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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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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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影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拱手道，“殿下，確有要事稟告。”
白玄眉心一蹙，也知道若無要事，朔影不至於這個模樣，便聽陸妘淡淡開口，“這是出了什麽事，不知道我可方便聽？”
白玄挑了挑眉，並不打算避開她，看向朔影，“沒有什麽是要避開太子妃的，你說便是。”
陸妘看了他一眼，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分辨，這下她是真對此事起了好奇。朔影垂首稱是，“啟稟殿下，清平苑傳來消息，寧王殿下中毒，如今性命垂危，情形並不樂觀……”
陸妘手中那枝梅墜花入雪地，無聲無息，卻又紅得恣意。她怔怔擡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白玄面色凝重，眼中閃過幾分慌亂，“太醫可都去了？”
朔影點頭道，“回殿下，宮中在職的太醫悉數趕去，如今正在救治，只是情形如何還不好說。殿下您看……”
白玄深吸一口氣，沈聲啟唇，“備馬，去清平苑。”
朔影領命退下後，白玄才轉身看向陸妘，見她神情寥落，在雪中更顯戚戚，不禁將她攬入懷中，“小九，我在呢。”
陸妘眼眶泛著紅，映入雪光，愈發晶瑩透亮，“白玄，他會有事嗎？”
白玄深深閉上眼睛，堅定開口，“他不會有事，太醫院不乏醫術精湛之人，有他們一同看診，定能把他救回來。小九，我只怕沒法陪你用膳了，過會派人送你回府，改日再接你入宮可好？”
陸妘垂著眼眸，輕輕點頭，“你快去吧，別再耽擱了。”
白玄揉了揉她鬢間的碎發，比起方才眼中卻多了些憂色，最終還是轉身離開，逐漸消失在風雪之中。
陸妘許久沒有收回視線，鼻尖還紅著，怎麽也消不下去，“從前我們三個，那麽要好，怎麽就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宋舒儀一朝失勢，似從雲端落下，看似被封寧王，實則嚴加看守，生怕他有異動。從前的骨肉血親，今天卻成了這般模樣，現在宋舒儀還中毒，性命垂危，又是誰下的手？
陸妘情緒不明，俯身撿起沾了雪的紅梅，拿在手中靜靜看著，“元昭身份特殊，如今突然傳出中毒的消息，想來無論是朝臣，還是民間，皆會暗中猜測。說來可笑，但如今最有可能對他下手的便是白溟，君王枕榻，豈容他人鼾睡，身為親舅舅，就這麽容不下元昭麽？”
她望著白茫茫的天，緩緩閉眼，口中喃喃道，“神明菩薩在上，元昭心懷天下，有仁君之相，奈何時運不濟，如今身陷囹圄，性命垂危，望諸位垂憐，保他平安無恙，則日後江山社稷有望。”
驟然一陣北風呼嘯而來，陸妘的臉色又白了些，冰姿玉骨，渾然天成。待她睜開眼時，見東宮的掌事快步而來，這才稍微定了定神，擡手道，“姑姑不必多禮。”
掌事姑姑溫和笑著，斂眉開口，“給陸小娘子請安，太子殿下命奴婢送小娘子出宮，雪天路滑，特備了轎輦，請陸小娘子安坐。”
陸妘擺了擺手，含笑道，“不必這麽麻煩，走兩步也不妨事。只是我心中有些不安……”
掌事姑姑眉心一跳，生怕陸妘有什麽不滿意的，覆又欠身，“陸小娘子不必顧及，日後小娘子入了東宮，便也是奴婢的主子，有話盡可對奴婢說。”
陸妘手攏在鬥篷裏，摩挲著衣袖，似有憂懼，思忖著開口，“想必姑姑也知道，上月我在京郊曾遇上過一群刺客，便是沖著取我性命而來，可京畿重地，太子殿下親自審問，到現在卻還沒查出刺客身份。我不過是一屆女流，遇上這種見血光的事實在憂懼，徹夜難安，已經許久沒有睡好了。如今寧王殿下又……我更是不安，出宮路上難保會不會再生意外，所以想勞煩姑姑遣人護送一二，不知可方便？”
掌事姑姑聞言神色微凝，連連點頭，“陸小娘子說得極是，方才太子殿下也是如此吩咐，但為保險起見，也為著小娘子安心，顧統領今日並不當值，但眼下還在宮中，不如奴婢去請顧統領親自護送？”
