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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追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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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追妻六

蘇霓兒在大殿後方的茶室裏, 早已控制不住抖成了篩子。

那些不堪又殘忍的往事啊,那些前世的傷害和今世的折磨啊,在她千瘡百孔的心口暈染成一朵絕望的花兒, 連著藤蔓和枝葉都是血紅色的。

淒淒美目不斷地落著淚, 每一滴都是無言的痛楚。

她急急轉身, 消失在大殿的後門。

一旁的殷娘就算再傻, 也猜到了纓兒就是貴太妃和吳常的親生女兒, 更何況筠兒已經變相承認了。雖然殷娘一時間還有些懵,但從纓兒的反應裏來看, 多半是了。

殷娘忙讓青衣去追纓兒, 自個則走向殿內、走向陸衛青。

殷娘出來的那一剎那, 太上皇的眼眶更濕了。

殷娘無言地望了太上皇一眼,滿目地哀愁。

她沒有同他說話,而是從後背擁住陸衛青, 企圖擁住顫抖不已、早已崩潰的陸衛青。

“別打了, 孩子,他已經死了。”

陸衛青停不下來,整個人劇烈地抖動、胸腔不住地起伏,殷娘的擁抱很是吃力。

太上皇便扣住陸衛青高舉的右手腕, 強行讓陸衛青停下。

雖然太上皇不知道兒子究竟發生了什麽,聽那話中的意思, 多半和那個叫“霓兒”的姑娘,也就是貴太妃和吳常的女兒有過一段淵源。

可“霓兒”到底死了。

太上皇啞聲道, “筠兒, 人要向前看。”

這句話讓陸衛青瞬間清醒, 也將陸衛青打入愈發看不到希望的泥潭。

霓兒死了。

再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他手中的鞭子就這樣落下。

他渾身沾滿了陳國輔的鮮血, 俊朗的臉上、衣袍上,處處都是。

他忽然變得好累,累到快要虛脫,累到再也不想管任何事、做任何事。

他就像一個終於找到依靠的小孩,在大仇得報後失去了滿身的銳氣,就剩下一具空無的身子。

太上皇便將他攬在肩頭,像從前的無數次那樣,也將不斷抹眼淚的殷娘摟在懷裏。

一家三口八年後的重逢,便是在承乾殿的大殿上,哭成了一團。

吳常似是有話要問。

即便他的女兒已經死了,可哪個當父親的又不想問問孩子生前的事呢?

吳常遲遲開不了口,太上皇便說:“你先扶貴太妃回宮,剩下的我們晚些再說。”

貴太妃先前因過渡悲傷而暈倒,被老麼麼掐了人中後又慢慢地緩了過來,只是人很沒精神,不住地落著淚。

吳常應下,扶著貴太妃離開承乾殿。

先前貴太妃來找陸衛青,說是要同陸衛青做個交易。

貴太妃提出,她可以說服吳將軍不出兵,條件有兩個。

一是放了陳木蓮,二是讓無上皇放她出宮同吳常團聚。

陸衛青都答應了。

事實上,陸衛青和太上皇早在數月前就聯系上了,就在東宮之事得到平反後沒多久。

那個時候,太上皇就清楚,是時候發兵回上京,替兒子奪回屬於陸家的一切、揭開陳國輔老賊的真面目!

為了掩人耳目,兩父子商議裏應外合,暫且不對任何人提及,連太後殷娘都瞞著。

故而陸衛青讓貴太妃在雨夜裏跪了一宿,並非想借貴太妃的手籠絡吳常,不過是做給無上皇看,讓無上皇看到貴太妃對吳常的心意,心甘情願放手罷了。

殷娘看著吳常和貴太妃漸行漸遠的背影,明明和他們差不多的年紀,不過剛剛四十出頭,正值壯年,卻因痛失愛女而變得蕭瑟。

中年人最悲的莫過於送黑發人。

本就是一對苦命鴛鴦,離別多年後的相逢,等來的竟是愛女離世。

殷娘想起自個顛沛流離、至親分別多年的痛苦,心下很是不忍,對太上皇說。

“我們一家難得重逢,去我仁壽宮聚一聚,我讓禦膳房備些你們父子愛吃的菜。”

太上皇頷首,殷娘又說,“你先帶筠兒下去換身衣裳。我在仁壽宮等你們。”

言罷,殷娘抹了把眼淚,回了仁壽宮。

仁壽宮暗道另一頭的小院子裏,蘇霓兒趴在軟塌上哭成了淚人。

蘇霓兒的左後腰有一朵紅蓮,是自幼就有的。

原來貴太妃是她的母親、吳常吳將軍是她的父親!

