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筆小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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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筆小錢錢
鏡花賞正式舉辦的那一天，是正月末，一個帝都難得一見的、細雨綿綿的日子。
宋九前幾天剛從原先住的老破小搬出來，在三環內租了一套安保良好的小覆式——順便在艾總的一再拒絕下，依然十分堅持地把那幾天住酒店的錢打還給了她。
他真不是想占投資人的便宜，屬實是囊中羞澀。《無咎》剛播的時候宋九已經窮到賬上就剩千把塊錢了，但凡出去住了酒店，他就沒錢吃飯了。
所幸，現在都過去了。不過短短一個月，宋九就已經再也不是曾經那個窮到一根煙屁股都要反覆抽，一直抽到燙手的窮鬼了。
今天的宋九，著一身條紋定制西服，從肩膀到腰線，從衣袖到褲腿，他這輩子就沒穿過如此合身的西裝。
內搭的襯衫胸口別著精致的銀色胸針，在禮堂的水晶燈照耀下，切面折射出繽紛的光華。
怎一個人模狗樣了得。
鏡花賞的禮堂極寬敞，座椅上覆著深紅色的絨布罩，每張椅背後都貼了名牌，上面寫了每一位與會嘉賓的姓名。
宋九和楚惜時二人的座位緊挨著，位於第二排。
這種場合的第一排通常是各位公司大佬和品牌爸爸的位置，也有一部分留給在業內已經具有相當影響力的影帝影後前輩們。
第二排的位置，幾乎已經是年輕演員和導演能夠到的最好的席位了。
楚惜時剛走完紅毯進場，做好的發型上落了一些細密的雨絲。他整個人太過精致，因此在室內的燈光下，頭發上的那些水珠倒不像雨絲，而仿佛刻意噴灑上的水汽，下一秒就要進棚拍攝大片似的。
“坐。”宋九這人一根腸子通到底，全無一絲欣賞美人的審美細胞，只是瞥了楚惜時一眼，大喇喇一拍旁邊的位置。
楚惜時便過去坐下。
這種場合，大部分人都在整個廳裏晃蕩來晃蕩去，忙於社交。大家畢竟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人之間都多少有那麽些沾親帶故的關系，一群人精們隨便抓著個人聊起來都親熱得仿佛失散多年的親兄妹。雖然不知道心中如何想，至少明面兒上，大家都是十足地相親相愛。
這便顯得宋九和楚惜時這倆人十分格格不入，倆人默默坐在座位上，誰也不搭理，你喝一口礦泉水我吃一口橘子，如同兩個春晚觀眾。
不過，這倆人自己沒有什麽social的熱情，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想跟他們social。
作為當下熱播大爆劇的導演和主演之一，圈子裏的人早就敏銳地嗅到了宋九和楚惜時身上巨大的社交價值。
於是前來推杯換盞加閑聊的人絡繹不絕，宋九跟楚惜時剛坐下來十分鐘，就被迫加了二十幾個微信。一打開微信一溜新的好友，一個也不認識，誰都對不上號，加了如同白加。
宋九翹著二郎腿，左半邊屁股坐麻了，又換右半邊屁股。
同時朝楚惜時小聲地：“兄弟，你說，咱倆這是來幹啥的啊？跟動物園裏的猴兒似的，還不如讓我在家多補一覺呢。”
“……”楚惜時很尊敬宋導，但也屬實不是很愛搭理這個除了工作場合以外腦回路都不大正常的人，“宋導，一共也就三個小時，您忍忍吧。”
宋九咂咂嘴：“我聽說圈子裏這種頒獎典禮都是分豬肉，一人分一塊，有商有量的。咱倆這種空降兵，就是來看別人領豬肉的吧，我這仨小時幹點兒啥不好呢？”
“哎，楚惜時老師，不瞞你說，我真不習慣穿這麽合身的西服，還是大一號的舒服。這束手束腳得……屁股都給繃得難受。”
楚惜時自己當然也不耐煩這種場合，宋九還在旁邊添油加醋火上澆油，他幹脆把那一絲對導演的尊敬也抹去了，涼涼道：“宋導，你要還想在這個圈子混，就先別惦記你的屁股了——讓它受點兒委屈就受點，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宋九：“……”這話好像哪裏怪怪的。
這下，任是宋九再粗神經，也知道自己不停碎碎念招人嫌了，默默閉上了嘴。
兩人在這插科打諢，誰也沒指望著他們來鏡花賞這一遭，真能有什麽收獲。
他們這倆臨時被加上的，估計也就是鏡花賞的主辦方想賣他們、也賣童話傳媒的艾總一個面子。畢竟在人員都定了以後還能破格受邀，說出去的確也挺有面兒的。
宋九不清楚情況，楚惜時卻是很清楚的。鏡花賞是含金量很高的獎，壓根不是那麽隨便的分豬肉獎，所以也就更加不可能臨時給他們拿獎或提名的機會。
雖然二人的理解角度不一樣，但相同的是，宋九跟楚惜時都已經做好了要在這裏浪費掉人生中寶貴的三個小時的心理準備。
所以，當時間已經走過去兩個小時，兩人開始看劇本的看劇本打瞌睡的打瞌睡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宋九和楚惜時一起茫然地擡起頭來。
