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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無憂藥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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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無憂藥房11

送走了趙舒雅母子,宋秋暖的手機響了,是家裏的電話。

“暖暖?”

“媽?”在外工作,家裏三不五時會打個電話過來關心,這段時間店裏生意好了,宋秋暖接了電話才想起,很久沒和家裏通話了。

“今年你們公司什麽時候放假啊?”電話裏,媽媽笑呵呵地問,“新公司春節會提前放嗎?機票買了沒?”

宋秋暖恍然,要過年了啊……

“沒,最近太忙了我忘記了,我看看公司通知哈,回頭買了和你說。”

“早點告訴我,別又忘了。”

“知道啦!”

掛了電話,宋秋暖翻了翻幾個老顧客的購藥量,又開始看機票,打算今年早點回家。

第二天,錢建國來送餐,不等宋秋暖提起,也主動說起了過年的事情:“今年我們想回老家過年,不知道您藥店年後什麽時候開門,我能把下個療程的藥先拿了嗎?”

宋秋暖笑著從櫃臺取出一小袋藥:“已經準備好了,我正要和你說呢,我下周就回家了,大概元宵後再回來。”

錢建國一看,笑了:“麻煩您了,明年我掙了錢,一定及時還賬。”

這是個受了人好處、欠了人東西就十分上心的人,不用債主說什麽,他自己就會沒日沒夜工作賺錢,只為早日還清欠款、人情。

宋秋暖反倒還要安慰他:“沒事,不急。”

錢建國憨憨一笑,提著藥步履匆匆地走了。

剩下的客戶沒有特別需要叮囑的,宋秋暖只給陸謙發了一條微信,問他要不要來拿安眠香,藥房過年要關門。

陸謙當天下班就過來了,拿了藥,問她:“這麽早回去了?”

宋秋暖笑說:“自己當老板,當然給自己早早放假了。你們呢,什麽時候放假?”

陸謙無奈地聳肩:“年三十,不過應該會有不少同事提前請假回家。”

宋秋暖順嘴問了一句:“那你呢?不請假?這麽忙嗎?”

陸謙低頭把藥放進公文包裏,嘴裏說:“我就在湖市,放假了也沒事做,倒不必請假了。”

“哦,你本地人啊。”

陸謙搖頭,對她揮揮手道別:“過年前,最好提醒何燕再來一次咨詢中心。”

“好的,我知道了,多謝。”

看著陸謙高高瘦瘦的身影走入人群中,宋秋暖轉了轉手機,點開,撥通了何燕的電話:“最近怎麽樣?什麽時候回家過年?”

何燕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個樣子:“還沒買到火車票……再說吧。”

宋秋暖約她去心理咨詢中心,這次她倒是不怎麽排斥,很快就答應了。

掛了何燕的電話,宋秋暖終於忙完所有事情,松了一口氣,看著自己列出來的需要關照的客人名單,兀自笑了一聲,她這個藥店開得,不僅賣藥,還負責無限期售後。

不過這幾位客戶服務完,宋秋暖倒是真的沒什麽事了,剩下的幾天沒有客人上門,她挑了一天,出門拐進隔壁商場,給全家買了衣服、禮物。

提著大包小包回藥店,迎面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但是因為她吃了藥,對方完全沒有註意到她,只滿面絕望地站在藥店前,失魂落魄。

宋秋暖開門進店,無憂藥房的招牌便緩緩出現,幾乎絕望的年輕人看著漸漸現出店門的藥房,整個人仿佛老樹逢春,一下子振奮起來。

在路人眼裏,只看到這戴著帽子的年輕人一臉驚喜地跑進了藥店。

“我……我還能進來!”

宋秋暖剛放下購物袋,聽到他激動的聲音,走出去迎接:“只要你有需要肯定能進來,不好意思,我剛才出門去了,剛回來,讓你久等了。”

“你出門了我才看不到藥房嗎?”年輕人立刻問。

宋秋暖點頭,引著他走到窗邊坐下:“喝點水?你的藥還沒吃完吧,怎麽這時候過來了?”

年輕人,正是上次和病友家屬一起過來買藥的癌癥患者,那個得了鼻癌的青年。

青年放在桌上的雙手緊緊交握,低頭沈默了一會兒,緩緩擡眼看向宋秋暖:“我……那個……那個藥真的很有效。”

宋秋暖微笑回應:“所以?”

青年身體前傾了一些,語氣有些急促:“您真的沒有可以治愈我這個病的藥嗎?我想活著,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我真的想活下去!”

