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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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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

沈念慈一路狂奔,裙擺卷帶著塵土。戰死嘉平關這幾個字如同天大的噩耗一般包圍著她,讓她心緒不寧。

沒準是春生看錯了,這些日子阿兄就算是要出征怕她擔心都會來提前同她說的。今日這麽一聲不吭定是去做其他事情了。

她給自己無數種設想。

“姩姩!你這麽著急做什麽?”宋時硯猝不及防地抓住沈念慈,將她慌亂地步伐硬生生止住。

沈念慈都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來人,一心想掙脫開。還是宋時硯強行將她穩住,逼迫她冷靜下來看向自己,繼續追問道:“姩姩,發生了何事,如此慌張?”

看清楚來人,正是自己要找的宋時硯,她連忙追問:“我阿兄人呢?他人呢?”

宋時硯一下子怔住,沒有想到沈念慈會問這個問題。今日她一心撲在梁執今毒發的事情上,而且襲擊糧草一事被保密著,她從哪裏聽來的。

“宋時硯,我問你話呢,我阿兄人呢!”

沈念慈的情緒異常激動,宋時硯知曉已經瞞不住了,沮喪著腦袋不敢直視眼前之人,低聲道:“沈大哥領著他的人今晚去夜襲大魏的糧草去了,一時半會應當是回不來了”

“夜襲?糧草?”

她不可置信地重覆著梁執今剛才說的話,如同給她當頭一棒,剛才還有的僥幸一下子灰飛煙滅。

“何時去的!”

“已經去了有一個時辰了,你放心我派人在後面接應他們了。沈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平安無事的。”

可沈念慈根本不聽她的勸導,轉身便朝著馬廄方向走去。宋時硯瞧見那方向不對勁,心裏一緊張,直接上手敲向她的脖頸處,沈念慈的神志逐漸模糊,身體癱軟下去。

“對不起,姩姩,我不能讓你如此冒險。”

翌日

沈念慈逐漸恢覆意識,只感覺後腦勺脖頸處疼脹得難受。逐漸凝神看清楚周圍的事物,正是自己的營帳內。

驟然,她回想到昨天晚上,她要去找阿兄卻突然失去了意識,時宋時硯將她給敲暈了!

阿兄!

她慌亂地從床榻上起身,立刻朝屋外沖了出去。營帳外的氛圍一時間讓她呆滯住,整個營帳周圍不見任何巡邏的將士,她朝著宋時硯的營帳方向走去。

春生瞧見沈念慈,有些舉足無措地將她攔了下來,心不在焉地問道:“姑娘這是要去哪裏?我剛才給姑娘做了最愛的糖冬瓜,姑娘可要嘗嘗。”

糖冬瓜色澤晶瑩剔透,做得特別好看,在碟子裏排列得整整齊齊,想來他定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在這個上面。

可沈念慈的註意力全然不在糖冬瓜上面,急忙問道:“我阿兄可回來了?”

這一問可把春生為難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他這個模樣,沈念慈心中更加的不安。

春生死死地低著腦袋,沮喪道:“姑娘還是自己去宋將軍營帳哪裏瞧瞧吧。”

她立刻往那個方向走去,逐漸能看到零星幾個將士也面露沮喪的神色。恍惚間,她看見了一個人默默地蹲坐在角落裏,似乎是在抱頭哭泣。

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烈,連今日的老天爺都是烏雲密布,陰沈沈的,給人一種悶熱的感覺。

沈念慈看清那個將士的面容,她好像在沈念安的身邊見過這人。好像是沈念安軍中掌管夥食的將士。

等到了宋時硯營帳周圍,氛圍更加凝聚沈重。烏壓壓的將士們將整個營帳圍得水洩不通,他們個個面露悲色,似乎是在逼問著營帳中的主人。

她整個人都陷入了恍惚當中,只聽見她控制不住顫抖的聲音,問道:“你們…你們都圍在這裏幹什麽。”

有人註意到了沈念慈,率先“噗咚”一聲跪下,扯著悲憤的聲音道:“還請沈大姑娘做主,替我家將軍報仇雪恨!”

那人聲音如同泣血一般悲壯,他身後的將士們見狀都齊刷刷跪下,有些甚至紅著眼眶,淚眼閃爍,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沈念慈仿佛已經讀懂了什麽。

緊接著聽到他們異口同聲道:“還請沈大姑娘做主,替我家將軍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她不敢相信地輕聲呢喃。

“報仇雪恨!”

沈念慈的聲音逐漸轉變成哭腔,聲調哽咽著,眼尾頃刻間一同紅潤。她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這些將士們的將軍除了沈念安還能有誰。

她不敢相信,昨天還好端端的一個人,如今就天人兩隔了。

她盡量平覆著自己的顫抖的聲音,可眼淚隨即奪眶而出,像是崩斷了腦袋中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問道:“發生了何事?”

“昨日夜裏,將軍夜襲大魏糧草,中了埋伏。如今…如今正…”

那人似乎是不忍心說出來,一直猶猶豫豫的。沈念慈猜想沒準大魏只是把阿兄抓了,沒準他還有一線生機,立刻催促道:“如今什麽,阿兄可還活著!”