原來,陳國輔對貴太妃因愛不得,才將那麽濃烈的恨意發洩到她的身上!!

她並非一出生就是小乞丐,也並非父母不愛她才將她拋棄。

她有父母!

她的父母很愛她!!

一想到貴太妃聽到愛女離世的消息哭暈在承乾殿、一想到吳將軍近乎哀求陳國輔告知愛女的下落,蘇霓兒的心就疼得厲害!

思量間,殷娘過來了,摟住蘇霓兒。

“纓兒,去找他們吧!娘知道他們不容易,娘也知道你心裏有他們。歡歡喜喜的,你們一家三口能團圓,娘很高興!”

蘇霓兒睜開朦朧的淚眼,不確定道,“......娘?您不是記恨貴太妃麽?”

當初殷娘死活不待見貴太妃,就連貴太妃求了三道聖旨,殷娘也不為所動。怎麽突然就......

殷娘嘆一口氣。

經過這麽多,當年的是非恩怨早已是筆糊塗賬,一切的罪孽皆因陳國輔而起。

如今陳國輔已死,再大的仇怨都如浮雲消散了。

殷娘:“更何況,娘喜不喜歡貴太妃是娘的事,娘沒有道理將我的私人恩怨強加到你的身上。同樣的,太上皇明知吳常和貴太妃的關系,怎的他倆結拜成兄弟了?”

殷娘抹去蘇霓兒臉上的淚,寬慰她。

“莫要多想,娘不是小氣度的人。你爹娘以為你死了,哀痛至極,稍不註意會生出心病,你快些過去說清楚,免得他們傷心!”

蘇霓兒緊緊環住殷娘的脖子,哽咽道。

“娘,謝謝您!謝謝您!!”

言罷,蘇霓兒稍作收拾去了未央宮。

殷娘則望著蘇霓兒的背影笑,“傻孩子,你是娘的心頭肉,娘怎麽舍得讓你難過!”

*

未央宮,貴太妃和吳將軍擁在一起哭泣。

喪子之痛讓他們兩個全然沒有多年未見的欣喜,只剩下無邊的痛楚。

他們那短命的孩子,生前受盡折磨、受盡苦難,實在可憐!

這叫活著的父母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貴太妃滿目的絕望,整個人仿若被抽走了精氣神,魂都快沒了。

她不免自責:“是我,是我害了她!吳郎,我不配活在這世上、不配為人母!”

貴太妃使勁捶打心口,腦海裏全是女兒被陳國輔折磨的慘樣,心宛若尖刀在剜,一刀一刀地剜!

吳將軍便將她攬在懷裏,再鐵血的漢子也有悲情的時刻。

“你莫要這麽想。這都是命!老天爺安排的!是我倆沒有子女福分!”

罪魁禍首陳國輔已經死了,他們還能怎樣?還能怎樣!!

兩人淒淒切切,誰也說不出寬慰彼此的話,只能將低低的哭聲掩在高高的宮墻裏。

就在這時,貴太妃身邊的老麼麼進來了。

老麼麼:“啟稟貴太妃,有貴客來了!”

貴太妃頹廢又虛弱,哭泣的聲音都快沒了,哪裏還有心思見人?

吳將軍不耐煩道:“不見!就說貴太妃身子不適,誰也不見!”

老麼麼卻是急切道,“貴太妃,是上次在承乾殿門口幫您的白衣女子!”

貴太妃恍然驚醒,似想起什麽,趕緊說,“快快請她進來!快!”

言罷,貴太妃拿出絲帕擦了臉上的淚漬,坐到軟塌上。

吳將軍:“哪個白衣女子?你同她私交很好?”