陸妘挑了挑眉，“哦？可是如今的禁軍統領，顧長霖？”
掌事姑姑溫聲稱是，“正是，顧統領武藝高強，乃宮中禁軍之首，再穩妥不過了。”
陸妘輕撫著胸口，不好意思地笑著點頭，“如此便勞煩姑姑了，改日我見了太子殿下定會為姑姑討賞。”
掌事姑姑見未來太子妃貌美知禮還嘴甜，想來日後她們這些東宮伺候的下人也能遇到一位明事理體貼人的主兒，再是高興不過，“在此深謝陸小娘子，還請小娘子在東宮稍待片刻，奴婢這就去請顧統領。”
陸妘笑著應下，直到掌事姑姑走遠她才逐漸淡了笑意，仍舊垂眸望著梅花，自嘲開口，“梅花高潔，本就不該被折下賞玩。我麽，還是更喜歡茉莉花……”
等顧長霖趕到東宮時，便看見一位身著靛藍衣裙的小娘子立於殿前，清艷絕絕，她隔著雪朝他望來，眼神格外沈靜，似能看透人心。
顧長霖心頭不受控地一緊，但劍柄上傳來的森森寒氣並未讓他失神太久，轉而垂首上前，甲胄撞擊之音在雪中格外清脆。他拱手行禮，“見過陸小娘子，禁軍已在宮門口候著，卑職前來護送小娘子出宮。”
陸妘淡淡看著顧長霖，將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清淺笑道，“有勞顧統領。”
陸妘並不打算乘轎輦，只說不合規矩，接過傘撐在自己頭上。她淡淡看著顧長霖，將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清淺笑道，“有勞顧統領。”
眾人也不好多勸，顧長霖卻步走在陸妘旁邊，不遠不近。
陸妘看甬道上再無旁人，閑庭信步，略望向身側的那道身影，眼中浮現笑意，“不知這禁軍統領之位，顧統領坐得可還算稱心如意？”
顧長霖眉心一動，望著陸妘清冷的側臉有些猶豫，“卑職不知陸小娘子此言何意……”
陸妘並不理會裙角沾上的殘雪，淡淡開口，“上一個禁軍統領衛碩的下場如何，顧統領不會不知道。我不過是今日看見顧統領，動了惜才的念頭，所以想為顧統領指一條明路。”
顧長霖神情愈發凝重，原本以為今日不過是來護送一位官家小娘子，即便她是宰輔之女，未來的太子妃，可顧長霖也並無太多想法，只想安守本分罷了。可就是這樣一位小娘子，竟然口出狂言，想要給自己指條明路？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可笑，但陸妘的模樣太過冷靜，也太過勝券在握，顧長霖看著她的眼神，卻有些拿不準。“卑職愚鈍，敢問小娘子口中的明路為何？”
風雪漸停，二人立在甬道上，身影一高一低，陸妘的氣勢卻不損分毫，定定看著顧長霖，“顧統領的事，我都知曉。”
她接著往前走去，不管顧長霖臉上的驚濤駭浪，頓了頓才接著開口，“當初是誰，看似不結黨，不站隊，卻不聲不響地在衛碩死後繼任？又是誰，當初重陽宮變，率禁軍控制宮城，這才成就了白家？”
“若是白家沒有把握，怎麽會敢隨意將最為緊要的宮防交托給顧統領？但事態發展如此，那就說明，顧統領原本就是白家安插在宮中的棋子。”
顧長霖視線落在她那段纖細白皙的脖頸上，眉頭緊蹙，“卑職是誰，抑或是誰的棋子，這都不重要。陸小娘子不日便要嫁入東宮，成為白家的兒媳，如今說這些，何故說這些無稽之談？”
陸妘輕笑一聲，“若是不重要，又怎麽值得我雪天費這麽多口舌？顧統領出身叱羽營，本是奕國最為強勁的軍營，卻只有最貧苦之人才會進去，要的就是你們身上那種不懼生死、無所顧忌的狠絕。”
“從前顧統領安守本分，盡忠職守，有一顆保家衛國的赤子之心，不知是何時就變了？一時疏忽大意，留下了把柄，便被人隨意拿捏，如今竟然還成了血染宮城的幫兇。”
陸妘見他臉色越來越白，輕轉著傘柄，悠悠向前走去，“顧統領以為我說完了？可惜還沒有。甚至連白溟也以為你效忠於他，但你真正聽命的，是景深。否則宮變之時景深也沒有把握為母報仇，我說得可對？”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宮門口，顧長霖忍不住上前，皺眉望著這個徹底超出自己意料的女子。“你……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陸妘剛走到馬車旁，回身看向他，“顧統領，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那些秘密是瞞不住的，即便蕭清寧向你允諾，可我不也知曉了麽？我只是想讓顧統領看清自己的心，問上自己一句，曾經的熱血男兒如今何在？”
顧長霖人高馬大，就這麽楞在原地，神情中滿是掙紮，“真的瞞不住麽……”
