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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買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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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回報,管平波心裏給張四妹狠狠點了個讚。治理必須是胡蘿蔔加大棒。試圖靠感化來統治的,只能誘發更極端的後果。即便是後世,戰亂來臨,政府能組織百姓躲入避難所,就已經是了不起的仁政了。更多的是百姓倉皇逃竄、流離失所。在落後的古代,不過是盡力而為。民智未開時,難免把百姓當孩童對待。該打就打,該誇就誇。民主是很奢侈的事,是科技高度發達人人都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的時候才能實現的夢想。古希臘的民主制度,是建立在十分之一的公民與十分之九的牲口的前提下。就如後世的某種姓大國,便是最標準不過的民主。可見民主會昂貴到什麽地步。

言論自由亦是同理。哪怕到後世,很多人都以為言論自由是可以隨便說話。可責權是統一的,自由亦是有邊界的。也就是說,你可以隨便說話,但說完則必須承擔責任。飛水城內的幾個書生可以發表不滿,但發表不滿引發躁動後,那就承受流放的後果吧。管平波從不禁止百姓用腳投票,而事實上梁州與梅州境內,流民的確逐漸增多。不樂意的她完全歡迎離開,騰出地方來安置更多的人。顛沛流離過,才能體會安定是多麽可貴。管平波暫無力拯救全天下,只得優先照應志同道合之人。

給二十兩銀子也算仁至義盡。此時二十兩的購買力是驚人的,相當於管平波還是給了他一條生路,顯得她多麽的寬宏大量。但百姓恰恰懼怕如此坦蕩。生存的智慧告訴他們,天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巨額的錢財,一定代表著的是巨大的陷阱。讀書人的腦子其實更清楚,他們所向往的生活,肆意淩虐他人的日子,在拿到之前,自己便是那被淩虐的人。去到別人的地盤上,沒有宗法庇佑,休說二十兩,便是二千兩,一樣是死路一條。所以他們在船上撕心裂肺的哭著喊著。臨近邊界時,甚至跪地求饒,把額頭磕出了鮮血。然世間沒有後悔藥,有些事選擇了就不可能再回頭了。

隨著騎兵營正式編入虎賁軍。陸觀頤原就繁瑣的工作又添了沈重的一筆。面對著一群來自遠方、風俗迥異、語言不通、大字不識的糙漢子,總鎮撫部一片焦頭爛額。老虎營嚴苛的軍紀多來自於世間通行的道理,然則果真能夠實現,何必又通行幾千年依舊被人拿在嘴裏念叨?人性如光影兩面,有明亮便有齷齪。尊重人性弱點的同時,稍微把他往光明磊落的方向引導一點點,就算成功。

孔彰顯然是個比較有追求的人,但他手底下的騎兵,依舊無法理解虎賁軍的軍紀。不說劫掠等人人都知道不對但還是想做的大事。光抓他們的清潔衛生,就把鎮撫部與後勤部累的脫了一層皮。從前虎賁軍的新人,都是一小股一小股的。一滴水融入大海,自然就鹹了。可騎兵營自成體系,就相當於是鎮撫司企圖用一滴鹹水把池塘變成海洋一般的困難。除了陸觀頤仗著孔彰表姐與絕色美人的兩大身份親自下場,幾乎無計可施。

美人計是危險的,它極容易招來反噬。在騎兵營,陸觀頤並不敢露出一絲女人的嫵媚。她每次都帶領著足夠的護衛,並盡可能的要李恩會跟隨。美人與風俗、騎兵營與虎賁軍之間,全靠夥食微妙的平衡著。在此時,即便是牧區,也不是人人都有肉吃的。他們更多吃的是各種粗糙的雜面餅子。牛羊肉是貴族的特權,虎賁軍的肉醬飯很好的安撫著騎兵營的神經。極端的物質匱乏下,口味偏好被最大限度的無視。不管什麽食物,都沒有能伴著肉塊的香!

鎮撫部與後勤部艱難向前,而管平波則坐在插著虎頭旗的高臺上,蕩著腿出神。甘臨騎著個小毛驢當做馬,由劉奶媽牽著,在校場內繞圈。一直呆到太陽西斜,甘臨回屋了,管平波也沒有下來的意思。譚元洲尋了來,身後跟著孔彰。

管平波噗嗤笑道:“孔將軍都成小尾巴了。”

孔彰笑答道:“譚大哥教了我許多。”

譚元洲很自然的坐到管平波身邊,問道:“你又算計哪個呢?”

管平波白了譚元洲一眼:“幾個意思?”

譚元洲呵呵:“一般你只有打壞主意的時候,會這麽長時間的發呆。我想想哈,上次你對著孔將軍流口水的時候,整整呆了一日!”

孔彰:“……”感覺被抓的好理所當然啊……

管平波幹笑道:“也沒有這麽誇張。我就是想,春生沒了,二叔怎麽辦呢?”

譚元洲扶額,果然!

管平波低聲道:“春生年紀太小,他三個哥哥都沒有合適過繼的。再說他那三個哥哥,過繼了也難撫慰二叔的心。”

“然後呢?”

