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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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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一巴掌

葉蟬衣直接將手中筷子丟過去。

附送平地一聲吼:“我跟你大爺!”

咻——

筷子灌送上內力,如箭矢飛出去。

宮九側首躲開,身形都沒有移動多少。

他伸手在自己耳際接住筷子,很認真說了一句:“我沒有大爺。就算有,也不會委屈你跟一個老頭兒。”

葉蟬衣都氣笑了。

怎麽,她還要謝謝他?!

她雙手抓起桌案,準備掀桌。

溫雅君子將她的手背輕輕按住,用那從容、溫和的聲音道:“別生氣,氣壞自己不值當。”

葉蟬衣瞪著黑暗中的宮九:“可他說要殺你!”

這個不能忍!!

絕對不能!!!

“九公子武功不俗,但我也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他能不能真的殺我,還要另說。”花滿樓的語氣不見半絲氣急敗壞,也聽不出半點憂愁悲苦,反倒隱含了安撫的意思,“再說了,有你們在,你們也一定不會任我陷在危險之中,不管不顧的,對不對?”

葉蟬衣、楚留香和陸小鳳同時道:“那當然!”

誰敢動他們花花(花兄)!

溫雅君子喉嚨甚至能逸出溫柔笑意來:“這麽說來,他說的話也不一定能實現,衣衣又何必為此氣壞自己。你們也是。”

——主要是不能氣壞自己。

——大家一起聯手打宮九一頓,倒是不無不可。

被君子那溫和清潤如春風拂水的語氣安慰到,葉蟬衣感覺自己的心氣順遂不少。

溫雅君子拍了拍小姑娘那松弛下來的手,主動握上去,拉著。

案桌逃過一劫。

他又轉向宮九的方向,語氣多了幾絲肅然:“九公子。衣衣是一個人,不是一件物品,她並不依附於任何一個人而獨立存在於這個世界。你所言的‘跟’之一字,毫無由來可說。再者,衣衣想要和誰一起攜手共度餘生,應該由她說了算,而不是由人死鬥爭奪而來。”

那樣,就絕不能稱之為“愛”,更遑論什麽“情”。

只不過是爭一時之意氣罷了。

葉蟬衣猛然扭頭看君子。

眼前是一片黝黑,不見任何人不見任何物,可她總覺得,自己看見了溫雅君子臉上的認真與尊重。

她凝註黑暗中君子所在,唇角逐漸揚起,移不開眼睛。

黑暗中。

花滿樓耳根又一次通紅。

衣衣的眼神,未免太灼熱了點兒。

這時。

柳天問開口了。

“豎子狂爾,在我面前就說要殺我兒子,搶走我兒媳婦?”

宮九朝柳天問的方向,點了點頭:“我打不過前輩,不過倘若我要殺掉花滿樓,自然有人會幫我掣肘前輩。”

“那人此刻不在。”柳天問轉著手中的杯子,“你就不怕我先殺了你,以絕後患?”

宮九靠著椅背,姿態閑適,哪怕是在說著關於自己生死的事情,語調也冷冷,好像毫不在意。

他轉著手中筷子:“前輩不會殺我。前輩想殺我的話,不需要說一句話。”

筷子要是由柳天問來擲出,而非葉蟬衣,他現在就是躺在椅子裏面的一具屍體。

柳天問將杯中酒飲盡:“你知道我為何不殺你?”

不然。

對方不會主動送上門來。

“我有價值。”宮九說這話,仿佛在評價什麽工藝品一樣,“我武功高,也還算機智。若是我與花滿樓他們幾人練手,他們的武功可以進步更快。”

柳天問放下手中空杯,嘆了一聲:“你的確是個聰明孩子。”

沒錯。

她確實有這樣的打算。

“你是蝙蝠公子本人,還是與他有莫大的關系?”柳天問瞥了一眼旁邊的原隨雲,這麽問道。

宮九如實回道:“我師父救過蝙蝠公子,還指點過他的武功。蝙蝠公子的武功不亞於我,要是我們聯手,讓花滿樓他們練手,效果還能更好。”

原隨雲:“……”

那還真是謝、謝、誇、獎、了。

他在心裏咬牙切齒,生怕對方下一句就是:你旁邊的人就是蝙蝠公子,不信可以試一試。

“難怪你能在蝙蝠島裏出入自如。”葉蟬衣現在對宮九是看不見也不順眼,說話冷銳,像是用冰錐刺人一樣,“原來是已經和蝙蝠公子搭上關系,還關系匪淺。莫非,你還和對方拜了把子?還是已經成了同門師兄弟?”

