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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直球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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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直球得人心

當晚, 裴玄瑾少見的寡言,孟嫻亦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吃過晚飯,天虛子急急拉著小徒弟離開,一邊走, 還一邊自以為小聲的嚷嚷:“看見沒有, 男人還是要誠實一些, 兩千多歲也敢瞞,遭嫌棄了吧。”

孟嫻回過神來,頗有些尷尬, 對他解釋:“我沒有怪你,只是在想別的事情。”

“嗯。”裴玄瑾抿了抿唇, 猶豫道:“今天, 貍兄與我說了許多你們故鄉的奇巧寶物。”

“哦?”孟嫻故作訝異, 蹙眉道:“別聽它亂說……”

裴玄瑾打斷, 語氣輕而篤定:“孟姑娘與貍兄,不是東洲人吧。”

“嗯。”孟嫻遲疑片刻,點了點頭。對此處的歷史一無所知,又身懷如此多的稀奇物什,不是才正常。

她似乎有些緊張, 手中擺弄著幾個藥瓶,自顧自的忙著, 時不時糾結地摸摸儲物戒, 並不擡眼看他。

裴玄瑾也沒了往日的熱情,心中忽地一軟,想起她似乎只有十六歲, 孤身一人帶著個吵鬧愛玩的小貓妖。沈默許久,他輕聲問:“孟姑娘也是守墓人嗎?”

“什麽?”孟嫻一怔, 真心實意的困惑。她本以為裴玄瑾若有所圖,也只能是她的來歷與東西,故而讓小貍勾起好奇,自己再加以肯定,半推半就地拿一些出來,看他收下後會用在何處。

沒想到,裴玄瑾今日一反常態,對這些毫不在意,還問出了一句十分莫名的話。

他的話語太過輕忽,讓孟嫻幾乎認為是幻覺,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問:“守墓人是什麽?”

“沒什麽……”裴玄瑾避而不答,眸光黯淡,身周縈繞著淡淡的寂寥,似乎有些許的失落。

孟嫻沒有再追問,細細思量著。短短一句話已經提供了足夠多的信息,“也是”二字明確表示了裴玄瑾的身份,孟嫻雖不知何為守墓人,但依照自己近日來展現的特征、以及小貍描述的話語推斷,守墓人定然出身於繁華富庶之地,十分富有,身懷各種珍稀靈藥與陣法,且輕易不得叫旁人知曉。

先前她展露不多,裴玄瑾尚且好奇探問,時不時拿上幾瓶藥。如今知曉她身懷大量珍寶,或許是守墓人,反倒是有意避開,不問不取,想來所謂的守墓人,實則是守護珍寶與傳承的存在。

而得知答案後的落寞也說明了這一身份的稀有,他在這世間並無同伴。裴玄瑾已有兩千餘歲,此方世界靈氣斷絕也足有千年,孟嫻不知道他到底守著什麽樣的傳承,又到底守了多久。她只知道,若此方世界的危機不能解除,再好的東西存著也是沒用。

更何況,他註定會死,或許比世界崩毀還要早上許多,註定無法成為最後的守候者。

那一瞬的寂寥很快被掩飾過去,少年的面孔上重新揚起清淺和煦的笑意,體貼周到地為她忙前忙後整理藥材,說著近日來田中作物喜人的長勢,神情也如同那些禾苗一樣蓬勃。

孟嫻由著他的話題走,時不時笑著應和。直到月上中天,方才回房睡去。他們好像無話不談,又分明離得很遠,孟嫻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她們之間存在的隔閡,她有些無措,也有些落寞,不過,也僅僅只是一點。孟嫻始終相信,再深的鴻溝都將被填平,至少在祈元這裏,她是無往不勝的。

