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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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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梧郡的叛軍離京城十分遙遠。皇城還不至於有多大的震動。真正陷入恐慌的是孔尚書一家。孔彰一直與家族不親,可這種時候,誰管你們平日裏親還是不親?那就是孔尚書的親孫子!孔尚書倒下之後就沒醒來,至半夜兩腿一蹬,咽氣了。孔家哭聲震天,全不知該怎麽應對。

孔彰的大伯孔嘉猷逃命似的上書丁憂。聖上正在氣頭上,冷笑道:“死的倒是及時!”幸而還剩一絲理智,不曾把孔彰的伯父給剁了。惱怒的把孔家大大小小的官職一擼,直接攆回原籍!孔彰的姑母嫁的是宗室鎮國將軍,哪裏受的住這個?含著兩包淚,直奔公主府求情。

端愨早就懵了!她尚在孔彰果真舍下她們娘仨的打擊中回不了神。她是喜歡孔彰的,那漂亮的人兒,站在廊下都能發光,哪個不愛?胡人端愨見的多了,沒有一個的眼睛有他那麽亮,笑起來的時候,綠的好似一汪湖水,清澈見底。端愨扶著肚子抽泣著,她還想生個像父親的小閨女,也有著卷卷的頭發、大大的眼睛,帶去宮裏給父皇和妃母玩。端愨在心裏不住的質問:你連孩子都不要了麽?你不是最喜歡孩子的麽!?

鎮國夫人孔氏還能說什麽?與端愨抱頭痛哭了一場,擦幹眼淚,又飛奔回娘家探視。尚書夫人洪氏只育有長子,次子與女兒皆是庶出。家裏孩子不多,孔氏又嫁的極好,與嫡母關系素來親近。回到家中,嫡母與生母皆在父親床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生母陶氏一行哭一行罵:“臭私窠子淫婦,短命的忘八,養出那樣怪賊奴才的兒孫!依我說掘了她的墓,丟到亂葬崗裏去!我們孔家才不要這般賤婦!還有那姓陸的掃把星,克了娘家克夫家,她有臉上吊!早二十年前怎麽不帶著那狗雜種去吊死了!非要禍害我們到今日!”

洪夫人老淚眾橫,拉著丈夫冷了的手,只哭不說話。良久,她沙啞著嗓子對孔氏道:“家裏已是落了難,你回吧,省的牽連了你。”

孔氏哭道:“我是上過玉牒的夫人,他還能休了我不成?再沒有侄兒連累出嫁姑母的道理。”

聽得此話,洪夫人又開始垂淚。早知今日,就不放庶子遠走了。留在京中,便是再生出孔彰,也不會有此禍事。她一把年紀人老成精,哪會看不出來孔彰與其父一模一樣的倔強脾性。想起孔彰的一雙兒女,洪夫人哭的更傷心了,作孽啊!都是作孽啊!

消息慢慢的匯聚到京城,孫洪才落入錦衣衛手中,直直被帶到禦前回話。頭一回見皇帝,孫洪才緊張的渾身打抖,好半晌都吐不出字來。聖上往日挺享受這等天威壓服人的滋味,此刻卻是急的冒火。強忍著怒氣問道:“孔彰果然投降了?你見著他了?還是那起子叛軍詐你的?”

孫洪才哪裏敢說端愨毒死孔博孔嫻之事,被聖上一嚇,吞吞吐吐更說不清楚了。聖上無法,只得命錦衣衛問話,再回報於他。結果審來審去,朝廷軍沒一個人見著了孔彰的,連帶孔彰帶去山上的騎兵都人間蒸發!到底是死了還是降了根本沒個準話!按說不拘是死是降,都是能大煞朝廷威風之事,哪家土匪不用大肆宣揚?偏生朝廷趕上了管平波,她老人家把轄區管的如鐵桶一般,又只顧著抓到小豹子如何高興,壓根就不覺得這有什麽好抖威風的。只把朝廷焦躁的死去活來。

朝廷霎時陷入了極端的尷尬。遇著這等臨陣投降的主將,那是牽連家族的罪過。可孔彰南下以來,勇猛非常,一口氣打下潭州雁州與雁州鹽礦。他在前頭打仗,守不住可不是他的責任吶!人家是發了信告知朝廷的,你朝廷不增援賴哪一個?萬一他不是投降,而是戰死,可就是得表彰的事兒!換成尋常武將,先批了再表揚,也沒什麽,孔家先削了再扶植更沒什麽。可這是端愨的駙馬啊!倘或駙馬真戰死了,你前頭削了他,端愨能撓死你全家!還連個同情都撈不著。朝臣們一個個垂頭縮脖子,不敢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要擡要削,你們皇家人自己玩去吧!至於孔駙馬他大伯家的官職?早被旁人盯上了,姓孔的還是早早滾回老家,省的再遭牽連吧!

如此,朝廷集體裝聾作啞,好似孔彰帶兵南下的事沒有發生過一般。洪夫人帶著兒孫,扶靈回鄉。孔氏送到郊外,拉著嫡母與嫂嫂的手,哭的死去活來。終是不得不分別。唯有端愨,死活不肯信她的駙馬投降了,更不信死了,成日間在家神神叨叨的畫符燒香,只把聖上與淑妃又心疼的哭了好幾場。

不提京中混亂。竇元福帶著精銳南下收服雁州。雁州百姓聞得竇家歸來,莫不歡興鼓舞,乃至於夾道迎接,只差沒山呼萬歲了。間或有幾個富戶,對著竇元福哭道:“大老爺,我們四老爺死的好慘啊!”