聽到“拜把子”三字,原隨雲背後生起一股冷汗。

他還真怕這個瘋子說“是”。

沒想到。

宮九竟然否認了:“沒有。”

蝙蝠公子喊他義兄,那是對方的事情,他可沒和任何人拜過把子。

他不需要什麽兄弟朋友之類的累贅。

“當真?”葉蟬衣懷疑。

她對宮九的印象,只有“路癡”和“有受虐傾向”兩點印象,並不太敢確定對方的話真假。

此人心跳數值,規律得像機器人一樣,半點也不科學。

宮九冷冷道:“我說話算話,從不騙人。”

葉蟬衣借著這個機會,將小貓咪掃描完的信息,由頭到尾全部看完。

行吧。

宮九這家夥,竟真沒騙過人。

勉強信他說的話。

明白宮九話裏意思的原隨雲:“……”

很好,對方從未將他當過義弟,難怪金靈芝找錯人,他也不吭聲。

原隨雲控制住自己捏酒杯的力度,不要一下子將酒杯給捏碎掉。

他將酒杯遞到嘴邊,慢條斯理喝完。

聽不到半點異動的葉蟬衣,真是佩服死原隨雲這種忍辱負重到這樣程度的性子。

嘖嘖。

能當上大反派的人,就是不一樣。

這場所謂宴會,不歡而散。

宮九還要放一句:“花公子小心些,我說殺你,是認真的。”

葉蟬衣:“!”

嘿呀……

她拳頭硬邦邦咯吱作響,說它想要打人。

柳天問當即捏碎杯子,拿起一塊碎片,站到葉蟬衣背後握著她的手腕,給宮九甩過去。

——宮九不能現在就死,但先給兒媳婦順順氣要緊。

杯子凝聚著柳天問的真氣,帶著一股冷肅的罡氣,朝宮九臉面飛去。

宮九躲開了杯子碎片,臉上卻被罡氣割破一道口子。

鮮紅的血液,從他那張白瓷一樣的臉上,淌下來。

宮九伸手摸了一下,低頭去聞自己手指間的血腥氣,眼中泛起濃厚的興味。

“明日拍賣會見。”他的嗓音陡然變得興奮沙啞,低沈幽魅。

他,在高興?

葉蟬衣四個年輕人,不太理解對方這種病態的奇怪想法。

他們轉身回去。

還沒踢爆身份的原隨雲,自然是跟著葉蟬衣他們回到蝙蝠公子房間。

路上,葉蟬衣氣憤痛罵宮九和蝙蝠公子八百遍。

原隨雲臉不紅氣不喘,充當沒聽見,只是在心裏默默給葉蟬衣畫了個紅名。

夜深。

山洞很安靜。

所有人都閉上眼睛在睡覺。

幽暗之中,石門發出“轟轟”斷斷續續的低鳴。

有人進來了。

花滿樓先聽到動靜,伸手拉動旁邊楚留香的衣袖。

香帥快速清醒,用手肘撞醒陸小鳳。

陸小鳳平日長睡不願醒,那是因為環境安逸又能放松下來。

在這樣的地方,他絕不可能完全放松自己。

楚留香的手肘剛戳到他腰窩,他就睜開眼睛,看向聲音來處。

山洞黑暗如舊,什麽也看不清楚。

可他們清晰聽見,有人摸索著,還算熟練往床鋪的方向去。

床鋪?

等一下……

花滿樓垂眸別臉,楚留香尷尬摸鼻子,陸小鳳望天摸胡子。

柳天問依舊抱著手臂躺著,毫無動彈的意思。

葉蟬衣倒是撐起手來,看向原隨雲的方向。

“隨雲……”

金靈芝有些忐忑的聲音響起。

她的手,已經摸到床尾,順著床尾,又拉住原隨雲的手。

原隨雲已經坐起來,神色十分覆雜。

金靈芝撲上去,一把將他抱住:“隨雲,我今天以為是你在那裏,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宮九。我……我只願意和你……一起,並沒有……”

“好了。”原隨雲打斷她的話,“我明白。溫泉的事情,我們就讓它過去,我不問,你也不必再提。”

葉蟬衣他們五個可都在這裏,他並不想讓別人看熱鬧、看笑話。

“你……”金靈芝含著淚仰頭看他,“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對不對?”

