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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大善人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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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大善人20

這些人意識到彼此的武力差距太大,立刻爬起來就跑。

人跑遠了,周逸芳向任十一道謝。

任十一回身看著她:“這種地痞惡霸,一次兩次忍讓是沒有用的,你的順從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

周逸芳望向他,意識到前兩次的忍讓似乎讓他不太愉快,但他一直憋著沒說。

任十一這個想法完全能理解。

她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瓶瓶罐罐,嘴裏說:“我們在這裏長住,拖家帶口的,如果能忍一時風平浪靜,自然不想起沖突。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你說的道理誰不懂呢,可小老百姓要賺錢過日子,一天不賺錢,就可能一天沒飯吃,和他們這些混子耗不起。”

任十一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沒說話。

周逸芳把東西收回臺面,數了數錢,估摸著沒錯就鎖上了。擡頭看到他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又說:“今日還是要謝謝你,有你在,他們短期內應該不敢過來了。”

任十一側過身,望向遠處:“不過是一些欺軟怕硬之人,他們便是欺負弱者不敢抵抗,再過三年,大郎打他們都不費力。”

周逸芳無奈地笑笑:“他們橫的豈止是自己的武力?這幫人口中的老大是南城的張屠夫,他和知府捕頭是連襟,身邊有個小妾是知府丫鬟出身,每日飲酒作樂的酒樓經常進出汴州城的官吏,小兵小蝦可以打退,身後的人我們哪敢得罪?”

任十一沒想到,不過一個地痞惡霸,還有這麽多關系?

他開始理解周逸芳說的“忍讓”。他這樣的人,居無定所隨時可以走,但是周家就住在這,哪裏經得起官府、惡霸雙重騷擾。

但是周逸芳又笑了笑:“所以做惡霸也是一門學問,他們不要逼得太過分,我們忍一忍就算了。像今天這樣硬要短我們生路,忍讓無用何須再忍?任大俠不揍他們,我也不會再忍了。”

任十一挑眉,出乎意料地看向她,笑了一下。

周逸芳熄滅竈火,準備收拾回家。

任十一上前來幫忙。

這三年來,周逸芳對這人的性子摸得差不多,也逐漸信任他的品性,今日他又幫了忙,於是有些話便自然而然問出了口。

“經常看你從樹上跳下來,難不成你都歇在樹上?”

她是開玩笑的,誰知道任十一居然“嗯”了一聲。

她驚訝地回頭去看他。

任十一接收到了她的震驚,解釋:“天冷了會找地兒住。”

這還不如不解釋,周逸芳更震驚了,這個意思豈止是歇在樹上,這是說,他根本沒有住處?

“你沒有住的房子嗎?”

任十一:“在外游歷,來去不定,房子沒什麽必要。我習慣了野外休息,與你們在家中休息無異。”

怎麽會無異?

“這三年你不是一直在這嗎?你也沒租個房子?”

任十一說:“不用。”

“那下雨下雪天,你都住哪?”

任十一咳了一聲:“這城裏不少富家別院空置著,隨便找個房間就有了。”

周逸芳:“……”好有道理。高床軟枕,又不用花錢,自己租個房子哪裏有那些高官別院住得舒服――前提是自己要有任十一這樣的功夫本事。

但是這種日子到底不像樣,而且這三年,他對大郎的教導的確是用心,甚至願意將自己的劍法教給大郎,這段日子已經開始教大郎用劍了……

周逸芳突然感覺不太好意思,防備了人三年,讓兒子的師傅在外面流浪了三年,自家當真只包吃啥也沒給。

任十一幫她把推車一路推回家,又將東西熟練地卸下。

她看著,又想:哦,還有呢,這三年,他沒少搭把手幫忙幹活。

越想越慚愧,任十一放下東西要走的時候,周逸芳叫住了他:“任大俠,若是不嫌棄,我們外院有空房間,你以後可以住在這。”

任十一看著她:“不影響你的名聲?”

周逸芳一笑:“任大俠武功高強,若是留在家中,我們還多了一層安全保障,名聲又能當幾錢?”

任十一眼中閃過意外,接著欣然同意:“那就多謝。”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家中有什麽重活可以叫我,抵我的住宿費。”

周逸芳搖頭:“這三年我們本該給您束的,這些束租個房子綽綽有餘。是我們失禮在先,哪裏還能讓你再做活抵房租。”

任十一不在意:“我有錢,況且大郎這個弟子不錯……”他眼睛閃了閃,轉身正面看著周逸芳,“你若是覺得虧待了我,不如讓大郎正式拜我為師。”

這回換周逸芳詫異了,她沒想到任十一會有這個想法。

找個武師傅,這沒什麽,就像富人家請個教書先生來給孩子啟蒙上課一樣,但要是正式拜師,師父如父,從此就要入師門,成為師門的人。

周逸芳嚴肅起來,問:“一直沒問,任大俠師從何處?”

任十一:“無門無派,沒什麽正經師父,年幼時在一個道觀學過幾年功夫,出來後就一路游歷一路練劍,直到如今。不用擔心大郎會有任何束縛,我只孤身一人而已。”

周逸芳驚訝:“你的劍法全都是自己琢磨出來的?”

任十一點頭:“實戰多了,自然便會了。”

他說得如此輕松,可是周逸芳知道,自創劍法根本不是那麽輕松的事情,此人心性堅定,天賦極高。

“為什麽要收大郎做弟子?說實話,今天聽任大俠所說的話,可以看出你是個隨意自在慣了的人……而且三年前我也沒想到你會留這麽久……是什麽讓你一直停留在汴州?有什麽事情需要辦?”

