什麽含義,但覺得張浩天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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