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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早就有壞心思的狗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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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早就有壞心思的狗十三

十三果然還是把馬瑩的兒子粱寒帶回來了。

他滿身的雪花,衣服都白了。旁邊提溜著個小子,一身毛皮裹著,還是凍得瑟瑟發抖的樣子,一擡頭,一張容長臉在燈光下慘白慘白的。

“寒兒!”馬瑩在屋裏叫著,這時人們才發現還沒給她松綁,十三手一松,粱寒就“娘”的一聲沖了進去,母子倆抱成一團。

徐心烈看了看十三,除了身上好像被雪浸透了,身上騰騰的冒著詭異的白氣,好像沒什麽大礙,便點點頭讓開身:“進來吧,飯給你留著。”

其他人全都回了屋,十三邁步走過來,到了她面前,竟然一伸手,先把門關上了。

屋外就剩他們兩人。

徐心烈:“?怎麽了?”

“我,”十三剛張口,就凍得倒吸一口涼氣,咬牙原地顫抖了一下。

徐心烈皺臉疑惑,她身上還裹著華貽樞的大氅,保住了她在屋裏積攢的餘溫,所以暫時還能撐住,可近看卻發現十三早已渾身濕透,身上的白氣就是被體溫捂出來的,忍不住皺眉:“什麽事不能進去說?啊!”她壓低聲音,“難道屠青蓮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不是,”十三罕見的遲疑了,他低頭看著她,許久才道,“我,沒有扔下你。”

“……啊?”

“你說我,扔下你去抓馬瑩。”

“……我說了?”

“嗯,方才,你說的。”

徐心烈歪頭苦苦思索。

十三沒辦法,只能先解釋:“我沒扔下你,我覺得你定能應付得了,而且,”他聲音低沈了些,“畢竟佟六也在。”

“哦!”徐心烈忽然長長的應了一聲,她終於想起來了,“天吶!這什麽時候的事兒了呀,你記到現在?!”

這是十三出門抓粱寒之前的事了,她為了訓徐紹均隨口一說,結果聽者甲無心,聽者乙倒是杠上了,千辛萬苦加班回來,第一件事就跟她解釋這個!

徐心烈哭笑不得,更多的是無奈:“我根本沒上心好嗎,我也就隨口一說。”

“我知道,但,總要說明白。”

“否則你心裏難受?”

“嗯。”

“哎,”徐心烈嘆口氣,“行吧,我知道了,快進去暖暖身子,吃個飯,我們正商量事呢。”

她再次打開門,推著十三進去,裏面的人果然正在等他們,一看到十三,肖敏就拿出一套衣服:“十三,進裏屋換了吧,你全身都濕透了。”

十三嗯了一聲,拿了衣服進了裏屋。外頭馬瑩正看著粱寒埋頭吃餅,一臉溫柔,待徐心烈走過去,她隨手指了指邊上一個黑色的包裹:“你自己看吧。”

徐心烈打開包裹,發現裏面還有一層油紙抱著,一層層拆開,裏面居然有不少東西,兩個本子,一塊鐵牌子,一小包首飾,幾封信,一些金塊還有一塊雪白的毛皮。

“謔!”徐心烈朝後頭招招手,一群人都走上前來看,華貽樞更不客氣,直接伸手去拿其中一個本子翻看,一邊看一邊挑眉:“馬幫主這回是真的掏心窩了呢。”

“是什麽呀?”徐心烈正擺弄那塊鐵牌子,鐵牌子上沒有漢字,感覺更像北蠻的蚯蚓文。

“賬冊,”華貽樞指點著,“時間,金額,來源,大概是黃河幫這些年的收支吧,從這兒差不多可以看出他們這些年幹了些什麽營生了。”

“喔,”徐心烈對此興趣不大,但還是隨口擡杠,“江湖裏黑心錢多了,不至於需要母子分離去死守吧。”

“誒,你說到點上了,”華貽樞笑道,“看這兒,回雁行。”

“是什麽東西?”

“一個搗騰北蠻牛馬的商隊。”

“喔!”徐心烈一邊應一邊才想明白,看了看回雁行給的金錢數額,望向馬瑩:“敢情孩子他爹還是在給撫養費的呀?”

馬瑩冷著臉:“分文未動。”

“那你取了做什麽,打算換成金銀以後有機會砸他臉上去?”

“這法子聽著不錯。”馬瑩改為冷笑。

“咳咳!”華貽樞努力把徐心烈的註意力拉回來,他噙著抹高深莫測的笑,意味深長道,“重點不在於此。”

“你利索點說完行不行!?我不想在這兒過夜啊!”徐心烈摔本子。

“行行行,重點就是,這回雁行,據我所知,是獻王府操縱著。”

“……”徐心烈瞇起眼,臉上逐漸布滿了陰謀詭計,“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還是只有你知道?”

華貽樞表情也很奸猾:“過獎,只有我知道。”

徐心烈一臉讚賞,忽然大力拍起華貽樞的肩膀,一邊拍一邊朝四周道:“瞧瞧!奸細!專業的!”

