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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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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洞庭湖上,忽然出現了陌生的船隊。

船只不大,卻很是精美。

船體泛著桐油的光澤,鐵甲與藤甲看著就覺得結實!風帆、船槳齊齊整整,船艙上的黑洞與密布的周遭的弓弩,十分駭人!隨船而來的,是密密麻麻浮在水面上的巨大圓木,瞭望臺上的水手李俊才揉揉眼睛,才發覺自己沒有看錯,二人合抱的木頭漂了滿江,不由嘆道:“草他娘,哪來的大財主!”又喊同伴,“別打牌了,有肥羊!”

他的同伴陳飛鵬三兩下竄上瞭望臺,先看著一湖巨木流了一地的哈喇子,再看船體,心裏咯噔一下,是個硬點子。

待等到船隊靠近,能看清旗幟時,頓時目瞪口呆:“虎頭旗!我的娘唉!石竹那破地方,奶奶也能煎出油來!二老爺的命格也是沒個準了!”

李俊才乃新入竇家的,好奇的問老人陳飛鵬:“什麽奶奶?哪家的奶奶?”

陳飛鵬指著船頭的虎頭旗道:“那叫虎頭旗,是我們二老爺的小老婆——管奶奶的旗幟。”

說著自己牙酸了一下,便是遍地悍婦的巴州,大老婆都沒幾個這麽兇殘的,東家真是人才濟濟啊!

李俊才咂舌:“小老婆就這麽能賺,大老婆呢?”

陳飛鵬想了想,道:“他大老婆倒是個賢良的。”

唉,這般財神爺當小老婆,你不想要倒是放出來啊,真是占著茅坑不拉屎!陳飛鵬毫無敬意的腹誹著。

龍大力也看到了對面的大船。

與老虎營需貫穿小河的船不同,洞庭湖上的船,在他們看來皆是龐然大物。

張金培連連讚嘆:“這便是營長夫家的船?”

曹仁也嘆:“不愧是養的起營長的人家,有錢!”

龍大力立在船頭,運起一股氣,大喊道:“嗳——是竇家的船嗎?”

陳飛鵬忙答應:“嗳——是!你們是管奶奶家的吧?”

龍大力喊道:“我們替營長送木材來了,勞兄弟替我們通傳!”

“好咧!”陳飛鵬應了一聲,忙對自家船上的水手道,“快,派幾個人乘快船去島上報信!老太爺早有吩咐,木材一來,我們就得幫把手。”

就有幾個水手飛快的從繩索上滑入一艘與老虎營差不多大小的船,啟動風帆,飛快的往西邊去。

陳飛鵬也滑下瞭望臺,乘上一艘小船,靠近了龍大力的船。

洞庭基本是竇向東的地盤,龍大力無需防備,熱情的邀請陳飛鵬上船。

有了上次的烏龍,雙方都被勒令學了官話,雖不標準,說起來更是磕磕碰碰,好在勉強能交流了。

陳飛鵬兩眼放光的看著老虎營的船道:“好想頭!只聽聞大船有甲,沒料到你們小船也這般威武雄壯!”

龍大力有些得意的道:“都是我們營長想的。”

說著拍拍船艙,炫耀的伸出五根手指道,“桐油刷了五層,防水好著咧!不過我們船小,見笑。”

陳飛鵬道:“你們那多好木材,不怕造不出大船,只水量小,使不上罷了。”

二人你來我往的寒暄,不一時就打的火熱。

龍大力把木材送入洞庭就算完事,遂開了一壇酒,撿了幾樣路菜,幾個漢子高興的吃起酒來。

快船抵達巴州,正與竇朝峰議事的竇向東接到消息便笑道:“我還說又是半年不曾管她,年下無論如何也得使人去瞧瞧,她竟是又給我個驚喜。

不怕當著你的面說,從你我算起,到正豪止,竇家三代堂客,沒一個有她能幹的。”

冷面竇朝峰毫不留情的插了一刀:“只怕老二養不親香。”

竇向東道:“我正有此憂,既然她的船來了,索性要老二跟著她的船去一趟石竹,叫小夫妻兩個團聚。

生下兒子便好了。”

竇朝峰嚴肅的道:“小老婆叫著著實不好聽,不能為她壞了家規,卻也不能慢待。

她生了孩子,家裏連個正經人都沒派過去,是有點不像話,倒像家裏看不上女兒似的。”

竇向東嘆道:“我倒是想,只派不出人手。”

說著又笑,“此回把雁州拿下,算了卻了一樁心事,是得騰出手來收拾家裏了。

不獨平波,積攢了一年的家務,該賞的賞,該罰的罰。

不能叫賣命的人寒心,更不能讓家中亂了方寸。”

又很是遺憾的道,“平波若是老大家的就好了。”

竇朝峰點頭道:“如今最是尷尬。

倘或沒生孩子,幹脆就收做了養女,與宏朗斷了。

橫豎我看著宏朗是個眼瞎的,只怕他也願意。

要麽就是宏朗不這般醉生夢死,家業也未必就要交到元福手中。”

竇朝峰有些不滿的道,“元福旁的都好,就是太霸道了些。”

