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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24號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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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病房裏只剩下李彬和蘇瑪麗二人後,李彬走到門口往外看了看,將門關上,又將瑪麗病床前的簾子拉了起來。

窗外的光線被遮擋了大半,被簾子單獨圈出來的空間裏,瑪麗察覺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氣氛。

“怎麽了?”瑪麗放下鏡子,“工作室出了什麽事?”

“不是工作的事。”李彬緊緊皺著眉,拉過椅子坐下,雙手十指交握放在床沿邊,難得分外嚴肅地看著瑪麗,“男朋友是怎麽回事?”

“我現在不想說這個。”瑪麗煩躁地擺手,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李彬欲言又止,但見瑪麗煩躁,只得暫時將這個話題擱置轉而道:“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瑪麗楞了楞:“啊……好幾年了吧?”

“四年,”李彬幫她說,“如果算上今年,就是五年了,工作室也成立第六年了。”

“是。”瑪麗點頭,她看著李彬緊繃的臉,忍不住想緩和一下氣氛,笑道,“記得這麽清楚,看來離老年癡呆還有一定距離。”

“認識你之後,無論任何節日,任何假期……只要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都記得很清楚。”李彬仿佛豁出去了似的,語速極快地道,“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你的工作室,我都付出了百分之百的耐心和精力,我希望你好,也希望工作室好……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這些年的付出和堅持,我的意思是……”

李彬舔了舔嘴唇,緊緊盯著瑪麗的眼睛,十分認真地說:“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讓我做什麽都行。”

瑪麗不由自主抓緊了被褥,片刻後才回神道:“這、這真是我聽過的最……最能討老板歡心的馬屁了。”

瑪麗幹巴巴地笑了笑:“老實說是不是被王野那小子攛掇來想漲工資的?”

李彬咬牙:“我在說認真的,別告訴我你聽不懂!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一直都是!”

瑪麗的笑容緩緩收了起來,片刻後才平淡無波地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很在乎你,只要你過得好讓我做什麽都行,”李彬強調,“所以你要對我說老實話。”

李彬深吸口氣,聲音居然微微有些發抖:“那家客棧……包括龍堰,到底是什麽……東西?”

瑪麗一楞:“什麽意思?”

“我現在做兩個假設。”李彬道,“第一個假設,你對龍堰和那家客棧的內-幕毫不知情,那麽我現在告訴你,那家客棧有問題!包括龍堰在內,全都有問題!你暈倒之後,被巡邏警察發現,你的手機掉在你手邊,不知道為什麽不需要解鎖的密碼和指紋就能順利進入手機,警察翻找你的通訊錄時,最近的一個聯系人就是我,所以他們打給了我。”

李彬難得一次說這麽多話,他甚至拿過旁邊的一次性紙杯,狠狠灌下一整杯水。

“我們前一晚因為工作的事剛好通過電話,記得嗎?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暈倒在客棧外頭了,我在來的路上想先去一趟客棧,把龍堰也帶上,我怕這中間有什麽問題,萬一龍堰跑了怎麽辦?”

瑪麗突然預感到了什麽,一時心跳微微有些加快。

果然李彬就一字一句,放慢了語速,聲音也顯得十分低沈地說:“可是我在導航上居然根本搜不到這家客棧,而當我找過來的時候,那家客棧根本不存在。”

什麽妖怪客棧,什麽覆古的雕花窗框——那些本該熟悉的,一個星期前還被自己拍攝過的那些門框、階梯、招牌……居然全部都憑空消失了。

李彬甚至以為自己是找錯了路,可他來來回回將商業街轉了個遍,也再沒找到過龍堰的客棧。

客棧隔壁的中餐館,隔著一條小道的另外一家客棧背面的窗戶全都在,唯獨夾在這兩者中間的客棧不見了。

連帶消失的,還有後院的宿舍區。

李彬繞到正街外頭去看過,圍墻裏面什麽都沒有,是一片荒蕪的,長滿了野草的,夾雜在商業街裏格格不入的空地。

如果不是李彬失心瘋了,記憶錯亂了,那就只能是客棧有問題了。

他想起了王野莫名其妙的驚慌,還說看到了什麽吸血鬼,而後卻又莫名其妙地什麽都不記得,還有瑪麗暈倒在小巷子裏,醒來後也什麽都不記得的情形。他不由一陣後怕,背脊上瞬間布滿了冷汗,他也來不及恐慌,連忙趕來了社區醫院。

李彬看著瑪麗的眼睛,瑪麗努力裝作一副驚訝的模樣:“不可能啊?我一直住在裏面……這不可能,你該不會大白天喝酒了?”

