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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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半夏小說首發，支持正版】
一晃眼已然入冬，雖還未下雪，可寒氣肆意，幸而午後日頭正好，沖淡了周身的森然。陸妘被朝檀服侍著梳妝，穿著一襲兔絨海棠織錦緞裙，簇擁著那張清麗的臉，眸光瀲灩。
待她出了門，便看見牽馬站在不遠處的顧長霖。陸妘淡淡擡眼，目光中藏著些許探究，思量間心裏似乎有了打算。女官輕聲解釋道，“陸小娘子，今日陛下特意命禁軍顧統領前來護送，足可見宮中對陸小娘子的重視。”
陸妘略扯嘴角，這宮裏的人還真是察言觀色，千年的道行，自己不過稍稍看了顧長霖一眼，便能引來她這番話，了不得……
“多謝嬤嬤解惑，我心中感激莫名。”
陸妘不再耽擱，上了馬車便朝秋山居而去。
秋山居，聽著名字似乎與冬日沒什麽關系，但此處卻是京城中貴女最喜歡的去處。沿長平街往東，剛出城門便能瞧見。此處是個極為廣闊的園子，樓閣廊橋錯落，雅致清幽，既可湊曲水流觴宴，賞秦淮琵琶曲，又可獨辟一處院子，閑談看戲，總不會被不相幹之人打擾。
馬車逐漸靠近秋山居，園子裏不時飄來幾句唱曲，在冬風裏聽起來更有滋味，引人漸生幽情。馬車緩緩停下，女官便輕聲提醒，“陸小娘子，已經到了。”
陸妘應了一聲，便就著遞過來的手下了馬車，鼻尖忽而嗅到些許沈水香，她才擡頭看去。白玄挑了挑眉，見了她總是欣喜，溫聲喚她，“小九，你可算來了。看你今日的臉色極好，想必身子已經大好。”
陸妘定定看了他許久，才挪開視線，“差不多吧，也不覺得如何。”
白玄點了點頭，“也是，你受了驚嚇，是得多養養，我回去再派人送些補品到府上可好？”
陸妘隨口嗯著，擡腳便往園子裏走，“進去吧，別讓公主等久了。”
二人並肩入內，便有機靈的侍從在前方引路，將貴客請進別院，此處花草掩映，一時讓人有些恍惚，分明是冬天，怎的景致竟像春日似的。侍從見陸妘眼神飄過，便斂眸解釋，“主家費了好些功夫，從山裏引溫泉入園子，這才養得此處花草繁茂，似春夏之景。”
陸妘不禁生出了好奇，“園中是春夏的景致，而此處名卻喚做秋山居，許是要圖個四時俱全的意頭，不知冬日又藏在何處？”
侍從垂首，聞言便回道，“主家說心寒尤勝天寒，自是不必再在園中平添冷氣的。”
白玄眼神微凝，不知在想什麽，倒是陸妘聽了覺得甚是有趣，點著頭道，“你們主家倒真是個妙人，有趣極了……”
拐過回廊，總算來到院中，侍從這才開口，“多謝小娘子誇獎，小的定會轉告主家。”
“此處院子專為諸位貴客備下的，上的菜品飲子也皆是依照小娘子們的口味送來的，若是有不合心意之處，盡管告訴小人。”
話音未落，院中就像一陣風刮過，飛來了只歡脫雀躍的蝴蝶。白玥驚喜地抱住陸妘，“妘姐姐！”
白玄見妹妹抱著陸妘不願松手，便揮退了侍從，清了清嗓子開口，“玥兒，你別纏著你妘姐姐，小心她摔著。”
白玥一臉不可置信，眨巴著眼睛問，“哥哥，你這心是怎麽長得？便得也太離譜了些，妘姐姐是你未來的太子妃，可我也是你的妹妹啊，你就不怕我摔著？”
陸妘被白玥嚷得失笑，忙開口勸，“公主，太子不是這個意思，你饒了他吧。”
她對兄妹二人的稱呼已改，白玄聽見時不禁蹙眉，“小九，我們還如從前那般便是，勿要拘禮，什麽太子公主的，在我們面前不需在意。”
白玥也忙點頭說是，“哥哥說得極是，妘姐姐你突然叫我公主，我實在是不習慣，還是叫玥兒顯得親切。”
陸妘垂著眼眸，看不清情緒，“今時不同往日，我若是還像從前直呼你們的大名，只怕父兄少不得被禦史參上幾本。”
白玥聞言也輕嘆一聲，可轉而擺手，挽著陸妘走進亭中，“今日是邀你出來玩的，就別在這裏站著了，進去坐。妘姐姐，我看今日的吃食你定會喜歡。”
可三人剛坐下沒多久，白玥就朝哥哥使了眼色，白玄卻似恍然不覺，依舊握著銀箸給陸妘夾菜。白玥忍無可忍，便悶悶開口，“哥哥，我有事要和妘姐姐單獨說，聽聞秋山居近來的秦淮雅妓彈得一手好琵琶，哥哥不妨去外頭走走？”
