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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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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夜

這日的踏青,結束於日落時分。

葉蟬衣和花滿樓回到野餐的地方,只發現了兩匹馬和給他們留的食盒。

食盒上夾著一張紙,光看那筆走龍蛇的模樣,就知道出自陸小鳳之手無疑。

信上大概的意思是,上官姑娘已回,他們邀請了霍休一同去莊子,見日落黃昏,正是相約好時分,就不打擾,先回了雲雲。

那一股子濃濃的調侃味道,透過筆墨,幾乎要破紙而出。

“嘖。”葉蟬衣將紙張折起來,“老陸這是飄了啊。”

居然有膽子調侃她。

下次她一定要連本帶利還回去!

她和花滿樓並沒有吃完東西再回山莊,而是趁著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來,先回了山莊。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相當英明。

花夫人給他們留了足夠四人吃的飯菜,並托著腮幫子,一臉慈祥和藹地看著他們。

“午後玩累了吧?來,多吃點。”

花滿樓慢條斯理吃完兩碗,將他娘拉走。

“誒,我還沒和衣衣多聊兩句哩!”花夫人頻頻回頭,不舍看著葉蟬衣。

保養得益,和少女區別並不大的那一雙手,也隨著回頭的動作,往身後虛空撈去,像是費力要抓住她一樣。

那雙柔情似水的眼,比林詩音還要多了幾分歲月沈澱的魅力,讓葉蟬衣恍然覺得,花滿樓是來拆散她們的封建大家長……

“阿彌陀佛。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①”葉蟬衣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胡亂念了一段《金剛經》。

花滿樓這廂,將他娘拉到了空曠無人的地方。

“娘,上官姑娘的事情,你打探得怎麽樣了?”俊秀君子開口奪先機,免得她娘又開始不著調。

花夫人聞言,擰了擰自己好看的柳葉眉,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

“那小女娃,不老實的哩。明裏暗裏打探你和衣衣的事情,還以為自己不著痕跡。”她看向花滿樓,“我的七童喲,娘非要和這小女娃打交道不可嗎?”

說話都不能爽快,累死人了。

要不是看他們前幾天太忙了,還要應付那女娃就過分可憐了點,她可不管這事兒。

閑得慌了,她數桃子上的毛毛都不想和對方打交道。

花滿樓道:“那娘親可有覺察什麽?”

“女娃有心計,做事果斷又心狠手辣,還很會裝模作樣,像朵嬌弱小花一樣。”花夫人嘆了口氣,“其實哩,卻是狠毒的食人花,看準機會就要吃人的!可怕得很!”

花滿樓拍了拍花夫人的肩膀,還替她捏了捏:“辛苦娘親了。”

“不過我覺得她看那個霍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花夫人想了想,道,“唔……像是螳螂一樣。”

花滿樓不解:“螳螂?”

“是呀。”花夫人露出個不忍又有些厭惡的表情來,“他們傳宗接代的時候,那母螳螂會吞掉公螳螂的哩!”

花滿樓手下一頓,思索起來。

“誒。”這一頓,花夫人就想起自己關心的問題了,她拍了拍花滿樓的手背,“七童,你和衣衣今日怎麽樣了?有進展沒有哩?”

思緒被打斷,回憶起午後那場面……

花滿樓耳根又紅了。

花夫人等不到回答,轉頭看自家幺兒。

等等,她家幺兒在臉紅耳赤個什麽勁兒?

“衣衣對你霸王硬上弓了?”花夫人語出驚人。

花滿樓無奈捏山根:“娘……您別胡說!”

“我怎麽胡說了,你這一臉春意蕩漾,滿足又害羞的樣子,誰看了沒有這樣的感覺!”花夫人說得理直氣壯。

花滿樓:“……”

他是瘋了才和她娘討論這個問題。

“娘,我累了,先回房歇著。”花滿樓連忙告辭,“上官姑娘的事情,還是繼續勞煩您盯著。”

花夫人伸手攔人:“誒……”

溫潤君子一招“踏雪無痕”,越過他娘。

他要回房看賬本。

花夫人叉腰,氣得瞪大了眼:“嘿,這小崽子!怎麽還不如小時候,說不過就跑!小時候好歹還會裝裝可憐博同情!”

不行。

幺兒思想覺悟太不可了,她要和七媳婦打好關系,哪怕以後她幺兒被拋棄了,也能撈個朋友做一做!

花滿樓完全不知道,他娘還有這種可怕想法。

他的睡眠向來很好,慣常也是早睡早起。

甚至,在公雞鳴叫之前,他還練了一下“分花拂柳手”,初有成效。

估摸著葉蟬衣差不多要起床了,他才慢慢悠悠走去客廂,打算例行教她練武之事。

結果……

在庭院裏就著天光看《張先詩詞集》的楚留香告訴他:“伯母帶衣衣姑娘出去了。”

“出去了?”花滿樓楞了一下。

剛過卯時,方到辰時,大清早的,除了吃朝食,外頭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的?

楚留香將手中詩卷一收,濃眉裏染上了和陸小鳳如出一轍的調侃。

“誰說她們是今早出去的?”

花滿樓:“……她們昨夜什麽時候出去的?”

“唔……”楚留香道,“戌時三刻還是亥時來著,有些不大清楚。”

惆悵花滿樓,閉了閉眼,道:“陸小鳳跟著?”

