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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人間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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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人間數年

常渚恨恨地踢著石子, 扛著名為鋤頭的奇怪器具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他口中胡亂地咒罵著,從族人到族長,一個也沒放過。

族長常庭是他那沒用的堂兄,空長了一副大個子, 卻生不出孩子。五年前, 按部族的規矩, 他本該繼任族長之位。不料,堂兄夫婦每日虔誠地祈禱打動了鳳主大人,命玄鳥於大澤之中帶來兩個嬰孩。

鳳主賜福, 兆示著吉祥的玄鳥親自送來,這兩個孩子甫一入族便得到了族人們的熱烈喜愛, 常庭不但沒卸任, 反而還更受擁護了些。

那兩個孩子著實神異, 見風而長, 三日能說話,五日會走路,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便長成一對三四歲樣貌,行動自如的小童了。

兩個小娃娃生而知之, 一自名為孟,一自稱是淵, 懂農耕, 通鍛造,層出不窮的新奇法子讓土地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豐收,在各類精巧的器具加持下, 勞作也變得不再困難。

五年時間過去,已是少年模樣的二人, 儼然成了常山部族的實際掌權人,連真正的族長與祭司也要退居一旁。

在他們的帶領下,常山部族迎來了高速發展的一段時光,以富足安定斐聲中土,成為遠近聞名的神福之地。不但吸引了許多部族改信鳳凰圖騰,還有一些小族慕名而來,甘願舍掉自身的姓氏,只求加入常山,成為他們的一員。

部落以氏族為根系,人們默認,想要加入別族,只能放棄自己的姓氏。放棄姓氏,同時也意味著他們放棄了姓氏所代表的家族、歷史,以及先祖曾創下的一切榮光。

這是一件需要開壇血祭,向先祖告罪的大事,若非實在活不下去,沒有部落會選擇如此。

“大人,我們失去祖地,失去了半數以上的族人……”老祭司含著淚,懇求道:“戰士們拼死保下的族人,不能斷送在我的手裏。只要不淪為奴隸,東澤願意放棄自己的姓氏!”

說罷,便要叩首行禮。常庭連忙托住,與蘇雲一同為這個遠道而來的部落倒水添茶,連聲安撫:“別怕,我們常山沒有奴隸,只有同胞。”

“你們暫且住下,這不是個小事,且等我與祭司、長老們商談過,再給你答覆。”

常山族長沒有直接趕走他們,說明這事至少有一半的把握,老祭司心下稍安,帶著族人們去安頓暫歇。

一路見屋舍儼然,還在不斷加蓋動工,族人往來匆匆,扛著精巧的鐵器勞作。老祭司忍不住想,真不愧是中土第一大部族,人口眾多,康健有力,衣食住行處處都與他們不同,就連部族管理方式也是獨樹一幟,不但有族長、祭司,還有長老……

“咦?”老祭司後知後覺地皺起眉頭,困惑不已。長老是做什麽的,怎麽從未聽過?或許,是經驗十分老道的年長之人吧。

常庭與蘇雲帶著東澤部落的人前去安頓,兩個中年人趕來傳訊,“長老,長老!”

孟嫻頭疼不已,連忙打住:“別喊了。”

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女,身著鵝黃色的衣衫,正持筆坐在桌前畫著一副設計圖。而那慌慌張張,連聲喊著長老的壯漢立在桌前,擋住了大片陽光。

一身量高大的少年走入,擡手將他挪了個地,言簡意賅道:“別亂喊,有事說事。”

對於這個莫名其妙的稱呼,岳峙淵與孟嫻都深覺頭疼。

雖說常庭與蘇雲原本求的是兒女,但見識到了他們的神異,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認下的。老祭司冥思苦想,竟提出了聖子聖女的說法,還想要開壇詔告天地。孟嫻與岳峙淵斷然拒絕,他們化人下界,就是為了和羽族撇清關系,此事越是低調越好。

