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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宮禁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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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宮禁樂23

方才遠遠的,借著廟會的燈火,難得穿上了草原大日子才會穿的華服的拉蘇勒就看到了站在糕點鋪前那道和翰林院那文官身形相仿的少女身影。

就是在草原上,都從來沒有過人敢這般戲耍拉蘇勒,時南絮能算得上是頭一個。

竟讓他貴為部落皇子,在這胡肆酒樓廳裏硬生生等了三兩個時辰快到深夜了,也不見時南絮的身影。

於是再也坐不住的拉蘇勒索性走出長街準備去時南絮府上找人,結果才走出來沒兩步,就看到了許是那文弱書生的妹妹正站在糕點鋪前。

剛剛少女和另一個穿著藏青色衣袍的書生相撞的場面,拉蘇勒也看到了,掀起的面紗一角,隱約可見的面部輪廓,分明和她阿兄生得差不多。

時南絮來的這個糕點鋪在巷子尾,人要少些,也僻靜不少,因此並無人註意到兩人之間的異樣。

正因為人少,時南絮才微微掀起面紗,輕咬了一口糕點。

誰知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被不知何人給拽住了。

勉強把那口豌豆黃咽下去的時南絮順著說話聲看向來人,卻是直接僵住了,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就連醉意都散去了許多。

來人不是什麽奇怪之人,正是被她放了鴿子的拉蘇勒,看他垂在胸前的小發辮上落的雪,估計等了有一會了,他不會在這冰天雪地裏站了好幾個時辰吧?

而且,拉蘇勒好像......將換回女子衣著的自己認成了她那個文官馬甲的妹妹?

卻還沒等時南絮說出個所以然,拉蘇勒琥珀色的瞳孔急劇收縮,目光緊緊地盯著她後頸側的一顆紅痣。

那顆痣拉蘇勒可謂是印象深刻,因為在秋獵宴那次無意闖進了時南絮的帳子時,就註意到了這顆紅痣。

所以折騰半天........這家夥居然是個女子,還一聲不響,沒有任何人發現,把他當成傻子般戲耍。

心尖陡然湧上無名的怒火。

扣在時南絮手臂上的五指收緊,像是鷹爪一般不容時南絮掙脫,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色澤也變得深沈了許多。

手臂上的力道有些太大了,時南絮微微蹙了下眉頭,掙了掙卻發現根本掙脫不開,於是輕聲提醒對方,“這位.......公子,你抓得太緊了,有些疼。”

拉蘇勒深深地吸了口氣,夜裏寒風拂面,讓他尋回了幾分理智,驀然詭異地輕笑了一聲,然後緩慢地松開了手。

時南絮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擡眸看著拉蘇勒說道:“公子若是尋我家阿兄的話,許是時候有些不湊巧了,皇宮裏的夜宴請了他去。”

明晃晃的睜著眼睛說瞎話。

“是嗎?”

戴著面紗的少女露出的眉眼冷清,在光影交錯下顯得格外疏離平靜,就像是無風無波的春日湖面。

他忽而起了惡劣的心思,想要看看這人驚慌失措的模樣,想看到她噙著眼淚被金釧銀環牢牢困住。

拉蘇勒看著眼前的少女,驀地俯身靠近了她,仔細端詳一番後,笑著說道:“你眉眼跟你阿兄生得真是相像。”

這眉眼深邃艷麗的異域皇子驀然靠近過來,將時南絮嚇了一跳,這般近的距離,讓她能夠清晰地看見對方那雙琥珀石般的眼眸,還有眸底深處燃著的星點火苗。

他剛才靠近的動作和觀察端詳的眼神,讓時南絮險些以為自己暴露了,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一步。

可還沒能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身形高大壯實的拉蘇勒直接一伸手,將時南絮給拉過來抱了起來。

時南絮反應不及,再回過神來時,竟然已經被這拉蘇勒抱著走出了一段距離,她猛地伸手要去推拉蘇勒,卻反倒被抱得更緊了。

身形纖瘦的少女被這草原來的大皇子抱在懷裏,像是抱了一只蹬著雙腿想要逃跑的雪白兔子。

這個脾氣火爆肆意妄為慣了的草原皇子拉蘇勒還笑著說道:“既然你阿兄爽約了,現在便由你替我赴約罷,到時候喚你阿兄來接你回府便是了。”

聽到這樣荒唐的話,時南絮頓時睜大了雙眼。

她哪來的阿兄,難不成要她自己來接自己不成?