宋秋暖定定望著他的眼睛,這雙眼睛長在一張消瘦的臉上,此刻迸發出強烈的求生光芒。

“我說過,只要吃我給你的藥,你還有很久可以活。”

“可還是治不好這個病不是嗎?我想要一個正常的人生,而不是每天都活在倒計時裏。十年,二十年,就算能再活二十年……我現在才二十七歲!”

他眼睛開始發紅:“我有個喜歡的女孩,我本該向她表白了,可是準備告白的時候,身體不舒服查出了這個毛病……我爸媽這半年頭發全白了,我還沒好好孝順他們,二十年後,他們年邁衰老無人贍養怎麽辦?我畢業剛幾年,曾經設想過很多關於未來生活的事情,和心愛的人戀愛結婚,生一個可愛的孩子,和妻子一起照顧他,培養他,每年出門旅游一次……我甚至想過未來和妻子發生了爭吵,孩子不聽話叛逆,我該怎麽做……但現在都沒了,我的人生在倒計時,我能娶妻嗎?我能有孩子嗎?我怎麽能呢――”

說到這,他埋下頭痛哭起來。

宋秋暖勸說他:“雖然不能過這種普世的幸福生活,可是二十年,你依舊可以做很多事情啊。可以去旅游,可以陪伴父母,甚至可以試著領養一個孩子,也可能會遇到一個願意和你共度二十年的女孩,人生都是未知數。二十年,很長的,不是兩年。”

青年不停搖頭,使勁抹了一把眼淚,看過來:“真的沒有可以治愈我的藥嗎?我什麽都可以付出,再多的錢都可以。”

宋秋暖溫和反問:“那你覺得,生命,是多少價錢可以買來的?”

生命無價。

青年整個人一下子頹敗下去,仿佛徹底喪失了生氣。

一片靜謐中,宋秋暖輕輕柔柔的聲音再次響起,聽在青年的耳中,如同綸音,又仿佛帶著某種惡魔的誘惑。

“如果,用你的畢生財富去換一顆痊愈的藥,你,願意換嗎?”

青年刷地擡起頭。

“畢生財富,是指你得到的一切財富,除了溫飽的衣食,你今天買一套房,明天房子就成了別人的;上一刻領了工資,下一刻卡裏餘額就成了0;走在路上撿到一塊錢,彎腰撿起的下一秒,這錢就轉到了我手裏。”

“註定窮困的一生,和充滿各種可能的二十年,你選擇哪一個?”

原本驚喜滿面的青年,神情漸漸呆滯。

“一……一定要所有……”

宋秋暖打斷:“你本來連這個選擇都沒有。”

青年僵住。

從白天到華燈初上,青年一直坐在那,神色百般變換,卻無法下定決心。

沒有錢,他即便有了健康,那些夢想中的人生似乎還是一片泡影,但是他的病,就會徹底好了……窮困潦倒和二十年壽命,選擇哪個?

青年一會兒選擇二十年,一會兒選擇健健康康地活著,左右搖擺,痛苦不堪。

他一度情緒崩潰,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要在這裏做這樣痛苦的抉擇,這明明是所有人都生來擁有的。

“為什麽我連一段普通的人生都不能有!”

錢建國過來送飯的時候看到了青年,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看了看宋秋暖的神色,什麽都沒問便走了。

天色越來越晚,青年依舊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如果宋秋暖要的哪怕是一半財富,他都能毫不猶豫地答應,因為他可以加倍努力賺錢。

但她要的是全部。

這意味著,未來的人生不管他怎麽努力,他永遠都會是個一分沒有的窮光蛋。

宋秋暖見他依舊無法決定,遞過去一粒單獨包裝的藥丸:“一千一顆,九虛丹,可以根據服用者設定的條件編織夢境,如果你怕自己的選擇後悔,可以先用九虛丹看看,自己的選擇最後會是什麽結果。”

青年神色一松,定定看著宋秋暖手裏的藥。

“夢境……會是客觀的嗎?”

“會根據你的選擇,按照自然規律自行運轉。”

“那……我……我能要兩顆嗎?”

宋秋暖笑了一下,又拿出一顆:“兩千。”

“謝謝……”青年徹底松了一口氣,接過藥,走之前再次確認,“真的有可以治愈我的藥,是嗎?”

