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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檸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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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檸荔枝

沈東鳴收回視線,默默將自己的身形隱在屏風後。

因為,一旦讓景溪看見他,那今天上演的恐怕就不是分手大戲,而是什麽三角狗血大戲了。

沈東鳴本不想聽這場高中生分手大戲,偏偏兩人就坐在了隔壁桌。

兩人先是點了菜,又沈默了一陣,男生才按捺不住開口了:“景溪,你當真要因為一雙鞋,跟我分手?”

“蔣閣,你是不是失憶了?我記得我中午才跟你說過,我之所以甩了你,是因為我有了新男友。”女生糾正道。

“我不信,除非你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男生沈聲逼問。

沈東鳴聽到這兒眉心一跳,如果她真的把他的名字說出來,那今日恐怕就不太好收場了。

卻聽景溪嗤笑一聲:“你還不配知道他的名字!”

蔣閣雖然不信那天那個男人真的是她新交的男朋友,但聽到她這麽說,還是抑制不住地動怒了。

“不管那個男人是誰,也不管你跟他之間是什麽關系,我和許蕪之間是清清白白的。你誤會我可以,但你不能汙蔑她!我們之間的事,也不該牽扯到她身上!”

景溪心下冷笑,他繞來繞去,終於說到重點了。

“把她牽扯進來的,好像是你不是我吧。”她彎唇一笑,語氣透著幾分無辜。

蔣閣噎了下,沈聲道:“不管她是怎麽牽扯進來的,我都需要你和我一起對外澄清一下……”

“澄清什麽?”景溪打斷他,目露譏諷:“澄清你沒有劈腿跟她在一起,還是澄清你沒有移情別戀愛上她?”

“我說了我跟她之間沒有任何關系,我也沒有愛上她!”蔣閣不耐煩地吼了句。

景溪諷笑一聲:“是沒有愛上她,還是愛上了而不自知呢?”

蔣閣怒拍桌子起身:“景溪,你一定要這麽咄咄逼人嗎?”

景溪唇角微翹,這就叫咄咄逼人了?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見景真真已經悄悄跟了上來,正躲在不遠處偷聽,而蔣閣雙手撐在桌子上,一臉怒氣,景溪笑著開口安撫了句:“好,我不說了,你先坐下來,冷靜冷靜,別讓大家看笑話。”

蔣閣見四周不少人投來異樣的目光,只好坐回座位,猛灌了兩大杯水,才看向景溪,悶聲問:“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疑問,你心裏,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

如果喜歡,為什麽交往這近半年來,她對他總是若即若離的,沒有半點尋常女朋友對男朋友的依戀?

如果不喜歡,又為什麽因為他給許蕪買了雙鞋,就氣得要跟他分手?

景溪本想自己引到這個話題上,沒想到他竟主動問了,這倒省了她不少口舌。

“你知道去年我為什麽會答應做你女朋友嗎?”她笑著問。

蔣閣回想起去年底在一場晚宴上見到她,當時她的父親繼母和繼妹其樂融融地在宴會廳與人交際,而她卻獨自躲在陽臺上看星星。

平日裏在學校,她總是眾星捧月,一副高傲冷艷生人勿近的模樣,沒想到私下裏,竟也有這樣孤寂可憐的一面。

他當時一沖動,就向她告了白,問她願不願意做他女朋友,她只猶豫了一小下,就點頭同意了。

他本以為,她當時之所以答應做他女朋友,是因為她對他也有好感。難道,是有別的原因?

“為什麽?”他問。

事已至此,無論是什麽原因,他應該都能接受。

景溪用餘光瞥了眼景真真所在的方向,勾唇一笑道:“因為,景真真喜歡你。”

簡短的一句話,卻讓蔣閣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也讓躲在不遠處的景真真驚得捂住了嘴。

“就因為你討厭你繼妹,而她又喜歡我,所以你就……”蔣閣氣得額頭青筋暴起,“景溪,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小時候她搶了我最喜歡的一個玩具,現在我搶走她的心上人,不算過分吧?”景溪語氣輕佻,滿含羞辱,聽不出絲毫愧疚之心。

一個玩具,原來在她心裏,他和一個玩具沒什麽區別!