只見舞臺後的大屏幕正中正播放著正播放著《無咎》的片花，而另一側，寫著宋九的大名，以及他那唯一的一行簡歷：
【年度最佳新人導演：宋九】
【代表作：網劇-《無咎》】
“……這是，我獲獎了的意思？”宋九轉頭看向楚惜時，一頭霧水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楚惜時尚且沒來得及作答，一束聚光燈卻已打在了宋九腦袋上，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光華奪目的白光之下。
宋九精神恍惚地在鏗鏘有力的背景音樂聲中走上臺，待他站定後，頒獎嘉賓從另一側走過來，居然是鯨魚傳媒的總裁。
總裁笑瞇瞇地將一座銀色翅膀狀的獎杯頒給了宋九，主持人把話筒遞到他嘴邊，全場都等著宋九的獲獎感言。
宋九嘴角抽了抽——他哪裏準備過什麽獲獎感言啊？
原來這居然不是提前串通好的豬肉獎麽！他們還真敢當場發啊！
“呃……那個什麽……”宋九迅速整了整歪向了一邊的襯衫領口，“怎麽說，我剛入行，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就……感謝鏡花賞頒給我這個獎，我會繼續努力，呃，創作出更好的作品。”
他一邊絞盡腦汁思考別人拿獎的時候都在說些什麽，臨場編出了這麽幾句套話，一邊揚起手朝臺下胡亂揮了揮他的獎杯。
一段沒幾個字的話說得磕磕絆絆，現場還掌聲雷動，十分給面子。
宋九領了獎以後精神恍惚地下了臺，下臺第一件事就是警告楚惜時：“我看你也在劫難逃，快提前準備準備，別一會兒跟我一樣腦子轉不過來。”
結果他尾音都還沒落地呢，那邊主持人已經抑揚頓挫地叫楚惜時名字了。
“——他憑借精湛的演技和對角色深入的揣摩，將一名讓人又愛又恨的悲情反派演繹得入木三分。楚箏的形象，將在影視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塑造楚箏的人，也將得到他應有的榮譽！接下來我們要頒發的這個獎項，就是本年度的最佳男配角獎！獲獎人——楚惜時！！！”
沒有宋九被叫到名字時的懵逼，楚惜時極為淡定地走上了舞臺。
*
與此同時，林潼正在家觀看鏡花賞的直播。
看到宋九和楚惜時接連獲獎，就連林潼也震驚了。
這鏡花賞……也真是夠不按牌理出牌的！
此時全場的燈光聚焦在舞臺上領獎的楚惜時身上，楚惜時從頒獎人的手中接過獎杯，流利地說出了獲獎感言，半點不帶卡殼，跟磕磕巴巴的宋九截然不同。
明顯是在宋九被拎上臺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
各個社交媒體上，大家都在同步吃瓜鏡花賞，當直播播到楚惜時入選最佳男配時，網上和現場同樣沸騰。
無他，楚箏這個角色塑造得實在太過優秀，光是角色粉就不知道能坐滿多少個體育場了。
各大視頻網站都有無數剪輯，將楚箏剪為了開年第一位炸場熒幕形象！
本來因為是剛開年的時候開播，許多粉絲還相當惋惜，恰好把年末的各大頒獎禮錯過了。
沒想到不但沒有錯過，最終還撈到了一個影響力如此巨大的獎項。
而且大家很清楚，鏡花賞，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等到今年的年底，肯定還會有更多獎項，向《無咎》劇組伸出橄欖枝。
另外對於楚惜時個人來說，現在稱得上是人氣口碑雙豐收，接下來的星途，所有人都很清楚——只會是風光無限，一片坦蕩。
林潼滿意地笑了，開心地哼著歌，窩在沙發裏。
太好了，一切都向著最好的方向發展了。原著書中的失意結局，早已離他們遠去了。
正沈浸在無比舒暢的心情中時，一通來自陌生號碼的電話打了進來。
林潼瞅了一眼來電地址，是帝都。
快遞麽？這麽想著，林潼隨意地接起了電話。
“餵？您好，快遞麻煩放西門快遞櫃就好，我明天去取，謝謝。”
電話那頭卻沈默了，半晌，一個頗為沙啞磁性的少年嗓音響起：“你是童話傳媒的艾總？”
林潼莫名，謹慎道：“請問您是哪位？”
那邊也不回她的話，直接劈頭蓋臉扔過來一句：“你們公司簽歌手麽？我想簽約！”
“……”
林潼傻了，半晌：“……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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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前幾天剛從原先住的老破小搬出來，在三環內租了一套安保良好的小覆式——順便在艾總的一再拒絕下，依然十分堅持地把那幾天住酒店的錢打還給了她。
他真不是想占投資人的便宜，屬實是囊中羞澀。《無咎》剛播的時候宋九已經窮到賬上就剩千把塊錢了，但凡出去住了酒店，他就沒錢吃飯了。