陸妘默默良久，終是一嘆，“若真要說起來，我確實有一件事想讓顧統領相助。”
顧長霖微微側頭，有些失意，“陸小娘子想讓卑職做什麽？”
陸妘卻搖了搖頭，緩緩擡眸，“我要做的事很難，也很險，若無堅定的決心便辦不成，顧統領今日心緒不寧，還是先回去考慮清楚吧。但須記住，一旦答應了，便沒有回頭路，等顧統領想好了再來尋我。”
顧長霖沈沈嘆了口氣，似乎猜到幾分，但眼下人多眼雜，確實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便拱手道，“陸小娘子上馬車吧。”
陸妘不再耽擱，扶著朝檀的手而上，掀開簾子朝外頭吩咐，“走吧。”
可她話音未落，便察覺不遠處有道難以忽略的視線，直直向自己射來。陸妘循著望去，便對上那雙太過靜似寒潭的眼眸。
景深長身玉立，一身天青色素袍持傘站在宮城外，君子之姿，身後的萬千樓宇行人皆淪為陪襯，天地雪白，獨他孑然。
陸妘不由地往後退了些，便見他嘴角泛起冷嘲，視線卻未挪動分毫。她看了看馬背上的顧長霖，心中有些不安，總擔心著景深會不會發現自己方才與顧長霖的談話。她也算得上是威逼利誘，如果顧長霖將此事告訴景深，那一切都會付諸東流，所以陸妘今天，是在賭。至於最後能不能賭贏，她實在不敢確定……
希望筆下的人物都有自己的故事，是鮮活立體的，而不是工具人～～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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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白茫茫的天，緩緩閉眼，口中喃喃道，“神明菩薩在上，元昭心懷天下，有仁君之相，奈何時運不濟，如今身陷囹圄，性命垂危，望諸位垂憐，保他平安無恙，則日後江山社稷有望。”
驟然一陣北風呼嘯而來，陸妘的臉色又白了些，冰姿玉骨，渾然天成。待她睜開眼時，見東宮的掌事快步而來，這才稍微定了定神，擡手道，“姑姑不必多禮。”
掌事姑姑溫和笑著，斂眉開口，“給陸小娘子請安，太子殿下命奴婢送小娘子出宮，雪天路滑，特備了轎輦，請陸小娘子安坐。”
陸妘擺了擺手，含笑道，“不必這麽麻煩，走兩步也不妨事。只是我心中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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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妘手攏在鬥篷裏，摩挲著衣袖，似有憂懼，思忖著開口，“想必姑姑也知道，上月我在京郊曾遇上過一群刺客，便是沖著取我性命而來，可京畿重地，太子殿下親自審問，到現在卻還沒查出刺客身份。我不過是一屆女流，遇上這種見血光的事實在憂懼，徹夜難安，已經許久沒有睡好了。如今寧王殿下又……我更是不安，出宮路上難保會不會再生意外，所以想勞煩姑姑遣人護送一二，不知可方便？”
掌事姑姑聞言神色微凝，連連點頭，“陸小娘子說得極是，方才太子殿下也是如此吩咐，但為保險起見，也為著小娘子安心，顧統領今日並不當值，但眼下還在宮中，不如奴婢去請顧統領親自護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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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霖心頭不受控地一緊，但劍柄上傳來的森森寒氣並未讓他失神太久，轉而垂首上前，甲胄撞擊之音在雪中格外清脆。他拱手行禮，“見過陸小娘子，禁軍已在宮門口候著，卑職前來護送小娘子出宮。”
陸妘淡淡看著顧長霖，將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清淺笑道，“有勞顧統領。”
陸妘並不打算乘轎輦，只說不合規矩，接過傘撐在自己頭上。她淡淡看著顧長霖，將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清淺笑道，“有勞顧統領。”
眾人也不好多勸，顧長霖卻步走在陸妘旁邊，不遠不近。