常山依言未曾聲張,但隨著二人的功績越發厚重,常庭與老祭司心中愈發不安,深感愧對了鳳主的恩賜,一度準備退位讓賢,讓他們來坐自己的位置。

孟嫻硬著頭皮,再三保證鳳主不會介懷,最終被將信將疑的老祭司硬是安了個長老的位置。族人們倒是接受良好,可惜孟嫻和岳峙淵每次看到又高又壯、數倍年長於他們的人垂首喊長老,心情都十分覆雜。

他們有意淡化自己在人間的痕跡,因此並不在明面上參與部族的決策。

聯合各族形成合力本就是她計劃中的一環,聽罷中年人的匯報,孟嫻心道,他們終於等來了這一天。

這是第一個闔族投奔常山的部落,孟嫻心情頗好,隨意道:“自是可以加入,也不必改姓。不過,東澤的部族,為何會大老遠來到中土?”

中年人皺著眉,物傷其類,有些許難過:“沿海新興起一個名為南隆的部族,衣食無憂,喜好侵略。東澤失去了幾乎所有戰士,不得不遠遷中土。”

孟嫻手下一頓,臉色冷了下來。與岳峙淵對視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南隆,南海龍族,還真是毫不掩飾。

“告訴常庭,不必改姓,查明身份後即可接納。近來族裏事多,也正好多些幫手。”

中年人面露喜色,高興不已,應聲之後就興沖沖地跑走了。

可下來人了,再不來,他們真是要累死在工地上了。

不同於一般的部族謹守血脈傳承,輕易不接納外人。常山部族多年來衣食富足卻勞作繁忙,農田、水利、冶煉鍛造,活計永遠都做不完。

常山不但接納了許多流浪的無氏族人,每年秋天,還要花銀錢糧食去雇傭其他部族的人來幫忙,秋收結束,再淚眼汪汪,依依不舍地送別,內心早就恨不能直接將他們吸納進來。

那傳信人實在太過喜悅,眼角似乎還泛起了欣悅的淚花。岳峙淵不禁失笑,調侃著:“殿下可真把他們逼急了。”

孟嫻白了他一眼,回敬道:“比不得你,一屆狼王,和人類比賽挖河道。”

岳峙淵不以為恥,傾身湊過來環住她,低聲道:“殿下還沒給我得勝的獎勵。”

將方才繪制的工程圖拍到他懷裏,孟嫻似笑非笑:“獎勵你再挖百尺,月中前必須將分流做好。”

他們至多只能在這裏呆十年,孟嫻有太多想要教給人類的,故而任務總是緊湊。加之今夏雨水連連,水位不斷上漲,加固堤壩、疏通分流的河道,忙碌的任務讓每個族人都不得閑。

岳峙淵不得不親自下場,帶動眾人一起勞作。他也不愧是狼王,在統領族群,籠絡人心方面是天生的王者,三兩下就能激起族人們的好勝心與凝聚力。

那些人類白日裏熱火朝天地幹著活,比著賽著誰也不肯示弱,到了夜裏腰酸背痛才反應過來,暗自想著明日一定要惜力一些,卻仍舊是循環往覆,不由自主。

這股可怕的風潮很快席卷到了最新加入的東澤部落,在度過最初的悲喜交加、難以置信與感恩不已等覆雜情緒之後,這些人很快便忙碌到懷疑自我。白日裏喊著口號,激動地揮著鋤頭鐵鍬,夜裏則敲著老腰,對自己幾個時辰前的瘋狂困惑不已。

“習慣就好了。”同舍的常山人拍了拍他,道:“這是我們共同的家,給自己幹活,哪有惜力的?等你看到秋天的麥浪就知道了,那可真是恨不能覺也不睡,連夜就收上來摟著。”

酸痛莫名得到了緩解,東澤的新人睡眼朦朧,開始期待了起來。

翌日,照常被孩子們的讀書聲喚醒,東澤族人連忙起身,洗漱後去集體食堂吃早飯。

自從常山在兩位長老的帶領下改進了農耕水利之法,部族再也沒缺過吃食,族內設置集體食堂,凡是參與勞作的族人皆可獲得工分,在此隨意吃用。老弱婦孺各自做著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是身有殘疾、無法勞作的族人也會有基礎補助,任何人都不會被放棄。

今日的天氣似乎更差了,夜裏就下起的雨,淅淅瀝瀝,直到天光大亮也不停。剛吃到一半,就聽著外頭一陣喧嘩,一個壯漢跑來對食堂孃孃講:“大姐快煮點熱茶來,虎族的大老爺們來了!”

