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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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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責罰

煙霧越發濃郁,白蓮身體的應激反應便越重。她軟軟的趴在地上, 咳到嘔吐。而她身邊的幾人, 早已沒了意識。喪父之後, 她倔強而堅韌的走到今日, 怎願去死?怎甘連敵人都未見一面, 便命喪黃泉?

手指死死的扣進泥土,不想死三個字,沖入四肢百骸, 支撐著她的清明。身體不適引的冷汗層層,嘔吐讓她喪失了過多的水分。難以形容的難受與無止盡的黑暗, 讓她似乎又回到了曾經那個絕望的夜。

梅州營統共只有一千多人, 營地並沒有多大。譚元洲命人守住兩個營門,來了個翁中捉鱉。早聽到動靜的羅良功來到了船上, 崇敬的看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譚元洲。

那日梨花槍上的毒煙, 就讓虎賁軍陣型大亂,今日三弓床弩連發射入的毒煙, 夠他們全軍覆沒了。羅良功心中充滿了大仇得報的快意。恨不能當即沖入營中, 再狠補上幾刀,方洩心中之恨。

譚元洲巍然不動, 他把火繩槍手皆撤下, 換上了弓弩手,一樣站了三排, 但有人沖出來,即刻射殺。直到天明, 也無一人進入視野。

煙霧被晨風吹散,譚元洲方領人下船,往營內走去。營中白蓮教眾皆倒在地上,被嗆到吐的人滿地都是,空氣中彌漫著汙濁的味道。新鮮的空氣灌入肺中,身體好些的人慢慢開始動彈,還未掙紮起,就被一根繩索綁了個嚴嚴實實。

譚元洲帶來的人捋著營地一個個的查驗,死了的不管,活著的盡數綁了,待審問後再做打算。路過某處時,突然寒光一閃,譚元洲側身飛起一腳,把偷襲之人踹出了足有一丈之遠。兩個戰兵跟著撲上前,麻繩飛快繞過脖頸,再纏上雙臂,打了個死結。做完後,方才發現竟是個女子。

譚元洲輕笑一聲,不住點頭:“我們蒼梧女子,總能出人意料吶!”

白蓮被譚元洲一腳踢的險些沒提上氣來,幸而她身形靈巧,一擋一躲之間,卸了大多的力道,否則她此刻只怕就要徹底做神仙去了。疼痛讓她蜷縮成一團,已被俘虜,生死不由自身,索性全身卸力,任憑來人處置。

哪家軍中都少不了牢房。賊人關押、犯錯的戰兵處罰,皆在於此。活著的蓮花教眾被推入牢房,叫冷水澆過,醒了的人拎去審訊室審訊。白蓮被單獨扔在了間空屋裏,脖頸上的繩索被解開,卻又叫繩子吊在了房梁上,雙腳堪堪能挨著地,難受的險些哭出來。

李樂安右手拿了根鞭子,一下一下的敲在左手掌心,吊兒郎當的問:“說吧,你們什麽來歷?”

本就忍不住的白蓮,當即就落了淚,哽咽的道:“我才叫你們的人踢傷了,你放我下來可好?”

白蓮慣裝仙子,哪怕渾身狼狽不堪,亦是哭的極惹人憐。換成別的男人,只怕當即就要心軟,偏生遇見李樂安個混不吝的,嗤笑一聲道:“少在小爺面前耍花招,今日踢你之人,是我們譚將軍。我這手鞭子乃他親傳,你想試試麽?”

白蓮試探著道:“我說了,你可放我一條生路麽?”

李樂安眼中閃過一絲兇光,梅州營因蓮花教死傷慘重,若非軍令不許殺俘,他早就弄死這女人了。忍著揮鞭的沖動,李樂安冷冷道:“愛說便說,不說拉倒。我們抓了好幾百人,還審不出個子醜寅卯不成?”

白蓮道:“我可以說,然我想見你們將軍一面。”

“憑什麽?”

白蓮吸吸鼻子道:“都是女子,我想見見她的模樣,想問問她如何建的虎賁軍。若得此心願,我立時死了也甘願。”

李樂安聽其話中,滿滿都是對管平波的崇敬讚賞之意,心情略好了些許,卻不曾動搖,依舊硬邦邦的道:“你如今沒有談條件的本錢,先把你知道的說來,我耐心有限,別惹我動粗。”

劍懸頭頂,白蓮哪裏有得選?老老實實的把蓮花教那夜如何夜襲說了個清楚明白。把李樂安聽的個目瞪口呆。他原以為白蓮是那什麽教主的女人,不曾想她自己竟就是教主。怪道想見管平波,這是母老虎遇母老虎啊!

看在她一個女子如此厲害的份上,李樂安一揮匕首,吊在房梁上的繩索啪的斷開,白蓮應聲落地。得了消息的李樂安退出屋內,吩咐守在門口的兩位戰兵看好人犯,往譚元洲處去。

信息匯總到一處,譚元洲便知那夜的情形與他猜測的差不多。說來雖是新奇戰術,虎賁軍卻也太輕敵。譚元洲看了胡子拉碴神情憔悴的石茂勳一眼,心中的火苗蹭就上來了。壓下怒火,不欲當眾教訓,淡淡的道:“你跟我來。”

石茂勳渾渾噩噩的跟著譚元洲行到內室。譚元洲撿了個凳子坐了,斷喝一聲:“跪下!”