所幸，現在都過去了。不過短短一個月，宋九就已經再也不是曾經那個窮到一根煙屁股都要反覆抽，一直抽到燙手的窮鬼了。
今天的宋九，著一身條紋定制西服，從肩膀到腰線，從衣袖到褲腿，他這輩子就沒穿過如此合身的西裝。
內搭的襯衫胸口別著精致的銀色胸針，在禮堂的水晶燈照耀下，切面折射出繽紛的光華。
怎一個人模狗樣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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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和楚惜時二人的座位緊挨著，位於第二排。
這種場合的第一排通常是各位公司大佬和品牌爸爸的位置，也有一部分留給在業內已經具有相當影響力的影帝影後前輩們。
第二排的位置，幾乎已經是年輕演員和導演能夠到的最好的席位了。
楚惜時剛走完紅毯進場，做好的發型上落了一些細密的雨絲。他整個人太過精致，因此在室內的燈光下，頭發上的那些水珠倒不像雨絲，而仿佛刻意噴灑上的水汽，下一秒就要進棚拍攝大片似的。
“坐。”宋九這人一根腸子通到底，全無一絲欣賞美人的審美細胞，只是瞥了楚惜時一眼，大喇喇一拍旁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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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顯得宋九和楚惜時這倆人十分格格不入，倆人默默坐在座位上，誰也不搭理，你喝一口礦泉水我吃一口橘子，如同兩個春晚觀眾。
不過，這倆人自己沒有什麽social的熱情，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想跟他們soci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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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翹著二郎腿，左半邊屁股坐麻了，又換右半邊屁股。
同時朝楚惜時小聲地：“兄弟，你說，咱倆這是來幹啥的啊？跟動物園裏的猴兒似的，還不如讓我在家多補一覺呢。”
“……”楚惜時很尊敬宋導，但也屬實不是很愛搭理這個除了工作場合以外腦回路都不大正常的人，“宋導，一共也就三個小時，您忍忍吧。”
宋九咂咂嘴：“我聽說圈子裏這種頒獎典禮都是分豬肉，一人分一塊，有商有量的。咱倆這種空降兵，就是來看別人領豬肉的吧，我這仨小時幹點兒啥不好呢？”
“哎，楚惜時老師，不瞞你說，我真不習慣穿這麽合身的西服，還是大一號的舒服。這束手束腳得……屁股都給繃得難受。”
楚惜時自己當然也不耐煩這種場合，宋九還在旁邊添油加醋火上澆油，他幹脆把那一絲對導演的尊敬也抹去了，涼涼道：“宋導，你要還想在這個圈子混，就先別惦記你的屁股了——讓它受點兒委屈就受點，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宋九：“……”這話好像哪裏怪怪的。
這下，任是宋九再粗神經，也知道自己不停碎碎念招人嫌了，默默閉上了嘴。
兩人在這插科打諢，誰也沒指望著他們來鏡花賞這一遭，真能有什麽收獲。
他們這倆臨時被加上的，估計也就是鏡花賞的主辦方想賣他們、也賣童話傳媒的艾總一個面子。畢竟在人員都定了以後還能破格受邀，說出去的確也挺有面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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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時間已經走過去兩個小時，兩人開始看劇本的看劇本打瞌睡的打瞌睡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宋九和楚惜時一起茫然地擡起頭來。
只見舞臺後的大屏幕正中正播放著正播放著《無咎》的片花，而另一側，寫著宋九的大名，以及他那唯一的一行簡歷：