宋秋暖:“代價我已經說了,不試用,不講價,不退貨。”

青年木木地點點頭:“好……好的,我,我回去想想。”

宋秋暖目送他離開。

當人獲得一份意外之喜後,雖然已經得到了許多,但是總會有個念頭冒出來:我是不是還可以得到更多呢?別人生來就可以,為什麽我不行呢?

對比是沒有止境的,而貪念也是沒有止境的。

宋秋暖理解青年想要獲得完整人生的渴望,但越是大善,越不能輕易施舍。

如果青年生來窮苦,現在給他一個選擇:減短壽命至只剩下二十年,以此換來足夠的財富,你願意換嗎?

青年也許就不會那麽不甘心。

健康長壽但貧窮的人生、短暫但無限可能的人生,哪一個都有弊有利,全看選擇的人怎麽看待。

宋秋暖很快把這件事暫時拋在了腦後,她找出行李箱開始收拾回家的行李,明天陪何燕去心理咨詢中心,後天就坐飛機回家。

這次過去,陸謙有事出門了,何燕單獨去見了自己的心理師,宋秋暖坐在外頭,拿了一本宣傳冊,看這家咨詢中心的介紹。

不少信息都在網上看見過,有一條,第一次見到。

這家心理咨詢中心和檢察院、公安系統有不少合作,成立了諸如未成年人心理咨詢室,老年人心理咨詢室,還有一些犯罪心理的研究。宣傳冊上,陸謙的照片鮮明地印在前三位。

宋秋暖看了他的個人介紹,名校畢業,師從名師,擅長的領域是未成年情緒障礙、家庭教育親子關系、情感咨詢。

這次何燕出來後眼睛是紅的,宋秋暖依舊沒有問咨詢的具體內容,陪著她走了一段路,何燕主動說:“謝謝你,秋暖,下次我自己來吧,我知道你其實是陪我過來的。”

宋秋暖舉起手裏的宣傳冊:“不全是,我的確在考察心理咨詢室,瞧,今天又得到了一些信息。不過你可以獨自過來,這的確是個進步。”

何燕笑了一下:“我覺得這位心理師挺好的,和她聊完,我心裏總能輕松一段時間,下次我會自己和她約時間。”

宋秋暖應好。

臨走之前,何燕抱了抱宋秋暖:“過年回來,案子就要開庭了。”

宋秋暖拍拍她的背:“新年開始,一切都會變好的。”

“嗯。”何燕用力點頭。

看到了無生氣的人眼中漸漸有了光芒和希望,宋秋暖心裏著實高興,路過一家鴨脖店,停下腳步買了一些鴨脖鴨鎖骨,又去便利店買了一打啤酒,準備回家前放松痛快一頓。

喝著小酒,啃著鴨脖,看著窗外來來去去的人流街景,這日子不要太舒服。

“殺人了……殺人了……”

“神經病……快跑……”

窗外突然亂了起來,有許多人從西邊路口朝著這邊跑來,神色驚惶地往前跑去。

宋秋暖放下鴨脖,站起身,跑到門口往西邊看。

人群密集,看不到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聽到人群跑過來的時候喊著什麽“報警”、“瘋子殺人”、“被砍傷了”、“好像是警察”……

她還沒服藥出門,警笛聲響了起來。

宋秋暖便繼續站在門口,觀望外邊的動靜。

警笛聲出現後,人群的騷動平息了大半,不少人站得遠遠的,卻也沒離開,而是一邊討論一邊圍觀,或舉著手機拍攝,或互相交換得到的信息。

“一個女的,不知道突然從哪裏跑出來了,搶了水果攤的刀。”

“我聽到有人說被砍了,我都不敢回頭看,拼命跑。”

“後面的人都在說血什麽的,嚇死了!”

“她嘴裏在喊什麽,聽不清,可能受了什麽刺激。”

“神經病怎麽還放出來啊,太恐怖了!”

宋秋暖看不到事故中心具體的情況,只聽到過了一會兒,警笛聲遠去,接著人流漸漸散去,街道又恢覆了平靜。

她坐回座位,打開手機搜索同城實時,很快就看到了各個角度的現場拍攝畫面,很多晃動鏡頭看不清發生了什麽,只看到一個瘋了一般的女人,還有人上前制止。

過了一會兒,在她不斷刷新下,一個高處拍攝的視頻出現了。視頻裏可以清晰看到一個癲狂的女人揮著一把水果刀不停往前跑,人群紛紛躲避,後面有兩三個人一路跑過來,不知道是不是追她的人,這時,女人突然回頭沖著路人揮舞水果刀,路人騷動中,一個男的站了出來,試圖談判。

這個男的只能看到背影,宋秋暖卻覺得有點熟悉。

高處拍攝的視頻人像很小,只能看到大幅度的動作,下一刻的騷動,就是站出來的男人突然出手奪刀,然後將人反手擒住了。

評論裏說,就是這個見義勇為的人被刀刺傷了,他本已經安撫住女人,勸說她放下水果刀,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女人突然發狂,幸好這個壯士最終依舊奪刀成功。

宋秋暖看了好幾遍視頻,腦子裏不停搜索這個熟悉的背影到底是誰。

是哪位客人?