東澤族人聞言,心生幾分懼意,不動聲色地端著碗盤挪到角落那桌,不一會就見到幾個高壯異常,頭上頂著虎耳的男性走進。

“啊,呸!”虎山抹了把臉,不悅道:“真是晦氣,這雨怎麽下個不停了?”

“可不是嗎,帶了這麽多東西,還沒賣完呢。”虎丘搭話道。

虎三抖了抖身子,憨笑著安慰:“別急,到了常山,多少都能賣出去。”

“別急?”最開始說話那虎挑眉,擠兌道:“最該急的就是你了,虎三,你媳婦還懷著孕呢,你也舍得出來跑?”

虎三憨憨地撓了撓頭,滿臉的不好意思。心道就是因為媳婦懷孕,才不得不冒雨出來走這一趟。

成婚四年,廖七終於有了身孕。虎三本就對她百依百順,如今更是要星星不給月亮,事事皆小心哄著。

小鳳主下界幫助凡人,廖七知曉後憂心不已,怕主兒餓著冷著,也怕她沒人侍候委屈著。先前身子還爽利時,廖七就借著虎族行商之機,來跟著看了幾次,後來有孕在身不便行動,就日日催著虎三來送吃食探望。

虎三不敢叫媳婦不開心,即便小鳳主再三說她一切皆好,不需要關照,他也硬是一趟趟地跑來,從稻米魚鴨,到山珍藥草,需要的不需要的,一股腦的都塞給她。

與常山管事交易完畢,虎三捏著廖七精心準備的儲物戒,問:“勞駕,你們孟長老在哪裏?”

管事對這個大個子虎族亦是十分熟悉,知曉他家媳婦對長老一見如故,十分熟稔,隨意指道:“長老一早就去河邊了。”

幾虎擁著鬧著,跟著虎三一道去了河邊,哄笑著說要看看這次廖七又給準備了什麽稀罕吃的。

河邊,孟嫻一襲素衣,撐著紙傘,正蹙眉發愁。

身旁,岳峙淵僅戴一只鬥笠,赤著半身,雨水順著分明的肌理落下,滲入腳下的泥土。

孟嫻嘆氣道:“雨一直不停,今天挖不了了。”

岳峙淵抱臂,也有些犯愁:“我倒是能挖,那些凡人不行。”

今夏雨水太多,水位一直上漲。他們原本計劃挖通河道,將多餘的水引到大澤中去,那裏地勢很低,荒無人煙,不會毀壞莊稼田地,也不會造成人員傷亡。

只是凡人的身體畢竟孱弱,只能趕在天氣尚可時勞作,這樣大的雨若是挖上一天,必定會患傷寒。

一顆毛絨絨的大腦袋湊過來,虎山好奇:“小殿下,挖啥啊?”

虎丘拍了他一爪子,糾正:“是小長老!”

虎三頭疼不已:“沒有小,就是長老。”

“哦。”虎山撓了撓頭,又問:“所以,小殿下,你們挖啥呢?”

虎三:“……”

孟嫻沒有計較稱呼,解釋道:“水位一直上漲,我們在挖分流河道,若繼續上漲,就開閘引到大澤中去。”

虎山連連點頭:“我懂,我們族裏也挖了類似的東西,大王說這叫水利工程。不光我們,那些人類也在搞,我們來時看到,上游一個大族建了座橋。”

“橋?”孟嫻訝然,有幾分不解:“橋能解洪水?”