貴太妃:“此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但那姑娘是個心善的。若不是她好意提醒,我同你恐沒有日後的緣分。”

當時,貴太妃跪在承乾殿前的雨地裏,滿心滿腦子想的都是獄中的蓮兒,哪裏顧得上自己?

是白衣女子同她講,既然不喜歡呆在皇宮,就莫要在高墻中蹉跎。

多想想自己。

若是有機會和心愛的人遠走,就要不惜一切代價抓住!

貴太妃適才明白白衣女子話中的深意,故而向陸衛青提出了兩個條件。

其中一個條件就是讓無上皇放她出宮。

她想趁著吳將軍回京,同吳將軍一起離開皇宮、離開這座困了她十五年的高墻,過些安穩踏實的日子!

也是機緣巧合,無上皇居然準了!

吳將軍:“如此說來,吳某還得感謝她!想不到宮中還有此等通透之人,我倒想見見。”

說話間,蘇霓兒披著一件白色的巨大鬥篷進來。

她掩在頭蓬的帽檐下,用一張白紗遮了面容,眼尾還挑了繁雜精美的花,完全看不出容貌,只依稀能看到一雙靈動的眸子。

貴太妃想要過去牽她的手,奈何渾身發軟實在沒有力氣,笑著朝蘇霓兒招手。

“過來坐!上回的事還沒感謝你。你叫什麽名字?”

貴太妃雖是笑著的,可眸底的哀傷似流水般不減,嗓子也啞得很。

蘇霓兒尚未開口,眼中暈著的迷離霏霧就快要決堤了。

她緩緩走過去,每走一步就告訴自己,快了,她就快擁到她的母親了!

陡然,站在邊上的吳將軍忽地靠近蘇霓兒,直直地盯著她那雙靈動的眸子瞧。

高大威猛的男子身形敦厚,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帶著十足的壓迫感,攔在蘇霓兒跟前。

貴太妃忙道,“吳將軍,莫要嚇著小姑娘!”

吳將軍方才意識到失禮,不由後退了一大步,眼眶不知為何濕潤了,哽咽道。

“這位姑娘的眼睛......”,

他頓了頓,看向貴太妃那雙同樣流光溢彩的雙眸,不知為何想起那從未謀面的可憐女兒。

他鼻尖酸澀不已,剩下的話是怎樣都說不出口,只道,“你們好生聊,我不打擾。”

蘇霓兒急急攔下吳將軍,一句話未說,眼淚就劈裏啪啦落了下來。

她想起她第一次和貴太妃見面。

當時,貴太妃也是這樣癡癡地盯著她瞧,還慈愛地撫摸她的臉。

那個時候,貴太妃看她的神色就和現在的吳將軍一模一樣!

大抵這便是血緣間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吧!

蘇霓兒:“您等等,我有話要同您講,同二位講!”

吳將軍和貴太妃皆是一楞,蘇霓兒又說,“還請伺候的婢子都下去,把門關上。”

蘇霓兒的正色讓貴太妃愈發疑惑,卻也沒問緣由,照辦了。

待到大殿內只剩下他們三人,蘇霓兒握了貴太妃的手,在貴太妃跟前半蹲下來。

“莫怕,我是人,不是鬼。”

蘇霓兒緩緩揭開面紗,露出一張絕美的嬌顏。

貴太妃先是一怔,看清楚後,倒吸一口涼氣,朝著軟塌的後方倒去,被眼疾手快的吳將軍扶住。

緩了緩,貴太妃從震驚中回過神,一把抱住蘇霓兒,哭道。

“纓兒!”

“纓兒”是誰,吳將軍沒見過但聽說過。

說是皇上入宮前的未婚妻、也是無上皇欽定的皇太孫妃,可惜紅顏薄命,未等得及入宮就香消玉損。

聽說她和皇上感情甚篤,不知為何死前鬧得不是很愉快,皇上將她的屍體扔到了亂葬崗。

不過,後來皇上後悔了,折磨了自己許久。

這些事,吳將軍在回京的路上聽過多次。

每每太上皇提及,頗為惆悵黯然,說兒子不僅命苦、姻緣更苦!

可是明明已經死了的人怎地好端端地出現在眼前?

同樣想不通的還有貴太妃。

貴太妃:“纓兒,你不是已經......怎麽還活著?”