搜索無果,只好放棄。

下午的事故很快上了熱搜,湖市街頭女人發瘋傷人,這是個足夠引起廣泛討論的新聞,宋秋暖看了一圈,不見新信息,都是群眾吃瓜,她便關了手機,把這事放到了一邊,準備過段時間再看看後續,順便看看見義勇為的壯士自己到底認不認識。

錢建國送來了今年最後一份晚餐,臨走之前還特意對她說了:“新年快樂!”

宋秋暖回了一句祝福:“新年快樂,祝錢師傅新年全家健康啊。”

一句普通祝福,聽到宋秋暖說出來仿佛就成了真似的,錢建國高興得不得了,一個勁兒說謝謝,把宋秋暖逗得哭笑不得。

她總覺得,在錢師傅眼裏,自己真的成了什麽神了。

吃了晚飯,收拾了啤酒罐,明天一早要趕飛機,宋秋暖換了睡衣準備睡覺。

“歡迎光臨。”

她從躺椅上坐起來,朝門口看去,對上了一雙熟人的眼睛。

“宋秋暖?”

“江檢察官?”

“你怎麽來/在這裏?”兩人異口同聲。

江墨舟看看藥房,再看看宋秋暖的睡衣、毯子、躺椅,問:“你……現在在這個藥店工作?”

“額……”宋秋暖不知道怎麽說,“也可以這麽說――你怎麽來這了?要買藥?”

江墨舟嗯了一聲:“碘伏和創可貼……”話音未落,他餘光看到了小黑板,扭頭看去,震驚在當場。

一千?

一萬?

他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

宋秋暖卻看著他的側影,突然福至心靈:“壯士?”

“嗯?”江墨舟疑惑看過來,臉上還殘留著對這家黑藥店藥價的震驚。

宋秋暖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上次還說我呢,這位見義勇為的壯士,先坐,喝口水?”

江墨舟明白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不是看到熱搜了?沒想到會有這麽大動靜。”

宋秋暖起身去貨架上拿藥,拿的是試用裝,遞給他:“沒上醫院包紮嗎?怎麽自己來買碘伏?”

江墨舟接過精致的小藥瓶,卻看不到任何藥物說明,心中猶疑,嘴裏說:“去了,當時情況慌亂,沒註意到另一只手也有些小傷口,懶得再去掛號,傷口也不大,就想自己買點碘伏擦擦。”說著,把藥瓶放在了桌上,內心不太想用。

宋秋暖看一眼就明白了,問:“傷在哪,我幫你看看?”

江墨舟心中暗自對她的藥不信任,就不太好意思面對宋秋暖的關心,連忙說:“不用……不用……”

宋秋暖瞥他一眼:“怕我坑你?”

“沒有……”江墨舟尷尬。

“你可是檢察官,我坑誰也不會坑你啊,給我看看傷口多大。”

江墨舟被她戳穿心思,越發尷尬了,只好把手遞過去,擼起袖子。

就是一些刀片擦過的細血絲,的確不嚴重。宋秋暖打開藥瓶,指尖刮了點藥膏,抹在傷口上。

江墨舟想躲,不好意思躲,想著反正傷也不嚴重,就算藥不好,應該也沒事……一千一瓶這價格,應該不可能吧,宋秋暖不像這種人……但是這個藥店真的有些古怪,宋秋暖也不是藥學專業的,不會被人騙了吧?也不知道藥店是不是合法經營……

“好了。”宋秋暖的聲音打斷了江墨舟的糾結,他收回手臂,想看看塗了這莫名藥物的傷口怎麽樣了,結果――

江墨舟擼著高高的袖子,舉著手臂在眼前左右前後轉了四五圈,驚得差點掉下下巴。

“我傷口呢?”

宋秋暖笑著收起藥瓶,問他:“怎麽樣,我這藥,一千一盒值不值?”

江墨舟還是沒回過神:“這……怎麽回事?”

