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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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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約

蘇漾的胸膛被裹上紗布,層層紗布掩蓋仍然可以看見嫣紅的鮮血溢出,觸目驚心,讓人心生慌亂。

大夫見到沈念如進來有些詫異,但終究沒有問出口,畢竟整個沈府都透露出沈沈的壓抑感。

於是他便如實朝沈念如道:“公子的傷勢較重,碎片刺到的地方過於刁鉆,離心脈極近。老夫用盡畢生所學,才將傷勢控制住了。但,能不能好,還要看公子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多謝大夫。”

等著大夫離開,整個房間靜謐得都能聽到床榻上那人微弱的呼吸聲。似乎在安撫著沈念如他還活著,沒有大夫說的那般脆弱不堪。

側坐在床榻旁,沈念如的淚珠子止不住地如同斷珠般掉落。可她也不擦拭,任由著淚珠掉落。

那一雙泛紅的瞳孔頭一次這麽直勾勾地盯著蘇漾,可那人卻無法睜開眼瞧見。沈默了好一陣子,沈念如才哽咽開口道:“你為何…為何待我這般好。”

語調帶著絲許猶豫和不敢置信。

母親素日待她再如何好,自己也只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利用出去的籌碼。可自己與他連半句話也不曾說上幾句,他便願意為了自己豁出性命。

回應沈念如的只有淚珠滴落的啪嗒聲,床榻那人睫毛顫抖如同困於無窮無盡的夢靨卻無法睜開雙眼為心愛的人擦拭淚珠。

蘇漾受傷後為了避免移動使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裂開,所以蘇漾一直待在沈家。

蘇侯爺也只要求沈家將刺殺蘇漾的嚴寒艷交給府衙,並不予追究。這倒是讓沈念慈有一些意外。

都說蘇侯爺老來得子,寵溺得厲害,嬌生慣養長大。這才養成了這般無所事事,到處惹事的風流公子哥。

如今蘇漾無緣無語一直待在沈家,永昌侯府竟然沒有一個人前來詢問查看情況。不過這樣子倒也省了麻煩。

沈念如這段時間一如既往地守在蘇漾的床榻旁,沒日沒夜地憂心著,身形都消瘦了一大圈。

累了便趴在床榻旁小憩一會。好在蘇漾的病情並沒有惡化,反而在開始逐漸好轉,他似乎有著一顆拼命掙紮想要活著的心。

這段時間裏天氣總是陰雨綿綿,好不容易放晴了沈念如仍然窩在房間裏。天碧藍如洗,陽光從縫隙傾瀉至房間內,灑在正在小憩的女子身上,染上了柔和明媚。

蘇漾微微睜開眼眼眸,突如其來的亮堂有一些刺眼。等緊蹙的眉心稍微緩和,他才瞧見了趴在床榻旁小憩的沈念如,一瞬間恍若夢境。

“如兒。”一聲不可置信地喃喃聲從鼻腔中傳出,還帶著久病剛剛蘇醒的虛弱和嘶啞。

沈念如睡得並不沈,稍微點動靜便能將她喚醒。睡眼惺忪般朦朧地揉著眼眶,等他眼神凝聚之時,才註意到眼前整日窩在病榻之人已經完全蘇醒,正好整以暇地垂眸盯著自己。

臉頰瞬間變得緋紅,說話都有些不自然,楞神了好一陣子才結結巴巴道:“你…何時醒的。”

瞧著慌張的沈念如,蘇漾眉眼染盡柔意,即使聲音還略帶沙啞,卻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欣喜,“剛醒。”

“我去請大夫開再給你瞧瞧。”

沈念如還未動,蘇漾便拉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離去,看向她的眼神誠摯懇切,“如兒,我們成婚好吧。”

他不想等了,這次鬼門關走一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他只想往後餘生都能夠陪在她身旁,守著她,護著她。

沈念如微怔,腦袋轟隆一聲一片空白,雙頰飛快染上一抹嫣紅,低垂著腦袋不敢直視他熱烈的目光,“此事,應當是父母…”

話還未說完,沈念如便打住了,這兩個字又讓她想起了前一陣子的事情。這件事情如同一根形影不離的刺一般狠狠地紮在她的心口。

兩人紛紛陷入沈默。

意識到提起她的傷心事的蘇漾,神色微怔表情有一些懊惱和無奈。終究還是松開了手,讓她離去。

他不願意她為難。

重活一世而來,他所求的便是她能夠事事順遂,平安喜樂的度過這一生。他不該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強求於她,終究是他操之過急了。

沈念如剛出去,便碰到沈德清。

“父親。”沈念如規矩地行禮問安道。

“如兒,小侯爺醒了沒有?”沈德清面色猶豫,面容難掩疲憊之情。這些日子的瑣事紛雜,一茬接著一茬的,沒完沒了。

還是沈念如察覺了沈德清的不對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父親,可是有話要說。”

