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淘氣的老姑姥

關燈
淘氣的老姑姥

“誰?誰家孩子淘氣摘果子?把樹枝都踩折啦!”

本欲給小蔥澆水的大舅,又瞅到豆角架子上多了些黃葉子,便一處處查看將其摘掉。是他無意間一擡頭,透過葉蔓的縫隙發現有小孩子攀枝爬樹,偷摘他家門前的秋子梨,也就是老百姓說的花蓋梨。

這一喊立馬收到效果,院外傳來孩子的哭聲。大舅畢竟是文化人,為人師表一輩子,這要是傳出去嚇唬孩子,豈不讓人背後戳脊梁骨嗎?

他趕忙放下手裏的電水壺,急急忙忙跑出院子,去維護自己的好名聲。院外隨即傳來他的埋怨聲,但語氣上卻緩和多了,還有種低聲下氣的感覺。

“哎呀,摔到沒?快讓三大爺看看,你看這一身土呦。別往臉上抹啦,都豁泥了。”那哭哭啼啼的孩子被他哄得不出聲了。

然後好像對另一個說,“老姑,您咋還上樹啦?一出溜摔下來可咋整?摔壞胳膊,摔了腿,可不是小事兒。”

劉紅光聽大舅叫那人老姑,那不得七八十歲啦?大把的年紀走平道兒都費勁,還能往樹上爬摘果子,這身子骨可夠硬朗的啊。

大舅恭恭敬敬地接著說,“老姑,您要是想吃,我院裏有桿子,一會兒讓大梅打一兜子給您帶走。您先進院喝口水吧,這孩子也得洗洗,都成小花貓啦。”

應該是長輩同意了,大舅在前,兩個在後,從敞開的院門走進來。

這太讓小夥子吃驚了!沒有他想象中那步履蹣跚的老太太,甚至是老態龍鐘拄著手杖,而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這小丫頭留著短發,郭富城梳的那種中分,也不知道從哪裏淘弄來的乞丐服,大腿上豁開了幾處大口子,露出並不白皙的小細腿。

緊跟在她身後的是個蘿莉,之所以稱她為蘿莉,一方面小孩子只有五六歲,更主要的是個混血兒,頭發雖然是東方人的黑色,可面相是高鼻子藍眼睛歐羅巴的特征。小姑娘渾身粘著土,臉上是一條子一條子的泥道子,應該是剛才摔痛了哭過,擦眼淚胡亂抹上去的。

“咦,老三啊,你家來且啦?”女孩子看到了劉紅光。

舅舅恭敬地回答她,“是我外甥,大梅她大姑的兒子來看我們。小光,這是老姑姥,快叫人。”

劉紅光立刻上前行禮,親親熱熱地打著招呼。

小丫頭微微一笑,只是沖他點點頭,“哦,是秀英的兒子呀,我沒見過他。上次你妹妹回村,是跟她愛人一道兒來的,他沒跟著。”

“對,您沒見過他,他最近一次回泡子沿是十多年前的事啦,那時我十八爺和十八奶還沒結婚呢。”

劉紅光這才聽明白,這位年紀輕輕的長輩是本家十八爺的女兒。農村就是這樣,年歲大的不一定輩分大,總有耄耋之年的老頭子管嗷嗷待哺的嬰兒叫爺,叫奶呢。

“小光啊,這個是你安娜妹妹,村南頭你輔發舅的女兒。”舅舅順帶腳把小蘿莉介紹給他。

輔字輩的表舅可真有能耐,還娶了個外國媳婦,生了這個孩子叫安娜,他腦袋裏跳出個名著中“安娜卡列尼娜”的名字,猜測她母親大概其是俄羅斯人嘍。

他友好地向小姑娘擺著手,不知怎地想幽默地烘托氣氛,展示一下從電視裏學來的俄語,“哈拉少,哈拉少。”他聽別人總是講這句話,應該是問候的意思吧。

卻收到了相反的效果,沒有得到預期的好感,反而被對方厭惡地筋著鼻子、瞪起眼睛,生氣地哼了一聲。

“老婆子,快給安娜洗洗,看這小臉造的。”大舅喊著正刷著菜墩的舅媽。

舅媽有活兒占著手呢,她又沖屋子裏喊,“大梅,把掃炕笤帚拿出來,先給安娜掃掃身上的土,這是咋整的?你趴在地上打滾啦?”