難怪這幾個月來,她對他若即若離的,原來她根本就不喜歡他,她只是在享受搶走繼妹心上人的快感,只是把這份感情當成一場游戲。

現在玩夠了,就毫不留戀地甩了他!還為了占據道德制高點,往他和許蕪身上潑了一盆臟水!

“景溪,老子今天栽在你身上,是老子眼瞎,但老子奉勸你一句,別再往許蕪身上潑臟水,不然,老子饒不了你!”蔣閣狠聲威脅。

景溪微微一笑:“你有時間在這兒跟我放狠話,不如趕緊去哄哄你那位小仙女吧!”

“你對她做了什麽?”蔣閣桀驁的面孔上浮現出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

“也沒做什麽。”景溪捋了下頭發,輕聲一笑:“中午她來找我澄清你們的關系,我就隨口誇了句,她腳上的鞋不錯。”

“你怎麽能這麽羞辱她?”蔣閣怒而起身,大聲嘶吼:“她根本就不想要那雙鞋,是我硬要送給她的!”

“那家店的鞋是我最喜歡的,我誇一句鞋不錯,怎麽就成羞辱了?”景溪佯作不解,面上卻滿是嘲諷。

“你!”蔣閣怒不可遏,揚起拳頭就要朝對面揮過去。

景溪絲毫沒有躲閃,只莞爾一笑道:“你打啊,聽說你之前就是因為打架差點休學,才從公立高中轉到文諾。你今天打了我,大不了再轉一次學。不過那樣,你跟你的那位小仙女,可就做不了同班同學了,你舍得嗎?”

蔣閣的拳頭硬生生地停在了她那張笑靨如花的面孔前,他竟然差點打了她,難道真的如她所說,他已經愛上了許蕪而不自知?

他洩氣地松開拳頭,一言不發地拎起書包,近乎狼狽地逃離了此地。

景溪冷眼看著他離開,餘光瞥了眼景真真所在的方向,又擡頭望了望頭頂的夜空,可惜,今晚的夜空漆黑荒涼,統共沒幾顆星星。

她提起書包,無視在場眾人的異樣眼光,緩步離開了這家天臺餐廳。

她離開後,景真真才放下捂嘴的手,失魂落魄地回家去了。

角落,聽完這一場大戲的宋紹鈞忍不住感嘆了一句:“現在的高中生,都玩得這麽野了嗎?”

沈東鳴沈默著沒說話,剛才那場分手大戲,的確比他預想的更精彩,而那姑娘的性子,也比他以為的要更惡劣。

“玩弄感情都能這麽理直氣壯,我都有些同情那男生了。蔣閣,這名字怎麽聽著有些耳熟呢,哦,我想起來了,”

宋紹鈞一拍桌子,“好像是葉繁霜和蔣巍的兒子。蔣家在燕城,算是排得上號的了。葉家更是只在沈宋兩家之下。那女生敢這麽玩弄蔣閣,究竟是什麽來頭?”

原來那男生是葉繁霜的兒子,難怪看眉眼有些相像。沈東鳴心下恍然。

至於景溪,以她驕縱的性子,恐怕剛才只想著出氣,全然不在意玩弄蔣閣會有什麽後果。

“姓景,難道是景家的千金?”宋紹鈞摸了摸下巴猜想,“景家祖上倒是闊過,近些年卻沒落得厲害,連蔣家都不如了,景家和蔣家最近的那項合作,景家還要靠蔣家吃飯。她是怎麽敢玩弄蔣閣的?”