“俺也不懂。”虎山撓了撓頭,困惑道:“他們說能,橋下還掛了把老長的青銅劍。”

在座的都是妖,想了半天也沒能想明白人類的事,索性擱置一旁。

虎三主動道:“長老可是為河道發愁,我們身強體健不怕淋雨,讓我們來吧。”

“那怎麽行,你們是來行商的。”孟嫻有些猶豫,她若是小鳳主的身份也就罷了,一個凡人怎麽可能指揮得動虎族戰士為她做苦力?

虎丘靈機一動,道:“殿下可以雇我們!”

虎山連忙接上:“對對!用好酒好菜,誘惑我們!”

孟嫻:“……”行吧。

常山飲食在人族中數一數二,但與得了孟嫻真傳,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虎族還是沒法比的。孟嫻索性從虎三帶來的儲物戒裏拿出廖七為她準備的膳食,供幾人好好吃了一頓。

因著是做給主兒的,廖七這些菜用料極其珍貴,精心烹調,連擺盤都下了細功夫。

虎三含淚感嘆:“若不是殿下,我平時也不常吃到。”

虎山虎丘更是吃的頭都不擡,有家的老虎尚且如此,他們這兩個單身虎就更別提了。

飽食之後,幾個虎妖跳下河道,無所顧忌地使用著妖力,轉瞬就將土石推出十幾尺。

轟隆隆的動靜吸引來眾人圍觀,負責通商,常接待虎族的幾個人族還以為是他們沖自己來的,頓時感動的熱淚盈眶,捏著大老虎的衣擺顫聲道:“小老兒方才不過提了一嘴,大人們這就來幫忙了,實在是讓人……銘感五內!”

想起方才喝過的熱奶茶,老頭顫巍巍地不住給他添炒米和奶豆腐,虎山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道:“都他娘的兄弟,別整那些沒用的!”

說罷幹勁更足,土石漫天飛舞,河道比孟嫻原先設計的還要寬上三分。

晚間,幫了大忙的虎族大老爺們得到了族內的熱烈歡迎,族人們拿出堪比秋收一樣的盛宴來款待,直把幾個虎喝的醉意醺然,信心膨脹,恨不得再找些東西來挖才好。

月上中天,盛宴散場。扶著東倒西歪的幾個虎妖入了客房,東澤族人抹了抹頭上冷汗,雙腿仍有些戰栗。

“害!不用怕。”同舍的常山人打著酒嗝,拍了拍他,安慰:“大家夥都是要過日子的,一樣吃雞鴨魚肉,一樣想老婆孩子熱炕頭。過得好好的,誰沒事咬你幹嘛?”

東澤人想了想,似乎很有道理,心中的懼意散去了不少。

常山人又道:“小長老說了,都是天生地長的生靈,咱們也不比妖族差。好好種地,好好練兵,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好,老天爺會庇護我們的。”

東澤人似懂非懂,被酒精麻痹過的頭腦昏沈,莫名生出幾分磅礴的豪氣來。好像,長久以來被供奉為圖騰的妖族,也沒有那麽高不可攀、貴不可言,天道之下,他們都是同樣的生靈。

雨下了整夜不停歇,黎明時候,遠處傳來悠長的嘶鳴,若洪鐘,若巨鼓。常山地動,無數人從睡夢中驚醒。

“怎麽回事?”

孟嫻披衣而出,恰見虎山大著嗓門嚷嚷,一手一個從倒塌的帳篷中撈人。事務繁忙,部族還沒來得及蓋起來足夠的房屋,一些健壯的青年族人主動居住在舊的帳篷中。

“娘咧,帳篷真是不行,還是得蓋房子。”虎丘摸著腦袋,感嘆。

虎三憂心忡忡,顯然是在擔心族中住著帳篷的廖七。

孟嫻細心感受了下,安慰道:“無事,不會影響到那邊。”