“你母親等會便會送到府衙去,你同她畢竟是母女。你…從小到大便是她照顧長大,如兒,你會恨我嗎。”似乎是覺得自己說的話過於讓人為難,沈德清又接著道:“你,恨我是人之常情…”

沈德清話還沒有說完,沈念如淡然一笑,釋然地安撫這沈德清,“父親,此時是母親做錯了,父親不必為此自責。”

得到如此回應的沈德清明顯一楞,心中欣慰卻有些隱隱的酸澀,千言萬語到嘴邊最終只化成了一句,“你…”

似乎覺得難為情,話語到嘴邊有轉為,“你同蘇小侯爺的事情…”

依舊未曾說完,沈念如再一次打斷開口道:“父親,女兒還想再見母親最後一面。”

沈德清啞然,“你母親在柴房,你若想見便去吧。記得當心一些,你母親她如今神志有些不清醒。”

“多謝父親。”

沈念如轉頭離去,父母兩人終究是無話可說。

沈德清與沈念如的父女情分並不深厚。一個常年征戰在外,一個是自出生都沒有見過裏面的女兒。兩人的情感聯系,只在一個“沈”字之上。

說沈德清薄情,他卻對逝去的妻子情根深種,對她的子女悉心培養在身邊。可他對於嚴寒艷生的兩個子女卻不聞不問,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沈德清知道,他對於沈念如,只擔了父親之命,卻從來都沒有盡到父親的職責。他也的確沒有立場去阻止她去見她母親最後一面。

柴房內

嚴寒艷神情瘋傻,蓬頭垢面,被捆綁住了雙手,但她也不掙紮。只是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角落,咿咿呀呀輕聲哼著一首歌謠。

歌詞斷斷續續,似乎並不熟練,唱得也不好聽,嘶啞粗糲,不過卻沒有了瘋魔的尖銳聲。沈念如憶起,那是小時候嚴寒艷最常唱給她聽的歌謠。

她每每害怕一個人睡覺的時候,嚴寒艷便會守在她身邊唱給她聽。

記憶仿佛瞬間被拉回到孩童時候,再看到如今此般場景,心中悲鳴為何會變成如此。

悲傷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鼻尖發酸,沈念如哽咽地喚了聲,“母親…”

歌謠驟然停止,嚴寒艷地目光凝聚於來人,陽光隨著門打開一起傾瀉而至。她拼命地朝角落縮瑟,用手掌掩著面容,呢喃道:“我不是你母親,我不是,我不是!”

沈念如上前安撫住嚴寒艷,心裏五味陳雜。她對於嚴寒艷內心是有怨恨的,可見到此情此景內心總歸是心疼的,“母親,我是…如兒啊…”

一聲“如兒”瞬間上嚴寒艷眸中蓄滿眼淚,泣不成聲,“如兒啊?如兒…我對不起如兒,母親不是故意的,母親只是想…”

嚴寒艷混亂地說著話語,泥濘裹著淚珠滑落,掩面不敢直視沈念如。

似乎是倏地想到了什麽,嚴寒艷不再往後縮瑟,而是猛地上前,聲音帶著懇切和急促,“如兒,你一定要嫁去永昌侯府,你快些嫁進去…”

聽到這般話的沈念如忍不住內心的怒氣,呵斥道:“母親!事到如今你為何還這麽執迷不悟啊!難道我就是你攀附權貴的工具嗎?都到如今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麽用!”

聽到沈念如排斥的聲音,嚴寒艷表現得更加著急,撲倒在沈念如腳下,“孩子,你去侯府,沈家就不能欺負到你頭上了。他們就欺負不了你了!”

“母親!你為何會這麽想!”沈念如終究是不忍心,離開之前有囑咐道:“府衙那邊我已經打點過了,他們不會為難你的。只是…母親你餘生便回不來了。”

她不想再聽下去了。

離開黑壓壓的柴房,即使眼前一片亮堂,沈念如依舊覺得壓抑。壓在她心口的石頭並沒有減輕半分。

忽地,鳶兒從外面匆匆跑來,壓著嗓音著急道:“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

“怎麽了?”

“永昌侯來了,說是要把您和蘇小侯爺的婚事提上日程。還找大師算了良辰吉時,說下月初一宜嫁娶。姑娘!這是要讓你去履行婚約呀?”

鳶兒神色焦慮,人卻同麻雀般嘰嘰喳喳不停,“大姑娘偷偷派奴婢來告知姑娘的,說姑娘若是不願意,大姑娘便準備直接帶姑娘跑。”

沈念如輕笑一聲,神色略顯緩和,“跑?能跑哪裏去呀。阿姐怎麽還跟孩子一般,我不僅僅只是我自己,更是代表著沈家子女。”

鳶兒搖了搖腦袋,眉心緊鎖,終於不再嘰嘰喳喳了。

沈念如思忖片刻,才緩緩道:“鳶兒,你去告訴父親,我願意嫁給蘇小侯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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