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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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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

“姑娘,你別把那神棍說的話放在心裏。”紫堇跟在沈念慈身後,神色憤憤不平。

“那小神棍,口出狂言,居然是慧遠大師。紫堇再也不相信他人說的話了!”

沈念慈輕笑一聲,道:“慧遠大師是金臺寺的高僧,剛才那小僧人應當不是。”

“啊!姑娘,那小神棍騙我們!”

“好啦,在別人的地盤上,你一口一個小神棍的,讓別人聽去了,多不好。”

紫堇乖順地閉了嘴吧,默默地跟在沈念慈身後。可紫堇卻是個安靜不了片刻的性子,看著前面的祈願樹,興奮極了。

“姑娘,我們去祈願樹祈福吧。

沈念慈笑了笑,也沒有說不。帶著紫堇走向了祈願樹。金臺寺的香火源源不絕,來祈願的人自然也數不勝數。

金臺寺用來祈願的是常青樹,枝葉繁盛茂密,郁郁蔥蔥,在這蒼茫素白的冬日,倒是格外的顯眼。

祈願樹粗壯的分枝上,掛滿了條條紅色的許願帶,許願帶之上寫滿了美好的祈願。紅布許願帶隨風飄動,和綠色的樹葉交相輝映。

沈念慈上前挽袖提筆,神情恬淡,雋秀的簪花小楷,落在紅色的許願帶上。

“願家人平安,事事遂意。”墨水滲入許願帶,帶著沈念慈這世,最美好也是最樸素的願望。

梁執今和當今的太子還有永安公主從寺廟前的臺階緩步下來。

落入眼中,便是沈念慈微微踮起腳尖,少女神色虔誠,朝著祈願樹的樹枝系上了自己祈願帶。

陽光從樹葉的間隙,星星點點灑下,落在沈念慈身上,仿佛身上渡了一層暖暖的金色光暈。好看極了。

“念慈阿姐。”永安公主對於這個漂亮的表姐,向來是喜歡得不得了的。

隔得老遠便叫沈念慈,撒歡了步伐朝沈念慈跑去。

沈念慈轉眸便看見了來人,神色有些又片刻詫異。很快,便被永安公主的聲音拉回了思緒。

“歲穗。”沈念慈被永安公主撲了個滿懷,無奈地喚了聲永安公主。

“阿姐,在寫祈福的布條嗎?”

“阿姐,寫的是什麽願望呀!”

永安公主如今還只有十三歲,頭上頂著兩個發髻,圓溜溜的眸子充滿了稚氣,好奇的看著這祈願樹。

“說出來,便不靈了。太子表兄,六殿下。”沈念慈回應著永安公主,還不忘向眼前之人行禮。

“我們今日來,本是來給母後祈福。歲穗也對這個祈願樹感興趣。便來這祈願樹看看。”

當今的太子是個溫文爾雅的性子,待人謙和有禮,從來沒有太子的架子。對待沈念慈這個表妹,向來也是寵溺的。

梁執今眼神隨意地飄過祈願樹,沈念慈剛剛寫下的祈願帶隨風飄揚。

翻轉間,雋秀的簪花小楷落入眼中。

家人平安,事事順遂?梁執今心裏默念。可惜了,他沒有家人,根本就不需要這些祈願。

此時,永安公主已經寫完了布條。公主人長得軟糯可愛,可她那一手字,卻像是個張牙舞爪的妖怪。

醜得各有各的特色。

永安公主有些許的為難,偷偷瞟了眼周圍之人。幸好,註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迅速把自己的祈願帶系在了祈願樹上。

系完之後,怕了拍手掌,笑意滿滿,道:“好啦,走吧。”

可梁執今卻沒有走,而是走到了祈願樹旁。似乎也要寫下祈願的字條。

“六皇兄,剛才你不是還說,從來不信這神佛之論,說這些都是無稽之談嘛。”

永安公主湊到梁執今身旁。

“願,她,所,望。”

稚嫩的聲音將梁執今寫下的字一個一個念了出來,

“啊,六皇兄是有心儀的女子了吧。這個她,是個姑娘呀。”永安公主取笑般的聲音落入眾人耳中。

反觀,梁執今並沒有準備反駁的意思。神色雲淡風輕,薄唇帶著淺淺的笑意,如同皎月般。好看的眉眼間盡顯的柔和和光華。

沈念慈心神一凜,梁執今心儀的女子,是林頌月嗎,兩人倒也是般配。

都是菩薩面,惡人骨。

沈念慈心裏恥笑,這梁執今倒是對這個林頌月情有獨鐘。

梁執今沒有回應永安公主,畢竟梁執今如今這年紀,有一位心儀的姑娘,再正常不過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間將紅布條正好系沈念慈紅布條身旁。清風拂過,兩個布條纏繞交錯,梁執今狂野的字跡落入沈念慈眸中。

轉眸間,正好和梁執今對上眼。沈念慈轉瞬間,笑意晏晏,直直地看向梁執今那雙如同秋水般波瀾無驚,溫潤的雙眸。

“好啦,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宮了。”太子並沒有察覺到那兩個奇怪的氛圍,只是催促著永安公主。

“唉,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又要回去了。”永安公主忍不住地抱怨,畢竟久居深宮之中,自然會更加向往外面的事物。

籠中鳥,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下次,元宵節,再帶你出來,可好。”太子柔和地撫了撫永安公主的腦袋。

“那兄長,說話算話,拉勾!”