宋秋暖把試用裝放到他前面的桌上:“金創藥,小傷口一抹就能愈合,這是試用裝,免費的,正規的一級藥一千,特級藥一萬。”

江墨舟整個兒陷入了震驚中,無法正常思考:“有這種藥?”

“人間沒有,別的地兒有。”

和所有人一樣,江墨舟在親眼見證傷口自愈的前提下,花了很久時間才勉強接受了無憂藥房這個存在,看著宋秋暖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

“這真出乎我意料。”

宋秋暖倒是松了一口氣:“不然我怎麽能一人制住一個一米八的大漢?”

江墨舟恍然,眼中的懷疑震驚慢慢轉為驚嘆。

“你這裏還有什麽神奇藥?”

宋秋暖:“很多,但每個顧客都只能買自己需要的藥物,越界的,一般不會讓他知道,也不賣。”

江墨舟道歉:“我問得太多了?”

“沒事,”宋秋暖給他續水,“我也是在這裏,深夜接待了全身顫抖來買避孕藥的何燕。”

江墨舟:“猜到了,當時看到你和她遇見那段,我就疑惑過,她剛受到傷害,怎麽會在路上遇見陌生的你就信了,後來想到你為人正義,見到她面有異色上前關心也不無可能。”

宋秋暖笑說:“多謝江檢察官給我的肯定。”

江墨舟搖頭:“叫我名字就行――我現在從小建立的世界觀搖搖欲墜。”

宋秋暖又去拿了一瓶止痛藥:“都是試用裝,沒有任何副作用。你若信,可以拿去用;若不信,想找人檢測實驗都行,但為了避免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情,希望你盡量不要與人提起無憂藥房。”

“這裏的東西世間難尋,而人心難測,有緣人來了便來了,我會小心接待應對,有心之人太多,實在難以招架。”

江墨舟嚴肅了神情,認真說:“我明白。”

拿著宋秋暖送的免費試用裝,江墨舟走出無憂藥房的時候人還是懵懵的,他回身想再確認一眼,卻發現無憂藥房不見了,只剩下慈仁大藥房。

江墨舟猶豫了一下,走進藥房,站在原地左右看了一圈,對上藥房裏白大褂藥師略帶驚恐的眼神。

江墨舟看了看自己,走上前:“請問,這裏……”

“什麽都沒有!”藥師答得無比快。

江墨舟皺眉:“你,怎麽了?”

藥師緩了緩,問他:“你是不是看到了一個木頭牌子的店……你剛才……突然出現在門口……”

江墨舟上前一步:“你知道?”

藥師連忙後退:“我親眼看到你突然出現在門口……”

江墨舟忙說:“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我從邊上商店過來的。”

藥師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我想買碘伏和創可貼,你說的木頭牌子的店怎麽回事。”

藥師緩了一口氣,去給他拿藥,嘴裏說:“沒什麽,總有人突然跑進來問,神神叨叨的。這藥店……”剩下的話消失在嘴邊,沒有再說。

江墨舟看一眼對什麽諱莫如深的藥師,不再多問,心中猜測著,是不是進出無憂藥房的人對真正的藥房產生了影響?

宋秋暖不知道外頭發生的這些事,她想了一圈被江墨舟知道藥房後可能造成的後果,思來想去感覺不會有什麽不可預測的影響,即便有,她也能應對,便放下心不理會了。

第二天一早,宋秋暖出發回家。

宋秋暖家在西南小村,家中除了父母還有一個哥哥,一年前,哥哥結婚,嫂子已經懷孕。

宋秋暖給全家買了禮物,包括未出生的侄子侄女,還拿了一些養生的藥,換了包裝,送給家人服用。

宋秋暖回來得早,哥哥嫂子還在外地沒放假,到家時,爸爸開著三輪車來鎮上接人,然後她坐在晃動的車兜裏,一晃一晃回了家。

過年回家的事情左不過如此,除了幫家裏幹幹活,打掃一下,就是被爸媽催著問:“找對象了嗎?”“年紀不小了”“我前天遇到XX,她家有個親戚兒子……”

哥哥嫂子的歸來解救了宋秋暖,老媽的註意力終於被嫂子的圓肚子吸引走了。

嫂子聽說宋秋暖現在在一家藥店工作,問了許多孕期用藥的事情,懷孕期間孕婦會有很多不舒服,嫂子身邊沒有專業的,一切都是夫妻兩個摸索著研究調整,或者自己忍著,如今聽說妹妹在藥店,難免忍不住多問幾句。