“嗯。”楚留香把手一背,“花兄,這事兒可跟我無關,我也是剛從外頭回來,聽聞此事後就在這裏等你來。”

他可真是怕老實人生氣。

雖然……咳,熟識的人都知道,這個老實人也沒有那麽老實。

花滿樓想到他娘的真實性情,只感覺眼前一黑。

惟願陸小鳳能勸好他娘吧。

對此,身上掛滿了盒子,還慘遭拋下的陸小鳳表示,這花夫人……不太好勸。

“花兄啊花兄。”墻頭傳來某人聲音,“我可盡力了,但勸不住。”

別看花夫人一副楊貴妃嬌兒無力、養尊處優的模樣,真打起來,他可不是敵手。

“喏。”陸小鳳朝花滿樓丟了一封信,“伯母說借衣衣姑娘兩日,明日貴客來訪之前,定當還人。”

花滿樓單手接住,拆開信封一摸。

果真是他親娘的筆跡,揮筆之間比陸小鳳還要灑脫放浪。

陸小鳳翻身下來,打了個哈欠:“對了,門口還有三車禮物,是伯母買給衣衣姑娘的物什,等會兒家丁應該會送進來。”

花滿樓:“……”

楚留香忍住嘴角笑意,拍了拍他肩膀:“還要去找人嗎?”

“不用了。”花滿樓將手中信封一折,“我去找我爹。”

按她娘的能耐,想要躲起來,他們掘地三尺都找不著。

除非……

他爹出馬。

花滿樓疾步如風,奔向書房。

書房裏。

花老爺正襟危坐,一手執筆,一手算盤。

“爹。”臨到書房前,花滿樓收拾好匆忙的腳步,變得不疾不徐,“娘親出門去了,這兩日不回,您可知此事?”

花老爺頭也不擡:“知道,她和我說過了。”

“聽說,娘親買了兩套男裝。”花滿樓不緊不慢補充道。

花老爺的筆,重重懟到了賬本上。

他將毛筆丟到旁邊的籮筐去,朝門口喊道:“阿平,備馬。”

花滿樓聽著花老爺匆匆離去的腳步,甚是滿意。

他緊隨跟上。

墜在後面的楚留香問道:“需要我幫忙做什麽嗎?”

“無事,你歇半天。說不準霍天青會提前到,你幫忙註意著點。”花滿樓笑道,“估計不用幾個時辰,我們就能回來了。”

他爹找他娘,很有一手。

楚留香也算是看多了這樣的場面,摸了摸鼻子道:“行。”

他揮著手中詩卷,和花滿樓別過。

此時。

葉蟬衣斜躺在一家青樓榻上,思考人生。

她一身白衣,頭發高束,面容清冷,神色漠然,一副不好接近的樣子。

旁邊給她餵酒的姑娘,還有些忐忑不安,又不敢離開。

斟酒時,那手抖得壺嘴和杯子打架。

相比之下,花夫人一身暗紫男裝,一腿屈著,一腿支著,讓一個粉衣美人仰躺在她懷裏。身形明明歪斜著,卻透著一股子熟練的風流肆意。

她的裝扮雖能看出女兒身,可也颯爽利落,不輸男兒。

——和對方女裝時候嬌柔的感覺,完全不同。

青樓的姑娘,瞧著十分喜歡花夫人,除了彈奏樂曲那位,實在不好挪動,只好眉眼傳情,其他的女子,都有意無意接近她,揩一揩。

花夫人來者不拒。

“柳某看姑娘中堂飽滿,臉頰潤澤,十分有富貴相,肯定是個很受歡迎的姑娘,能得姑娘餵酒,在下實在有福。”

哦,對方誇人的時候,一臉真誠,看不出半分輕挑。

哪怕身處萬花叢中,也像是在開什麽慶功宴,與眾同樂一樣。

關鍵是,大家爭寵還爭得很和平,你擠我推都沒有,全心全意伺候周到。

——水母陰姬見了,一定會羨慕哭。

——說不準皇帝老兒也挺羨慕的。

將一眾大姑娘小姑娘都誇完,花夫人回頭找葉蟬衣。

“葉公子,來!”對方手一撐,也上了榻,歪在她旁邊,“感覺如何?”

葉蟬衣從昨日逛街開始回顧,珠寶鋪子、衣裳鋪子、首飾鋪子、古董鋪子……只要是她多看了兩眼的東西,花夫人都大手一揮。

“既然我們衣衣喜歡,那就包起來。”

那豪爽的樣子,讓她一秒淪陷。

要是再多0.0001秒,那都是對金錢的不尊重!

隨後,花夫人還帶著她換了一身男裝,去看戲、鬥雞、抓魚、燒賊窩……

咳,甚至跑南風館看頭牌跳了一支舞來著。

玩了一宿後,來這聽曲兒吃早點?

“挺有意思的。”葉蟬衣接過旁邊小美人遞到嘴邊的糕點,咬了一口。

這種紈絝兒女的生活,她還是第一次體會。

花夫人一臉遇到了知音的模樣,緊緊抓住她的手:“我就知道我們玩得來!以後我出來放縱的時候,約你一起怎麽樣!”

葉蟬衣坐直,肅然道:“賬怎麽算?”

平攤?

“我做東!”花夫人豪爽拍胸口。

葉蟬衣冰雪消融,露出笑臉,伸出手掌:“舍命陪君子!”

花夫人一把握上去,搖了搖:“一言為定!”

不花錢的事情,可以幹!

“哦?”幽怨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不知夫人定了什麽?可能說與我聽?”

花夫人捂嘴:“哎喲!壞事了哩!老頭子來抓我了!”

葉蟬衣:“!”

是他想的那個老頭子嗎?!

花夫人趕緊拉著葉蟬衣,想要從窗口溜走。

窗戶一打開。

花老爺和花滿樓,站在樓下,仰頭往上看來。

兩人:“……”

壞菜了。

【她們並不只是出去浪而已啦~】

【①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金剛經》中的經文,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看南懷瑾大師的《金剛經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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