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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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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有錢

寒風裹著雪花,如同小石子般直往人身上砸。雪地裏行走的一行人, 一個個連人帶馬皆同雪人一般。地上的積雪更是深厚, 馱馬每前進一步, 都要踩進去大半條馬腿。

一團團白氣從厚重的大毛領子間噴出。即便坐在馬上, 都覺得異常的難熬。從早晨出發, 直走到天色發沈,也不過二十裏。

此一行正是姜戎派去蒼梧接孔彰的人,沒說服孔彰, 只得往回走。為首的郭昊空看了看天色後,舉起手臂, 示意馬隊停下。

眾人紛紛下馬。紮帳篷的紮帳篷, 生火的生火。忙活了好一陣,眾人才疲倦的坐在氈子上, 用力的撕開胡餅, 泡在燒開的雪水裏,撒上一把鹽, 充作了晚飯。

季飛虎掏出酒囊, 狠灌了一口,方覺得胸口有了一絲暖意。擦擦嘴道:“也不知過年能不能趕回王庭。”

郭昊空笑道:“還有個把月, 大抵是能趕上的。”

一個名喚安狼的呸了一聲道:“什麽狗屁差事, 上萬裏路來回,就見了孔指揮使一面, 他後來不肯見我們了還!怕不是真看上了那只母老虎吧?”

這話著實有些冤枉了孔彰。將領不是用來試探的,管平波挖了一回坑, 知道了孔彰的忠心,次後姜戎三番五次的送東西,都叫她攔截了。

人的想法總是在變,管平波可不想讓孔彰在姜戎使者的游說下糾結。糾結得幾回,誰知道他會不會改了主意。虎賁軍如今最缺的並非戰兵錢糧,而是管理層。

休說孔彰是她盤子裏的菜,便是張和泰幾個別人鍋裏的土豆,她還想撈呢。不過要姜戎生出點誤解,攪一攪渾水,還是可以幹上一幹的。遂又拿著陸美人做筏子,含含糊糊的傳了些閑話出去。

哪知郭昊空等人是見過陸觀頤的。十分嬌柔怯弱的中原女子,那時天氣尚熱,薄薄的衣料下,胳膊細的跟柴禾棒一般。人矮小不算,胸也小,屁股也小,壓根就不是姜戎審美。

倒是次後遠遠見過一回管平波,她騎著馬,帶著親衛,從城外的土路上飛馳而過。那姿勢一看就是行家,黑色的褲子與綁腿,勾勒出肌肉的形狀,充滿了力量。是以郭昊空等人聽見孔彰看上了個什麽美人,竟是給徹底歪到管平波身上去了。

郭昊空有些拿不準閑話的真假。論說迦南居次死了好些年,一雙兒女也沒了,孔彰續弦乃應有之意。要說單於對孔彰有養育之恩,在他們這些外人看來,也難算的上。孔彰十來歲便跟著打仗,在草原上很有些威名。部族間廝殺後擄來的奴隸裏頭,有能幹的還養著呢,何況孔家當年是沒靠山,可不是沒錢。

此番單於為了避人耳目,派出來的都是漢人。他們這些邊陲漢民,就跟李恩會似的,胡化的差不多了。連名字都多多用虎狼鷹狐等字眼,以示威猛。故他們之中,漢人那套忠義廉恥是沒有的,誰給錢幫誰幹活。原先單於養著孔彰,孔彰便該為單於效力。如今管平波養著孔彰,孔彰就歸管平波,沒毛病。

季飛虎見郭昊空沒說話,往火堆裏丟了根柴,炸起一片火花。他壓低聲音道:“大哥,你說是不是單於沒給錢的緣故?”

安狼插嘴道:“可不是!先前出門的時候,右將軍還勸來著。單於偏不幹,說給錢不好。說了一串子鼓鼓囊囊的漢話,我記不住。橫豎就是孔指揮使不愛錢的意思。我去之前就說不妥,結果你看,果然不肯回來吧!”

安狼撈了一塊胡餅在嘴裏嚼著,含混的道,“不給錢誰來?迦南居次是最小的,單於也沒女兒了。”

季飛虎道:“沒女兒有侄女嘛!這話都不明說,叫我們白跑一趟。”

郭昊空笑了笑,道:“哪裏就白跑了。光從蒼梧郡買的黑茶磚,一準夠我們發財。”

安狼嘖嘖讚道:“中原的確好,那樣好茶,賤的快趕上不要錢了。不過他們真怪,越好喝的茶越便宜。那淡的出個鳥來的,他們還更貴!”

