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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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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 10

憐子驚醒的時候,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之所以“差點”,是因為病床一側冰涼的鐵柵欄把她擋住了。

窗外照進來的強烈太陽光讓她幾乎睜不開眼。右手手背上傳來輕微的刺痛。

因為動作過大,點滴的針頭紮穿了血管。憐子把針拔下來,隨手將輸液器上的限流閥關上。她整理了一下被壓皺的睡衣和亂糟糟的頭發,走出門外。

病房裏沒有人,檢查室也沒有人。

走廊的掛鐘顯示現在是早上八點十分。硝子小姐大概去吃飯了。

轉過拐角,她差點撞上抱著資料的伊地知潔高。

“山田小姐,原來你在這裏,之前電話沒打通。”

“任務嗎?給我吧。”

“你……”伊地知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穿著睡衣。

“沒關系。”

憐子抽走了他手上的任務書,低頭掃視——主題鬼屋中的一級咒胎即將孵化,地點在荒川區。

東大附近啊……正好。

“指名任務?一級?箱女?我大概知道了。”憐子把任務書卷起來,握在手裏。“車停在校門口嗎?”

“是的,你……”

“我去洗臉換件衣服。你自助售貨機去幫我買個金槍魚飯團和咖啡,還要一瓶水,十分鐘後校門口見。”

憐子繞過他向出口走去,又被叫住了。

“我該買哪種咖啡?”

“隨便。”

十分鐘後,憐子隨便套了件運動服,拿到伊地知買的早餐,坐上車後座。

咖啡是偏甜的口味。

大概是五條老師會喜歡的。

她默默地撕開包裝,把食物塞進嘴裏。

“抱歉……這個任務有點緊急,目前附近一級以上的咒術師都沒有空閑……”伊地知說著發動汽車。

“今天我沒有其他任務了吧?”

“哎?沒有了。”

“任務完成後,我有點事要辦。”憐子說:“麻煩你幫我跟學校請假。”

“哦,哦,好的。”

伊地知似乎也看出憐子心情不好,只能沈默著專心開車。

吃完沒有味道的早餐後,憐子思考了幾分鐘,拿出手機,發了個短信給宮川智。

【智哥,下午見個面吧。】

內容沒頭沒尾。

但她相信他能看明白。

然後她又撥通了另一個人的電話。

過了二十秒才接通。

“餵,新田。是我,山田憐子。”

“啊?你這是什麽鬼號碼?惡作劇?”

對面傳來男生不耐煩的聲音。

“不是惡作劇……我……哎,電話號碼不重要,主要是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麽事?”

“你哥哥之前在編程大賽裏拿獎的那個通過照片自動識別紙質文獻文字和圖像的程序,能不能給我用用?”

“你要這個做什麽?”

“有很多資料,想建個方便查閱的數據庫。”

“你不是要學醫嗎?怎麽又去挖陳年廢紙去了?”

劄幌市立羊丘中學,計算機社社長新田健二惡聲惡氣地說。

“還有,你會用嗎?”

“所以大佬你能不能順手幫我弄個友好點的界面呢?”

“這是順手就能辦成的事嗎?”

“新田,你那麽厲害……拜托了,這可是我一生的請求。”

電話對面安靜了幾秒鐘。

很顯然,他被憐子的話噎住了。

“哼,這事以後再說。我要上課了。”

然後掛斷了電話。

憐子恍然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對哦,學校的學生們還要上課。

她幾乎已經忘記了。

明明才轉校不十幾天。

過了十幾秒。

電話又響起來。

這回是真希打來的。

“餵!你這家夥又去哪兒了?”

“去城裏了。伊地知那兒有一個我的指名任務。”

“哈?”真希快氣笑了:“你還記得你之前昏了幾天嗎?”

“我那是補覺睡過了。之前有點兒私事,熬夜過度。”

“連續三天你都沒出現,我和乙骨兩個人怎麽都叫不醒你,你管這叫補覺?”