陸妘看甬道上再無旁人，閑庭信步，略望向身側的那道身影，眼中浮現笑意，“不知這禁軍統領之位，顧統領坐得可還算稱心如意？”
顧長霖眉心一動，望著陸妘清冷的側臉有些猶豫，“卑職不知陸小娘子此言何意……”
陸妘並不理會裙角沾上的殘雪，淡淡開口，“上一個禁軍統領衛碩的下場如何，顧統領不會不知道。我不過是今日看見顧統領，動了惜才的念頭，所以想為顧統領指一條明路。”
顧長霖神情愈發凝重，原本以為今日不過是來護送一位官家小娘子，即便她是宰輔之女，未來的太子妃，可顧長霖也並無太多想法，只想安守本分罷了。可就是這樣一位小娘子，竟然口出狂言，想要給自己指條明路？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可笑，但陸妘的模樣太過冷靜，也太過勝券在握，顧長霖看著她的眼神，卻有些拿不準。“卑職愚鈍，敢問小娘子口中的明路為何？”
風雪漸停，二人立在甬道上，身影一高一低，陸妘的氣勢卻不損分毫，定定看著顧長霖，“顧統領的事，我都知曉。”
她接著往前走去，不管顧長霖臉上的驚濤駭浪，頓了頓才接著開口，“當初是誰，看似不結黨，不站隊，卻不聲不響地在衛碩死後繼任？又是誰，當初重陽宮變，率禁軍控制宮城，這才成就了白家？”
“若是白家沒有把握，怎麽會敢隨意將最為緊要的宮防交托給顧統領？但事態發展如此，那就說明，顧統領原本就是白家安插在宮中的棋子。”
顧長霖視線落在她那段纖細白皙的脖頸上，眉頭緊蹙，“卑職是誰，抑或是誰的棋子，這都不重要。陸小娘子不日便要嫁入東宮，成為白家的兒媳，如今說這些，何故說這些無稽之談？”
陸妘輕笑一聲，“若是不重要，又怎麽值得我雪天費這麽多口舌？顧統領出身叱羽營，本是奕國最為強勁的軍營，卻只有最貧苦之人才會進去，要的就是你們身上那種不懼生死、無所顧忌的狠絕。”
“從前顧統領安守本分，盡忠職守，有一顆保家衛國的赤子之心，不知是何時就變了？一時疏忽大意，留下了把柄，便被人隨意拿捏，如今竟然還成了血染宮城的幫兇。”
陸妘見他臉色越來越白，輕轉著傘柄，悠悠向前走去，“顧統領以為我說完了？可惜還沒有。甚至連白溟也以為你效忠於他，但你真正聽命的，是景深。否則宮變之時景深也沒有把握為母報仇，我說得可對？”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宮門口，顧長霖忍不住上前，皺眉望著這個徹底超出自己意料的女子。“你……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陸妘剛走到馬車旁，回身看向他，“顧統領，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那些秘密是瞞不住的，即便蕭清寧向你允諾，可我不也知曉了麽？我只是想讓顧統領看清自己的心，問上自己一句，曾經的熱血男兒如今何在？”
顧長霖人高馬大，就這麽楞在原地，神情中滿是掙紮，“真的瞞不住麽……”
陸妘默默良久，終是一嘆，“若真要說起來，我確實有一件事想讓顧統領相助。”
顧長霖微微側頭，有些失意，“陸小娘子想讓卑職做什麽？”
陸妘卻搖了搖頭，緩緩擡眸，“我要做的事很難，也很險，若無堅定的決心便辦不成，顧統領今日心緒不寧，還是先回去考慮清楚吧。但須記住，一旦答應了，便沒有回頭路，等顧統領想好了再來尋我。”
顧長霖沈沈嘆了口氣，似乎猜到幾分，但眼下人多眼雜，確實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便拱手道，“陸小娘子上馬車吧。”
陸妘不再耽擱，扶著朝檀的手而上，掀開簾子朝外頭吩咐，“走吧。”
可她話音未落，便察覺不遠處有道難以忽略的視線，直直向自己射來。陸妘循著望去，便對上那雙太過靜似寒潭的眼眸。
景深長身玉立，一身天青色素袍持傘站在宮城外，君子之姿，身後的萬千樓宇行人皆淪為陪襯，天地雪白，獨他孑然。
陸妘不由地往後退了些，便見他嘴角泛起冷嘲，視線卻未挪動分毫。她看了看馬背上的顧長霖，心中有些不安，總擔心著景深會不會發現自己方才與顧長霖的談話。她也算得上是威逼利誘，如果顧長霖將此事告訴景深，那一切都會付諸東流，所以陸妘今天，是在賭。至於最後能不能賭贏，她實在不敢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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