宋秋暖倒是不嫌煩,還主動關心,答應過完年回去,給她寄對癥的營養品。

宋家哥哥嫂子也都是普通人,在另一個城市做上班族,好在他們那房價沒有湖市高,家裏出錢交首付,給夫妻兩個買了一套小房子。

宋秋暖並不覬覦父母家產,生活上父母對她並不差,但她也清晰明白,自己的未來只能靠自己去掙,湖市房價高,家鄉太偏僻,她個人想要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很難。

哥哥買房子那年,原主難受了一周,一周後便放下了,但心裏對家的牽掛卻沒有別的女孩子那麽濃,自殺那次,她便想著,父母還有哥哥,還有她留下的那麽多錢,少了她一個,其實也不差什麽。

現在的宋秋暖本就不是本人,加上原主的情感,其實對這個家,也只是身為女兒身為妹妹應有的責任和聯系,並沒有太多眷戀。

這世上什麽樣的關系都要看緣分,家人之間也是,宋秋暖和父母哥嫂的緣分可能不夠深。

計劃好元宵後再回湖市,但宋秋暖最終改了機票,提前出發。原來是想著一年沒回家,留在家裏多陪陪老人,住下了卻發現多年在外,早就不習慣家裏的一些生活狀態,而家中那些覆雜的親戚關系更是讓她頭疼不已,倒不如一人在湖市住著,落得個清凈。

回湖市前,兩位老人往她的行李箱中塞了各種各樣的特產、醬料、水果,宋秋暖看著,心中又升起一絲愧疚。

新春佳節,家家戶戶都歡聚過年,湖市的趙舒雅本也該和丈夫一起帶著兒子回老家。但那個男人被行拘,直到年三十除夕夜才從拘留所出來,她怕男人出來後鬧到老家被人看熱鬧,找了個理由,沒有回去。

三十那天,母子兩個在家裏準備年夜飯,外面一片歡鬧,她們家卻是輕松又緊張。

軒軒嘴裏沒有說什麽,但是只要玄關一有響動,就緊張地轉頭看過去。趙舒雅看得心疼,自己卻又同樣的心驚肉跳,炸肉丸的手都是抖的。

大概十點多,門口傳來一陣巨響,呆在廚房的母子兩個全都驚得跳了起來。

“媽,快吃藥!快吃藥!”軒軒小臉上滿是驚恐,飛速從口袋裏掏出一顆藥丸往嘴裏塞。

趙舒雅來不及阻止,急忙拿水給他順氣。

“喲,做飯呢,我在裏頭吃苦,你們娘倆個日子過得挺痛快啊!”男人滿臉戾氣地找到了廚房,堵在門口瞪著驚惶不安仿佛一大一小兩只小白鼠的母子倆。

趙舒雅下意識開始發抖,是男人一個擡手就反射性瑟縮的恐懼,唯一的理智讓她記得兒子剛才吃了藥,她必須也把藥吃了,以免待會兒發生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垂下頭,借著捂嘴的動作,幹吃了早就準備好的藥丸。

男人看到她一個勁兒地躲避,心裏的怒火一下子升上去,大步進來伸手抓她:“你這個毒婦!你想讓我死好給你姘頭讓路是不是?啊!”

“我沒有……我從來沒有……”趙舒雅顫抖著往後縮,把兒子抱在懷裏,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男人大手捏成拳,一拳頭錘下來:“這幾天是不是很爽,啊?我不在,肆無忌憚睡男人去了是不是?啊?”

“啊――沒有……我沒有……”趙舒雅痛得尖叫,眼淚噴薄而出,“你問軒軒,我沒有。”

“問他?”男人看了一眼女人懷裏的小孩,那小崽子正狠狠瞪著他,原本對親兒子的耐心瞬間被怒火燃盡,“還敢瞪我!你怎麽教兒子的?嗯?你怎麽教的,你給我說說,你教他什麽了,讓他看仇人似的看我?嗯?”他突然溫和了語氣,伸手去拉趙舒雅,明明不兇了,卻更加讓人害怕,趙舒雅整個人軟得站不住,幾乎是被他拖行著往客廳去。

“來,我們談談,你說說你到底多恨我,把我弄局子裏去,外面的男人把你弄得那麽爽嗎?啊?你好好和我說一說,我們開誠布公說。”他的語氣無比溫柔,手卻扯住了她的頭發拖行。