管平波道:“過繼兒子不如過繼孫子!你說鹹臨怎麽樣?”

譚元洲:“……”你敢再黑心點嗎?

管平波睜著無辜的大眼,看著譚元洲道:“老倌不喜歡這個兒子啊,還不如索性過繼了出去,豈不是皆大歡喜?”

譚元洲道:“竇元福更想打死你了。”

管平波攤手:“我很歡迎他來打,最好多多帶點物資。”說著對孔彰擠眉弄眼的道,“我近來很是發了一筆財呢!”

孔彰面無表情的道:“我覺得將軍與我那發小李恩會應該特別投緣。”

“怎麽說?”

“一樣的招欠!”

管平波一蹦三尺遠,巨慫的躲到了譚元洲身後,陪笑道:“我就開個玩笑。”

譚元洲笑道:“躲我身後有什麽用?我又打不過他。”

管平波笑道:“說真的,我想了一下午,覺著鹹臨過繼沒什麽不好。二叔心裏沒指望,便是老爺子指了他當繼承人,也沒滋沒味的。”

孔彰搖頭道:“鹹臨是你兒子吧?宗法不是這麽算的。過繼出去就過繼出去了。即便將來他得勢,禮法上與你不相幹。只能給好處,不能給名份的。”

管平波當然懂宗法,她猶豫的正是此點。倒不是指著鹹臨有什麽出息,她怕的是提出這點,竇向東會懷疑她那“皇太後”的追求不真了。畢竟鹹臨不是她生的,誰養的誰親,她是能為人做嫁衣裳的麽?但這麽大個便宜她不去占,又不符合她的性格。管平波看著孔彰,忽然靈光一閃,撫掌道:“我知道了。鹹臨還是先接過來,再大兩歲,送去二叔膝下學藝,豈不妙哉!”

譚元洲吐槽道:“你二叔早晚被你們大房這一起子王八蛋氣死。”

管平波長長嘆了口氣:“我其實挺喜歡二叔的。”出繼鹹臨是假,怎麽把竇朝峰撈到自己碗裏才是真。這個墻角不大好撬啊!嘆完,管平波又開始發呆。

孔彰跟來是有事的,趁機道:“將軍,我有一事相求。”

管平波回過神來,道:“說。”

“我想寫封信回姜戎。”孔彰道,“內子與孩子的死訊,總該告訴長輩知道。”

管平波眼睛亮晶晶的:“可以跟你岳父買馬嗎?”

孔彰:“……”

管平波笑道:“他現在要打朝廷,我們也要打朝廷。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你快寫信,求他賣些馬給我,價錢好商量!”

孔彰為難的道:“只怕他不肯。不是錢的事。”

管平波很大方的道:“沒關系,你橫豎要寫信,不過白問一句。他肯就肯,不肯就算了。竇家往西去沒什麽人,不過多砸點銀錢,想是能托靠得住的行商送過去的。你多寫幾封,我們多路出擊,概率更大。”

孔彰道:“若要談買馬的事,就不是單純報信了。得我們自己有人過去。不然萬一談成了,馬叫誰帶回來呢?將軍若信得過我們,可派李恩會帶二百人過去。如何?”

管平波點頭道:“你說的有理。叫李恩會順便帶上字典,來回一趟得有半年,帶出去的二百人要求不高,每個人一百字,差多少回來你就給我揍幾下!我看行!”

孔彰笑出聲來,這是篤定李恩會肯回來了。又不由問道:“將軍何以如此重視文化?”

管平波淡然一笑:“打仗沒有不死人的。沒文化,就沒有思想建設。一旦軍官死了,這支隊伍就散了。就譬如我,倘或哪日戰死沙場,還有你們,就還有虎賁軍。孔將軍原先帶的騎兵營,倘或沒有了你和李游擊,剩下的人,還能堅持是阿速衛舊部麽?我希望每一個人,不止是殺人的刀,更是執刀的人。”更現實的是,行軍圖不會畫,報告不會寫,要來何用!?

譚元洲笑對孔彰道:“上賊船了,後不後悔?”

孔彰搖頭:“不後悔。”良久,他看向管平波的眼睛,緩緩道,“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報之!君以草芥待我,我當以仇寇報之!”

管平波綻出一抹笑,在孔彰胳膊上重重拍了一下:“得咧!小舅子!你姐夫懼內的,放心吧!”

孔彰無語,私底下比他還不正經的主將算是見著了。揚起一個笑臉隱晦的懟了一句:“那盒飛刀將軍還收著吧?”

管平波的臉登時沒了表情,對準孔彰的腳狠狠一踩,怒道:“你有臉提!?你一飛刀紮的我不長了!我現在這麽矮都是你的責任你知道嘛?”

孔彰低頭看著管平波的小個子,心道:就算再長高一點又有什麽用?不過看管平波渾身毛都快炸的模樣,沒敢提。管平波想起自己苦逼的身高,就氣不打一處來。又踩了孔彰一腳,氣呼呼的走了!

孔彰不由笑道:“將軍多大了,私底下竟是這麽孩子氣?”

譚元洲胸口中了一箭,母老虎,你怎麽越長越回去了還!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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