竇向東幹咳兩聲,不好接話。

霸道的評語,都算輕的。

他三個兒子,長子聰明卻小心眼;次子混吃等死;三子讀書讀成了個木頭。

三個人捆起來,都不如他們堂弟竇春生沈穩。

每每想到此處,竇向東就痛苦萬分。

竇元福與竇崇成也就罷了,其母尋常。

最想不通的是竇宏朗,他與肖金桃都不蠢吶!那貨到底像誰啊?不怪竇向東擺明車馬的偏疼管平波,實在是後繼無人,他這一支就那位小老婆能撐點門面了。

人皆有私心,他固然喜愛竇春生,卻也不舍得越過兒子選侄子。

何況底下人未必服氣,反容易鬧得家宅不寧。

此時此刻,竇向東只得樂觀的想,兒子靠不住,且看孫輩吧。

希望竇正豪別學了他爹的小心眼。

管平波又立一功,最高興的莫過於肖金桃。

欣喜的大撒銀錢,盛情款待龍大力一行。

張明蕙真是恨的牙根癢癢,當即就想往鄉下搜羅一打小老婆,也為大房掙些臉面。

練竹坐在肖金桃下手,紅光滿面的道:“先我還說石竹那等窮地方,送那麽許多東西過去,只怕於家中沒有大益處,哪知她竟能淘騰木材出來,今歲的投入,總算沒打水漂,不然我都沒臉見阿爺了。”

張明蕙忍不住放了個嘲諷道:“二弟妹顧慮太多,休說管弟妹能幹,便是她游手好閑,阿爺偏疼她些,與我們又有什麽相幹?可惜了她個伶俐人,做妾還是委屈了些。

依我說,我們不要不識好歹,人家兢兢業業為家裏,喊出來偏是個妾,嘴裏叫著都不響。

二弟妹別太小氣,還是擡做了二房吧。”

練竹一噎,求助的望向了肖金桃。

肖金桃明知張明蕙是挑撥離間,然而話卻說的很有道理。

她不是一味在內宅轉的無知婦人。

竇向東對管平波遠走高飛的擔憂,更不曾瞞過她分毫。

將心比心,若她有那般本事,會甘願為妾麽?天高皇帝遠的石竹,她撇了竇宏朗,另尋個男人,難道竇家還能跟她翻臉?世人固然對女子苛責,然竇宏朗自家舍下,便已算恩斷義絕了。

竇家可以不講理,就怕管老虎的鴛鴦陣不饒人。

管平波的實力的確遠不如竇家,然而人家占山為王,也只得用好處把人哄下來。

打不是不能打,太虧。

因此如何安頓管平波,就成了肖金桃的心病。

廢嫡立庶的事她不是沒想過。

練竹自然是好的,溫柔賢淑,雖不能生育,卻行止有度。

擱在尋常年景,這媳婦是沒得挑了。

可到了爭家產的時候,便很不夠看。

何況竇向東滿腹野心,想想未來,倘或真成事,沒有個厲害老婆,竇宏朗能坐得穩江山麽?若是坐不穩,搶來又有何用?便不說那麽遠,只說巴州舊俗。

凡是家中子孫立不起來的,無不討個厲害的老婆,才好傳承家業。

練竹,實在當不起堂客二字。

練家不足為懼,光無子一條,就能休的理直氣壯。

問題是竇宏朗,他挺喜歡練竹的。

扶正原就是想收買人心,竇宏朗不配合,那是白費功夫,反倒得罪了人。

肖金桃不得不承認,她與管平波的形式已然逆轉。

生出個無用的兒子,孫子也未見長才。

將來的日子,只有她兒子靠管平波的,而管平波根本無需討好她兒子。

能直接與竇向東談判的一方諸侯,早已不容小覷。

對練竹安撫的笑了笑,肖金桃從容道:“二房不過叫著好聽,說到底還是個妾。

如今家裏誰敢不把她放在眼裏?何必多此一舉,倒顯得往日虧待了她。”

練竹悄悄松了口氣。

現竇家就屬她最尷尬,公婆皆看重偏房,她不得不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平心而論,她不討厭管平波,然利益當前,親姐妹都可反目,何況是她們這樣的“姐妹”。

撇開竇家,管平波能活的轟轟烈烈,她不能。

練家只會把她再嫁掉,去做人家的填房,去仰仗別人兒子的鼻息。

那還不如空守著名分,看管平波的眼色過活。

至少管平波對內宅女眷,從未苛責過。

練竹想維持現狀,然而肖金桃想的恰恰就不是現狀。

她方才的話十足真心。

要給就給個大的,半吊子的禮,還不如不送。

他們老兩口如今擔心的,是管平波撲騰著翅膀飛了,二房奶奶人家看的上?就竇宏朗那熊樣,正房太太人家都未必想要!

何謂群雄逐鹿?光蒼梧郡,就有好幾個山頭。

鄂州打的熱火朝天,不出年底,必能出個鄂州王。

時勢造英雄的時節,管平波上哪找不到個如意郎君!再沒有什麽比兒子不爭氣更令人絕望。

肖金桃咬了咬牙,下定決心,明日就收拾行李,把兒子扔上去石竹的船!

先弄出孫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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