李彬沈默地搖頭,頓了片刻又道:“如果你不知情,我現在把情況告訴你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會讓你再回到那個地方去。就當是我失心瘋吧,只要你能安全。”

瑪麗抿了下唇:“那第二種假設呢?”

“第二種……”李彬眸光更加黯淡了幾分,“就是你早就知道這一切,你知道龍堰是什麽東西,你也知道那家客棧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管你有什麽理由非要留在那個地方不可,但你已經是第二次昏迷了,而且這次你還受了傷,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瑪麗沈默下來,好一會兒才道:“我很謝謝你對我的關心,真的,我說的是真心話。有朋友願意這樣真心實意地關心自己,為自己擔心,沒有人不感動。但是……”

李彬捏緊了拳頭,聲音有些沙啞:“看來是第二種。”

瑪麗的目光那麽堅定,毫不猶豫地看了過來,他知道她要說什麽了,這麽多年,他很了解蘇瑪麗這個人,只要是她做下的決定,無人能夠撼動。

她總是那麽堅強,選定的路能毫不猶豫,毫不動搖地走下去,犟是真的犟,讓人頭疼,讓人操碎了心,可佩服也是打從心裏佩服。

李彬有些洩氣,又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覆雜心情——仿佛是好笑,仿佛是佩服,仿佛是欣賞,又仿佛是生氣。

他就聽瑪麗道:“該不該離開,這應該由我自己來做決定,說句不好聽的,我親爹媽都沒辦法幹涉我的選擇,更何況是朋友?”

瑪麗笑笑:“我這麽說你別生氣啊,我是真的很感激你,但……你就當我有個不能為外人道的小秘密吧,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遇到什麽危險。等我把該做的事做完,我自然會離開那裏。”

想起來那該死的合同,瑪麗說這句話的時候實在有些沒什麽底氣。

能不能走得了,估計得看龍老板的良心會不會痛了。

但她估計懸——那家夥估計壓根沒有良心這種東西。

貔貅嘛,甚至連菊花都沒有呢,吃下去的絕對不會吐出來。

瑪麗自顧自地將龍堰真身當做了貔貅,也不管龍堰答應不答應——反正想到貔貅沒有菊花,她就暗挫挫地很高興。

李彬見她不肯透露半個字,便也沒再逼迫她,好一會兒他才道:“我不可以去幫忙嗎?一定要一個人去做嗎?”

“嗯,還是我一個人就好了。”瑪麗想,那種鬼地方,越少人掉陷阱就算造福一方了。

“客棧的宣傳視頻。”瑪麗道,“就跟我昨天說的一樣,別忙著出,檔期往後延。”

“……不會有問題嗎?”在今天之前,李彬是不會多想的,可現在他不得不多想了。

“稍微延遲一些,不會被發現的,”瑪麗道,“你別漏了底就行,幫我多爭取一些時間。”

李彬雖不了解情況,但他和瑪麗的工作默契畢竟是多年配合出來的,不用解釋太多,他也知道該怎麽做。

無論是要爭取什麽時間,他都會全力配合。

“6號床。”護士一把拉開了簾子,拿過藥遞給瑪麗,“吃藥了。”

“什麽藥?”瑪麗接過藥看了看,護士說,“止痛。”

瑪麗哦了一聲,把藥囫圇吞了,李彬替她拿過水杯,等護士走了才說:“我之前說的,你考慮一下可以嗎?”

瑪麗差點被嗆到——怎麽又繞回來了?

隔壁的大嬸喜滋滋道:“小夥子,求婚啊?”

