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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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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罪

靜。

死寂。

沈悶的空氣,像是壓在心頭的一座大山。

小白和硬茬“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嘴裏高喊著:“公子(小公子)饒命!”

天公子和小公子是這麽大方的人?

他們當即表示,將這兩個人拉下去,剁了餵狗。

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其他脫離了木偶狀態的人,並沒有被一巴掌打醒的幸運,在巨大的虛幻落差之中回過神來,也要好一陣。

天公子氣得一人踹了一腳。

他矮,踹不到別人屁股,只能勉強踹一下腿肚子,把人都踹醒之後,又重新下了一遍命令。

房間裏。

破爛的景象已一掃而清。

屋中擺設精致華美,連窗格都是雕花掛畫的模樣。

只是那畫並不是很幸運,在仙桃獻瑞的對象那腦袋上,開了個洞。

葉蟬衣就是透過這個洞往外面看去。

她看著天公子用自己那張白玉一樣的臉,對著一群人躬身彎腰而翹起來的屁股,然後努力擡起那雙小短腿,氣急敗壞地一踹,踹到別人腿肚子上。

“噗呲——”她沒忍住,將花生米都笑噴了。

這樣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天公子。

他轉臉對著房間的方向,怒喝一聲:“誰!”

與此同時,他身形一閃晃過來,小腳踹開房間門。

咚!

木條將支著石頭的力點推開,石子往下一墜,扳機一拉。

噗——

大量混了“甜蜜鴨鴨膏”的泡泡從黃色的鴨子嘴巴裏面吐出來。

天公子不耐煩揮袖打破氣泡。

啵啵——

一個個氣泡滅掉。

天公子氣得吸了一口氣,然後……化身甜蜜又快樂的小鴨子,晃著手,跳起圈圈來。

“嘎嘎!嘎嘎嘎!”

沒有破窗而出,只是躲在暗處看熱鬧的葉蟬衣。

“統統!幫我錄下來!哈哈哈!”

她要讓天公子以後擁有社死的素材!

不用謝她。

見天公子這狀況,小公子當即臉色變了,快步跑過來:“師父!”

這時候倒是不喊公子了。

只是她一靠近,那些剛消散的泡泡,將甜蜜鴨鴨膏兌開的藥粉,也被她吸入。

瞬間。

一人獨舞變成了兩人手拉手,快樂轉圈圈。

“嘎嘎!嘎嘎嘎嘎嘎!”

葉蟬衣笑得想錘屏風,但是怕被發現。

花滿樓將手伸過來,被她抓住穩一下,免得她往前一撲,直接推倒屏風。

“過癮了嗎?”溫潤君子在耳邊溫聲問。

葉蟬衣點頭,忍笑道:“我們走吧,留一支鴨鴨槍給他們玩兒。”

他們摸去後窗處,在那些還不足夠清醒,楞在原地的人眼皮子底下,輕松溜回小樓。

葉蟬衣他們回了小樓後,洗漱換衣,甚至還小憩了一會兒。

Duang——

刺耳的銅鑼聲,一聲接一聲,在兩座山莊裏面回響。

和衣而睡的四人,翻身下床。

一推門。

只有楚留香和花滿樓打了個照面。

兩人面對面,無奈一笑,各自進了陸小鳳和葉蟬衣的房間,將人喊起來。

葉蟬衣其實也翻了個身來著,就是翻到腳踏上之後,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靴子上,繼續抱著被子,枕在床上睡著。

花滿樓進來喊人時,聽著那呼吸聲所在,頗有些哭笑不得。

他向前幾步,輕輕拍著小姑娘的肩膀:“衣衣,起來了,天公子召集。”

“唔?”葉蟬衣轉過頭去,“管他天公子、地公子,不見!”

溫潤君子沒辦法:“那就失禮了。”

他只好將她手中被子扯開,伸手穿過某人的腿彎和腰背,將人橫抱起來,放到梳妝臺上,小心放下來。又浸濕了帕子,在手中捂得溫熱了點兒,才擦到對方臉上。

擦完臉,葉蟬衣總算清醒了幾分。

她歪到花滿樓身上,抓著他的頭發絲把玩:“花花啊花花,你怎麽這麽好……”

“既如此。”溫雅君子胸膛震顫,“衣衣要不要和我成婚?花滿樓對妻子,還能更溫柔一些。”

他這話說得自然,並無特別顯得莊重其事,仿佛就是最普通的詢問。

葉蟬衣沒什麽戒備心,將真心話說出:“好啊。”

“不許反悔?”這話,花滿樓說得比其他話要急一些。

葉蟬衣思索了一下。

花滿樓有些失望,但還是溫和道:“衣衣並不想與我成親?”