“不是,沒有……你放開我……我沒有……你放開我――”趙舒雅崩潰大哭。

她明明吃了藥,但是一貫的恐懼讓她吃的仿佛不是大力丸而是無力丸。

軒軒看著被強行脫離的媽媽,憤恨地捏緊了拳頭。

“你放開我媽!”他突然沖出去,重重扯開男人的手,用力一推。

男人完全沒把一個小孩子放在眼裏,以往也不是沒這樣的情況,他本打算伸手推開小崽子,卻沒想,自己直接被他推了開去,摔了一個四仰八叉。

他摔蒙了。

軒軒蹲下身扶起媽媽,以前他是完全扶不動的,但是今天他一把拉起了人:“媽,你沒事吧!你打他呀!你為什麽不打他!”

趙舒雅呆呆地看看兒子,又看看摔在地上的男人,自主的意識終於慢慢回籠,是啊,她現在吃了大力丸了……

男人聽到母子的對話,深深感受到自己一家之主的尊嚴收到了侵犯,他站起身,冷笑著步步逼近:“還想打我,來啊,你來打啊,你――”

趙舒雅擋住兒子,閉眼一腳踹了出去。

男人早就習慣女人被打時掙紮的拳打腳踢,那對他來說不過是撓癢癢,所以他完全沒有抵抗,甚至在看到她的動作是,還主動迎了上去……

他被一腳踹飛了兩米遠。

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站不起身。

“媽!”軒軒驚喜地叫。

趙舒雅睜開眼,看到一臉震驚痛苦的男人,心底反射性的害怕突然消失了一半。

“打回來。”宋秋暖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

趙舒雅捏緊了拳頭,一步一步走過去。

男人變了臉色。

他不知道趙舒雅想做什麽,但是她的臉上神色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他莫名開始覺得恐懼,小腹被踢的部位,痛得他直吸冷氣。

趙舒雅走到了他面前。

“賤人!你想幹什麽!”男人猛地暴起,一巴掌扇過來。

趙舒雅猝不及防被他打了一巴掌,嘴角快速腫起來。

軒軒急切地跑過來:“媽――”

“你別過來!”趙舒雅喝止,原本的忐忑猶豫被這一巴掌徹底打沒了,她一咬牙,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用力一扭。

“啊――”男人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趙舒雅手小,一手抓不住他的兩只手,也不知道打人的章法,新仇舊恨湧上心頭,顧不得許多,直接把他的兩只手拉在一起用腿壓住,然後對著他的一張側臉,一巴掌、一巴掌地扇耳光。

男人驚恐不已,他不知道這女人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大力氣,他無論做什麽都被絕對壓制,他不停喊叫,使勁蹬腿,但是女人仿佛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讓他一動都動不了。

趙舒雅一開始是心中憤恨,失去了理智,只知道要打回去,要讓他也常常被扇耳光的滋味,後來,打的累了,她的理智回歸,突然想到,藥效過了,她怎麽辦?

想到這,趙舒雅立刻換了招式,不再打那張腫得豬頭似的臉,轉而捏拳往他身上錘:“穿我的,用我的,拿著我的錢去吃喝嫖賭,你怎麽有臉來打我?”

“不是說打老婆警察管不著嗎?好啊,打老公也是家務事,警察管不著,我們一天三頓打。”

軒軒跑進房間裏,又快速跑出來,背著他爸指了指自己的口袋,意思:我把藥拿來了,隨時補充!

趙舒雅被兒子逗笑,扯開嘴角又想哭,恨得又重重錘了男人兩拳:“我為什麽會嫁給你這種人渣!”

男人被打成豬頭,半邊臉徹底麻了,眼睛睜不開,嘴角裂了,耳朵嗡嗡響,最開始還憤憤不平,想要反擊,現在卻是痛得說不出話來,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老婆,我錯了,我錯了老婆,老婆……”

趙舒雅松開他,自己也脫了力,坐在邊上的椅子上緩氣。

雖然她很累,滿頭大汗,可這心裏,卻從未有過的暢快,這麽些年的忍耐、憋屈、委屈、痛苦,在這一頓暴力之後,發洩了大半。

她笑了一下,看向地上的男人:“怪不得你喜歡打人,原來打一頓這麽解氣。”

躺在地上的男人聽到這話,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軒軒跑過來,拉住男人的手臂:“爸,我扶你去床上。”說著,也不知道哪來的怪力,真的拖著人一路往臥室去。

趙舒雅出聲:“送他去客房。”

軒軒停頓了一下,拉著他爸的手臂轉了方向,男人的身體也硬生生被扯著換了一個方向。

進了客房,男人溫和了語氣問兒子:“軒軒……你告訴爸爸……你們為什麽突然這麽大力氣?”

