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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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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將才

孔彰亦早看明白管平波的用意,他自來了虎賁軍, 諸如此類的戰爭分析課不知上了多少。他比韋高義幾個都年長, 經驗更豐富, 欲先讓小輩暢所欲言。被當眾點名, 就知道韋高義幾個人的爭論不合管平波的心意。遂笑道:“打江淮。”

管平波挑眉:“理由。”

孔彰無奈笑道:“三國裏頭說, 吳國據長江天險,守得三分天下。可諸位仔細想想,長江中下游水流平緩, 渡江之地頗多。我不知曹操怎麽想,橫豎換成我, 是不會那般打赤壁之戰的。既不擅長水軍, 繞過去建立據點,打陸戰不就結了。”

管平波登時淚流滿面, 終於有個人知道從戰略戰術上分析了。

孔彰開了口, 懶得打啞謎,接著道:“既然能繞過, 我們便不用再考慮太多的天險。”孔彰走到輿圖前, 指著應天道,“竇家老爺子想要的, 是應天。你們看應天的位置。”手沿著長江向西劃過, 指到江城,“順水而下, 運多少兵力都可。方才說怕被趙猛算計的,有長江, 他怎麽樣都能算計你。況且,”

孔彰又把手往東移了一點,而後向上一劃:“打仗不能只考慮橫向,還得有縱向。竇家的敵人不止趙猛,不止新造反的那什麽江南王,還有朝廷。江南,天下賦稅半數之地,休說朝廷,北邊山頭土匪起義軍,哪個不想要?

只有長江做屏障,如同沒有。而拿下江淮,在長江以北建立據點,一旦敵軍過淮河,我們能以逸待勞打他個措手不及。淮河為界,北面是平原,南面是丘陵。有江淮做緩沖,不單卡的騎兵處處憋屈,倘或一並奪了吳郡,還可以從吳郡調兵,威脅其側翼,甚至斷他後路補給。

因此,先打江南也好,先打江淮也罷,只不過是看現今實力做出判斷而已。歸根到底,吳郡與江淮郡同氣連枝,從戰略上來說,是一個整體。分開看,可是要吃虧的。”

譚元洲眼睛一亮,原來如此!受教!不由出聲讚道:“孔將軍從西到北,又從北到南。見識多廣,胸中自有丘壑,我等不及。”

孔彰笑看管平波:“將軍只怕比我想到的更早。”

那不廢話麽?管平波系統的學過戰爭史和軍事理論的。守江必守淮都不知道,她好去吊死了。所謂科班出身,翻譯一下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理論結合實際,不知省多少彎路。孔彰二十幾歲,可以說天生敏銳,她隱隱察覺自己打仗上的天賦,是不如孔彰的。然而縱然孔彰天賦卓絕,在戰略眼光上不也與她打平手麽?這便是知識的力量。

管平波微笑道:“孔將軍大致說清楚了。我補充一條。應天,乃為孫吳、東晉、宋、齊、梁、陳六朝古都。當然,這個陳是指五代十國的陳,不是我們現在的陳。”

韋高義驚訝道:“朝代還有重名的?”

管平波笑道:“自然。朝代命名,多以龍興之地或封號為名。譬如隋朝,楊堅是隋國公。唐朝,李淵是唐國公。”

這個時空沒有出現明清兩個以吉祥期盼為朝代名的奇葩,正好不必解釋了。接著道,“都城與朝代一樣,皆有含義。要麽是經濟中心,要麽具有戰略意義。本朝定都京師,正是季風氣候的邊緣地帶。春風不過玉門關,過了這道線,往北便是游牧活動的地盤。

京師鎮在此地,資源便會朝此地傾斜,有助於抵禦外敵。正是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也。”說著用粉筆在洛陽的位置輕輕一點,“隋煬帝楊廣,唐武後,皆有遷都洛陽。為的是實行新政,與舊勢力割裂,正是所謂的政治意義。了解這些後,我們再來說應天。”

管平波頓了頓,讓眾人稍微消化一下內容,才道:“應天周圍有長江中下游平原與太湖平原。水路交錯,經濟繁盛。且東晉定都應天,喊出了收覆北方的口號。

因此,從經濟上,應天足夠繁榮。從政治上,應天有象征。在南北對峙的情況下,此地為首選。然而,應天的經濟依托於周邊的繁盛。

如果從北方來襲,便是不打下應天,只消把周邊吞了,應天能直接被困死。縱然憑借堅固城墻,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當都城被圍困,沒落是早晚的事。

而只要守住淮河附近,長江水系便依舊能航運,能催生經濟,且更好統籌南方丘陵割裂的各個地帶。我說過很多次,打仗打的是後勤,有堅實的後方基礎,憑敵軍怎生強大,總有翻身的本錢。

至於江南郡,潯陽、江淮、吳郡都打下之後,江南郡已是囊中物,何必特特去打他?”

譚元洲想了一回,道:“老爺子會這麽想麽?”