“沒有啊。”葉蟬衣快嘴解釋,“我只是覺得十八成親太早了。”

雖說她前世年齡不止這個數,但她今年就是十八!

不接受反駁!

花滿樓是個好商量的人:“那衣衣想要幾歲成婚?”

葉蟬衣纏繞發絲的手頓了頓,道:“起碼也得二十吧!”

太小了,她接受不了。

“嗯。”花滿樓沒有意見,“那就再過兩年才成婚,不過從此地出去以後,我們先定親可好?”

葉蟬衣仰頭看他:“定……定親?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了。”花滿樓將她扶起,給她拿鞋子,蹲下來,幫她將寬闊褲腿貼著纖細腳踝平整卷了一圈,才塞進靴子裏。

葉蟬衣看著男神認真給自己穿鞋子的樣子,心不爭氣加速跳動了。

花滿樓拿起另一只靴子,道:“衣衣是不想和我確定未婚夫妻的關系嗎?”

兩只靴子都穿好,他還整理了一下靴筒,確保沒有不舒服的卷起或者壓角。

對方話說得像是尋常對話一樣,葉蟬衣心裏壓力並沒有太大。

何況對方句句問詢,並無逼迫的意思。

她覺得就算自己此刻拒絕了,花滿樓也不會如何,至多失落一陣,但還是會應一聲“好”,然後言行之間,就不再這樣親密。

想到這個不再,葉蟬衣就有點不舍得。

花花的主動親近誒……

“想……”葉蟬衣猶豫了三秒鐘,果斷道,“那就辦吧!”

反正兩情相悅,也並不勉強。

花滿樓繞到葉蟬衣身後去,嘴角的弧度往上翹起。

他伸手拿過梳妝臺上的梳子,替她將睡覺時翹起的發絲梳平整。

葉蟬衣托腮看著花滿樓垂眸低笑的樣子,嘴角也忍不住翹起來:“花花這麽開心啊?”

“嗯。”花滿樓溫柔似百花綻放,盈滿春野,聲音也輕得像是春風撫過百花面,“我盼了許久,一朝得償所願,不勝自喜,自是難以抑制。”

葉蟬衣一楞。

她看著花滿樓那張滿足的臉,忽然有些愧疚自己之前對定親事情的不回應。

花滿樓像是知道她想什麽,將梳子擱下,用手輕拍她的腦袋:“定親大事,女孩子謹慎穩妥思慮是應當的,若是我讓你不夠安心,那定然是我做得還不夠好,我該當加倍努力,讓你放心才是。”

“花花……”葉蟬衣都感動了,她一把將人摟住,“你真好!你天下第一好!”

這個世界,肯定沒有人能比她的花花更好!!

花滿樓眉間溫柔更勝春水:“你也很好,世間獨一份的好。”

這個世界,再無人如她這般能將他黑暗世界,盈滿七彩斑斕的歡聲,連睡夢都可回蕩。

門口楚留香和陸小鳳,也看得很滿足。

陸小鳳扒拉在門框上,瞌睡蟲都徹底跑光了。

他笑得嘴角兩邊的小酒窩,像是裝滿了酒一樣,晃蕩著波光。

這一切,停止在樓下路過的蕭十一郎的叫喊聲裏。

“兄臺!一起走?”

陸小鳳不肯移開眼睛,楚留香唯有獨自走到朱欄邊,朝下回應道:“多謝兄臺邀請,不過我們在等人,不好麻煩兄臺再等。”

蕭十一郎看了一眼扶著肚子,艱難行走的沈璧君,也不好說什麽一起等。

他們只得先行一步,慢慢朝大殿走去。

葉蟬衣和花滿樓抱了一陣子,也松開手,並肩往外面走。

陸小鳳還有些遺憾:“你們繼續,我和楚兄能等。”

多溫馨的畫面啊!

