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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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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據

沈念慈褪下煙雲流紗裙,泥濘破敗的裙裾讓她不禁想到那人。在回來的途中,她總是聞到若隱若現的血腥味,“紫堇,你等會帶六殿下去處理下身上的傷口。”

“是。姑娘要不也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吧,若是留疤就不好了。”紫堇心細,一眼便瞧見了沈念慈胳膊,手臂,甚至指腹處滲出血漬的傷口。

沈念慈搖了搖頭,臉色依舊蒼白,卻是滿不在乎,“都是些不疼不癢的輕傷。外面情況如何了?”

“老爺和公子派人封了府,更是讓簽了死契的家仆守在老太太院子前。奴婢瞧著,沒了剛才兵荒馬亂的樣子,事情自當是停歇了。”

沈念慈神情沈重,情緒如同一片濃厚的陰雲,無法散去,讓人窒息難受。事情哪裏停歇了,最要命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等重新換了一身簡潔幹凈衣裳,沈念慈便著急忙慌地趕到沈老太太的院子去。一刻沒有聽到確切的消息,她的心便如同撥浪鼓般搖擺不定,不得安心。

“祖母情況如何了?”沈念慈呼吸聲都還沒有調勻,喘息聲夾雜著急色。眼睛盯著屏風後面的床榻。

靜謐詭異的氛圍也因為她的出現而打破。嚴寒艷坐在屏風之外,低垂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死死地絞著手帕。

沈念安扶住沈念慈顫抖的身形,並安撫著她,“你別擔心,解藥已經服下去了。祖母的情況也已經開始好轉,不過晚兒說還得一陣子才能醒過來。”

沈老太太的病情已經控制住,那接下來便是查清幕後真兇。

“父親,祖母中毒定與周大夫脫不了幹系,我已經讓長風盯住了周大夫。我們可以以周大夫作為突破口,查清楚幕後兇手。”沈念慈一刻也不曾忘記查出真兇,她定要幕後之人粉身碎骨。

嚴寒艷聽了沈念慈的話瞬間慌了神,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步履維艱,嘴唇也哆哆嗦嗦的,欲言又止。剛才的舉動她還可以圓過來,畢竟桑晚的確是來路不明的外人。

可若是周大夫說出了什麽,單單是謀害婆母這一個罪名,就可以讓她碎屍萬段了。

由於緊張,嚴寒艷的臉變得如同蠟一樣白,不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試探地詢問道:“大姐兒,你這是什麽話。你不是說讓周大夫住在家裏,好隨時隨地給老太太查看病情嗎?”

周圍的目光皆落在嚴寒艷身上,讓她倍感如芒在刺,脊背發涼。

沈念慈漠然回頭,目光冷若冰霜地掃了她一眼,“大夫人為何如此慌張。我一開始的確是想讓周大夫住在家裏好隨時隨地給祖母診察。可如今出了這種事情,周大夫的嫌疑必不可少,我想以他為突破口審查有何不可?

沈念慈步步緊逼,朝嚴寒艷走來,語調平緩,一字一句卻能掀起萬丈狂瀾,“大夫人似乎不想牽扯到周大夫,難道大夫人不想查出幕後兇手?”

“大姐兒,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怎麽會如此想?老太太是我們沈家的活祖宗,誰敢謀害她,便是跟我們整個沈家為敵!”嚴寒艷被沈念慈逼問得慌不擇路,隨口胡謅起來,卻還強裝著鎮定。

落入他人眼中無異於不打自招,沈念慈眼神輕嗤,接著補充道:“祖母待人向來隨和,治家除非犯下大錯從不動用重刑。我實在是想不通誰會謀害祖母。”

“無論是誰,把那個周大夫帶上來便知曉了!我看是他嘴巴硬,還是開封府的百八樣刑法狠!”沈念安治軍一向鐵血手腕,是個兇名在外的悍將,更是個眼中容不下沙子之人。

“來人,把周大夫請來。”沈德清處事老道,語氣明顯和氣了許多,如今一切還只是建立在懷疑的基礎之上。憑自己推斷猜測妄想罪名汙蔑他人,從來不是他的為人。

況且周大夫醫術精湛,聲名在外。救死扶傷不可計數,也是一直給沈府治病的老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若是誣陷了他,沈家必將置於風口浪尖。

很快,長風押著周大夫前來。周大夫的模樣有一些狼狽,鬢角處松散出一些碎發,嘴角甚至還有淤青。臉色鐵青,怒目圓睜,雙眼看向沈家眾人像是冒火般。

長風打他了?沈念慈疑惑的眼神望過去。

“老爺,姑娘公子,這大夫剛才想跑,被屬下給抓回來了。”長風行禮順勢解釋道。

“你為何眼跑,莫非是做賊心虛!”沈念安怒意噴薄而出,魁梧身材與襯得周大夫更加年老佝僂。

周大夫“騰”地一下掙開長風的束縛,絲毫沒有懼意,反而倒打一耙道:“你們沈家欺人太甚,我是來給你沈老太太看病,你們卻把我給囚禁起來!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沈家也太仗勢欺人了!”