不必再做無謂的試探,只要他是裴玄瑾,他是祈元,那麽,她就可以大膽去做任何事。

**

又是一日平靜地度過,小貍默默收拾好了行囊,孟嫻也不阻攔,沈默地為它添了不少吃食藥物。她們並不避人,當世難尋的種種寶物流水般放進一只小貓的儲物項鏈中,裴玄瑾靜靜地看著,目光中並無渴求,只有些淡淡的懷念,似乎在透過它們追憶千餘年前曾盛大輝煌過的世界。

整裝完畢,小貍垂著頭,低聲道:“再去田裏看看吧。”

“好。”孟嫻輕聲應著,幾人一同去到田間。今日又是為陣法輸入靈力的日子,裴玄瑾照舊白著臉,虛弱卻堅持,孟嫻也照舊捧著湯碗,關懷但投毒。

裴玄瑾同往常一樣婉拒了毒湯,堅強表示自己還可以。身側的女子有些遺憾地收起,輕聲感嘆:“要是有其他能源就好了。”

他動作一頓,疑惑:“能源?何為能源?有能源又怎樣?”

孟嫻隨意道:“靈氣也好,水力、風力、熱力,歸根結底都是能源,若有足以代替靈力的能源,就可以用它來布陣了。”

上個世界,在看到人類的水車能夠輕而易舉的自行灌田後,虎族大為震驚,對於堂堂大老虎竟要親自註入妖力維持陣法的事情耿耿於懷,費盡心力鉆研,終於實現了水力轉靈能再註入陣法的驚世之作,全族過上了撒下種子後就坐等收成的快意生活。

想起那群莽漢,孟嫻不由失笑,隨手在地上畫出一道靈能轉化陣,解釋:“這和之前將靈力轉化為水汽與熱度的陣法同理,只是反過來罷了。若有能持續燃燒的火焰,或是水力磅礴的江河,也可以反向轉換為靈能,驅動陣法。”

孟嫻語氣輕快,一反常態地直接發問:“你見多識廣,可知哪裏有能夠替代的能源嗎?若是有足夠的能源,不但百姓們的溫飽可以解決,我們也能造出大船或是飛舟,翻山渡海,去往其餘三洲。”

裴玄瑾一怔:“渡海?”

“是呀。”孟嫻拍拍手起身,垂著眸子看他,目光清亮:“我想和你一起去其他洲看看,你和我去嗎?”

這份邀請突如其來,自說自話一般,可面對著那雙清潤如水的眼眸,裴玄瑾喉頭微澀,怎麽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必須承認,他想要不顧一切的答應。

薄唇微張,答案還未出口,忽聽旁邊傳來破音地一聲“喵嗷!”

裴玄瑾忽然回神,閉口咽下方才的話語,孟嫻亦是被嚇了一大跳,轉頭問道:“你怎麽了?”

小貍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一雙貓兒眼瞪得大大的,激動反問:“你剛才說什麽?風、火都是能源,可以轉換成靈力做大船、做飛舟?”

“是……”孟嫻一臉疑惑,擔憂道:“你怎麽了?”

孟嫻從未在它毛絨絨的臉上見到過如此多,如此覆雜的表情,小貍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跳到陣法示意圖前仔細看了好半晌,神情似喜若悲,聲線微顫:“你不早說!”

孟嫻:“……?”

小貍激動道:“多大的火,幾塊黑石燒半天的夠不夠?”

孟嫻微微睜大眼睛,也有些激動了起來:“夠,當然夠。你在哪看到的?”

“就在瀛湖附近的人類村落,他們每晚圍著篝火講故事,用得就是這種黑石,傍晚點上,淩晨才滅。”

裴玄瑾點了點頭,認證了它的說法:“黑石極為耐燒,火勢也很大,當年……西洲人橫渡大洋,就是以此驅動的巨輪。”

小貍聞言更加激動:“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用這個做輪船過去?”

