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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生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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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生 27

虎杖倭助終於把最大的秘密說了出去。

即使他內心裏相信悠仁這個孩子不會因為血緣的問題而疏遠他,不,那孩子甚至不會為此感到絲毫憤怒或者痛苦,但是他心裏仍舊在怕。

他怕給悠仁那孩子帶來迷茫,影響他前進的腳步——出於某種成年人卑劣而陰暗的懷疑,他擔憂那十萬分之一的可能。

就像無數愛著孩子們的家長一樣。他只想全心全意地為孩子鋪路,希望他能無病無災,順順利利地走下去。

“能否請你保持這個秘密,不要讓他知道?”

“我會的。”憐子答道。

她要對虎杖悠仁隱瞞的,可不僅僅只有這一條。

作為兩面宿儺的容器,虎杖悠仁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好。兩面宿儺很強,但戰鬥力不是一切,在情報上削弱它是必要的一環。說不定兩面宿儺少知道一個“馬蹄鐵上的釘子”,就會輸掉它的“國家”。

只要能把詛咒之王這個主要矛盾幹掉,其餘都是小事情。

到時候老爺子擔心的秘密,無論是坦陳在陽光下隨風消逝,還是埋在土裏永遠不見天日,已無關大局。

虎杖悠仁用普通人百米沖刺的速度小跑回來。

“爺爺,學姐。烏龍茶!”

他很貼心地給了老人常溫的,然後又給了憐子冰的一瓶。

看到這麽乖巧且好使喚的學弟,憐子忍不住露出邪惡的笑容。

“今天正好有個有趣的任務,要不要一起來?中午能趕得及回去聽課哦。”

虎杖悠仁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爺爺一巴掌拍在背上。

“聽見了嗎?好好表現!”

“是!”

少年人連忙站直,嚴肅地回答。甚至引來了附近路人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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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憐子的母親山田純美,此時正在與宮川智進行一場憐子想不到的對話。

宮川智租了一個寫字樓的大開間辦公室,好讓他和朋友借了各路東風成立的皮包公司從此化為實體。這裏距離東京市區中心和東大有些偏遠,但對一個環評方面的咨詢公司來說恰到好處。

適合的,就是最好的。

打個諸位更容易理解的比方,誰願意相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在陸家嘴世界第二高樓的上海中心?普通游客想進去參觀,都要交三位數的門票。考慮性價比,中心城區之外,靠近車站和地鐵站的寫字樓才是正常人的選擇。

今天是辦公場所裝修完成,新房交付的日子,需要公司的老板和財務同時到場。

但是老板和財務的心思很明顯沒放在業務上。他們和裝修公司匆忙地完成了交接,簽好了字,緊接著就驅車趕往東京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檢驗科。

接下來才是今日的重頭戲。

在醫院裏,山田純美輕松地伸出手臂,任由采血針刺入靜脈。

她看著血液流入血袋,隨口與旁邊也在做同樣事情的宮川智閑聊。

“……憐子昨天回來了,但是信明和信介說這次沒有看到奇怪的東西。”她嘆了一口氣,“可你也知道,三歲小孩子,說話不可信。”

“相信他們吧。正如我一開始說的,他們本身並沒有看到咒靈的能力。”宮川智答道。

山田家的女兒是上億人中也沒有幾個的天才咒術師,而另一方面,目前的證據顯示,咒術才能與遺傳有著明顯的關系。得知這件事的山田夫婦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兩個兒子。

普通人家庭出生的小孩子看得見咒靈,這是最危險、死亡率最高的情況。每當山田夫婦想起女兒小時候那些危險經歷,都不由得一陣後怕。沒有父母的幫助,自立自強的女兒如今已經成功闖過這一關,有了自保能力。可是兩個更小的孩子呢?

所以他們仔細詢問了兩個說話還顛三倒四的小屁孩。

結果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他們都曾見過姐姐的身邊有“怪物”。

只是信明和信介不像憐子小時候,似乎能力相當的不穩定。半吊子的咒術能力是最危險的情形,這讓山田夫婦有些擔憂。

但是宮川智卻認為兩個男孩短暫擁有見靈能力這件事,並無特殊之處。不單單是信明和信介兩個孩子,四五歲就隨父親來日本的林玉平在受傷後能感知到咒靈,而宮川智本人也曾有過手持粗制濫造的咒物就能看到咒靈的經歷。

擴展到更大範圍,當初在滑雪場附近溫泉旅館遭遇咒靈時,即使領域消失,在場所有人仍然清晰看了到咒靈逐漸死亡的景象。

接著思考下去……北海道的咒靈數量十分稀少,但疑似目擊咒靈的傳言卻多到僅次於東京。

這不正常。

問題其實出在他們這些出生或者成長在北海道的人身上。

用咒術師的理論這很容易解釋。

北海道是全世界最大的天然靈場,受到天元結界的影響,無論是規模還是幹涉能力都堪稱奇跡。而他們這些北海道人,就像常年被供奉在神社或者祭臺上的物品,經年累月,很多人與咒力的契合程度已經堪比某些可以用作咒物和咒具的原材料了。

山田家的雙胞胎也與其他北海道人沒什麽區別,只是因為偶爾間能近距離接觸憐子控制的高等級咒靈,才顯出來一點點特殊。

這件事不是秘密。

對咒術理解比較深的咒術師們都知道,但出於某些考慮,當下沒有人會去宣揚這件事。

而過去可不一樣。在總監會剛成立的年代,咒術師和詛咒師魚龍混雜,有大量的北海道原住民的阿依努人被盯上。直到阿依努人出身的術士成立了聯合會,經過近三十年的艱苦鬥爭,才改善了這一狀況。

但是宮川智和他的朋友們此時又是另一種想法。

靈場對北海道人的影響究竟是怎麽發生的?與什麽有關?由什麽決定?如果他們離開北海道,這份影響究竟能持續多久呢?