陸妘也朝他望來，白玄無奈一嘆，擱下筷子起身，“雅妓什麽的我素來不感興趣，但你若有話便同小九說吧，我回避便是。”
看著白玄的模樣像是要證明自己一心一意似的，真是好笑，白玥乖巧點頭，“多謝哥哥。”
陸妘幽幽看著白玄離開院子，她這才開口，“玥兒，你與宋青巽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玥聳了聳肩，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告訴她，托著下巴微微出神，“妘姐姐，我真是喜歡上他了，如今正愁著怎麽救他出來呢。”
陸妘越聽越震撼，忍不住開口，“所以你告訴你父兄，你懷有身孕，就是為了救宋青巽？”
白玥絞著衣擺，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父親如果真要殺了宋青巽，我也只得出此下策。雖然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但是我還能怎麽辦……”
她眸中漫上傷感，不似方才初見時欣喜，“如今一切都變了，從前的皇後姑姑，舒儀表哥，明嘉表姐，我們幾個那樣親厚，現在連見一面都成了奢望。這些事父兄從未同我透露過半點，讓我如何接受呢？”
“一回京我便迷迷糊糊成了公主，變化那麽大，又那麽快，其實包括妘姐姐你，總覺得也和從前不同了，可我就想一切都不要變，這樣我也能與宋青巽在一起。”
陸妘口中微微發苦，總讓人疑心是不是那盞飲子的緣故，可飲子清甜，哪裏來的苦味？她柔聲道，“光陰者，百代之過客，時移世異，自然不可能一成不變。如今的局面，並非你我心中所願，自然也怪不到你身上。”
“玥兒，若是有一天，你父親不再是皇帝，但如此你就能與宋青巽在一起，你會願意麽？”
白玥看起來很是苦惱，想了許久才怔怔搖頭，“若是白家能平安無事，不當皇帝又如何，皇權富貴於我而言，似乎並不值得一提。如果能和宋青巽長廂廝守，那我自然是高興的……”
二人覆又聊了些旁的瑣事，話題卻也總繞不開白玄，“妘姐姐，宮裏正給你和哥哥挑選婚期呢，你可有什麽想法？是想春天當我的嫂子，還是夏天呢？”
陸妘筷子一頓，扯唇道，“看宮裏的意思吧，我沒有什麽想法。”
眼下陸妘確實也不能有什麽想法，畢竟如今白溟還高坐龍椅，暫時還是得低頭不是？等白玄回來的時候，二人也默契地不再提起此事，幸而今日的飯食甚合口味，所以陸妘吃得十分認真。
白玥如今還聲稱自己懷有身孕，白玄便先派禁軍送她回宮，自己送陸妘回府。陸妘正準備開口，便看見白玄挑了挑眉，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看看這是什麽？”
只見白玄笑著打開來竟是那日在山崖上遺失的珠鏈，那只胖胖的雲雀依舊在。後來發現自己弄丟時，陸妘也有些悵然若失，不過或許是天意，暗示自己該與過往做個了斷，不要再猶豫不決，一錯再錯。所以她告訴自己，應該果斷些，既然決定了，便堅定心志。
陸妘握著珠鏈的指尖略緊，深吸一口氣後才緩緩擡頭，含笑朝他開口，“幸好被你撿到了，原本以為再找不回來，我還難過了好些日子。”
白玄眼神一亮，“小九，你當真難過麽？”
陸妘睨了他一眼，“你親手做的，我還能不好好收著麽？”
白玄被她看得心猿意馬，朝她湊近了些，陸妘挑了挑眉，將珠鏈遞過去，“我瞧不見，你替我戴上吧。”
白玄怔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方才聽到了什麽，直到珠鏈的光晃進眼睛，他才回過神來，“好，我這就給你戴。”