任十一仔細想了想,不由說:“我也沒想到我會留在這三年。”

周逸芳看著他,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但是任十一垂眼沈思了一下,突然縱身飛走了……

周逸芳滿腦袋問號。

不過她也不著急,馬上就到午飯飯點了,從不遲到飯點的任大俠會回來的。

周母從廚房出來,看到她一個人站在那奇怪:“怎麽這麽早回來了?生意不好嗎?”

周逸芳回身:“又有地痞來收保護費了,開口五貫錢。”

周母嚇了一跳:“什麽?這麽多!這是明晃晃搶劫啊!”

周逸芳把高湯木桶搬進廚房,嘴裏說:“所以我沒給,正要打起來,任大俠來了,把那些人打跑了。”

周母的心提起又放下,松了一口氣,問:“你沒事吧?有沒有被波及?”

“沒事,你看,連碗碟都沒碎一個。”

周母一看也是,徹底安了心,但又馬上發愁:“這生意是不是做不下去了?打了那幫人,不好收場吧?”

說著,看到女兒擼起袖子洗碗,連忙過來幫忙。

周逸芳一邊洗一邊安慰母親:“沒事的,任大俠說這邊是他的地盤,再來收保護費,就讓他們找任大俠去。對了,我留任大俠在家住了。”

周母剛想說這樣是不是太坑任十一,聽到後半句又懵了:“怎麽突然留人住下了?”

周逸芳就把任十一的生活狀態說了:“也是我們愧對人家,一般人請個師傅,不是給錢就是包吃住,我們只包吃,還讓他不是睡樹上就是東一家西一家找地兒睡……”

周母是個心軟的人,聽到這也覺得不好意思了,她也萬萬沒想到,任十一竟然三年沒有找房子,都是這樣“流浪”的狀態。

“怎麽不說呢,這……這人好歹也得有個自己的屋……”

周逸芳低聲說:“估摸是從小游歷習慣了。”說白了,就是流浪慣了。

周母立刻說:“那把外院東邊那個房間打掃出來,家裏有床墊棉被,等我吃了飯就去收拾。”

周逸芳讓她不用急:“對了,他還說了一事,他想收大郎為徒,正式拜師的那種。”

正念叨著該收拾那些東西,怎麽安排的周母猛地停下:“拜師?”

周逸芳點頭。

周母壓低了聲音:“他到底是什麽來歷?正式拜師可不是小事,咱們總得把人的來歷搞清楚吧?”

周逸芳現在也不是那麽清楚,便說:“我還沒答應,再打聽打聽吧。”

周母點點頭:“你和你爹商量商量,我下午先把客房整理出來。”

中午飯點很快就到,如周逸芳所料,任十一準時出現在廚房。

周逸芳端著菜去大廳,招呼他:“今天沒有單獨給你盛飯,大家一起吃吧。”

任十一遲疑了一下,跟著她走了進去。

大郎上了半天文化課,正打蔫,看到任十一進來眼前一亮:“任師傅!”

任十一微一點頭,在他身邊坐下。

大郎七歲了,是個機靈的小子,因為習武的關系,身子骨很結實,身條也抽長挺快,他看任十一一反常態進來吃飯,立刻說:“您以後就和我們一起吃飯吧,一個人吃飯多孤單啊!”

任十一出人意料爽快應下:“好。”

大郎瞪圓了眼睛,下一秒又笑彎了:“我和你說哦,中午我娘做菜了,那個紅燒魚頭、還有那個炒豆角,都是我娘做的!我娘做的菜,炒青菜都好吃!”

任十一深有同感:“嗯,豆腐湯也好喝。”

大郎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對對。”

一大一小對視一眼,仿佛達成了什麽默契,嘴角都有了笑意。

飯後,任十一找到在井邊洗碗的周逸芳,主動幫她打水。

周逸芳擡頭看他一眼,說了一聲:“謝謝。”

“我想明白了。”任十一把水倒入洗碗的大盆裏,說。

周逸芳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任十一靠坐在井口上,看著周逸芳利落的洗碗動作,眼神微微有些飄遠。

“我從小在道觀,長到七八歲,道觀沒了才下山。小時候沒吃過什麽好東西,大了覺得好東西也不過如此,還不如練劍快活。唯獨那天趕路,在井邊吃了你的木蓮凍,如同久旱逢甘霖,覺得這東西味道真好。再去別的店裏買,卻不是那個味。”

“那日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的攤子,要了一碗面,面也好吃,只是吃到一半就被人打斷了,來賠錢的時候,心裏還惦記著那碗面,覺得真是可惜。”

“當武師傅是一時興起,大郎膽大又有根骨,我看你似乎找武師傅沒找成,便想著賺個一日三餐,吃一吃那個木蓮凍,順便給小孩打個基礎功。”

“誰知道這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過了下來,大郎伶俐有天賦,伯父伯母為人慈愛厚道,你,是個很特別的娘親。”

“我不怎麽喜愛孩子,唯獨看著大郎,心裏覺得很舒服,尤其看著你和他相處時,照顧他,教育他,無論是讚揚還是訓斥,是鼓勵還是糾正,我這麽旁觀看著,就覺得心裏很舒服。我想,許是我沒過過這樣的日子,所以才覺得新奇想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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