她拉著原隨雲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帶上。

“我第一個男人是你,最後一個男人也希望是你。”她抱著原隨雲的脖子,仰頭親上去。

原隨雲縮回自己的手,伸手將她肩膀壓住:“靈芝!你是萬福萬壽園的大小姐,你有你的驕傲和尊嚴,不需要為了原某折辱自己。”

這裏可有五雙眼睛盯著!

他們沒必要給別人表演活春宮啊!

金靈芝蓄著的眼淚掉下來,她倔強盯著看不見的原隨雲:“你是嫌棄我?”

他們又不是沒有過!

之前不說折辱,現在來和她談什麽折辱?!

“靈芝……”原隨雲深深吐出來一口氣,“我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我們的婚約,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變。”

金靈芝甩開原隨雲的手,吼道:“那是因為你需要萬福萬壽園的大小姐,而不是我金靈芝!可我金靈芝想要的只是你原隨雲的這顆心!”

她的手指,狠狠點著原隨雲胸口。

聽了一出大戲的五人:“……”

哇……

姑娘真是通透,看得清渣男的心。

不過。

他們現在是裝睡比較好呢?還是裝睡比較好呢?

原隨雲捏了捏自己的額角:“靈芝,這裏不適合談我們之間的問題……”

那五人可全部都清醒著,聽得津津有味!

“借口。”金靈芝任憑眼淚淌下來,那雙眼睛盯著原隨雲的方向,一動不動,絕不移開。

她知道,對方一定能感覺到她的眼神。

“你不過是不愛我。”她顫抖著嘴唇,說出這樣的話,“你若直說,我金靈芝絕不糾纏,可你不該答應我婚約卻從不回應我對你的感情!”

嘶……

姑娘敢愛敢恨,還在乎區區一個男人作甚!

江湖好男人一抓一大把。

原隨雲:“……”

他頭疼得要命。

“我知道了。”金靈芝瞪大眼睛,“你喜歡的是今天和你一起浸浴那個女子?”

葉蟬衣:“?”

這樣說話,她就不能忍了喔。

“金姑娘。”葉蟬衣開口說話,“你講歸講,不要汙我清白,誰和他一起浸浴了?!”

金靈芝嚇了一跳。

房間裏居然有別人!

難怪原隨雲一直想推她走。

驚嚇過後,漫上來的是憤怒:“原隨雲!你還金屋藏嬌!”

葉蟬衣掏出小手電,“啪”一下打開:“金姑娘,我重申一次,我對你們家原隨雲半點意思都沒有,大家就是萍水相逢,一起坐船來參加拍賣會的關系而已。”

她的手往旁邊伸過去,一臉坦蕩:“請看清楚,第一位身穿淡黃色袍子的俊秀溫雅公子,他性格溫柔善良會賺錢,疼我愛我敬重我,那才是我的心上人。我們明年成婚,你要是想來,我們可以給你發個請柬,但是不要誤會,好嗎?”

葉蟬衣朝金靈芝露出個職業微笑。

花滿樓被誇得耳根燒紅。

陸楚:“……”

好大一口糖,差點兒齁死。

金靈芝已目瞪口呆,掃過房間一二三四五,五個人!!

她自覺丟臉,尖叫一聲,準備逃走。

葉蟬衣哪裏允許她逃,萬一對方破壞他們的計劃怎麽辦!

不需要多想,她就一個翻身撲出去,快步追上金靈芝,伸手朝她後心穴道點去。

手剛伸出去,還沒點上。

砰。

金靈芝就往後,倒在她懷裏。

葉蟬衣只能伸手把人接住,擡眼看向那將將收回手指的人。

——是宮九。

宮九在手電的光亮下,看清楚葉蟬衣眼中的敵意。

他並不在意,甚至還露出個算不上冷淡的笑容。

“不必言謝。”

葉蟬衣扯著嘴皮子,動了一下又收回,毫不客氣翻個大白眼送他。

神經病。

誰要謝他!

她將金靈芝攙扶到原隨雲床上,安置下來。

對方瞪著一雙憤怒的眼睛死死盯她,那火氣,都快要從眼睛裏面冒出來。

葉蟬衣扯過原隨雲的衣袖,將那雙燒著的眼睛蓋上。

——眼不見為凈。

將金靈芝安置妥當,她才轉身看向宮九:“你來做什麽?”