結束太快了。

花滿樓搖了搖頭,有幾分帶著笑意的無奈,他“唰”地展開扇子,不予理會。

他拉過朝陸小鳳扮了個鬼臉的葉蟬衣,先行走下樓,楚留香笑著用折扇拍了下陸小鳳的肩膀,也跟著下樓去。

陸小鳳朝無人的走廊攤手,轉身跟了上去。

連腳步,都帶著愉悅的輕快。

沈璧君有孕,走得慢。他們中途還是碰上了。

葉蟬衣看沈璧君肚子見漲,有些痛苦的模樣,建議她找塊布條,做個托腹帶,可以稍稍減輕一下腰椎的負擔。

沈璧君朝她柔婉一笑:“多謝葉姑娘提醒。”

連城璧也端起一張溫和親切的臉:“多謝葉姑娘對內子的關心。”

風四娘性子直爽,看不得磨嘰,直接道:“你肚子大了不方便,我幫你縫,縫得不好你別笑話我就行。”

這鬼地方燈都不夠亮,孕婦縫東西,也太傷神了。

“多謝四娘。”沈璧君的笑容裏,有感激也有慚愧。

葉蟬衣並不想摻和這四個人糾纏盤踞,亂如蛛絲的感情。

不過……

“倒是不用縫制,普通的布料,做不到兼具透氣性和對孕婦的溫和性,我有一盲盒……”巴拉巴拉。

花滿樓三人露出無奈又縱容的微笑:又來了。

葉蟬衣講完一通:“怎麽樣?五十兩銀子一個盲盒,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連城璧倒是不缺錢,比起欠風四娘的人情,他更喜歡葉蟬衣這種銀貨兩訖的交易辦法。

他從袖管裏拿出來三張一千兩的銀票:“不知葉姑娘帶了多少盲盒,能勻給我幾個便幾個。”

“放心!”葉蟬衣眉開眼笑,“剩下的盲盒,改天尋人捎到無垢山莊,給連莊主送去!”

至於鏢師運送要鏢銀怎麽辦?

有種付款方式,叫貨到付款嘛!

好辦!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大殿。

大殿內的氛圍很是壓抑,這讓度過了一次安全保護期,只能聽到些許慘叫聲的沈璧君很是不理解。

再掃過在場所有人的臉色,至少有一半人都是鼻青眼腫的樣子,甚至連上方的天公子和他一側的小公子也不例外。

看來,事情的確是挺嚴峻的。

座位上甚至沒有出現吃喝的食物與水。

天公子臉上憋著氣憤。

葉蟬衣自然知道這是為何,但她並不作聲,只是默默看著。

四人落座。

等人到齊,天公子就開始發作了。

他將澄黃的鴨鴨槍摔到大殿中間,又令人把架起來扮鬼用的四套東西,連著架子一同扛進來。

葉蟬衣覺得對方就差將那些雞骨頭鴨骨頭一起掃掃,全部弄進來。

王八胡看著那四套衣服,眼神是憤怒的,但是不敢發作。

小白和硬茬的下場,他看得明明白白。

現在還有些瑟瑟發抖。

東西擡上來的一瞬間,天公子的目光就落到了葉蟬衣四人身上。

所有的不幸,都在這四個人進來以後發生,他的首要懷疑對象,肯定就是這四人。

更何況,冰蟬仙子的詭異手段,他早有耳聞。

葉蟬衣倒是坦然,甚至還小聲和花滿樓吐槽:“這做工也太粗糙了,瞧這衣服上的走邊縫制,就是臨時湊上去的吧?要是讓我來,我肯定……”

巴拉巴拉。

整得仿佛這破爛東西真不是出自她的手。

三個大男人,微笑著配合。

四周的人:“……”

這是重點嗎?!

天公子離得遠,聽不到葉蟬衣的碎碎念,他直接道:“葉姑娘似乎有話要說?”

葉蟬衣將自己那雙帶了美瞳,而顯得特別清澈純凈的眼,轉向天公子,發出一個疑問音節:“昂?”

“哦……”她過了三五秒,才像是反應過來,大聲道,“有啊!這扮鬼的道具也太粗糙了!不專業!我和你說,這衣服制造,還得看我們老楚家的鋪子,那做工,可是……”

巴拉巴拉,滿嘴跑馬,不著邊際。

楚留香:“……”

別誇,挺不好意思的呢。

天公子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隨時要爆發。

葉蟬衣仿佛知道他徹底生氣的點在哪裏一樣,在對方忍無可忍之前,先閉了嘴,坐下來。

火氣升起來之後,又被冰水澆滅,在心裏滋滋冒熱氣的天公子:“……”

好氣哦!

貓貓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這是用來標紅生意對手,根據對方的憤怒值、喜愛值、心跳值……九大項數據,用來協助判斷生意洽談……的吧?”