那人艱難地搖了搖頭,動作生澀僵硬,似乎不想告訴沈念慈這個結果。

最終還是視死如歸般道:“將軍的屍體…被他們懸吊在營帳柱子之上。”

“你說什麽!”

沈念慈根本不接受這個結果,希冀被無情地打破,她有些惱羞成怒地抓起那人的衣領子,“你說什麽!這怎麽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姩姩!”

宋時硯沖了出來,將沈念慈拉入自己懷中,“你們都散了吧,圍在我營帳前能解決什麽問題!”

“宋將軍,沈將軍戎馬一生,死後屍體怎麽能叫被如此淩辱!我請求宋將軍發兵,奪回我們將軍的屍體,安葬了他。”

宋時硯長嘆一聲,神情嚴肅,“沈將軍戰死,我又何曾不傷心。可是大魏如此行徑,就是為了激怒我們,若是我們就這麽沖上去,不就是正中敵人下懷。嘉平關不能失守,這裏是大梁的底線!”

所有人逐漸緘默不語,大家不是傻子,大魏這般侮辱人的做法,為了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不過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更何況受辱的還是他們敬仰的將軍。

突然,人群之中有一人起哄道:“宋將軍莫不是怕了!我們將軍為國捐軀,而宋將軍卻只敢做縮頭烏龜!當真是讓我們刮目相看呢!”

一時間所有人剛消沈下去的情緒再一次被點燃,逐漸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那人精明,躲在人群當中,一下子被掩蓋住了,根本發現不了那人。宋時硯只覺得頭大,一時間還真有一些手足無措,剛準備拉著沈念慈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沈念慈卻掙脫開他的懷抱。

她逐漸平靜的眼眸掃視一周,厲聲道:“眾將士們,沈將軍的仇我們一定會報。只是時候未到,我們不能盲目行動。在戰場上,一味只會向前沖的只能稱為莽夫而不是將軍,我相信阿兄在世,也不願意看到你們為他而失去理智。

“更何況,我相信我阿兄只願意看到你們同他一樣,是為國捐軀,而不是為了他而戰死。”

所有人都沈默了,看向沈念慈的神情逐漸變得敬佩。死的是她的親人,是最疼愛她的兄長,她還能如此沈穩。

沈念慈聲音有些疲倦,“都散了吧,一切事宜聽從宋將軍的安排。”

人群逐漸散去,宋時硯垂眸看向身邊的人,不知道如何開口。畢竟昨天晚上自己直接將她打暈了。

可沈念慈提都沒有提起此事,開始冷靜地分析這件事情的前前後後,“宋時硯,這個糧草的消息是從哪裏得來的。”

“沈大哥手下的安都尉,沈大哥特別信任他,對他送來的情報堅信不移。”

“你不是說派人在後面接應了他們嗎?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根本沒有接應到人嗎?”

宋時硯有一些驚訝,她居然猜測得如此準確,他點了點頭,道:“我派去接應的人等到天明都沒有等到他們的人影,於是去冒險瞧了瞧。到了那裏只發現他們的屍體,而且那些麻袋裏面裝的根本不是糧草,而是沙石。”

“安賀傳來的消息有問題,難道安賀時內奸?”

他又搖了搖頭,“不確定,我們在現場發現了安賀的屍體。若他同大魏是一夥的,他怎麽會慘死在那裏,這當中的任何一環都有可能出現了問題。”

不確定問題出現在哪裏,才是最嚴重的。

忽然想到了什麽,沈念慈冷聲道:“會不會同永昌侯有關。大魏的人不好混入我們當中,但是我們卻一直忽視了永昌侯這個關鍵人物在。”

“盛京傳來消息,永昌侯主張聯姻開緩解大魏的野心,不過我懷疑這是他的緩兵之計。”

沈念慈眼中鋒芒立現,寒芒湛湛,“他不想讓你皇帝派我父親支援!速速將阿兄戰死的消息傳回去,嘉平關剩下的時間根本等不了他們演戲了。”

“你父親…”

沈念慈苦澀一笑,剛才阿慈堅強沒過幾分鐘得姑娘瞬間淚眼婆娑,仿佛剛才只是她的外殼。

她道:“在我阿兄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我父親便已經做好了他隨時隨地戰死的準備,你不必擔心。不過若是他知道我也在這裏,定會打斷我的腿的。”

瞧著眼前故作堅強的姑娘,他心痛難忍,只得應和一聲“好”。

梁執今房中

桑晚推門而入,正好瞧見房間裏的人,他看似乖乖地坐在床榻旁,手裏去赫然拿著的是藥碗的碎片。

鋒利的碎片有些沒頭沒腦地往自己手臂劃去,他感受不到也看不見,如同一只無頭的蒼蠅般亂撞。手臂處鮮血淋漓,看起來觸目驚心的,想來傷口很深,只不過沒有致命罷了。

地下更是一片狼藉,褐色的藥汁濺落一地,還有零星的翠綠色藥碗碎片。

晚安,寶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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