“問問她的任務是幾級。”真希身旁,熊貓提醒說。“我們要不要幫忙。”

真希正要問,就聽到電話對面憐子在哧哧地笑。

“你笑什麽?”

“突然覺得真希你的語氣很像媽媽哎,就像這樣——”憐子捏著嗓子說:“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快穿上秋褲!小心老寒腿!”

於是真希黑著臉掛斷了電話。

“怎麽樣?”乙骨憂太問。

“她好得很!”真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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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荒川區還有很遠。

車窗外的景色如浮光掠影。

憐子托著腮安靜地註視著。

對任何事情,一開始不抱希望就不會產生絕望。

世界上存在好的事,也有壞的事,當群體量足夠大時,事情的好與壞只是概率事件。對於個人而言,只不過是在世界這個混沌的大簽桶裏抽簽罷了。

抽到好,抽到壞,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身為個人,所能做的只有改變自己——爭取有更高幾率抽到好的那一根。

所謂的改變命運,大抵如此。

這就是山田憐子眼中的世界。

不過是末日預言罷了,不努努力,誰知道有沒有轉機呢?

俗話說得好,舍得一身剮,皇帝也給你拉下馬。

車窗的倒影裏,面貌普通的雀斑少女露出略帶惡意的笑容。

然後,她在不經意間問。

“對了,伊地知先生,你知道夏油傑這個人嗎?”

憐子在座位上挪了挪,從後視鏡看到了伊地知的臉。

有夠綠的。

難道這還是個伏地魔不成?

也對,考慮到未來的場景,他玩的手筆比伏地魔可大多了。

“他是什麽人,能和我說說嗎?”

“他是個詛咒師,特級詛咒師……如果遇到他,一定要避免沖突,保全自己。”

“然後呢?他很厲害,還是壞事做絕很出名?”

伊地知沈默了好一會兒,臉皺成衛生紙團的樣子。

“山田小姐,有些事我不好說。關於……某些細節,您還是去問五條先生和夜蛾校長比較好。他們說不定願意告訴你。”

這反應就有點怪了。

比起伏地魔不能念的名字,更像是被問到男/科隱疾的樣子。

而且,竟然沒有建議她去總監部那邊要資料。

那換一個話題。

“你知道樂巖寺是什麽人嗎?

“您說的是樂巖寺家族嗎?”

也許是憐子今天說話不如以前客氣,伊地知不知不覺就用上了敬語。

“一個老爺爺。眉毛胡子一大把那種。”

“那您說的應該是樂巖寺嘉伸先生,他是京都咒高的校長。”

“咒術師?”

京都的校長?這倒是出乎憐子的意料。

竟然不是詛咒師?

京都,總監部……

“他是不是和夜蛾校長關系不和?”

伊地知的臉色更難看了。

“也不是不好……”他試圖避重就輕地回答:“就是有很多看法不太一致。比如在新派術式方面……”

看法?

政見和利益不一致,就已經可以構成殺人動機了。

“那五條老師呢?五條老師也出身大家族,與這位樂巖寺校長的關系如何?”

伊地知的臉更綠了。

“五條先生他……五條家確實是最大的三個咒術家族之一。”

明白,不正面回答就是不好的意思。

“放個音樂吧。”憐子替快冒出汗的伊地知轉移了話題,“放你喜歡的就可以。”

“好,好。”

舒緩的音樂響起。

車內安靜了好一會兒。

當這首歌快放完時,憐子突然又問:“五條老師是不是和家裏的長輩不合?”

兩秒鐘後,憐子接著說。

“你可以不回答,今天我也不再問你這些陰私話題了。但是你要當沒聽過今天我在車上問的所有問題。”

伊地知松了一口氣。

“好,好的。”

然後他才意識到,憐子用上了咒力,這竟然是一個束縛。

車抖動了一下。

“穩住方向。”憐子說,“抓緊時間吧,有小寶寶咒靈正等著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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