郭昊空沒什麽聊天的興致。距離王庭越近,他心裏就越不安。到底沒能完成單於的囑托,只怕單於怪他們不盡心。他一個漢人,在王庭中本就難出頭,好容易有了個機會,卻是沒抓住。

單於說孔彰重情,以情動之,必能有所獲。然孔彰對他們很是冷淡,連他鄉遇故知的欣喜都無。郭昊空有些摸不準裏頭的彎彎繞繞,尋思著回到王庭,該怎麽回話才是。

雪地裏走了一天,人困馬乏。安排好值夜的人,餘下的皆縮進帳篷裏,擠成一團睡覺。黑甜一覺至五更,又紛紛起來刷馬煮豆。伺候好了馬,才顧得上燒水泡胡餅果腹。牲口雖各有妙處,養起來著實累人。

吃飽喝足,一行人繼續往西北方走去。又走了大半個月,終於抵達了阿速衛。年前的阿速衛很是熱鬧,季飛虎是個人來瘋,忙不疊的吆喝道:“有茶磚了!中原來的好黑茶磚咯!”話音未落,登時就圍了十好幾個人過來詢價。

郭昊空索性把賣茶磚交給了季飛虎等人,自己直撲王庭。姜戎不似中原規矩甚多,找對了人,再搜了身,很容易便見到了單於伊德爾。

伊德爾身著狐皮大氅,盤腿坐在氈子上。手裏端著奶茶,餘光瞥見郭昊空獨自前來,心裏就是一沈。隨即又想起,倘或是孔彰歸來,何必通報?那孩子素來拿他的大殿當花園子逛,從來擡腳就進,不跟著迦南用沖的就不錯了。憶起往事,伊德爾吐出一口濁氣,放下茶杯道:“彰哥兒人呢?”

郭昊空聽著伊德爾聲調不大好,額頭就滲出了汗珠。王庭裏一言不合提刀便砍的事年年歲歲都有,他生怕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刀下亡魂。略定了定神,郭昊空勉強道:“他問單於好,卻是沒提回來的事。”

伊德爾問:“他有說別的什麽沒有?”

郭昊空垂頭道:“沒有。不過他身邊總跟著人,看模樣是蒼梧的漢人,不是原先他帶的舊部,不方便也是有的。”說完自己都覺得牙酸,不方便說話,難道還不方便寫信?隨便使個心腹傳出來便是了。

果然,伊德爾嗤笑一聲:“想說話總有機會的。”

郭昊空不知如何作答。

伊德爾又問:“他之前在京城,想方設法的要回來。出門打仗還悄悄送了封信。礙著兩個孩子扣留在京,動彈不得,才未成行。到了蒼梧,竟是不肯動了。你說說,那蒼梧郡與京城有何區別?”

郭昊空一時說不上來。區別自是有的,然留下孔彰的原因是什麽?他哪裏想的分明!

伊德爾因嫌漢人不夠能打,素來不大重漢臣,再則邊陲之地有能耐的漢人本就不多。郭昊空不過矮子裏頭拔將軍,不大能指望的上。遂放緩語氣,引導著問:“你先說說虎賁軍是何模樣?”

具體問題好答的多。郭昊空便把在飛水的見聞說了一回,又想起方才伊德爾的問話,很是識時務的把朝廷軍的情形對比著說了。最末還點評了一句:“不曾見過他們打仗,然就從軍容軍紀上來講,怕是能趕上我們的羽林軍。”

伊德爾一驚:“果真?”

郭昊空點頭:“他們雖是清瘦居多,然站在營門口,可一動不動的站一整日。但有宵小,身手極為利落。出手便是殺招,沒有半分猶疑。非日日操練,不得那種氣勢。又有,坊間傳言,那女將軍竟是有勇有謀。孔指揮使的騎兵營,可是叫她一個不落的活捉的。”

伊德爾聽得此話,不由一呆。他早知道孔彰投降,孩子都沒了,那鳥朝廷不叛作甚?次後孔彰寫信,並未多提此事。那時他驚聞噩耗,肝腸寸斷。落於信紙上,倒有一半是懷念迦南。是以伊德爾今日方知,他悉心培育的重騎兵,居然毫無招架之力!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勁敵!

郭昊空繼續道:“那女將軍極為精明,當時孔指揮使還帶著朝廷配給的步兵。女將軍嫌朝廷軍不好,不想收編。只派了千把號人,就奪回了飛水城,把上萬的朝廷軍打到潰散,直接攆出了梅州境內。朝廷軍回到雁州,才倉皇北上。”

侍立在一旁的左賢王布日古德也聽住了。以一當十,還是攻城戰,能把朝廷軍打到潰散!?這種是他幹的不少,卻是頭一回聽見有女人能做到。且中原多是步兵,還比不得騎兵沖陣。此女不凡!忙問:“傳言可有誇大?”

郭昊空道:“便是有,誇大的也有限。她在飛水兩個營加起來都不到三千人。”

右將軍紹布嘆道:“三千打一萬,很了不得啊!”

伊德爾心中一動,問道:“那女人多大年紀?有夫婿麽?夫婿是做什麽的?”

郭昊空道:“她姓管,二十來歲,江湖諢名管老虎,也有叫母老虎的。正是蒼梧水匪竇家的兒媳。”

“哦?”伊德爾問,“夫妻感情好嗎?”

郭昊空想了想道:“聽說不怎麽好。”

伊德爾滿意的點頭,指著郭昊空道:“你再去中原一趟,告訴彰哥兒,他不想回來便不回來。”說畢起身,走到大殿邊上,打開一口箱子,露出滿滿一箱的金碧輝煌。而後踹了踹箱子,大笑三聲道:“告訴他,阿爹有錢,給他討老婆。要能把老婆一並帶回草原,阿爹有重賞!”

郭昊空被伊德爾說的一懵,老婆該不會是管老虎吧!?又立刻回神道:“是。小人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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