瑪麗:“……”

李彬笑了笑:“算是吧。”

瑪麗沒說話,李彬放下水杯,看了眼時間:“既然你確定沒有任何問題,我也不多說什麽了,但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困難,會願意找我幫忙。還有……”

李彬頓了頓,語氣堅定道:“我是真心的,只要你平安健康,其他的都不重要……好好照顧自己,或者讓、讓我來好好照顧你。”

隔壁的大嬸頓時翹起大拇指:“說得好!哎喲,我孫子要是有你這麽會說話,哪兒愁找不到姑娘喲。”

李彬:“……”

瑪麗嘆了口氣:“你先回去吧,我睡會兒。別跟工作室的人提這事,也別跟我爸媽提。”

李彬眼神沈了沈,最終還是沒再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瑪麗躺倒在枕頭上,長籲短嘆——這都什麽事兒?最近她可能是水逆。

大嬸挪了挪身子,將腦袋往她這邊探過來:“小姑娘,那男的是你男朋友?”

“不是。”瑪麗無奈。

“哎喲,這麽真誠的男人很少見了,看起來也是個老實的,”大嬸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小姑娘想什麽,草率答應了顯得自己太著急了跌份兒是吧?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端著,但要把握好度啊,別把人給端丟了。”

瑪麗:“……”大嬸你可真會操心。

大嬸特別自來熟,轉頭就叨叨上年輕時候她們村裏的那些愛情故事了:誰和誰看對眼啦,結果姑娘端著就不點頭,最後小夥子被一下鄉來的小知青給搶走了,結婚四、五年後小知青回城裏啦,小夥子帶著孩子要去找人,姑娘一直沒嫁人好不容易等到機會,不死心也要跟去啦雲雲,聽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足夠寫三百萬字的狗血小說,故事可謂跌宕起伏,波瀾壯闊。

不過瑪麗聽著聽著就有些走神了。

這要再早幾年,李彬這麽一說,她可能就動心了,可有些東西,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淡了就是淡了,這幾年她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上,很少想那些少女情動的事情,一顆心仿佛也就成了金剛鉆,對那些帶著粉色泡泡的關於愛情的夢想也就消失無蹤了。

連一點渣都找不回來。

嘗試跟李彬相處試試?說實話提不起來那個勁頭,李彬是個好人,也就只限於是個好人了。

瑪麗撇撇嘴,亂七八糟想了一會兒就這麽睡了過去,夢裏光怪陸離——大概是這些天過得比較玄幻,連帶夢境也跟著不正常起來。

一會兒是精靈,一會兒是魅魔族的少女,一會兒是李彬神叨叨地追在自己身後,手裏舉了個巨大的網兜,說要把自己掛起來……

最後的最後,似乎夢到了龍堰,男人穿著靛色的西裝,系著磚紅的領帶,但夢裏龍堰的笑容沒有了,他皺著眉,似乎在生氣,將魅魔族的少女狠狠收拾了一頓。

少女哇哇的哭聲驚醒了瑪麗,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本該是一片雪白的病房以及自來熟的大嬸都不見了。

天花板是覆古的雕花,房間裏有好聞的薰衣草香味,雪白的墻壁,古樸又沈穩的擺設,還有一杯眼熟的牛奶——這是她在妖怪客棧住的房間。

“醒了?”龍堰的聲音從床那頭傳來。

將少女的哭腔當做BGM實在算不得什麽令人舒坦的事情,瑪麗的目光落到了龍堰身後椅子上,被五花大綁,鼻青臉腫,幾乎辨認不出五官的,呃,少女身上。

“混蛋!放開我!我要告訴瀚哥!”少女大吼,一團火燃燒起來,她又瞬間變成了鼻青臉腫的少年,“放開我!放開我!”

大火也沒能燒斷那根繩子,龍堰坐在椅子上,翹著腿,手裏端著一杯酒,看起來分外優雅。

“你去說。”龍堰臉上沒什麽笑容,顯得有幾分陰森可怖,“如果你還有命的話。”

少年被噎了一下,很快他又變回了少女的模樣,楚楚可憐道:“堰哥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吧。”

龍堰點點頭,下巴朝瑪麗揚了揚:“跟她說,她原諒你,我就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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