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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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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

大魏營帳外的長柱子之上,沈念安的屍身被麻繩束縛在上面,身上的盔甲千瘡百孔已經被鮮血染透,斑駁血跡觸目驚心。淩亂的發絲在空中飛揚飄蕩,面色灰暗,依稀可以看見屍斑。

往日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終將永遠只存活在人們心中,長柱之下是他的銀龍長槍直直地插入泥土當中,如同他主人一般傲骨挺立,鐵骨錚錚。紅纓隨風飄蕩像是在無聲地哀鳴,讓人遠遠瞧見便心疼不已。

秋風肅肅,夜間溫度驟降,銀冷的月輝灑下倒映出人群中清冷的面容,與周圍威武鎧甲形成鮮明對比。

那女子面容憔悴,如同核桃般紅腫的雙眼眼神卻無比堅毅。

大魏領頭的將領似乎識得桑晚,眼神中蘊藏著無限風暴卻依舊保持著面上的平靜,“南疆之人,從來不會隨意插手他國外事。難道南疆的公主今日便可以破例了嗎?”

圍著桑晚的將士們舉著銀色的長槍,感受到雙方的劍拔弩張,紛紛步步緊逼。

“我的確是南疆的公主,可我也是沈將軍的妻子,若你今日將我夫君的屍身歸還與我,我便不會為難與你。如若不然,你便是非要同我作對!”

寒風瀟瀟,女子的聲音在風聲中穿梭,直直震撼擊透每一個人的心靈。

那將領明顯緊張了起來,怒聲道:“兩國交戰,豈會因為你一人之言而有所改變!”

眾人見狀不妥,都紛紛地拽緊手中的長槍,只等領頭的一聲令下,長槍尖銳就準備刺向眼前衣衫單薄的女子。

沈念慈在遠處瞧著這般情景,心急如焚,生怕一個沒註意桑晚便死在了大魏人手裏,大聲呼喊道:“桑姐姐!”

隨即,她立刻策馬揚鞭奔向桑晚準備直接沖進人群當中將她拉上馬來,同時立刻拉弓搭箭準備射向領頭的將領。

可就在轉瞬之間,包圍著桑晚的所有人統統應聲倒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眨眼間便沒有了任何動靜。

“桑姐姐快上來!”

變故發生得太快,沈念慈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沖到桑晚身邊看見她平安無事,心裏也總算松了一口氣。

可桑晚卻直接撫開她的手,清冷又堅定的聲音響起,“我要帶你阿兄回家。”

話畢,桑晚便徑直朝大魏營帳前走去,剛才發生的突變讓大魏的所有人還陷入震驚當中。看向桑晚的眼神,如同看見活閻王一樣,生怕閃躲不及遭了殃。

“桑姐姐,回來!”

卻在轉眼間看見密密麻麻的褐色蠱蟲從桑晚身體爬出,湧向大魏的營帳。剛才眨眼的時間內的驚變還歷歷在目,哪些蠱蟲如同擁有排山倒海之勢力,將大魏眾將士嚇得不輕,一時間大魏的將士們四處逃竄,驚慌失色。

不可置信的音調從宋時硯口中傳出,“姩姩,桑姑娘好像把自己的身體當做容器養蠱蟲。”

“你在說什麽,養蠱蟲?”

宋時硯解釋道:“便是用自己的血肉養母蠱蟲,母蠱蟲支配這些子蠱蟲。不過此法是個玉石俱焚的法子,體內的子蠱蟲消失,母蠱蟲卻不會離體,只會日夜吸食她的血肉,而她自己也活不了多久。”

沈念慈握著馬鞭的手明顯在顫抖,望著前方決絕的背影,悲戚道:“怪不得,怪不得她去找了梁執今。”

“她去找了梁執今!”