神仙眷侶，遠處看著身影重疊，實在是養眼又登對。蕭懷野身形微頓，靜靜在草叢裏瞧著二人，似乎回憶又拉回了那晚，刺眼極了。等過了許久，原地早就沒了陸妘和白玄的身影，蕭懷野卻還站在原地，似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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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已然入冬，雖還未下雪，可寒氣肆意，幸而午後日頭正好，沖淡了周身的森然。陸妘被朝檀服侍著梳妝，穿著一襲兔絨海棠織錦緞裙，簇擁著那張清麗的臉，眸光瀲灩。
待她出了門，便看見牽馬站在不遠處的顧長霖。陸妘淡淡擡眼，目光中藏著些許探究，思量間心裏似乎有了打算。女官輕聲解釋道，“陸小娘子，今日陛下特意命禁軍顧統領前來護送，足可見宮中對陸小娘子的重視。”
陸妘略扯嘴角，這宮裏的人還真是察言觀色，千年的道行，自己不過稍稍看了顧長霖一眼，便能引來她這番話，了不得……
“多謝嬤嬤解惑，我心中感激莫名。”
陸妘不再耽擱，上了馬車便朝秋山居而去。
秋山居，聽著名字似乎與冬日沒什麽關系，但此處卻是京城中貴女最喜歡的去處。沿長平街往東，剛出城門便能瞧見。此處是個極為廣闊的園子，樓閣廊橋錯落，雅致清幽，既可湊曲水流觴宴，賞秦淮琵琶曲，又可獨辟一處院子，閑談看戲，總不會被不相幹之人打擾。
馬車逐漸靠近秋山居，園子裏不時飄來幾句唱曲，在冬風裏聽起來更有滋味，引人漸生幽情。馬車緩緩停下，女官便輕聲提醒，“陸小娘子，已經到了。”
陸妘應了一聲，便就著遞過來的手下了馬車，鼻尖忽而嗅到些許沈水香，她才擡頭看去。白玄挑了挑眉，見了她總是欣喜，溫聲喚她，“小九，你可算來了。看你今日的臉色極好，想必身子已經大好。”
陸妘定定看了他許久，才挪開視線，“差不多吧，也不覺得如何。”
白玄點了點頭，“也是，你受了驚嚇，是得多養養，我回去再派人送些補品到府上可好？”
陸妘隨口嗯著，擡腳便往園子裏走，“進去吧，別讓公主等久了。”
二人並肩入內，便有機靈的侍從在前方引路，將貴客請進別院，此處花草掩映，一時讓人有些恍惚，分明是冬天，怎的景致竟像春日似的。侍從見陸妘眼神飄過，便斂眸解釋，“主家費了好些功夫，從山裏引溫泉入園子，這才養得此處花草繁茂，似春夏之景。”
陸妘不禁生出了好奇，“園中是春夏的景致，而此處名卻喚做秋山居，許是要圖個四時俱全的意頭，不知冬日又藏在何處？”
侍從垂首，聞言便回道，“主家說心寒尤勝天寒，自是不必再在園中平添冷氣的。”
白玄眼神微凝，不知在想什麽，倒是陸妘聽了覺得甚是有趣，點著頭道，“你們主家倒真是個妙人，有趣極了……”
拐過回廊，總算來到院中，侍從這才開口，“多謝小娘子誇獎，小的定會轉告主家。”
“此處院子專為諸位貴客備下的，上的菜品飲子也皆是依照小娘子們的口味送來的，若是有不合心意之處，盡管告訴小人。”
話音未落，院中就像一陣風刮過，飛來了只歡脫雀躍的蝴蝶。白玥驚喜地抱住陸妘，“妘姐姐！”
白玄見妹妹抱著陸妘不願松手，便揮退了侍從，清了清嗓子開口，“玥兒，你別纏著你妘姐姐，小心她摔著。”
白玥一臉不可置信，眨巴著眼睛問，“哥哥，你這心是怎麽長得？便得也太離譜了些，妘姐姐是你未來的太子妃，可我也是你的妹妹啊，你就不怕我摔著？”
陸妘被白玥嚷得失笑，忙開口勸，“公主，太子不是這個意思，你饒了他吧。”
她對兄妹二人的稱呼已改，白玄聽見時不禁蹙眉，“小九，我們還如從前那般便是，勿要拘禮，什麽太子公主的，在我們面前不需在意。”
白玥也忙點頭說是，“哥哥說得極是，妘姐姐你突然叫我公主，我實在是不習慣，還是叫玥兒顯得親切。”
陸妘垂著眼眸，看不清情緒，“今時不同往日，我若是還像從前直呼你們的大名，只怕父兄少不得被禦史參上幾本。”
白玥聞言也輕嘆一聲，可轉而擺手，挽著陸妘走進亭中，“今日是邀你出來玩的，就別在這裏站著了，進去坐。妘姐姐，我看今日的吃食你定會喜歡。”
可三人剛坐下沒多久，白玥就朝哥哥使了眼色，白玄卻似恍然不覺，依舊握著銀箸給陸妘夾菜。白玥忍無可忍，便悶悶開口，“哥哥，我有事要和妘姐姐單獨說，聽聞秋山居近來的秦淮雅妓彈得一手好琵琶，哥哥不妨去外頭走走？”