葉蟬衣想要撈把瓜子欣賞天公子的表情,但她不好這麽明目張膽。

於是,她在無名空間幹了這事兒,邊磕邊理直氣壯解釋道:“天公子將我困在這裏,是不是妨礙了我做生意?”

貓貓:“……”

剛剛還賺了三千兩,妨礙了嗎?

“那他就是妨礙我做生意的對手,有沒有毛病?”

貓貓:“……”

好像……沒有?

她深思。

“既然他敢妨礙我做生意,我拿老楚轉讓給我的成衣鋪子,以真實例子推銷……啊不,說服他,是不是沒有毛病?”

小貓咪已經開始點頭。

“那麽,在這個過程中,我使用系統標紅檢測的功能,是不是很順理成章?”

小貓咪已經握著小爪爪,喊道:“是!”

葉蟬衣用充滿愛的眼神看著貓貓,溫柔撫摸她的柔滑毛發:“還是統統最懂我!”

貓貓害羞:“也……還好啦~”

保護自家宿主,統統有責!

“那你覺得我談判的時候,演技怎麽樣?有沒有進步?威風不威風?”

貓貓朗聲喊:“演技爆了!有大大進步!超級威風!”

“唔啊!”葉蟬衣對準貓貓腦袋,吧唧就是一大口,“我最愛你了!”

小貓咪捂住小耳朵。

哎呀呀,這多讓統害羞啊……

盯著葉蟬衣的天公子:“……”

無緣無故托著下巴傻笑,這是什麽毛病?

不對,她就是有病!

有大病!!

未免自己被氣死,天公子轉向其他人觀察,並且放話要將那些暗地裏搗鬼的人抓住。

“想要做成如此大的布局,此人必定有內應。”他那一雙藏不住陰狠的眼睛,掃過在場的諸位,似乎想要看誰一個不註意,露出狐貍尾巴來。

有人欲言又止,神色驚慌道:“莊主,這……這莫非不是天公子的手筆?不是天公子在考驗我們嗎?”

“是啊……難道真的有外來人想要殺掉我們?”

“不是說天公子能一雙眼監看我們所有動靜嗎?為什麽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他還不出來擺平?”

巴拉巴拉。

人聲鼎沸,充斥著對天公子威嚴的滿滿懷疑。

原本,這一群淪落玩偶世界的人,都以為自己被天公子掌控著,哪怕這兩次的經歷比之前真刀真槍上陣要瘆人,他們也只覺得,會按照之前的規則一樣。

如今,規則變動,人心自然就會浮動。

天公子就在上座聽得別人的質疑,臉色難看得像是一個死人。

葉蟬衣不厚道,背過身笑了起來。

作繭自縛。

天公子想要朗聲說點什麽,但是都被蓋過。

他修建玩偶世界,是為了取樂子,而不是被霍霍,如今心裏窩著火,有些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

他徑直運起內力來,憑借武力將這群人鎮壓住。

“看來大家都太累了,頭腦有些不清醒。”天公子橫眼掃過大殿,“諸位先吃好喝好,睡一覺再說話。”

他拂袖而去。

小公子等人也趕緊跟上。

臨走之前,小公子眼尾掃過葉蟬衣。

葉蟬衣朝她露出個真摯的笑容來,看她變臉,怒而拂袖去。

殿上的人,沈默了好一陣,才三兩結伴拼桌,竊竊私語,討論著這次的事情。

不過可惜這裏頭混了太多天公子的人,剛才天公子傳達給他們的意思,他們心裏明白,於是在這場竊竊私語中,開始打消諸位的顧慮。

“莊主還能拿出食物來,想必天公子還註視著我們,我們還是不要亂說話的好。”

“是啊,這肯定還是天公子的神通,只是這一次,傷到的人太多了,所以莊主懷疑有人渾水摸魚,互相傷害,才會這樣生氣。”

葉蟬衣聽了一耳朵。

好家夥,這群手下也是有口才的,一番話,不僅維護了天公子的臉面,還將莊主把一眾人等的口糧都握在手中,掌控諸位生死的事情隱晦點出,為怕一群人對莊主生嫌隙,打完一棒子,又給個甜棗,說什麽都是莊主仁慈,擔心諸位安危罷了。

PUA內在邏輯,可謂掌握得透徹。

各大企業少了這群小主管,都是損失。

她有些好笑地嚼著肉幹,靜聽四方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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