怒氣沖天,字字鏗鏘有力,仿佛在心中預演了一百遍。

“周大夫,我何曾囚禁你。我明明是請你在沈府暫住一會,好給祖母診病。”沈念慈盯著周大夫,也沒有想到這周大夫此時會是這般咄咄逼人的模樣。

與前些日子見過,醫者仁心,和藹慈祥的模樣,完全是兩個人。

周大夫輕笑一聲,漲紅著臉,“我家妻兒還等著我會去,我就想回去報一個平安,然後便回來。你們這都不允許,你這侍衛還將我毒打了一頓。你們瞧,這嘴角的淤青!”

“大姐兒,你手下的人也太不講規矩了!周大夫是客,你們怎麽能如此對待!”嚴寒艷的眼睛圓咕嚕地轉動著,察覺情形並沒有那麽不利,反而被周大夫捉到了錯處,於是說話都有底氣了。

手中的手帕攥緊又松開。

“周大夫,你別一口一個我沈家仗勢欺人的。家中侍衛打傷了你,是我們沈家的不是。可,家母中毒,命在旦夕,你卻告知眾人,是天命所歸,壽數將近。”

“如今家母卻被診斷出中毒,你又該當如何解釋?我們有理由懷疑你想謀害家母。”沈德清語調和緩平和,冷靜得甚至不帶一絲怒意。

所有人都被周大夫給帶跑偏了,註意力全在沈家囚禁了他。而他們的重點應該在周大夫醫術精湛,為何沒有檢測出沈老太太中毒的事情,反而說是大限將至。

周大夫臉色微僵,怒色都有些發洩不出,舌頭如同打結般沒了剛才那圓滑勁,“沈將軍…此話可不能如此說。人力有限,周某本事也有限。周某一生行醫救人,學的都是救人的方法,這害人的骯臟之事,自然是知之甚少。更何況…這種害人的毒藥,更是研究甚少。”

周大夫說話處處周全,讓人捉不到錯處。兩人就像打著太極,此事被當做皮球踢來踢去。明明一切真相近在咫尺,卻實在讓人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周大夫,醫毒並不分家,你這話也就只能拿來偏偏外行人罷了。”桑晚端著湯藥從屋外走來,苦澀的藥味迅速彌漫開來。

“這位姑娘,醫毒的確不分家,可是周某對於毒藥實在是知之甚少。唉,這也算是周某平生最大的一個遺憾。”

周大夫說著甚至還傷懷自責起來,似乎是非常抱歉沒有診斷出沈老太太的病情。

沈念安瞧著這周大夫油腔滑調,完全不似素日老實本分,氣憤道:“一會說毒藥是骯臟之事,不願染指,一會又說毒藥是你平生最大的遺憾。周大夫,你這般急於脫罪,所說之話不覺得前後矛盾嗎?”

忽地,長風匆匆離開,又匆匆回到沈念慈身旁,不知道小聲嘀咕著些什麽。話畢,沈念慈緊蹙的眉心才松開一點,嘴角終於泛起點點笑意。

事情也因此逐漸有了轉機。

沈念慈目光如柱,打量著周大夫,清秀面容堅定從容,給人勝券在握的感覺,“周大夫,你說你急著回去給妻兒報平安。為何我手下的人,說你的妻兒前一段時間便離開了盛京。鄰裏說她們是回鄉下老家去了。”

話畢,沈念慈緊盯著他,察覺他的每一處漏洞。

看似處處密不透風,察覺不到絲毫破綻的話術。卻經不起任何推敲,實則漏洞百出。

“哦,我記錯了,前一段時間,夫人說他想家中父母,便讓他們回去住一段時間。”周大夫慌亂地解釋著,面色帶著些許無力感。

沈念慈不怒反笑,輕飄飄一句,“那你急忙回去,是想畏罪潛逃嗎?”

“沈大姑娘請慎言。”周大夫被人抓住了漏處,如同被人揪住了尾巴,寸步難行,逐漸變得惱羞成怒。

不過他也就慌亂了瞬間,便迅速整理好神色,反向逼問道:“就算如此,你們又有何證據說明是我謀害你家沈老太太,我這些也就算情急之下胡言亂語,神思恍惚而為。無論是誰,抓人辦事還得講究一個證據確鑿,你們這信口開河,汙蔑他人,眼裏可還有王法了!”

嚴寒艷的心一刻也落不到實處,光滑的綢緞手帕早已被她攥出褶皺。

沈念安將沈念慈拉住,附在她耳旁低聲道:“姩姩,直接將這人送往開封府吧。讓府衙的人來查,遲早能真相大白的。”

沈念慈搖了搖頭,並沒有回應沈念安。此事絕不能鬧到開封府。他們是懷疑周大夫,可沈念慈卻認定是嚴寒艷所為。

若是鬧開了,沈念如和沈念康也就毀了。攤上這麽個母親,他們的後半輩子將永遠帶著汙點。

白紙染墨…

收回思緒,沈念慈輕笑一聲,步步逼近,眉目如畫,卻擁有著王者一般的氣勢掌握著全局,蔑視地看向周大夫和嚴寒艷,字字誅心,“周大夫,你怎知我們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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