難怪纓兒這般打扮,先前在承乾殿時也是躲躲藏藏、不願旁人知曉。

那想不起來的熟悉感啊!

能不熟悉麽?她和這孩子有緣著呢!

先前得知纓兒病逝,貴太妃慪得好幾日吃不下飯。

想去仁壽宮祭拜祭拜纓兒,又怕太後殷娘不許,只得硬生生憋著,日日在未央宮為她超度念經。

蘇霓兒:“此事我晚些告訴你們。我要同你們講的,是另外一件事。”

蘇霓兒頓住,看向吳將軍和貴太妃,用了好大的勁才完整地說出下面的話。

“我還有個名字,叫蘇—霓—兒—!”

“霓兒”兩個字像是一道驚雷炸響兩人的耳膜。

先前在承乾殿,吳將軍和貴太妃聽得真切,皇上喊了句“霓兒”。

雖然他們不知道“霓兒”是誰,但從皇上的話中,大抵能猜到“霓兒”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吳將軍當時很想問問,礙於皇上的情緒,只得暫時壓抑住了。

吳將軍和貴太妃都不敢想,或許,是害怕去想。

他們經歷過一次喪子的痛楚,真的再也承受不住希望的破滅!

他們就這樣盯著蘇霓兒,眼淚止不住地流,卻誰也不開口、誰也不敢說一個字!

蘇霓兒曉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牽了貴太妃的手往屏風後頭走。

蘇霓兒:“您跟我來。”

屏風後頭,貴太妃堪堪掀開蘇霓兒的衣裳,才看到蘇霓兒左後腰的一小塊肌膚,就死死地擁住蘇霓兒,大聲地哭喊。

“孩子!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活著!還活著......”

認親的場面總是悲傷又歡喜的。

悲傷的是這些年的分離,歡喜的是分離過後的重逢。

吳將軍更是跪到菩薩面前,磕了三個響頭。

一生殺戮、從不信佛的漢子說感謝菩薩庇佑,庇佑他的孩子還健健康康地活著!

一家三口緊緊地擁在一起,述說著這些年的分離和遭遇。

說到動情處,貴太妃把蘇霓兒摟在懷裏揉了又揉。

貴太妃:“對了,你活著的事皇上是不是不知道?他對你一片癡心,你不該......”

“娘!”蘇霓兒打斷貴太妃,“莫要提他,女兒不想聽,女兒和他不會再有糾葛。”

蘇霓兒隱瞞了她和陸衛青前世的事,怕一下子說太多,嚇到父親母親。只大概說了他們這一世的糾纏。

蘇霓兒,“總歸我假死就是為了避他,你們定要替我保守秘密。”

貴太妃和吳將軍相互望了一眼,雖是不太理解,卻也曉得眼下不是多問的時候。

吳將軍:“女兒有何打算?”

蘇霓兒:“先前因為擔心殷娘難受,才遲遲沒有離開皇宮。太上皇回來了、陳國輔的事解決了,殷娘該沒什麽擔心的,女兒便可以了無牽掛地離開。”

蘇霓兒都計劃好了,先順著輿圖上的風景走一遭,看看大京的天南地北。

走到哪歇到哪,走累了,就找個風景秀麗的小院子住上一段時日。

若是覺得那兒好,住一輩子也行!

正好貴太妃過幾日就要出宮了,聽聞後來了興致。

“娘和你一塊走!爹爹若是有空就陪我們一起,若是沒空我們娘倆就走慢些!走累了就讓你爹爹來接我們!”

蘇霓兒笑著應下:“嗯!”

吳將軍卻是沈默著沒說話。

*

仁壽宮,太上皇、太後殷娘和陸衛青一起用午膳。

多年不見,三人很是感懷,說了許多這些年的辛酸和過往。而陸衛青大多數時候都沈默著,靜靜地聽,不言語。

幾人談笑間聊起陸衛青的養妹、未過門的未婚妻纓兒,太上皇斜了眼高案上的牌位,給陸衛青倒滿酒。

“兒子,人不該過分緬懷過往。該放下的得放下、該忘的得忘。你還年輕,總會遇到更好的。”

陸衛青沒有接話,也沒有喝父親斟的這杯酒。

許久,陸衛青半垂的眸輕擡,眸底無波。

“兒子很好,謝父親關心。”

太上皇其實不太明白兒子的苦,只當兒子經歷了一場情場上的失意,時間長了,總會走出來的。

唯有殷娘曉得,兒子有多痛。

殷娘打著圓場:“來,吃菜。酒喝多了傷身體,不喝也行!”