宮九閑閑靠在石柱上,看向花滿樓:“找機會殺他。”

葉蟬衣:“……”

她擼起袖子,抓過原隨雲床上的玉枕,朝宮九丟過去。

宮九身形鬼魅一閃,直接挪到葉蟬衣面前來。

哐——

玉枕撞在石壁上,四分五裂。

一擊不中,宮九又近在眼前咫尺之間,葉蟬衣毫不客氣,舉起手朝他扇過去。

啪——

宮九不躲不閃,被打得臉都朝一邊歪去。

他用舌頭舔了下自己破損的嘴角,輕笑一聲:“還真是狠心。”

除了葉蟬衣以外,全場楞住。

原隨雲都忍不住在心裏腹誹宮九是不是有大病。

不過……

他好像真有大病……

花滿樓跳下床,蹙著眉心,小心抓過葉蟬衣的手,捧起來。

她打宮九這一巴掌,力氣實在不算小。

宮九的臉腫出五根手指印,嘴角也破裂開,可她的手也僅是好一些。

力度反彈,手掌通紅發麻。

“怎麽不用內力去打,直接用手打?”溫雅君子光是握著她的手腕,都能感覺到上面的熱度。

——肯定有紅腫。

他朝腰間腰包掏去,給小姑娘上藥。

“太氣了。”葉蟬衣嘀咕道,“順手就甩出去,沒考慮太多。”

宮九扯著受傷的嘴角,冷冷看著接觸親密的兩人。

“雖說我想殺他,但他這句話說得沒錯。你要是想打我,最好還是帶上內力。”

不然這點傷,明日就消了。

葉蟬衣舉起另一只手:“那就再賞你一巴掌。”

宮九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眼裏跳躍著一點兒火苗:“今日不行。”

若是對方不介懷,可以挑個好點的日子再打他,不到死亡降臨頭頂威脅,他絕不還手。

葉蟬衣對上那甚至帶著些興奮的目光,掙開手腕,拉著花滿樓遠離他。

他們溫柔的花花,要遠離這樣心理變態的人。

宮九看著葉蟬衣那防賊一樣的動作,也不生氣,只是看著花滿樓那張臉半晌,意味不明低笑一聲,大搖大擺離開石室。

轟隆。

石室的門,被他用內力順帶關上。

“他來了。”一直躺著不動的柳天問,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誰來了?

橘子皮老頭!

柳天問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朝其他人笑道:“快睡,養精蓄銳,明天教你們怎麽打宮九。”

拍賣會還沒開始舉辦,現在不是打宮九的好時機。

拍賣會結束,就可以放開手盡情打。

說到這個,葉蟬衣可就開心了。

“好!”

一覺睡醒。

隆重的鑼鼓聲響起。

五人知道,這意味著拍賣會正式開場。

蝙蝠公子的手下,站在各個石室門前候著,將人帶去拍賣場就坐。

少了蝙蝠公子指揮,事情還在有條不紊進行著。

畢竟。

這樣的事情,手下已經做過上百次。

拍賣會在山洞高層舉辦。

葉蟬衣他們早早就混到二層去,等著其他人入場。

兩刻後。

對面響起一道空曠的聲音,宣布拍賣會開始。

拍賣的名頭繁多,不管是武功秘籍,還是殺人兇手的名字,又或者誰睡了誰的男人、女人這種事情,都有人要買。

而且。

這樣的消息,蝙蝠島向來是只掌握在自己手中,買斷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後患之憂,蝙蝠島絕不會再賣第二次。

其中,還有不少潛逃在外的朝廷通緝要犯,花錢將自己做過的事情的線索全部買下,以此逃避責任,放浪江湖,繼續瀟灑。

人性的黑暗,比眼睛看不見的漆黑,還要幽深。

光是聽著那些宣布的拍賣名單,都令人後背悚然冒起寒毛。

拍賣會進行得格外順利。

沒有半點風波。

甚至拍賣會結束以後,將客人送出去時,也無半點變故發生。

可不知為何。

原隨雲感覺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沈。

他不信葉蟬衣幾人千裏迢迢而來此地,就為了聽一場拍賣會。

忽地。

他想起了一群被遺忘的人。

“等等。”他停下排隊坐籮筐出山洞的腳步,“那些姑娘,我們不救了嗎?”

葉蟬衣已聽到,排在楚留香前面那人,已坐上籮筐,正緩緩出山洞。

她聞言,回首笑道:“救啊,已經救了。我估計……她們現在已經上岸,回到中原安置好了。原公子,不必多煩憂。”

小姑娘的笑聲,似冰山雪落,透著一股冷氣,透入他心房。

原隨雲臉上笑意,如夏日晨間單薄的霜,太陽一出來,就消失無蹤。

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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