拉蘇勒身高腿長的,而且這胡肆酒樓這邊本就離他所住的質館近,壓根沒幾步路就到了。

被安放在凳子上的時南絮還有些恍惚,楞楞地看著拉蘇勒將從胡肆酒樓裏買回來的烈酒和胡餅乳酪堆滿了一桌子,擺在自己面前。

拉蘇勒拎起一壺酒直接猛灌了幾口,然後看著對座安安靜靜坐著的時南絮,想到剛才把人直接抱起來那輕飄飄的質感,忽而低聲說道:“也不知你阿兄是怎麽養的,竟把你養得這般瘦弱........”

只是在看到少女那盈盈可握的一對雪兔時,瘦弱兩個字在口中輾轉片刻,終究是咽了下去。

也沒有........想象中那般瘦弱就是了。

不知是酒意上湧還是旁的,拉蘇勒覺得自己的鼻尖又有些發熱了。

這下,他算是瞬間回想起秋獵宴上自己是有多丟人了。

“你不喝嗎?”拉蘇勒心底暗罵了自己一句,擡手給時南絮倒了一整碗馬奶酒,“這可是我們草原上的馬奶酒,當真不嘗嘗?”

拉蘇勒早就將時南絮愛吃的底細給摸清楚了。

鼻尖傳來絲絲縷縷的醇厚奶香。

時南絮猶豫了半晌,接過了拉蘇勒遞過來的酒碗,輕輕抿了一口。

就這一口,嗆得時南絮眼淚花都冒了出來,逗得拉蘇勒笑出了聲。

初嘗覺得味道不合口味,但再喝幾口時南絮這貪好喝好吃的性子就遮掩不住了,這酒液入口醇厚,口感輕盈順滑,還夾雜著濃郁的奶香氣,是越喝越上頭的程度。

拉蘇勒一個不留神,回過神來就發現時南絮已經快安安靜靜地將一整壺馬奶酒喝完了,可看她乖巧坐著的模樣,又不似醉了。

倒是沒想到,這家夥酒量這般好?

心底腹誹著,面上拉蘇勒卻是走過去毫不留情要奪去時南絮抱著的酒壺,“這馬奶酒後勁大,你不可再喝了!”

這一拽,硬是沒拽動。

拉蘇勒懵了,垂眸去看時南絮,卻對上了一雙霧氣氤氳的淚眼。

事實上,早就醉得神志不清的時南絮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要來搶自己的東西,自是不肯的,緊緊地抱住了懷裏的東西。

然後,拉蘇勒就看著眼尾濕紅的少女咬著唇,氣惱地沖他說道:“不準同我搶!”

拉蘇勒先是楞了一下,然後直接被氣笑了,他倒沒想到這平日裏疏冷清靜的人喝醉酒了,是這副無賴的模樣。

一時間氣上頭了的拉蘇勒竟然孩子氣地準備直接硬搶,廢了一番力氣才從時南絮懷裏搶出酒壺放在桌上。

東西被成功搶走後,坐在凳子上的少女抿了抿唇,是一副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拉蘇勒頭疼地扶了下額頭,從桌上拿了顆奶塊直接遞到了時南絮的唇邊。

時南絮聞到了熟悉的奶味,啟唇咬住了那顆奶塊,舌尖無意間輕輕地掃過拉蘇勒的指尖。

嚇得拉蘇勒像是被燙著了一般迅速地縮回了手,你你你了半天,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畢竟要和一個醉了的家夥論道理,實在是太荒謬了。

見她安分了許多,拉蘇勒轉身去整理軟榻,索性讓她在這睡上一夜再送她回去算了。

原本安靜地坐在凳子上的時南絮卻無聲無息地湊了過來。

在草原上長大的人生性警惕,夜裏可是需得防著狼群的,所以時南絮才靠過來,拉蘇勒就發覺到了,只是未曾有什麽動作,想看看對方要做什麽。

然後就看到兩頰瑩白泛紅的少女眨了一下雙眼,摟住了自己勁瘦有力的腰肢,踮起腳尖湊到他頸側輕輕地聞了一下,聞到了熟悉的草木香氣。

她發間的金簪和玉釵都已經搖搖欲墜了,所以滿頭青絲便像烏雲般輕盈地墮了下來,剛剛湊過來的時候,還有一縷碎發無意間擦過了拉蘇勒的耳垂,有些癢。

拉蘇勒垂眸,看著都快陷進自己懷裏的少女露出了個狡黠如狐貍般的笑容,用很輕的聲音像是在說什麽秘密似的嘟囔著,“我知道你是拉蘇勒,搶我東西的混蛋........”