“我沒興趣攔著人犯蠢。”管平波嚴肅的掃過全場,緩緩的道,“我尋了那多史上大戰要你們分析、思考。為的是你們指揮的時候不要犯蠢。尤其是戰略上,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反之,戰略無大錯,戰鬥哪怕慘敗,終有東山再起之日。制定計劃時,經濟、政治、軍事三個維度缺一不可。望諸位多多留心,並在傳授理論時,思慮更周全。”

管平波繼續道:“這些知識,光我們懂是不成的。虎賁軍必須形成人才梯隊,隨時隨地有儲備軍官、後補人員。我日常與你們上小課,你們也該時不時的與手下上小課。光憑著我寫的一本教材,遠遠不夠。

打仗的事,你們不能指望著大家夥在戰場上拿命去學。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句話不單是對戰兵,對你們亦是。”

將領皆是帶出來的。管平波說完守江必守淮,又撿了幾個史上經典戰役來講。上完課,譚元洲就要去探望陸觀頤。陸觀頤怕過了病氣給管平波,死活不肯住正屋,跑去客房居住。

軍營裏最是講究等級,最初蓋房子時,條件最好的便是管平波三人的居所。客院又如何比得了?但管平波的確病不起,遂孔彰索性把屋子讓了出來,自己跑去騎兵營跟莫日根擠了兩日,待到山上把客房重新布置過,他才搬了回北礦營,住到後頭客房裏去了。

譚元洲一邊走,一邊對孔彰笑道:“何苦那般麻煩,我那屋子空著也是空著,你住我屋裏得了。”

孔彰但笑不語,住哪不是住,橫豎無需他自己動手,去譚元洲屋裏住更折騰。韋高義李玉嬌幾個常常去瞧,怕人多了陸觀頤不耐煩,便不跟著湊熱鬧,幾個人湊在一處,與剛回來的石茂勳、張金培一齊討論兵書兵法去了。

管平波三人走到陸觀頤屋前,打起簾子,一股藥味迎面撲來。特特撥過來照看陸觀頤的張嫂擺手輕聲道:“才吃了藥,睡著了。太太回頭再來瞧吧。

管平波關切的問:“還燒麽?”

張嫂道:“斷斷續續的,吃了藥好一會子,過會子又燒。”

譚元洲皺眉道:“病多久了?”

孔彰道:“半個多月了,還不見好。”

管平波囑咐道:“註意時常通風,別悶著。只別吹著她就行。”

張嫂子應了。此時的醫療條件,病了只有看老天爺的,就算空降一個資深專家,沒有相應的藥物也是白搭。管平波等人不願打攪病人休息,只得退出屋外。迎頭就撞見了提著個籃子來的侯玉鳳。

侯玉鳳見了管平波,先綻出個笑臉:“將軍好。”

侯玉鳳是管平波才打下石竹鹽井時,解救出來的被拐婦女。她跟土匪生了兒子,次後楊紅之父串通土匪,在管平波生育的當口點燃屋子報信,逼的楊紅上吊自殺,撇下的兒子也給她養著。

她素來有些精明,在石竹管食堂的時候就井井有條,被陸觀頤帶到了飛水,接著管了北礦營的食堂。兩個孩子都是土匪種,姓還不一樣,統計戶口時,她麻溜把孩子改成自己的姓,算是跟土匪一刀兩斷。

精乖的人自是哪裏都精乖,她原就是善於做飯才去的食堂。聽聞陸觀頤病了,日日做些爽口的清粥小菜送來。陸觀頤病著胃口極差,她做的倒能吃上幾口。

為此,管平波特特交代下去,專招了個婦人給她打下手,叫她好騰出功夫專給陸觀頤做吃的。侯玉鳳自覺臉上有光,做的越發盡心。

虛不受補,陸觀頤暫沾不得太多葷腥,一應以清淡為主。今日侯玉鳳就拿嫩豌豆剝了筋,只留下嫩嫩的豆子,配上鮮百合清炒,最是清甜開胃。撞見管平波,是極好的表忠心的機會。忙打開籃子給管平波看。

管平波看了一回,笑道:“你這道菜再放些堅果調味就更好了。回頭我叫人送一盒堅果去你那處,碾碎了撒一點子到菜裏,或是就放在她的粥裏頭。也能補些營養。”

侯玉鳳忙道:“那我去軍醫院問問,看堅果哪樣配著最好。”

管平波滿意的點點頭,誇她心細,又叮囑了幾句,方把人打發走了。孔彰的目光順著侯玉鳳進了屋,才收回來悶悶的道:“她平日裏愛吃甜的,病了就連紅棗都不吃了。口不壯,如何好的起來?”

孔彰這倒黴孩子!就剩陸觀頤個姐姐了。管平波安撫他,亦是安撫自己道:“心性堅定之人不易被疾病擊垮,六月裏天氣平穩,想是容易好些。”

孔彰憂心的道:“六月裏天熱,我又怕她中暑了。可惜不是京中,沒有冰窖,不然買些冰回來放屋裏,只怕更舒服些。”

管平波聽得此言,沒有說話。南邊可以用硝石制冰,但陸觀頤那身體狀況,又怕她反而受涼,才沒放冰塊。微微嘆口氣,又十分抱歉的看著譚元洲道:“是我沒照顧好她。”

譚元洲早就被管平波堅定的誤會鬧的沒了脾氣,只道:“人吃五谷雜糧難免生病,卻是不該瞞著我,不然我也好從潭州帶些用得著的東西回來。”說完就覺得好像又有什麽不對……

管平波道:“她不讓說,也不知道她別扭個什麽,我實不敢招惹她,只好依著她性子行事,不是故意瞞你。”

聽著二人對話的孔彰:“……”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孔彰又不能替了陸觀頤去,只得吐出一口濁氣,暫把擔憂壓下,扭頭對管平波道:“將軍近來忙碌,更要保重身體。走吧,騎馬去。”

管平波點點頭,邀上譚元洲,一齊往校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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