陸妘也朝他望來，白玄無奈一嘆，擱下筷子起身，“雅妓什麽的我素來不感興趣，但你若有話便同小九說吧，我回避便是。”
看著白玄的模樣像是要證明自己一心一意似的，真是好笑，白玥乖巧點頭，“多謝哥哥。”
陸妘幽幽看著白玄離開院子，她這才開口，“玥兒，你與宋青巽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玥聳了聳肩，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告訴她，托著下巴微微出神，“妘姐姐，我真是喜歡上他了，如今正愁著怎麽救他出來呢。”
陸妘越聽越震撼，忍不住開口，“所以你告訴你父兄，你懷有身孕，就是為了救宋青巽？”
白玥絞著衣擺，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父親如果真要殺了宋青巽，我也只得出此下策。雖然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但是我還能怎麽辦……”
她眸中漫上傷感，不似方才初見時欣喜，“如今一切都變了，從前的皇後姑姑，舒儀表哥，明嘉表姐，我們幾個那樣親厚，現在連見一面都成了奢望。這些事父兄從未同我透露過半點，讓我如何接受呢？”
“一回京我便迷迷糊糊成了公主，變化那麽大，又那麽快，其實包括妘姐姐你，總覺得也和從前不同了，可我就想一切都不要變，這樣我也能與宋青巽在一起。”
陸妘口中微微發苦，總讓人疑心是不是那盞飲子的緣故，可飲子清甜，哪裏來的苦味？她柔聲道，“光陰者，百代之過客，時移世異，自然不可能一成不變。如今的局面，並非你我心中所願，自然也怪不到你身上。”
“玥兒，若是有一天，你父親不再是皇帝，但如此你就能與宋青巽在一起，你會願意麽？”
白玥看起來很是苦惱，想了許久才怔怔搖頭，“若是白家能平安無事，不當皇帝又如何，皇權富貴於我而言，似乎並不值得一提。如果能和宋青巽長廂廝守，那我自然是高興的……”
二人覆又聊了些旁的瑣事，話題卻也總繞不開白玄，“妘姐姐，宮裏正給你和哥哥挑選婚期呢，你可有什麽想法？是想春天當我的嫂子，還是夏天呢？”
陸妘筷子一頓，扯唇道，“看宮裏的意思吧，我沒有什麽想法。”
眼下陸妘確實也不能有什麽想法，畢竟如今白溟還高坐龍椅，暫時還是得低頭不是？等白玄回來的時候，二人也默契地不再提起此事，幸而今日的飯食甚合口味，所以陸妘吃得十分認真。
白玥如今還聲稱自己懷有身孕，白玄便先派禁軍送她回宮，自己送陸妘回府。陸妘正準備開口，便看見白玄挑了挑眉，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看看這是什麽？”
只見白玄笑著打開來竟是那日在山崖上遺失的珠鏈，那只胖胖的雲雀依舊在。後來發現自己弄丟時，陸妘也有些悵然若失，不過或許是天意，暗示自己該與過往做個了斷，不要再猶豫不決，一錯再錯。所以她告訴自己，應該果斷些，既然決定了，便堅定心志。
陸妘握著珠鏈的指尖略緊，深吸一口氣後才緩緩擡頭，含笑朝他開口，“幸好被你撿到了，原本以為再找不回來，我還難過了好些日子。”
白玄眼神一亮，“小九，你當真難過麽？”
陸妘睨了他一眼，“你親手做的，我還能不好好收著麽？”
白玄被她看得心猿意馬，朝她湊近了些，陸妘挑了挑眉，將珠鏈遞過去，“我瞧不見，你替我戴上吧。”
白玄怔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方才聽到了什麽，直到珠鏈的光晃進眼睛，他才回過神來，“好，我這就給你戴。”
神仙眷侶，遠處看著身影重疊，實在是養眼又登對。蕭懷野身形微頓，靜靜在草叢裏瞧著二人，似乎回憶又拉回了那晚，刺眼極了。等過了許久，原地早就沒了陸妘和白玄的身影，蕭懷野卻還站在原地，似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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