華貽樞剛露出的笑倏地就垮了,哭笑不得的抱拳:“這真是過獎過獎。”

“好吧,我明白了,”徐心烈收了手,開始收拾包裹,“走吧,別打擾村長了,他們還要休息呢。”

“沒事沒事,恩人只要不嫌老朽家小,就算在這兒委屈一晚也好!”村長在一旁昏昏欲睡,即便活了那麽一大把年紀,他這輩子最遠卻也只到過鎮上,面前這些年輕人的話,他已經理不清了,只知道他們在商量大事。

徐心烈笑著搖搖頭:“村長你們早點休息,”她非常自然的從馬瑩的黑包裹裏掏出一個金塊放到桌子上,“這算是馬幫主的一點賠償,和你們村這麽些年照顧的謝意,以及今天我們叨擾的歉意,不知道,夠不夠?”

村長這輩子都沒見過金子,眼睛都直了,連忙道:“夠,夠,夠了!哎喲,哎喲你說這……”

馬瑩眼看著徐心烈借花獻佛,神色已經麻木了,粱寒卻一臉不忿:“那是我娘辛苦攢……”還沒說完,嘴就被馬瑩捂住,馬瑩搖搖頭,對村長道:“村長,當年我帶著孩子過來的時候,也全靠你們好心收留,這一點,我馬瑩是銘記在心的。後頭那麽多風風雨雨,我們幫和你們村也算是一路磕磕絆絆走了過來,之前我急昏了頭做出那些事,我也不指望你諒解,反正至此以後,黃河幫大概也不存在了,你們就當我們是個過客,把我們忘了吧。”

“馬幫主……”村長有些感慨,但終究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心烈,真要這時候回去?”徐紹均問道,“這天寒地凍,黑燈瞎火的。”

“對啊恩人,夜裏說不定還會有狼。”

“不行,我一定要在暖暖的火爐邊睡大大的床,”徐心烈真的有點累了,“而且現在這一會兒我也想不了事,我需要慢慢想,舒舒服服的想。”

這麽說也對,大家便沒了異議,一個個把自己裹緊了,上了外頭佟家的馬車。

馬車裏已經布置得盡量暖和,有厚厚的被子和坐墊,被子下還捂著肖敏剛剛在村長家熱好的爐子,徐心烈裹得嚴嚴實實的靠著車壁想著事兒,晃晃悠悠間,竟然打起盹兒來。

她隱約感覺旁邊十三靠了過來,伸手將她摟在懷裏,旁邊徐紹均壓低聲音說著:“小心頭,她的頭要磕到你的肩甲了。”於是她又被托著頭,直接擱在了他大腿上。

徐心烈調整了個舒適的位置,幹脆的睡了過去。

她做了個夢。

居然是在學校的操場上,她在糾正一個男生的拉弓動作,那男生忒胖,半天了都擺不穩,拉弓又是個力氣活兒,沒一會就全身顫抖,她心軟,松手讓他休息。

男生如獲大赦,彎腰撐著膝蓋,一邊喘氣一邊偷眼望向遠處,滿眼羨慕。

徐心烈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了武術班在授課,那兒“謔”“哈”聲不絕,正跟著吳老師練拳法。吳老師在前頭帶著,後面學生的動作軟趴趴的,一看就在渾水摸魚。

學生也是後來才發現聽起來最苦的武術班最好過的,因為弓箭考試至少要上靶,就算練得再多,也要看臨場發揮。但是武術只要打完一套動作就行,又不用落入實戰,動作不標準也不影響大分。

半個學期過去,已經好幾個學生轉走了。

徐心烈不知哪裏上來一股邪火,問男生:“想轉過去啊?”

男生猶豫了一下,沒敢吱聲兒。

徐心烈笑了,朝他招招手:“來來來。”說罷,也不管男生的反應,自顧自往武術班那兒走去,一邊大聲招呼:“老吳!”

吳老師聽到聲音,停下來看到她,露出抹笑:“怎麽啦徐老師。”

“我這,有個學生,想轉過來。”

“啊?”吳老師當然明白其中原委,一臉為難,“這,不大好吧,我們這人也滿了。”

“老師,我不轉,我不想轉班。”後頭小男生委屈的叫道。

徐心烈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她何苦欺負一個小孩子,還是自己的學生,要以前她絕對不會這樣,怎麽現在卻這麽任性,好像被誰慣壞了似的。

她強壓下火氣,露出一絲歉意:“對不起啊,我,我沖動了,老師跟你道歉,真的,你們好幾個都轉走了,我心裏也難受,哎,是我的錯。你要真對武術有興趣,老師也學過,老師私下教你好不好?”

“咦,徐老師你也修過武術?”吳老師聽到了,好奇道,“之前沒聽說啊。”

徐心烈腦子有點混亂,大學是有武術選修,體育特長生總會跨界嘗試下,可她有沒有呢,好像沒有吧,那為什麽會說自己也修過武術?可她好像確實會,而且,是特別有信心那種會。

她點頭:“學過,我好像挺厲害。”

“有意思啊,來來來,要不要給我助教一下,我們比劃比劃?”