孟嫻冷靜道:“能驅動輪船,驅動犁車、鉆地打井也並非難事,如今人們只拿它做柴火用,或許已經丟失了能源轉化的方法。”

小貍焦灼地跳到她方才所化的陣法前,猶不放棄:“那用這個轉化呢?不做凡人的輪渡,做我們的飛舟。”

孟嫻搖搖頭,視線轉向沈默地裴玄瑾,求助道:“我只懂得能量轉換的陣法,不會做飛舟。”

“我會。”裴玄瑾心跳錯亂了一瞬,在她的目光下什麽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並且……他凝視著地上的陣法,腦海中升騰起一些不可思議的想法,良久,他仿佛下定了決心,直言道:“我不但會,還有許多。只是,有了這個陣法,黑石就真的能當靈氣用嗎?”

“能。”孟嫻亦是坦誠相待,毫不猶豫地給了他確切的答案:“只要有足夠多的黑石提供火力,轉換靈能,凡人也可以用上控溫控濕的陣法,修真界曾有過的法器都能覆現,甚至……修士也可如常修煉。”

“若世界不再是墓塋,你是不是也不必再做守墓人?若這些都能實現,你要不要跟我走?”

“……好。”薄唇翕動,少年人的面孔上是一雙與之格格不入的覆雜眼眸,不再刻意維持著清亮,視線卻愈發灼熱,像是身處深淵谷底的將死之人,仰視著一線狹縫中的月色。

他孤寂了太久,孤身守著這個世界最後的傳承,孤獨地等待一個轉機或是結局到來。而她就那樣直白的闖進來,毫無保留的拿出所有珍貴之物,要填平深谷,要帶他離開。

“好,我跟你走。”

裴玄瑾輕聲應著,在這一刻拋開一切不想,只願隨她去到海角天涯。

**

月影重重似畫,小貍卸下肩頭車套,吐著舌頭砰地趴倒在地,化為巴掌大的小奶貓。

“辛苦了。”孟嫻揉了揉它的頭,主動將它抱起放到小窩中。

小貍救主心切,恨不能立即就飛到其他大洲去,偏偏一雙貓爪對機關陣法都無可奈何。為了讓唯一懂得這些的裴玄瑾能夠專心制造飛舟,它主動攬下了旁的所有事情,每日天不亮就載著孟嫻出門,游走周邊各大人類村落,送菜送糧,向他們展示農田陣法,為他們布陣換取黑石。

在凡人的歷史記憶中,一切的災厄都起源於驟然失去靈氣的修士,因此對修真者與術法有著天生的抗拒。幸而孟嫻的身份是個凡人,加上小貍燦若蓮花般的口才,紮實的農學知識,幾日下來終於讓他們松口,答應在自家寶貴的田地上試驗一番。

孟嫻與小貍都不願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他們知道,作為一種群居生物,人類最是善於趨從,將這一片地域的人們教好,叫他們拿到成果,旁的地區無需誰去游說也會爭搶著前來學習。

因此,他們每日天不亮就出發,孟嫻接連布陣、放置黑石轉化靈能,小貍則滔滔不絕地向他們傳授先進的農耕技藝。進可耕田犁地,退可撒嬌賣萌,博學又肯幹的小貓咪很快打開局面,成為環瀛湖地區眾多村落人人喜愛的小貓仙君。

然而,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小貓也一樣。越是在外賣力賣萌地工作,回了家就越是懶散暴躁,躺在小窩中連尾巴尖尖都不想動,架子頗大的呼來喝去:“我要吃那個,不對,旁邊的!”

孟嫻對此視若無睹,端著碗盤去後院給同樣披星戴月,拼命努力的另一位小仙君送飯食。

小貍眼都不擡,並不管她,反正面前有一老一小陪著。沈毅川按它的要求夾菜送飯,天虛子拄著拐杖,溫聲哄著:“咱們小貓仙君累壞嘍,多吃點。”

久違地被疼愛,小貍滿足地瞇起眼睛,傲嬌道:“老頭兒,你也吃,可別說我小貍不尊老敬老。”

一道纖指彈上它的額頭,孟嫻歸來落座,不滿道:“叫什麽老頭兒,無禮。”