“好好好,拉勾。走吧,姩姩,六弟。”太子牽著永安公主朝寺廟外走去。

就在一行人快要到寺廟門口時。

“太子殿下,等等!”一清麗還帶著些許急促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沈念慈回眸,便看見了林頌月手上抱著一卷紙張,朝她們小碎步趕來。只覺得心口一緊,一雙溫潤的杏眼寒意遍布,盯著林頌月。

林頌月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趕來眾人面前時,重心一個不穩,直接摔倒在了太子身上。

沈念慈冷眼看著林頌月,在太子懷中柔弱可人。眼珠子時不時還飄向梁執今,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畢竟心儀之人,摔在他人懷中,以他那性子,定會黑臉氣死吧。

沈念慈本想看看梁執今黑臉的模樣解解氣。

卻發現梁執今根本看都沒有看旁邊一眼,輕靠在杏黃色的墻壁上,雙手環於胸前,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眼神悠遠,似乎?是在看剛才的祈願樹。

這倒是讓沈念慈有些許意外,緩緩收回視線。

太子待人向來謙和有禮,待人接物都是極好的,眼前的姑娘要摔倒了,怎麽可能不如扶她。

“姑娘?”太子禮貌地詢問。

“民女見過太子殿下,六殿下,永安公主。”林頌月聲音柔和,還帶著些許慌亂,朝著眼前三人行禮。

看來是,有備而來。

“不必多禮,不知姑娘有何事。”

“民女是替慧遠大師將這開了光的佛經送來,想來是太子殿下剛才忘拿了。”

林頌月將手中的佛經遞給了太子,玉手修長,纖細白皙。然而在哪白皙的手背之上,有一條醒目,還有著絲絲鮮血溢出的傷口。

在一個女子白皙的手上,的確格外顯眼。

“你的手?”太子自然註意到了。

“無事,今日上午去給那些流民施粥的時候,不小心劃傷的。多謝太子殿下掛懷。”

這盛京何人不知何人不曉,這個林頌月是個菩薩心腸。還生了一副婉約動人的模樣,怎能不讓人心生憐愛。

可林頌月卻不知道這太子殿下性子的確是溫和有禮,但卻是個最分親疏的性子。聽林頌月說沒事,便真的就不再關註了。

沈念慈自然是知道自己這個太子表兄的性子。看上去是格外的好性子,好脾氣,卻是透著一層疏離。

想想,能真的讓太子掛懷的,也就只有這永安公主了,哦,還可以算上一個自己。

“姐姐,你與慧遠大師這麽熟,是要出家,當尼姑嗎?”

永安公主可謂是語出驚人,偏偏一副不谙世事,懵懂可愛的模樣。

沈念慈忍不住輕笑一聲,太子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歲穗年幼無知,還望姑娘不要在意。”

林頌月維持著僵硬的笑容。

“公主說笑了,民女閑來無事,便會到這金臺寺裏為家人誦經祈福。一來二去,自然跟著寺廟中的大師,有過一面之緣。並不是要出家。”

太子殿下道:“多謝姑娘了。”

“殿下心善,定能得佛祖保佑。”

“姑娘也是。”

“不是所有人都會被佛祖保佑的,妄造殺孽的人,只配下地獄。”

沈念慈一句話突兀地打破這相互謙讓的氛圍。

眾人紛紛對她的話有些許意外,錯愕的眼神看向沈念慈,不知所以然。

然而沈念慈根本不管他人如何看待,一雙杏眼帶著隱隱的笑意,直勾勾地看向林頌月,朱唇微啟,道:“姑娘,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林頌月只覺得那笑意像是散發著冷意的刀子,直直地朝自己劈來,只能牽強地扯上笑容。

一時間林頌月都來不及思考此女子為什麽對自己說這般話。

只想快點應付過去,迎合道:“姑娘,自然說得沒錯,妄造殺孽的人,乃窮兇極惡之徒,佛祖自是不會保佑。”

沈念慈笑意盈盈,就那麽直直地看著林頌月,跟開玩笑一般,笑容狡黠道:“那姑娘可要做一輩子的好人,免得你的佛祖不保佑你了。”

悅耳的笑聲從沈念慈口中傳出,落入林頌月耳中,只覺得刺耳。

“姩姩,你別嚇壞了這位姑娘。好了,走吧。”太子根本不在意林頌月反應如何,帶著永安公主便轉身離開。

林頌月聽到“姩姩”兩字,便已經猜到了沈念慈的身份。

沈家的嫡長女,身份地位僅次於永安公主。自然可以如此趾高氣昂,言語刁難於人,讓自己難堪。

林頌月緊緊地扣著衣袖,眼神陰毒地盯著一行人的背影,嫉妒陰暗的情緒從心底無限蔓延開來,瘋狂生長。

就在一行人離開之時,梁執今突然朝沈念慈走近,與太子和永安公主倒是離得遠些。

聲音帶著些許笑意,在沈念慈耳邊輕聲道:“沈大姑娘未免單純了些,有的時候,有人在的地方,才是地獄。”

話畢,梁執今便大步離開,走向了自己的馬車,只留下一抹天青色的清瘦身影。

沈念慈只覺得有一股寒意遍布全身,從心底蔓延開來,如何也無法壓抑。

那是來自前世的黑暗,來自對於梁執今的恐懼,還有對林頌月的恨。

“地獄?對啊,有人的地方才是地獄。”

“姑娘?”紫堇沒有聽清沈念慈地呢喃。

沈念慈收斂了神色,勉強維持著笑容,道:“無事,走吧。”

剛回府中的沈念慈,便聽說了,兄長回來的消息。

還有,沈念安還帶了一個女子回來。

女子!沈念慈心中警鈴大作,自己怎麽把這茬子事給忘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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