酒過三旬,陸衛青借著宮中有事先行離開了。

仁壽宮的寢殿,殷娘和太上皇說著悄悄話。

殷娘:“你也是的,兒子難過著呢,你幹嘛非得提纓兒?”

太上皇:“莫非要忌諱一輩子?他日後總得娶妻、總得生子,我們幫他快點走出來,不好麽?”

殷娘嘆氣,“有些事你不曉得。筠兒他執念很深,我擔心他,擔心他......”

“擔心他啥?”太上皇抿了口溫茶,“難不成他還能做傻事?不會的,他結實著呢,傷心一段時日就過了。”

這恰恰是殷娘擔憂的。

可當母親的,又有哪個願意去想兒子不好的事?

只是這種感覺愈發強烈,尤其是現在陳國輔已死、大仇得報,她真的害怕筠兒會做出什麽讓她難以接受的事。

殷娘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將事情的原委都告訴太上皇。

她一個人悶在心底太難受了,枕邊的男人給她出出主意也好。

殷娘:“你也應該猜到了,筠兒口中的‘霓兒’是吳將軍和貴太妃的孩子。”

太上皇:“然後呢?”

殷娘鎖了眉頭:“霓兒就是已逝的纓兒。”

太上皇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嗆得他直咳嗽,“你是說,筠兒的未婚妻是吳兄的女兒?筠兒還把人家的屍體丟到亂葬崗?害得人家屍骨無存!”

太上皇直覺得渾身的氣焰都被挑起來了,急得在屋子內不斷徘徊。

“這叫我如何向吳兄交待!你也真是的,當時你就在靈堂,為何不阻止他!”

殷娘曉得太上皇急壞了,示意他別慌,先聽她說完。

太上皇氣道,“人都死了、屍骨都沒了!再多說有用麽!”

太上皇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急躁過了。

多年的邊關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曉得忍字頭上一把刀,凡事不可過急,總有解決問題的那一天。

可眼下的確是他們陸家愧對纓兒,且是他結拜兄弟、對他有救命之情的兄弟的孩子,這叫人如何面對!

面對太上皇的焦躁,殷娘只得瞪他一眼。

“纓兒沒死!好著呢,活蹦亂跳的!”

太上皇:“......沒死?”

殷娘,“現在你能好生聽我說話了?”

殷娘將兩個孩子的過往一五一十地說給太上皇聽,包括兩人糾纏的前世,但凡殷娘知曉的,毫無隱瞞地全說了。

太上皇總算理清了事件的來龍去脈,一面欣慰纓兒還活著、他的好兄弟不至於和他撕破臉;一面又痛罵陸衛青不是個東西!

太上皇:“換做我是纓兒,我也不要他!都說糟糠之妻不下堂,前世人家歷經磨難跟著他入宮,最後慘死在大火中;這輩子被他拋屍在亂葬崗!”

“這是人做的事麽?這簡直是畜生!”

太上皇一般不罵人,可真要是罵起人來,連自個的兒子也決不輕饒!

殷娘也曉得纓兒的苦,所以才配合纓兒假死啊!

可她看著兩個孩子這般折磨自己,心下很是不忍。說到底,兩個孩子之間全都是誤會,這般折騰不是折煞人麽?

太上皇不同意殷娘的想法。

“我覺得,纓兒就該鬧!她不鬧,氣就不消,不消氣又怎會重新接受筠兒?”

殷娘如醍醐灌頂,“你的意思是說......”

太上皇點頭,“先不管這麽多。安排一下,叫吳兄兩口子過來聚聚,我得親自給人家道歉!”

殷娘點頭,“行!我這就安排!那筠兒......是否要喊他一起?”

太上皇:“喊啥?別喊!我看見這個逆子就來氣!讓他受著這份苦!多受些!!受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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