天虛子心疼不已,連聲“哎喲”,師徒兩個一個揉頭,一個吹氣,哄著:“痛痛飛,小貍不疼。”

“……”孟嫻無語至極,忍不住道:“它不是小孩子了,你們可能還沒它年歲大呢。”

沈毅川板著臉,嚴肅道:“孟姑娘此言差矣,貍仙師不辭辛勞教化萬民農耕之術,此舉活人億萬,是堪比救世的大功德,我們多照顧它一些也是應該的。”

頓了頓,他補充道:“當然,孟姑娘也是一樣。”

孟嫻:“……”

她心中無語,沈迷小貓的美色就沈迷,不若誠實一點。如此捎帶腳的說起她,大可不必。

小貍的辛苦不是假的,他們心疼也是應該。至於禮貌……孟嫻搖了搖頭,就隨他們願打願挨吧。

這幾日不僅他們忙,天虛子和沈毅川也沒閑著。知曉了黑石轉化靈能的方法,以及幾人要去往其他大洲的事情之後,二人激動非常,天虛子一把年紀,走路都顫顫巍巍的狀態,硬是開了場祭典,昭告先祖,敬謝天地,感恩他們給了這方世界一線生機,一個好起來的可能。

沈毅川逐漸養好了身體,每日鉆研學習陣法,照管家中田地,研究農機、育種等種種法門。由於他態度格外恭謹,小貍也是不吝賜教,將各項農學法門都刻錄在留音石裏,傾囊傳授,沈毅川也不負所望,頭懸梁錐刺股,日夜刻苦,立志要將這些奇法融會貫通,走遍東洲傳習。

天虛子年歲已高,實在沒有心力參與這些,因此力排眾議,承擔起了所有的後勤工作,每日灑掃整理,下廚烹飪,讓他們能夠將更多時間用在正事上。由此,孟嫻也終於明白,為何自裴玄瑾幼時起,天虛子就教導他不可看重口腹之欲。無他,師父不會,徒兒自然不能在意。

畢竟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加上近來也確實忙碌,孟嫻無心挑食,囫圇吃飽了肚子,就癱倒在院中躺椅上休息了。

夏夜的晚風輕拂,點點蟬鳴清越,難得的閑適使她的眼皮愈發沈重,細眉微蹙著,努力了幾次試圖擡起長睫,卻還是拜倒在深沈的疲憊之中,陷入淺眠。

她睡得並不安穩,小院不大,小貍講學的聲音,老人拄著拐杖行走整理的聲音,窸窸窣窣不斷傳入她的夢境。良久,晚風帶上絲絲涼意,院中安靜了下來,陣陣香氣取代喧鬧,縈繞在她的鼻尖。

這味道太過真實,孟嫻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而後被一聲輕笑喚醒。

迷蒙地睜開眼,小裴仙君袍袖仍未放下,面上還帶著研制飛舟時蹭上的黑石痕跡,手中卻端著一盤鮮香的青椒兔,笑意盈然地看著她。

“噓。”他豎指噤聲,示意孟嫻去看。廂房的燭火均已熄滅,小院的石桌上一燈如豆,映著幾道簡單卻可口的飯菜,蒸水蛋、清炒時蔬,還有他手中的青椒兔,皆是她愛吃的。

孟嫻眼睛一亮,蹭地坐起,心中泛起絲絲甜意,飯菜還沒入口,就感受到了無比的滿足。

裴玄瑾溫笑著牽著她入座,為她布菜添茶,孟嫻一面吃,一面也有些心疼,怨怪道:“造飛舟全都要靠你一個人,都這麽累了,怎麽不早點休息。”

對面的人也拿了碗筷,時不時的吃幾口陪坐,聞言自得的挑眉,忽而顯出幾分少年的意氣來,驕傲道:“最重要的驅動器已經研究好了,只需要補上一些材料,再改造一下原有飛舟的結構即可。”

“真厲害!不愧是裴仙君!”