沈念慈不知他情緒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激動,眉心緊蹙地點了點頭。

“看來她此去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跗骨之蠱獨特,沒有子蠱母蠱之分。強行從身體裏引出反而會反噬原來的寄主。只有南疆皇室的血脈對它們有著致命的誘惑,但是也只有這些蠱蟲進入下一個寄主體內才能確保前寄主平安無事。所以跗骨之蠱如今在桑姑娘體內,已經無人可以救她了。”

“我不相信,我不能讓她這般去送死。”

沈念慈轉眼看向高懸在空中的屍身,下定決心重新拉弓搭箭。既然如此,也不能辜負了桑晚這般勞心勞力,他們一定要帶回阿兄的屍身。

“駕!”

馬兒的嘶鳴聲響起,箭矢隨即從弓弦上飛出,穿破雲霄和颯颯秋風,精準地射中吊著沈念安的麻繩。

“桑姐姐,快。”

桑晚見狀,飛撲到屍身之下,雙臂環在癱軟在地的的屍身,讓屍身依靠在她自己的身體上。如今的她已經沒了往日的妖艷嫵媚的美麗,渾身都是清冷的破碎感。

這般變故,她內心雖悲痛欲絕,面上缺依舊保持著自己的鎮定。

她白皙的手指撫上沈念安的面容,不喜歡是哭還是笑,神色卻是悲戚的,“傻子,當真是個大傻子。”

屍身腐爛的惡臭卻讓她的心裏得到安撫。

沈念慈看著面前的情景,說不觸動那是假的。還記得當初她和桑晚初見時的情景,她一心以為她對阿兄都是百般利用,沒有真心。可如今看來,他們兩人如何只有她阿兄一人癡心付出,想來不知不覺之間,桑晚已經將一顆真心交出了。

這世間的真心難得,用真心換真心更難得。有的人終其一生,也換不來一顆赤誠之心,只得畫地為牢郁郁而終。如今他們兩人本以為能夠善終,奈何造化弄人,老天爺不成人之美,只得終成一場遺憾。

大魏的將士們逐漸從驚慌中清醒過來,舉著火把驅散地上的蠱蟲。蠱蟲逐漸被沖散開,沒有了剛開始的威力,他們便迅速拿著弓箭跑到高處躲避蠱蟲,並準備射死下面的人。

宋時硯註意到對面的動向,驚覺不對勁,立刻催促道:“桑姑娘,快同我們走。”

“桑姐姐,將屍身弄到馬背上來,我們得快些走了。”

“好。”

三人和力,迅速將沈念安的屍體放到了宋時硯的馬背上,便立刻準備策馬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身後的箭雨耶如期而至。

沈念慈只好讓桑晚抱緊自己,馬匹的嘶鳴聲傳來,濺起一層層泥土。好在虛驚一場,他們撤離得迅速,箭矢只射在了馬的屁股後面,沒有傷到他們。

一路上,沈念慈都覺得心驚膽戰的。

可她卻發現,後背的人,環著她腰身的手卻越來越無力。直至完全松懈下來,只能感受到她的身體趴在她後背之上。

“桑姐姐!”

後背沒有任何回應的動靜。

沈念慈只感覺心揪在了一坨,內心的悲戚愈發濃重。短短一日之內,她便失去了阿兄和嫂子。而他們兩人在死之前,都是在千方百計地替她著想。

如今回想起來,如何不會哀痛,不會憤恨。

抵達營帳之內,沈念慈已經感受不到後背之人傳來的溫度了。她內心有一些迷茫,甚至是不敢去面對這一切了。

可她還是選擇下馬,迅速接住了桑晚癱軟的身子。

梁執今聞聲趕來,“阿慈,你沒有事吧。”

沈念慈看著躺在一塊的兩具屍體,喃喃自語,“死了,都死了。我只恨沒能替阿兄親手殺了大魏之人,可為何那死的人不是我呢?”