旁邊武術班學生聞言,立刻嗷嗷起哄。

徐心烈正猶豫著,剛擺好架勢的吳老師突然又站直了,道:“也不行,我到底是專業的,傷著你可不好,這樣,我們班裏也有個有點功底的,你和他比劃吧,屠十三,你來你來。”

咦?徐心烈腦子一空,轉頭,見一堆高中運動服間,突兀的走出了一個一身黑衣皮甲的少年,高瘦,沒戴面具,一臉與身高不符的青澀,還帶著點兒嬰兒肥!

十三?!少年時的十三?!

徐心烈腦子更亂了,她迷迷糊糊的也擺了個架勢,就聽旁邊有個陰柔的聲音道:“看起來,徐大小姐的根骨,不亞於其兄長啊。十三,你說是不是?”

徐心烈頭皮一麻,往吳老師的方向看去,卻見那兒分明站著屠青蓮和自己的美男爹!而周圍也不知什麽時候幻化成了徐府武場的模樣。

屠青蓮插著手一臉溫和,美男爹卻微沈著臉,笑容勉強:“小女一直嬌養著,沒舍得下狠手訓練,她自己也一向懶懶散散,不求上進,如何是大人高徒的對手,不如,還是讓紹均來吧。”

徐心烈不知怎麽的,心裏憋著一股氣,還帶著一絲恐慌,尤其是她看到一旁鼻青臉腫,一臉不甘的提著劍的徐紹均時,甚至有種想哭的沖動。

輪到她了嗎?她哪兒讓屠青蓮註意到了嗎?這是要輪到她了嗎?

她的腦中反覆著這麽句話。

“浚泉你盡管放心,”屠青蓮的聲音很是溫柔,“十三是個會憐香惜玉的,哪會對你們家掌上明珠下狠手,這比試嘛,不過就是過過招,說不定還能發掘你們徐家另一個天才呢?”

“不會的,就連紹均都資質平平,更遑論心烈了。”徐浚泉臉都快黑了,語氣中幾乎帶著點顫抖,“大人,天色不早了,不如先入席吧。”

“打過再說。”屠青蓮似笑非笑,語氣卻擲地有聲,“十三,小心別傷著人家。”

十三一直垂著頭,此時緩緩擡頭,冷漠的眼神望向了她。

徐心烈握緊了劍,看著十三握著雙劍走了過來,看著他舉起劍,直到逆光中,只剩下他晶亮的雙眼……

“哢!”周圍突然一震,徐心烈猛地醒了過來,她感到渾身冰冷,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心烈,心烈?”十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茫然的擡頭看去,急促的心跳還沒平息,看清他的那一瞬又快了一波。

“你怎麽了?做噩夢了?”十三神色緊繃著,幹巴巴的安慰,“沒事的,到客棧了。”

“真做噩夢了?”對面傳來徐紹均的聲音,他毫不掩飾焦急,“是不是十三腿太硬了?我就說讓肖姨來……”

肖敏皺眉拍了他一下,斥道:“既然醒了,下車吧。”她看了一眼徐心烈,確定她沒事,柔聲道:“心烈,到客棧了,我去給你暖下被子,你別急,緩過來再走,啊。”

說罷,她打開門馬車門,外頭米祿已經等著了,扶著徐紹均跳下馬車。

徐心烈被門口的冷風一吹,終於清醒了過來,她撐著十三的大腿起身,忽然感到手下濕濕的,低頭一看,昏暗的燈光下,十三的大腿上赫然一片水印。

“我的口水?”她擦了擦嘴。

十三:“沒事。”

“哦。”徐心烈也不覺得這算什麽事,她潦草的拍了拍那塊水印意思了一下,隨後深深的吸了口氣。

“你還好吧?”十三微微側身,替她擋住門口吹來的風。

徐心烈搖搖頭:“沒事。”她坐起來,抱住雙膝,頭埋在腿上,沈默了許久,腦子裏不斷閃過夢裏的場景,那些場景隨著她的清醒不斷減少,最後只剩下最後一幕。

“十三。”她突然輕聲道。

“嗯?”

“那次,屠青蓮要你跟我比試。”

“嗯。”

“我認真打了。”

“我知道。”

“我想的是,就算此戰之後,屠青蓮要你對我哥一樣對我,我總有一天會把你打死在比武場上。”

“我知道。”

“那為什麽,他後來放過我了?”

十三沈默了,徐心烈擡頭看著他,靜靜的等著。

“因為,”他終於開口,看著她,緩緩道,“我跟他說,你根骨遠不及徐紹均,武功方面,無須特意打壓。”

徐心烈歪頭:“但是?”

“但是,你心智遠勝於他,若逼你太緊,你定會反噬我們。”

徐心烈瞇眼:“這就完了?”

十三遲疑了一下,艱難道:“所以,不如派人,跟著你們,一面打壓徐紹均,一面,盯著你,或有可能,及時應變。”

“派人?”徐心烈笑了,抓起暖爐砸過去,“就你自己吧?!狗東西,那時候就有壞心思了?!”

十三一動不動,用臉接了這一爐子,鼻血流了下來他也不擦,做錯事似的低著頭,許久,才狠狠的點了下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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