這次的震顫長久而有規律,微微震顫一陣,再猛地沖擊一波。不像天災,倒像是有什麽巨物在蓄意沖撞著這片土地。

吩咐族人們各自尋開闊處避難,孟嫻與岳峙淵尋著震顫來到了河邊,虎三亦緊緊跟隨著。震動的源頭卻還在更遠處的上游,三人確認周遭無人,驅動妖力追上去探查。

溯流而上,水勢越發湍急,風浪滔天。一座厚重壯觀的青石拱橋立於河面,以此為界限,水勢陡然和緩。

虎三指道:“這就是我們來時見到的大橋,是禹氏部族建立的,橋下還掛了一把青鋒長劍。”

幾人從未見過如此神異的橋,以石橋為界,上游一側風急浪湧,水中隱隱傳來轟鳴,仿佛有什麽生物被石橋阻攔,正急切燥怒地胡亂沖擊,這片土地的震顫也正來源於此。

岳峙淵感受著風中傳來的氣息,沈郁道:“有龍族的氣息,而且……”而且那座石橋上並無妖力,倒是有著與昆山、青墟相類的上古陣法之氣。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河岸邊不遠處,一位老者勉力撐著木杖,孤身佇立。枯木手杖頂端散發著點點微光,微弱的妖力庇護著他不被狂風卷走,一身灰袍卻早已被吹的不成樣子,其下露出的竟不是雙腳,而是一雙鳥爪。

伴隨著水中生物的一個猛沖,風浪忽地變大,老者細瘦的身軀飄搖,手杖上的靈光一瞬寂滅。

岳峙淵俯沖而下,一把拉住了他。孟嫻緊隨其後構築起妖力結界,雙色鳳火燃起,為這窄小的一方凈土帶來些許暖意。

“鳳火?”感受到火焰中傳來的血脈壓制之力,老者身子一僵,強忍著拜服的沖動,喃喃道:“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得見鳳凰,值了……”

很明顯,他並非人族,孟嫻問:“你是哪族,這座橋是你帶領人類建造的?”

這手段著實不凡,思及白輕予曾給予她的關於上古五方五鎮的信息,孟嫻遲疑道:“你是……舟山靈雀族人?”

五方五鎮之中,昆山主祭,青墟載史,赤木司農,若無意外,危水白鴉或許就是厭無渡所在的族群,擁有窺探未來的能力。那麽唯一至今未曾露出蹤跡,不知職責的,就只有舟山靈雀了。

老者自嘲一哂,道:“舟山司工,我確實得了些傳承,只是……”

“我只是個半妖罷了。”

“靈雀弱小,為了生存,祖先選擇隱姓埋名,與人類部族融合,成為他們的祭司。只是可惜,這樣的世道,哪族都過得不好。”他惋惜地看著那座孤單屹立的石橋,嘆道:“如今世上,已經沒有舟山靈雀了,只有我一個半吊子的半妖而已。”

“蛟龍入海,可提純血脈,化身真龍,但其掀起的風浪必將澤禍沿途。舟山司工,這石橋青劍,就是專門應對蛟龍的,只可惜我妖力低微,如今看來,似是攔不住他。”

水中的波動劇烈,這蛟龍至少也有七階巔峰實力,區區半妖帶著一群人類建了座橋,就能將他攔下這麽久,已是十分了不得了。

孟嫻安慰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忙了許久挖河道、抗汛防洪,源頭竟在一只蛟龍身上,孟嫻有些懊惱,非要下水去見見他不可。

留下虎三保護老靈雀,孟嫻與岳峙淵飛身至上游處準備入水。

岳峙淵遲疑著勸:“若只為絞殺他,倒也不必入水。”

孟嫻搖了搖頭,堅持如此,先行投入水中。

若她只是常山的長老,為了部族,她定會盡一切努力絞殺蛟龍。若她同時是鳳主,則要衡量利弊,弄清楚蛟龍背後的勢力再行決定。

但她不僅是常山長老、羽族鳳主,更是冥界孟君,因果道唯一的主神。越是位高權重,越是要謹言慎行。天道既允許混血族類通過修行提純血脈,入海化龍,那孟嫻就不能一概而論,妄自定下他的生死。

岳峙淵似乎明白了什麽,目光變得柔軟,安靜地伴隨在她周圍,一同深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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