拉蘇勒原本還為她前半句認出來自己的話,心底無聲無息地生出了絲絲縷縷的欣喜,然後迅速地因為她後半句罵自己是混蛋的話落到懸崖底部。

一落千丈也不過如此了。

但還沒等拉蘇勒來得及做什麽表達自己的怒火,唇上忽而被時南絮輕輕地咬了一下。

待到他回過神來,兩頰酡紅的時南絮已經像只貓似的將拉蘇勒壓在了錦緞軟被之上,墨發徹底散亂,披散在肩頭。

也不知是誰先開的頭,總歸是青絲已經如墨色的瀑布般雜糅在了一起,拉蘇勒反應過來後,迅速桎梏住了時南絮的腰肢。

隱約察覺到危險的時南絮眼睫顫了顫,有點想逃跑,卻已經是誤了最佳時候。

拉蘇勒用自己略顯銳利的虎牙咬過她後頸側的紅痣,平日裏醇厚的嗓音有些沙啞,他笑著在時南絮耳畔說道:“本皇子倒是不知道,原來時大人是女子啊,若不是當日無意間瞥見的紅痣,我可真是要被你騙了去。”

五指微微收攏,將跳脫出束縛的獵物雪兔控於掌心,拉蘇勒垂眸看著那如月皎潔的景致,修長的手指佩戴著的狼圖騰戒指都被潤得移了位置。

拉蘇勒看到戒指上沾染的細碎光澤,忽而笑道:“時大人,你說如今你我二人,像不像草原上的狼?”

他五官眉眼生得艷麗極具攻擊性,此刻額前滾落下汗珠時,頗具草原狼族的野性。

時南絮咬著唇不肯說話,只淚眼朦朧地轉身望著他。

大概是方才酒液喝得有些多了,以至於兔子驚得想往前躲,卻只能任由這草原上來的狼捕獲控住,直到連綾羅之上的狼紋圖案都被染成了大片的深色。

時南絮噙著眼淚要去拽拉蘇勒臂間戴著的金環,這惡劣的皇子卻還慨嘆似的說道:“方才清泉淙淙的聲音多悅耳。”

氣得眼淚都冒出來了的時南絮狠狠地咬了拉蘇勒的耳垂一口,模模糊糊地罵了他一聲,用的還是在京臺書院裏教過拉蘇勒他們的詩句。

拉蘇勒自然是聽懂了,但完全佯裝聽不懂,還笑語吟吟地誇時南絮文采好。

醉得迷迷糊糊於拉蘇勒懷中沈沈睡過去的時南絮並未聽清楚質館門外傳來的動靜,只在睡夢中隱約聽到了砰砰的聲響,有點吵人。

事實證明,這草原上的馬奶酒後勁確實如拉蘇勒所言,足夠強烈,喝得快要醉倒了的時南絮覺得腦中混沌一片,隱隱察覺到了大概是有危險,卻根本醒不過來,只覺得頭疼的厲害,於是微微瑟縮了一下,往拉蘇勒溫暖的懷裏鉆去。

門被來人直接一腳踢開,被踢得搖搖欲墜。

拉蘇勒慵懶地擡眸看去,就看到來人身著玄色織金的錦袍,那雙溫潤的鳳眼冷得比數九寒冬裏的雪還要刺骨,渾身都充斥著殺意的模樣,是比當年龍庭門兵變還要冰冷肅殺的神情。

陸重雪淩厲帶著殺意的目光直直地掃過拉蘇勒,他好整以暇地坐著的模樣,顯然是特意在等他過來。

而眼尾的淚還未擦幹的時南絮正窩在這草原貴族皇子的懷中睡得安穩。

那一瞬間,陸重雪鳳眸中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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