表姐應聲出來,把孩子領到邊上去撣土,“刷刷”地將她的衣服褲子拍打幹凈,又領著去水池邊洗了臉。這下子露出了本來面貌,混血孩子真像個特大號洋娃娃,小臉蛋粉得擼的泛著紅潤,挺直的鼻梁似用尺子逼出來的,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藍色的大眼睛像兩泓清澈見底的湖水。

“大梅呀,拿桿子給你老姑奶打幾個花蓋梨吃。”父親又吩咐表姐去打梨。

轉眼間,梨子摘回來了,洗過後遞給正在生菜葉子上逮蜻蜓的小長輩。

“輔臣呀,你家的梨真水靈,酸甜。”老姑姥幾口將兩個梨吃下去,還意猶未盡地吧嗒著嘴,“你家妞妞呢?她放學不去特長班吧?咋還沒回來呢?”

“是他爸爸去學校接的,今天沒去特長班,一會兒就能回來。您找她有事呀?”侄子拿過來個凳子讓她坐。

小丫頭不客氣地坐上去,“我來她不一定知道,我是五年級,她是三年二班,平時不咋接觸。這不是縣裏要開采摘節嘛,學校選拔節目,你家妞妞舞跳得好,是舞蹈隊的,我想找幾個孩子弄個組合,就想到她了。可你外孫女不答應,太不給我這太奶面子了。輔臣啊,你當姥爺的可得好好說說她呀。”

“要排練節目啊?老姑排節目那咱得支持,全家都得支持。等妞妞放學回來,我好好勸勸她,啥也不幹了,也得跟您組合呀。”老侄子笑嘻嘻地表著態,“老姑,您搞個啥組合?是唱歌,還是跳舞啊?”

小丫頭一下從凳子上跳下來,“瞅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組合是又跳又唱啊。抖音上的小島花看過沒?安娜,給你三大爺來一段。”說罷,她擡手打了個響指,說了聲“yes”,便哼哼唧唧唱起日文歌曲,帶著小蘿莉“給米給米”地邁起舞步,小腦袋瓜子向斜上方望去,雙只腳往裏一扣,又往外一分,身體橫向裏平移,把石磚甬道權當成表演的舞臺。

“哎呀,這是誰呀?兩個小螃蟹跑到我家院子裏來啦。”從外面回來的王超大聲逗著她倆。

小丫頭欣喜地喊著,“你看出來啦!是螃蟹舞,我學的是小島花,她是愛來,還缺兩個呢。王超,我們學的像不像?”

“老姑奶,你還說啥了,學啥像啥。上回我姐夫在廣場放風箏,你擺弄了一會兒就學會了,放的比誰都高,對玩這方面你老有天賦。”

被人肯定也是一種幸福,“放風箏太枯燥,沒啥意思,滿廣場就我一個女的,全是老爺們,沒人嘮嗑。傻傻的仰著頭盯它半天,像巴望著天上掉餡餅呢,結果等了個寂寞,脖梗子仰得焦酸焦酸的。不好玩,不好玩,現在我跟輔才學釣魚啦,最起碼不白浪費時間,能釣個噶碼的,約好了明天早上五點去河邊下窩子呢。”

表哥彎下腰伸開胳膊,想抱抱可愛的小蘿莉,“普利頁特,安娜,讓超哥稀罕稀罕。”

小蘿莉卻極力躲著,藏到女孩子的身後,“我爸不讓我跟流氓大哥玩。”

“我咋還成流氓大哥了?”

不光王超不明其理,就是旁邊的人也不明白這個綽號是怎麽來的。

“我爸還說你是混世魔王,把我們家的鴨子給踢死啦。”

這下當事人才恍然大悟了,“那可不怨我啊,是你爸有錯在先,你家的鴨子跑到我家的菜地裏,糟蹋了好幾條壟的菜,我跟你爸說了,可他不管。鴨子三番五次的來,跟你爸一個德行,臉都不要了,我沒辦法才轟它的。你家要是感到吃虧啦,可以呀,賠我一畝菜錢,我還你一只鴨子,可你爸不幹啊。”

身為長輩的小丫頭狠嗒著小姑娘,“大人的事兒小孩少跟著摻乎,走,去前院小米家,我們的組合得四個人呢。”說完,領著小蘿莉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

“老姑,你走啊?把這兩個黃蓋梨也拿著。”

聽到王輔臣的召喚,小丫頭又一蹦一跳地返回來,一手一個抓起果子,說了聲“謝謝”便離開了。

“大舅,聽表哥說這一帶有拍花的,老姑姥畢竟是小孩,她帶著安娜能行嗎?”

老頭子卻不以為然,“啥事兒沒有,人販子不帶偷安娜的,誰家也不缺洋娃娃,賣給誰也不要啊,長大了沒法向孩子解釋,變異也不能變異得這麽離譜吧。又不能賣到俄羅斯去,那裏的女孩子多的是,老毛子還想往外送呢。”他忍不住嘿嘿笑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