石茂勳雙膝一軟,鞭子就啪的拍在他肩上,忍著不敢出聲,心甘情願的承受著懲罰。譚元洲自打那年被管平波陰到了石竹,就一直不停的帶兵。原先不甚熟悉的鞭子,硬生生被逼的練成了高手。力道恰好的落在石茂勳身上,足夠疼,卻不會傷筋骨。面無表情的打完二十鞭,譚元洲沈聲問:“知道錯在哪裏了麽?”

石茂勳低聲道:“指揮不力。”

譚元洲騰的站起,繞道石茂勳身後,便是狠狠的一鞭!此下不同方才,譚元洲用足了力道,帶起一片血肉,打的石茂勳忍不住痛呼出聲。

譚元洲繼續問:“知道錯在哪裏了麽?”

石茂勳不知如何作答,略一遲疑,鞭子又至。

“啊!”石茂勳慘叫一聲,險些被打趴在地上。咬牙支撐著身體,還未調整好姿勢,鞭子再次攜風而至!又是啪的一聲,石茂勳被打的手肘撐地,整個後背好似火燒一般的疼。

譚元洲丟下鞭子,彎腰揪起石茂勳的頭發,一字一句的道:“你指揮不力,自有鎮撫處置,何必我動私刑?你雖稱將軍為師,可日常誰帶你們多?”

譚元洲打在後背上的三鞭下手極狠,石茂勳痛的全身輕顫,勉力道:“譚大哥。”

“我譚元洲就帶出你這麽個遇事便沒個主見的玩意?”譚元洲一掌甩在石茂勳臉上,怒道,“你方才蔫頭巴腦的什麽模樣?就你這慫樣,也配做虎賁軍的游擊!?羅良功一個文職都比你繃的住,你有臉提你是管老虎的弟子?辱沒門風的東西,若非要押你回營,我今日就打殘了你!省的給你師父丟人!”

說畢,譚元洲把石茂勳扔在地上,喝道:“賀俊!”

門外的通訊員大聲的喊:“到!”

“全營通報,與以石茂勳撤職處分!”譚元洲回頭看向石茂勳,“你給我跪在此地,好好反省!什麽時候想明白,什麽時候再起來!”

石茂勳早料到自己很可能被撤職,倒不曾驚訝,低低應了聲:“是。”

譚元洲道:“我沒聽見,再說一遍。”

石茂勳一個激靈,竭力大喊:“是!”

譚元洲方才推開門,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親衛急急跟上,有一人名喚江才捷的低聲道:“將軍,撤了石游擊,不用報管將軍知道麽?”

譚元洲頓住腳步,看著江才捷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止為副將,還是參謀長?”

江才捷一怔。

譚元洲險些叫一群熊孩子氣個好歹,沒好氣的說:“規章制度明明白白的寫著各級權限,你回去給我對著抄三十遍!”

管平波為最高統帥,然作戰計劃與人員調動一直在他手中。最初連後勤都歸他,次後陸觀頤慢慢能獨當一面,才過到那時的鎮撫司。虎賁軍的人員調動,可謂管平波一言堂,可哪一次正式的文件,不是得叫他蓋章?

親衛日日跟在他身邊,眼瞎麽?親衛將來都是要放出去做將領的,一個兩個的不省心,才奪回梅州營立了軍功的譚元洲臉黑如鍋底,把一眾人嚇的噤若寒蟬。

緊接著,戰亡戰兵的統計遞交上來,後附撫恤金的申請。譚元洲直接扔了回羅良功的臉上,道:“軍規明賞罰那一章,給我背一遍。”

羅良功沈默,譚元洲今日實給石茂勳的慫樣氣著了。就如他所言,石茂勳幾人是管平波的弟子,然管平波的瑣事何其多?除了李玉嬌,後頭幾乎都是他親自教的。不過戰敗一場,竟是十來日還沒恢覆精神。

石茂勳這二年過的太過順遂,戰場疏忽大意,戰敗一蹶不振,欠抽!撤了他都是輕的。而眼前報上來的撫恤,更無可能人人都算烈士。

軍規有雲:凡箭、刀傷俱在背後者,準以醫藥,然回營軍法處置。若敵眾四面圍砍,我軍在中,向敵者雖傷背,亦準作等數,須取營將及臨陣將官畫字於手本末。若眾軍同敗,一齊奔走而傷者,不論面前背後,俱不準恤。

譚元洲調整好了情緒,緩緩道:“你是知事,更應知人心。軍法若講人情,日後千軍萬馬,人人在戰場上報以僥幸,仗還打的下去否?”

羅良功低著頭道:“我為知事,責無旁貸,甘願領罰。然戰兵不過聽令行事,將軍……”

“不必說了。”譚元洲截斷羅良功的話道:“將領有將領的責任,戰兵也有戰兵的責任。上了戰場,後退者死。你休再想撫恤,我軍逐級追責。一旗同退,則斬旗隊長;一隊同退,則斬隊長。羅知事,全軍潰散,各隊、旗隊、百總與把總該當如何?”

羅良功登時臉色煞白,譚元洲身旁的人亦是齊齊一肅。虎賁軍第一次潰逃,若按軍法連坐制,活下來的各級只怕要殺的人頭滾滾,梅州營幾乎得逐級重建。眾人都不由看向譚元洲,他真能下如此狠令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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