軒軒眨眨眼睛,搖頭。

男人腫著臉,努力做出自以為的慈眉善目樣:“爸爸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打你們了。”

軒軒點點頭,扭頭跑了。

男人氣得狠狠錘了一下床板,結果扯到傷處,痛得整個人蜷縮如蝦子,叫不出聲來。

軒軒跑回客廳,掏出藥丸:“媽,你再吃一個。”

趙舒雅揉揉兒子的腦袋:“沒事,他現在沒力氣打我了,我們去做飯,晚上我再吃。”

軒軒想想也是,重新把藥放回去,一臉開心地說:“媽,你剛才真厲害!像女超人!”

趙舒雅眼眶一熱,將兒子抱緊:“對不起,媽媽以後一定保護好你。”

除夕夜,趙舒雅和兒子開開心心地坐在一起吃親手做的飯菜,有魚有肉有海鮮,吃得滿足不已。吃完飯,她隨便劃拉了一些剩菜,端去客房。

男人聽著外面的鞭炮聲,饑腸轆轆一天沒吃飯,聞著飯菜香味卻遲遲等不到送飯的,早就氣得一肚子火,如今,好不容易等來送飯,卻是一碗剩飯剩菜,他再忍不住脾氣,即便全身都痛也擋不住他的惡言惡語。

趙舒雅靜靜聽著他的汙言穢語、各種咒罵,放下碗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愛吃不吃。”

男人怒瞪雙目,用力擡手,用力一揮,把整個碗揮下了床頭櫃。

“嘩啦――”碗砸碎在地板上,飯菜濺了滿地,湯汁順著地板流進了床底。

軒軒嚇得飛快跑進來,聲音都帶著顫抖:“媽――”

趙舒雅看到兒子這個模樣,原本一分怒氣漲成了三分,看了看男人半邊紅腫的豬頭,揮手讓兒子出去:“去給媽媽拿抹布掃把。”

軒軒又看了一眼,確定沒事,這才聽話出去了。

趙舒雅冷著臉看著床上的男人。

“你……你想幹什麽!”男人色厲內荏。

趙舒雅一巴掌揮過去:“灑了滿地,你來收拾?”

“什麽家務活都不做,天天在家作威作福!”

“大年三十摔碗,影響我明年運氣,晦氣!”

罵一句,打一巴掌。

男人被打蒙了,伸手想要攔,卻怎麽都攔不住。

趙舒雅心裏怕極了這個男人,進來送飯都是逼不得已,進門前早就吃了藥,男人沒受傷都打不過,何況現在這起不了身的狀況?

這下好了,兩邊臉對稱了,徹徹底底一個大豬頭了。

回了房間,趙舒雅拿出金創藥看了一會兒,取出一點抹手,打了太久,她的手打得紅腫了。但這次雖然手痛,卻實在是暢快不已。

除夕過後,不甘心的男人還是作妖過幾次,趙舒雅見狀,把人綁了,先給他上藥,傷好了,再狠狠打一頓,反正過年,又在外鄉,沒人上門走親戚,男人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大年初二,男人拿到了手機要報警,警察也真的上門了,看著這一家三口,女的纖細,孩子還小,男人卻一米八高個五大三粗,嘴裏嚷嚷著被老婆打了,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趙舒雅一臉懦弱,說了自己老公行拘剛回家,不知道上哪和人打架了,回來就非怪她們母子。

公安局有他們家家暴的出警記錄,這家的事情一查便知,出警的警察看不慣這男人渣滓樣,好好說了一頓,根本不信男人的控訴。

這個年,男人徹底明白了有苦說不出,被人家暴卻無人替他做主的苦。

甚至年假結束,男人已經對趙舒雅有了潛意識的恐懼,只要她面無表情地一擡手,他就下意識捂住臉,深怕她一巴掌扇過來。

而趙舒雅,曾經吃了大力丸都不敢反抗,如今可以挺直脊背站在男人面前和他爭吵。

宋秋暖提前回到湖市,給藥房開門,進來的第一位顧客就是趙舒雅。

在宋秋暖眼裏,趙舒雅變化很大,笑容多了,底氣也足了,說起自己的丈夫,沒有了當初的絕望和無力,如今更多是不屑一顧。

“新年快樂,恭喜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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