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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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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143骰子

馬蹄嘚嘚遠去, 源赫捏了把汗,對心腹烏爾圖道:“你方才聽見了?就兩個月,中原郡已丟一半。我現在信李恩會沒跟我們動真格的了!”

烏爾圖亦是駭然, 李恩會當日的話言猶在耳, 然而便是有提示,也不曾料到虎賁軍有如此速度。短短三個月, 天下風雲突變。與他們當年攻打腐朽的陳朝相差仿佛。最令人發指的是, 陳朝官吏多半投降, 不費一兵一卒, 直接拿下;炎朝可沒那麽多孬種, 虎賁軍居然是直接硬打的!他們通常二話不說,先拿火藥往死裏轟,炸的大家夥頭皮發麻,士氣煙消雲散,再車陣開道,火槍兵站在車廂後輪射,尼瑪還打條卵!媽的虎賁軍的火藥不要錢嗎!?這哪裏叫天命所歸,這特麽是玉皇大帝的親閨女!

源赫背著手轉了好幾圈, 折回來道:“怎樣?咱回去做草原王?”

烏爾圖肩負游說源赫的使命, 偏偏要裝的不肯的樣子, 踟躕著問:“老大人那處怎麽說?”

老大人指的是在京中的族長莫葫蘆誇呂, 整個莫葫蘆家與盟友阿伏於家,都和丘敦氏不大對付,京中的老大人還能怎麽說?源赫郁悶的擺擺手, 他不在乎誰當中原的皇帝,但他怕李恩會詐他。李恩會那註水豬肉的駙馬在真的利益面前頂個卵用,梁朝且輪不到他做主,他許出的承諾跟放屁差不多。然則看出連葉延之慘狀,他又有些哆嗦。那女人是真的狠吶!叫她殺上一輪,姜戎的丁口能減多半。她老人家再遷點漢人戍邊,修了那蒼梧郡似的鄔堡,順便把河套平原打下來,他們可就不用混了!

烏爾圖擔憂的道:“那個……李恩會那邊說,朝廷給他的時限不多,再不給答覆,他就真得動手了,不然不好交代。”

源赫含混的應了兩聲:“別忙,我再想想,我再想想……你穩住李恩會,千萬叫他別打。”

烏爾圖爽快的應道:“誒!知道了,我這就去同他說。”

陸地在交火,海上也沒閑著。姜戎比陳朝重商,沒挨著江南走私的青紅會,在陳朝覆滅後,勾連了姜戎,是為盟友。而今黃沙會與梁朝結盟,便是與他青紅會過不去。休管哪等理由,進了青紅會的地盤,便無甚客氣好講。雙方打的不可開交。兩邊實力相當,又是青紅會的主場,僵持下,黃沙會去信嶺東,向梅花會求援。梁朝偌大的市場,黃沙會難以獨吞。秦一嫂當然不會放過對朝廷示好的機會,她們做海盜的,朝廷不中用就尋豪強,朝廷中用便不妨給個面子,生意場上方好來往。遂滿口應諾,盤算著派手下哪個得力的人北上搶功勞。而被白蓮震懾的東風會,亦覺有利可圖,親自寫信給秦一嫂,求她做中人,好將來在市舶司分杯羮。

沒有永遠的敵人或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東風會雖在岸上吃了些小虧,但根基未損,只面上有些不好看,離嗝屁且遠的很。管平波能在岸上痛擊海盜,下了水就是個淹死的命,不可能跟東風會死磕。原本海上能劃四塊,正是因為漫長的海岸線,他們誰也控制不了,才各自圈地,省的彼此消耗太過,與洋人做生意吃虧。而今青紅會單打獨鬥,他們三家正好連手瓜分地盤,真是妙哉!遂,秦一嫂爽快答應,自家看著南邊收糧,叫兒子帶著東風會的人馳援渤海。占便宜去也。

綏定三年正月,孔彰蕩平海右,原地修整,趁元宵節犒賞三軍。待節後直取水路北上京城。賀賴烏孤早跑的沒了影,當地豪強的武裝打的倒久些。當然,豪強裏不包含孔家。那家子素來墻頭草,自以為衍聖公府無人敢動,賀賴烏孤逃跑後,他們又換回了漢家衣裳,等著奉迎新君。孔彰懶得理他們,直接無視了個徹底。

命後勤安頓好將兵們的飯食,又叮囑了夜裏要演戲的宣傳司幾句,孔彰回到了營帳閉目養神。位高權重,自然失去了與民同樂的資格。好好的過節,倘或他在場,大家夥反倒放不開,沒得掃了興,索性躲個清凈。

這場仗打的太順了,順的孔彰都覺如有神助,生出了些許不真實的恍惚。歌聲與喧鬧聲透過厚重的氈子,隱隱傳入帳中,更有種不知今夕為何夕的錯覺。幼年的他無數次在這樣的帳篷裏嬉鬧玩耍。每到狩獵季,草地上載歌載舞;帳篷內茶香撲鼻。小的時候,他與迦南在帳篷內繞著圈的奔跑,長大後便野去了外頭,每每急的女奴在人堆裏扯著嗓子喊,他們卻頑皮的不肯應聲。

回憶猶如潮水般湧來,孔彰睜開眼,望著帳篷的圓頂,苦笑。他原該是個比奴仆也體面不了多少的雜胡庶支庶子,因緣際會下,被如珍似寶的捧了十幾年。不論伊德爾有多少算計,當年的疼愛都是真的。然而,他們即將兵戎相見,不死不休。

孔彰心裏有些發酸,他不可能不去攻打京城,可數年後,與迦南黃泉相見,又如何理清這份糾葛?