孟嫻捧場地誇讚,端起茶杯假作敬酒,一飲而盡。二人相視,低聲地忍著笑,唯恐吵醒屋內的同伴。氣氛安寧而溫馨,他們說著話,很快就將幾道菜吃凈。

晚夏夜微涼,星河盡明,是人間絕勝。孟嫻抻了抻懶腰,一絲睡意也無,莫名地精神。

裴玄瑾提議:“若是不困,與我一同去取些材料可好?”

孟嫻欣然應允,問:“去哪取,紅花溪谷嗎?”

“嗯。”裴玄瑾輕聲應著,牽起她的手走出小院。

夏夜的叢林靜謐溫柔,連月的幹旱使得枝葉並不繁茂,稀稀疏疏地投進月影星光。穿過樹林,再行數十米,就來到了早已幹枯,遍地嶙峋的紅花溪谷。

山石峭壁上掛著少許枯死的樹藤,溪谷的凹陷處,隱約可見一些風化失去光澤的小貝殼。這是一處失去生機的荒蕪之地,也是這方小世界的一個縮影,裴玄瑾望了望璀璨星夜下不堪的溪谷,有些難為情地介紹:“這就是紅花溪谷,也是……我的墓塋。”

孟嫻捏了捏他的手,笑道:“很快就不是了。”

名為墓塋,也當真是建於地下。移開一處格外隱蔽的石堆,一處密道顯露出來。拾級而下,小路並不難行,洞壁上幾顆夜明珠散發著幽幽微光,為他們指引著方向。

一陣微涼的穿透感襲來,孟嫻訝然回首,見來時的密道已然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處高大的紫銅門。

“獨立空間?”她問。

“是的。”裴玄瑾拉著她,緩緩在內走著,如同一個終於找到看客的收藏家,滔滔不絕地介紹著這裏的一樣樣收藏,及其背後代表的歷史與文化。

“西洲入侵之後,天地靈氣不斷衰弱,那時便有前輩猜測,靈氣終有一日會斷絕,而這方世界也終會崩毀。”

“這方墓塋傾盡了全修真界的力量,自成空間,留存著修士、妖族與凡人幾乎所有的創造與書冊,若真有一日世界崩毀,守墓人會帶著這些火種落入虛空,直到尋到新的世界加入,或是禁不住虛空的侵蝕,徹底毀滅。”

裴玄瑾神色有些黯然:“每個洲都有自己的守墓人,我曾以為你也是……”

“不過,這樣也好。”他扯出一抹笑意,道:“做守墓人並不適合你。”

成為一個守墓人並不容易,他們註定一生孤寂。要天賦極佳,年輕而境界高,挨得過漫長的歲月;要工於心計,善於偽裝,不可被人知曉身份;最重要的是,要永世守著這座墳塋,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呆在昏暗無光的墓室中。無盡的靜默使他無限接近於冷漠,失去對萬事萬物基本的期待,只絕望地等待著世界崩毀的那天到來。

師父與師弟在谷內結廬而居,他卻鮮少能見到他們。若非師弟善心泛濫跑去給人類打井,壞了身子,裴玄瑾甚至不會在春日走出這座溪谷。

那或許是他一生中做下最為明智的決定,裴玄瑾在這顛沛絕望的末法時代,遇到了如初陽般熱烈坦誠的女子。她慈悲慷慨,喜好陽光,友善愛笑,一切都與墓塋中的他截然不同。她將他帶回到陽光下,重新擁有了快樂的能力。

而最重要的是,她堅定地越過一切鴻溝,向他伸出手。她要填平所有溝壑,帶他離開。

裴玄瑾緊緊地握著她,女子時而問詢,時而驚呼,有她的聲音在旁,墓塋似乎也沒那麽冰冷了。二人最終止步於一座恢弘的飛舟之畔,孟嫻看著眼前造型奇異的金屬巨獸,愕然失聲:“這麽大?”

裴玄瑾淡淡點頭,取出一份圖紙為她細細解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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