他們想要驗證。

從另一個角度,定量化地弄清楚。

山田純美感嘆道,“真讓人擔心……據憐子說,看到咒靈就會被襲擊。所以這算是好事吧……”

宮川智強調說,“你也不必要瞞著她。對咒術她有直接的感知,或許有更好的建議。”

“我們從未認為這是憐子的原因,只是不想讓她擔心。憐子為全家人的安全已經做了很多,一點點小問題也不能總依賴她,我們作為父母,總該做出行動。”

山田純美看了看那根流動著血液的管子。

“覆雜的新知識,我不一定弄得懂,但是這些簡單的貢獻還是辦得到。希望結果能早點出來。”

“不會等太久的。”宮川智輕聲答道。

這可能是人類真正第一次試圖用遺傳、生物和化學方法探索咒術的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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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人類的生命真是一個神奇的定義。”真人嘖嘖感嘆。

它摸著一個改造人的手臂,笑瞇瞇地對跟在後面參觀的吉野順平說。

“明明靈魂才是存在的根源,可你們人類卻很愚蠢地舍本逐末。你們所謂的軀體,最根底不過是許多名為“有機物”的、形狀各異的積木壘成脆弱的結構。而決定‘積木’本身的形狀的,也只有心、肝、脾、胃的排布。”

它諷刺地說。

“一個鼻子,兩只眼。只有符合特定結構和形狀的,才被稱為人類?其餘的就是動物,是怪胎?真是狹隘。“

“這也是一種排除異己的方式吧。“

順平低聲說。

他想起自己曾看過的一篇科普文章,講的是遠古的人類是怎樣逐步殺死尼安德特人的。

就像這個國家。這個國家就是個死板又老舊的網格,但凡不符合傳統的、稍微有些不合群的東西都會被過濾掉。

“對呀,人真是短視又膚淺。明明大家都有靈魂,有智慧,但是卻沒人敢承認。“

真人帶著吉野順平繼續向前。

路過另一只改造人。

雖然真人那詭異的興趣催生的所有改造人都長得不像人,但是這個改造人卻是異常醜的一個。腰圍數米,身高頂到地下水道的頂,已經不是人所能達到的身量。身體各處臃腫的肉膨脹成一團又一團,甚至無法想象真人究竟如何想到如此殘忍的手段。

它的臉倒是還有幾分人的樣子,卻看不出鼻子,只有兩個細長的豎孔,而眼珠卻還保持著正常人類的大小——大約是因為真人現在還沒法大幅改造眼睛吧。而這正常的器官並沒有讓此時環境的驚悚程度降低,卻使得這個改造人看起來更加怪異。臉上層層疊疊的光滑肉瘤構成了他的皮膚,兩根獠牙從下唇刺出。

吉野順平正呆呆地盯著那兩根獠牙看。

改造人呢喃著令人聽不懂的話,宛如邪惡的低語,兩根獠牙在唇齒間摩擦,留下猙獰的血痕。

“你覺得過分嗎?”真人突然問。

吉野順平呆呆地回頭,看向這個藍發的,自稱“咒靈”的生物。

它自稱誕生於人類的情緒,是人類思想的體現,而且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

“我是人類制造的怪物,人類是怎樣思考對待自己同類的,我就擁有相應的能力”,它這麽介紹它自己。

人類喜歡對自己的同類搓扁捏圓,那麽真人也會擁有相應的能力。

所謂咒靈,就是人類的本質體現。

這件事吉野順平深有體會。

“它死了嗎?”吉野順平問。

“你覺得它還活著嗎?“

“……”順平搖搖頭。

“人類是一種‘死了都不放過’的殘忍生物呢·。”

真人笑著說。

“活人可以用來壓榨勞動,而死人的屍體可以拿去做實驗和販賣。”

“……“

“人類的劣根性如何思考,我就如何思考。”真人笑道。“我想看看人類能膨大的極限。”

順平盯著那個怪物許久,而後問道:“你也會這樣殺了我嗎?”

“怎麽可能?”真人答道,“看得到詛咒,就意味著你已經和那些庸庸碌碌的肉團不一樣了嘛。”

對咒術有適應性的個體,似乎比普通人類更有趣。

它想。

它應當不會想殺我了。

順平聞言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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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正式踏入咒術世界的順平,在今天經歷了一次幾乎顛覆人生觀的參觀,但是時間過後,回到家中,仙女教母的魔法似乎消失了,他又不得不轉頭應付現實,面對家庭和學校的雙重壓力。

“媽媽。”

他忐忑地說。

“如果……如果我明天也不去學校……”

“那就不去吧。”吉野凪用輕松的語氣說。

兒子的壓力已經很大了,她不想再說什麽可能刺激到他的話。但有時,又不得不問。

“伊藤還一直在鬧事嗎?”

“……”

“那就盡量躲得遠一點。”她低聲嘆道。“不想去就不去了。沒有哪條路是人必走的。”

吉野凪輕輕摸了摸兒子的頭頂。

“別太在意當下。那時候我也要死要活的。“

吉野順平的父親是偷腥鬼、懶蟲和討人厭的混蛋不假,但是在看到只有一歲多小寶寶天天努力生活,學習一切,探索世界的那一刻,吉野凪明白了——成年人的倦怠感其實是錯覺。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我很喜歡羅曼羅蘭的一句話。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後依然愛它。順平,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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