沈東鳴轉了轉桌上的水杯,心想:她那豈止是玩弄?簡直是在殘忍地羞辱蔣閣,把人羞辱得體無完膚、尊嚴掃地。

由此可見,她不但性子惡劣,報覆心也極重。

宋紹鈞見沈東鳴坐在對面一直沒出聲,不免有些納悶:“不對啊,以你的性子,最不耐煩聽這種感情糾紛的戲碼,剛才卻沒有直接起身離開,這太奇怪了!”

“除非,剛才那兩個高中生裏,有你認識的人,你不想被他們發現,才不得不安靜地坐在這兒,聽完這場戲。”

宋紹鈞推測完,見沈東鳴沒有否認,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難道剛才那個女高中生,就是前天在商場拐跑你的那個年輕女孩?”

沈東鳴瞥了他一眼:“註意你的用詞。”

“好好好,不是拐跑,是帶走總行了吧。”宋紹鈞舉雙手投降,又後悔莫及道:“能把蔣家的大少爺玩弄於手掌心,還能輕易地讓你跟著她走,這得長成啥樣啊?早知道我剛才就應該扭頭看看她長什麽模樣了!”

“昨天秘書休假,我請她去養老院假扮一回小楓,僅此而已。”沈東鳴淡聲解釋。

“對你來說,臨時找個人假扮小楓,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別說只找一個了,十個八個也不是什麽難事。你為什麽,偏偏挑中了她?”宋紹鈞一雙狐貍眼閃爍著探究的光芒。

沈東鳴斂了斂眉,不是他挑中了她,而是,她挑中了他。

他一時心軟,答應假扮她男朋友。為了掩蓋這份罕見的心軟,才提出了那樣一個交易。

“既然正好遇到了合適的,何必再花精力去尋人。”

沈東鳴語調散漫,仿佛那個叫景溪的女高中生,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宋紹鈞將信將疑,這時餐廳經理走過來,十分自責道:“宋總,剛才那兩名高中生沒有買單就走了,雖然他們走的時候還沒上菜,但後廚已經在做了。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會加強管理,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這次對餐廳造成的損失,我會一己承擔……”

“怎麽能要你一個人承擔呢?這不是有人買單嗎?”宋紹鈞說著將目光投向對面的沈東鳴。

“宋總的意思是……”經理有些不解,難道沈總和那兩個高中生有什麽關系,願意為他們買單?

“別的你就甭管了,把帳記在沈總名下就是了。”宋紹鈞擺擺手道。

經理悄悄覷了沈總一眼,見他沒有出聲反駁,便聽命下去了。

沈東鳴之所以沒有出聲反駁,是因為一頓飯錢算不得什麽,他也不想同宋紹鈞計較,哪怕他是故意在試探他。

他這麽幹脆地認了這筆帳,反倒讓宋紹鈞有些拿不準了。

如果他心裏有鬼,肯定會開口推脫,可他偏偏沒有。這說明,他跟那個女高中生之間,可能真的沒什麽,不然他不可能這麽坦然地認了這筆賬。

飯吃的差不多了,沈東鳴起身告辭,一路乘電梯到地下停車場,再坐車離開。

車駛出停車場,拐過一條街,遇到紅燈停在了路口。

他看了眼車窗外,卻正好看到路邊的快餐店裏,一個身穿校服的女高中生,端著餐盤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這女生不是別人,正是剛和前男友上演了一場分手大戲的景溪。

此時的她,就像尋常高中生一樣,大口大口吃著漢堡,絲毫不顧忌形象。

這個時間,她不回家吃飯,反倒在路邊的快餐店吃漢堡,恐怕不是因為她有多喜歡吃漢堡,而是因為,她不想現在就回家。

初次見面時,他推斷她是在家人的寵愛下長大的。現在看來,或許恰好相反。

不然也不會有一個從小就搶她玩具的繼妹,更不會因為繼妹小時候搶了她一個玩具,就去搶繼妹的心上人。

紅燈熄滅,綠燈亮起,沈東鳴轉動了下腕表柄頭,平靜地收回視線,一個自幼缺愛導致心理出現問題的女高中生,還輪不到他去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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