竇家從老大到老四,都被孔彰打的屁滾尿流,結果孔彰連人帶馬叫管平波一個人給吞了!竇家老爺們心中的滋味,可謂一言難盡。他征戰了一輩子,縱是有許多不足,比竇宏朗總是強百倍不止。哪裏知道千算萬算,沒想到竇宏朗那廢物連親媽都死了,硬是借著老婆翻了過來。竇元福都快仰天長嘯了,有這麽好命的嗎!?草特娘最恨的是他兩個老婆還不吵架的!管老虎那麽厲害,整小老婆下那麽狠手,偏生對練竹無比和氣。竇宏朗就這麽坐享齊人之福,一個老婆柔聲細語伺候他,一個老婆出門給他打天下,天底下特麽的還有這般道理!忽聞富戶提起竇春生,竇元福的眼淚嘩嘩的掉。比起弟弟,他真是命苦的沒個邊了。

朝廷軍最後撤離的時候,對雁州城幾乎掘地三尺,城內家家遭災,戶戶受難。皆哭著喊著求竇元福給條生路。鹽礦的景象更是慘烈,那處女眷本就不多,足足被禍害了近一個月,除了蘇小小這等特別會跑的,差不多死了個幹凈。蘇小小都快餓死在屋中了,楞是不敢隨意出去覓食。每每只有天將黑未黑時,溜出去打探消息。好容易等到竇家歸來,餓瘋了的主仆兩個,跌跌撞撞的沖出門外。蘇小小已經彈盡糧絕,胡亂抓了一個眼生的人就問:“你是竇家的麽?”

那人看到蘇小小的臉驚艷了一下,忙不疊的點頭。

蘇小小顫聲問:“那勞小哥告訴奴奴,孔將軍是叫你們殺了麽?”

那人笑呵呵的道:“沒有咧!孔將軍去我們二太太處了,同我們譚大哥一起,做副將去了。”

蘇小小差點喜的跳起,死死抓著那人的胳膊道:“求哥哥帶奴奴去見你們大老爺,奴奴是孔將軍的妾,奴奴想去尋夫君。”

那人遇見美人的好心情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要是旁人的小老婆,搶了也就搶了,各憑本事,你不服憋著。孔彰的他還真不敢。不是怕孔彰,而是竇家上下哪個不怕那位在祠堂使鞭子還屁事沒有的管老虎?管老虎一系的人,能不招惹的頂好別招惹。竇元福當然也不是好惹的,那人才懶的管閑事,一扭頭走了。

蘇小小卻是敏銳的感覺到,孔彰的身份依舊能保護她。提著裙子,帶著畫眉就四處尋竇元福。在竇家的地盤上混了多年,她張嘴便是尋大老爺。眾人一看這麽個美人,恐是竇元福的禁臠,皆行了個方便,硬是叫她尋到了跟前。

竇元福提起管平波相關的人就糟心,聽聞是孔彰的小老婆,很不耐煩的道:“隨便派兩個人,送她去飛水。”

於是,蘇小小被送上了開往飛水的船。與竇元福同時出發的竇宏朗,因帶著個奶娃娃與嬌弱的練竹,倒落在了蘇小小後頭。

蘇小小抵達北礦營的時候,已是傍晚。孔彰才適應虎賁軍的生活,難得休閑,正與陸觀頤閑話。就聽人來報:“孔將軍,外頭來了個蘇姑娘,說是你的……呃……小妾……竇家給送來了。”

嘎!?孔彰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一個天生駙馬命哪來的妾!?然管平波那王八蛋已經蹬蹬的跑來看熱鬧了,一疊聲問:“小老婆在哪兒呢?我瞧瞧好看不好看?好看我就收了!”

孔彰咬著後槽牙道:“大姐姐你也不管管!”

陸觀頤抿著嘴笑個不住。待蘇小小被帶了進來,孔彰才記起來,他在鹽礦是撿了個人來著。但他只是順手救人,怎麽就變成他的小老婆了!?

蘇小小滿臉笑容,在看到陸觀頤時倏地凝滯了。坐在孔彰身邊輕搖折扇的女子,有著她絕無可能擁有的端莊大氣。然她瞬間就醒過神來,她一個出來賣的,難道還想做妻不成?垂下眼,流下一行清淚,姣怯怯的看著孔彰。

孔彰頭痛的道:“這位……不是我小老婆……”

蘇小小瞪大了眼。

管平波與陸觀頤齊齊不厚道的笑了。千裏追夫現場,趕緊著,叫宣傳隊來改戲本子,一準很受歡迎啊!

孔彰郁悶的道:“她沒家人了,只帶了個小丫頭。大姐姐看著給安排去後勤,給她一條生路吧。”

陸觀頤笑瞇瞇的道:“你這麽大了,身邊有個伺候的人也挺好的嘛。”

孔彰笑了笑,拒絕道:“不用了,我不想再娶,不敢平白耽誤姑娘的終身。”

蘇小小哪裏肯幹?這年頭,沒有個靠山,弱女子是活不下去的。她看出來孔彰不喜歡她,可她就只要個名份。上前兩步,含淚跪在孔彰跟前,泣不成聲:“將軍……將軍……”

陸觀頤忙起身道:“你們談,我先走了。”

孔彰目瞪口呆的看著陸觀頤,大姐姐你別裝死吶!?又看管平波也跑了,將軍你不管事的嘛!?再看扯著他褲腳的蘇小小,暗罵了句老天,他招誰惹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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