【年度最佳新人導演：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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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獲獎了的意思？”宋九轉頭看向楚惜時，一頭霧水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楚惜時尚且沒來得及作答，一束聚光燈卻已打在了宋九腦袋上，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光華奪目的白光之下。
宋九精神恍惚地在鏗鏘有力的背景音樂聲中走上臺，待他站定後，頒獎嘉賓從另一側走過來，居然是鯨魚傳媒的總裁。
總裁笑瞇瞇地將一座銀色翅膀狀的獎杯頒給了宋九，主持人把話筒遞到他嘴邊，全場都等著宋九的獲獎感言。
宋九嘴角抽了抽——他哪裏準備過什麽獲獎感言啊？
原來這居然不是提前串通好的豬肉獎麽！他們還真敢當場發啊！
“呃……那個什麽……”宋九迅速整了整歪向了一邊的襯衫領口，“怎麽說，我剛入行，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就……感謝鏡花賞頒給我這個獎，我會繼續努力，呃，創作出更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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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領了獎以後精神恍惚地下了臺，下臺第一件事就是警告楚惜時：“我看你也在劫難逃，快提前準備準備，別一會兒跟我一樣腦子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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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憑借精湛的演技和對角色深入的揣摩，將一名讓人又愛又恨的悲情反派演繹得入木三分。楚箏的形象，將在影視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塑造楚箏的人，也將得到他應有的榮譽！接下來我們要頒發的這個獎項，就是本年度的最佳男配角獎！獲獎人——楚惜時！！！”
沒有宋九被叫到名字時的懵逼，楚惜時極為淡定地走上了舞臺。
*
與此同時，林潼正在家觀看鏡花賞的直播。
看到宋九和楚惜時接連獲獎，就連林潼也震驚了。
這鏡花賞……也真是夠不按牌理出牌的！
此時全場的燈光聚焦在舞臺上領獎的楚惜時身上，楚惜時從頒獎人的手中接過獎杯，流利地說出了獲獎感言，半點不帶卡殼，跟磕磕巴巴的宋九截然不同。
明顯是在宋九被拎上臺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
各個社交媒體上，大家都在同步吃瓜鏡花賞，當直播播到楚惜時入選最佳男配時，網上和現場同樣沸騰。
無他，楚箏這個角色塑造得實在太過優秀，光是角色粉就不知道能坐滿多少個體育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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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因為是剛開年的時候開播，許多粉絲還相當惋惜，恰好把年末的各大頒獎禮錯過了。
沒想到不但沒有錯過，最終還撈到了一個影響力如此巨大的獎項。
而且大家很清楚，鏡花賞，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等到今年的年底，肯定還會有更多獎項，向《無咎》劇組伸出橄欖枝。
另外對於楚惜時個人來說，現在稱得上是人氣口碑雙豐收，接下來的星途，所有人都很清楚——只會是風光無限，一片坦蕩。
林潼滿意地笑了，開心地哼著歌，窩在沙發裏。
太好了，一切都向著最好的方向發展了。原著書中的失意結局，早已離他們遠去了。
正沈浸在無比舒暢的心情中時，一通來自陌生號碼的電話打了進來。
林潼瞅了一眼來電地址，是帝都。
快遞麽？這麽想著，林潼隨意地接起了電話。
“餵？您好，快遞麻煩放西門快遞櫃就好，我明天去取，謝謝。”
電話那頭卻沈默了，半晌，一個頗為沙啞磁性的少年嗓音響起：“你是童話傳媒的艾總？”
林潼莫名，謹慎道：“請問您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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