重活一世,她想著盡己所能護下所有人,可她還是經歷了失去親人的慘痛。忙忙碌碌費心費力那麽久,也無法改變命運的走向嗎!內心的無力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宋時硯重新趕來,語氣中終於有了欣喜,道:“陛下已經下旨了,讓沈大將軍親自出征。”

可沈念慈卻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知道最大的麻煩還在後面。無論如何,這次她不能再一次失去父親了,她一定要竭盡所能護下剩下之人。

“永昌侯屆時會誣陷父親造反,內亂未平,何以對敵。”

她的眸中燃燒著熊熊烈火,無聲地宣告著她內心的不平。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逐漸要拉開帷幕。

梁執今有些意外,她會猜到永昌侯接下來的動作,雙眸緊盯著沈念慈,內心終歸是惶恐不安的。

她兄嫂的死同永昌侯脫不了幹系,他也是間接的傷害者,他同永昌侯流著相同的血,她會厭惡自己嗎。

宋時硯聽到此話下意識朝四周看去,幸好他們遣散了護衛,營帳之內只有他們三人,他疑惑道:“姩姩,你是如何知曉的。若是真的,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這件事情還要等父親來了,才能同他商量。不用管我從何知曉的,你只需信任於我,屆時我們可以來一個甕中捉鱉。永昌侯不除去,大梁一日不得安寧,大魏也會一直虎視眈眈。只有平息了內亂,我們才能齊心協力一致對外。”

“桑姐姐這一次讓大魏有了顧忌之心,蠱蟲也重創了大魏。一時半會他們不會貿然行動的,在等父親來的這段時間,讓大家好生修整一下吧。明日有空便將阿兄和桑姐姐的屍體一塊下葬吧,我也累了想回去休息休息。”

沈念慈一股腦說完所有的花,只覺得渾身筋疲力盡,內心的痛楚蔓延開來,折磨著她的思緒。

她隨即轉身離去,留下呆楞住的兩人。

梁執今似乎猜到了什麽,沒有人能那麽肯定的為蔔先知。而且事關軍機大事,沈念慈不會拿著眾將士的性命為了她的猜測而冒險。可她又那麽得篤定,永昌侯一定會誣陷沈大將軍謀反,這一切…這一切就像她親身經歷過一般。

猜測如同野草一般瘋狂生長,內心的煎熬讓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他想到了一人,蘇漾!

於是他立刻轉身匆忙離去,留下依舊呆楞住的宋時硯。

蘇漾營帳內

梁執今打暈了守門的侍衛,直接沖了進來。

這時候臨近破曉,天蒙蒙亮,蘇漾還睡著床榻之上,哈喇子都流了出來,想來定是睡了個好夢。

梁執今毫不客氣地將蘇漾打醒,蘇漾從睡夢中驚醒,還以為是沈念慈又來了,人都沒有看清楚,話就先飄了出來。

“姑奶奶,你怎麽又來了啊,你就不能挑一個好時…”

蘇漾話音瞬間戛然而止,轉而變成驚訝,結巴道:“你…你…怎麽在這裏!你看得見了?聽得見了?你蠱毒解了?”

梁執今沒功夫同他解釋,“阿慈為何能夠提前知曉永昌侯的行動,還有你自己,又是從哪裏知道了自己的真是身份。永昌侯身邊的人,隨便一個都足夠收拾了你,你又是從哪裏知道的!”

一連兩個問題一個比一個頭大,蘇漾內心咒罵這人從哪裏聽說的這些。

他只能強行牽扯出笑容,“梁執今,你這是幹什麽。這都是從哪裏聽來的瘋言瘋語呀,不可信不可信,別被小人挑唆了,不值當。”

電光火石之間,梁執今掐上了蘇漾的脖頸,逼問道:“你若是答不出,我今日便讓你去見閻王爺,你信不信。”

他的手就像鉗子一般緊緊地箍著蘇漾,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一時間臉部充血,青筋都跟著冒起來。

蘇漾內心慌亂無比,“我說!我說!”

梁執今隨即松了手,蘇漾拼命地咳嗽這才緩了過來。剛才梁執今是真的想殺了自己,手下根本沒有留情。

可蘇漾終究是吊兒郎當的語氣,似乎只有這個樣子,它才能顯得無所畏懼,“我同你說了,你別驚訝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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