“郡王!”外間的呼喊打斷了孔彰的思緒。親衛掀開簾子,就見幾個通訊兵嘻嘻哈哈走了進來,擠眉弄眼的道:“陛下送東西來了!”

孔彰情緒有些低落,扯了扯嘴角,問道:“什麽東西?”從出征起,管平波就沒發過私信。戰報往來,自然不會直接到他手中,於是順嘴先問通訊兵。

通訊兵笑而不答,只把匣子遞上。親衛接過匣子打開,臉上的神色立刻暧昧起來。孔彰暗道不好,管平波必然出幺蛾子了!果然,匣子裏躺著的是個香囊。孔彰的臉霎時黑了,到了皇帝王爺的份上,除非刻意,否則再難有隱私。管平波送個香囊來,過的還是通訊處,簡直就是調戲!沒好氣的拆開香囊,裏頭裝著幾顆晶瑩剔透的玻璃骰子,賬內的通訊兵和親衛哄的笑出了聲。孔彰的臉色更黑了。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孔彰首次痛恨虎賁軍戰兵的文化水平太高,竟是人人知道唐詩宋詞,你們還是當兵的嗎!?去考科舉算了!還有管平波,什麽狗屁的入骨相思。當他第一日認識那貨?虎賁軍三線北伐、銳不可當,她老人家即將六合之內、撫綏萬方,現只怕在東耳殿興奮的打滾。哪裏想的起兒女情長。

相識十三年,孔彰太了解管平波。越是緊要關頭,越是謹慎。玻璃骰子在木匣子內咕嚕嚕的滾著,管平波在元宵佳節送他定情信物是真,然在數萬將兵面前彰顯情深義重亦是真。伊德爾光是他前岳父不足為懼,偏偏伊德爾不單是岳父,還是養父;偏偏她知道他對迦南難以忘懷。孔彰恨的咬牙切齒,王八蛋,你給我等著!

戰報皆是五百裏加急,每日傳遞。四日後,管平波於福寧宮收到了孔彰的回禮。包的嚴嚴實實的木盒子,範元良沒敢讓她自己拆,生怕途中有人做手腳,往裏頭淬個毒什麽的。所以說孔彰著實冤枉了管平波,她真的只是調個情而已。只不過君子不立危墻,橫豎包裹都要查驗,絕對享受不到後世拆快遞的爽感,索性連同戰報一起了。奈何她黑歷史太厚,信譽蕩然無存,叫孔彰誤會了個徹底。

小太監折騰了半日,才把盒子打開。管平波在幾步外,看著小太監臉驀地騰起紅雲,而後從盒子裏拿出了一串長相奇怪的葡萄。待太監們檢查無誤後,管平波接過葡萄,才看見銀制的葡萄上面竟然刻著春宮!敢情是閨房情趣,怪道小太監要臉紅。只是葡萄未免長的太隨便,海右郡已經窮的連個上好的匠人都養不起了麽?繩子一串就叫葡萄,也太放飛自我了吧!?

看了半日,除了覺得春宮太抽象、葡萄造型太奇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真是的,送東西也不寫個字條,這玩意能跟她明晃晃的玲瓏骰子比嗎?鋼鐵直男的審美,所向披靡!管平波無趣的把葡萄扔進配套送來的銀碗裏,隨手撂在了床頭櫃上。範元良嘴角直抽,肝疼的道:“陛下,呃……這個放在外頭不好吧?雖說東耳殿是您的臥室,可日常亦有不少人來往,看見了不大合適……”

管平波想想也對,拉開抽屜,塞了進去,順便囑咐道:“看著些,萬一被鹹臨那手多的翻出來,引人笑話。”

範元良糟心的應了,總感覺陛下似乎誤會了什麽……

不過是個小插曲,管平波沒怎麽在意,很快把心思轉到了戰局上。時下地圖測繪技術堪憂,她前世也不是學測繪專業的,只大致有個思路的指導。於是畫出來的地圖,與真實的地形地貌相去甚遠,聊勝於無罷了。因此,各方傳回來的戰報,她很難有精確的判斷。虎賁軍之前所有要緊的戰役,皆是她親自坐鎮,唯獨此回北伐,她留守後方,心裏比自己上戰場還要焦慮。奈何該放手時須放手,她是皇帝,不能搶將軍的活。人的精力有限,她最該做的,依然是保障後勤。

伊德爾亦在看戰報,炎朝將兵的節節敗退,蠶食著他的信心。頹然的靠在椅背上,難道他竟真的沒有四海臣服之天命麽?虎賁軍即將合圍京師,他真的要帶殘部,回歸草原麽?

想起數年來的殫精竭慮,伊德爾倏地勃然大怒:“管平波,我坐不穩天下,你也休想!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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