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公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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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公寓4
突如其來的聲響震漏了林優優的一拍心跳。
像是她說了什麽極其冒犯的話，對方兇惡的目光似要將她撕嘴拔舌般。
林優優也沒想到的對方竟然會這麽在意“真假問題”。
壓下所有的心思，她的面上很快就露出些許的錯愕：“思瑩姐姐，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她正視著對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道：“思瑩姐姐你是當真了嗎？”
“你之前，不會跟我這麽斤斤計較的。”
不放過對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那雙並不靈動的眼睛褪去兇意。
她的臉上似乎出現了細細的痕跡，在沒什麽光線的房間裏並不明顯。
“這個玩笑不好笑。”
林優優笑道：“是嗎？”
“還是說你擔心你不是真的？”
徹底被惹怒的周思瑩伸手，正想要掐她脖子時，被手疾眼快的少女挽住手臂，擋下了所有動作。
很奇怪的觸感。
跟張雪然的不同，對方身體並不堅硬；相反，對比之前她摸過的一身肌肉，現在挽著的手臂毫無鍛煉過的痕跡。
之前在爸爸的那個副本之後，思瑩姐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很發憤圖強，說要跟著她一起鍛煉。
一段時間後，當時看起來還很單純無害的少女，實則崩起來的肌肉手能掄死人。
“好嘛，我下次不開這種玩笑了，你別跟我生氣嘛。”
林優優像以往那樣，她依靠在對方的肩上。這樣的姿勢讓對方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放緩語氣中聽著有幾分少女的軟糯。
“好。”
不知道想了什麽，原本還很憤怒的“周思瑩”也恢覆了過來。
只是相較於先前，這會她的語氣要冷淡許多。
林優優心中有猜測。
眼下“周思瑩”被她惹生氣了，自己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麽，沒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她找了借口就要離開。
當門關上的那一刻，原本還站得好好的人身上出現一道道明顯的裂痕。
不多，但足以讓“周思瑩”註意到了。
她看了眼，然後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遮掩，像是既定的機器人，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繼續做著重覆的事情。
身後的門快速地關上，表現出主人並不歡迎的態度。
林優優的腳步一頓，神色覆雜地看了眼季晏禮，然後就往樓上任明哲的住處走去。
她在雨天的那個世界中，對方的樣子看上去很奇怪。
應該上去探一探的。
林優優敲了對方的門，想要同對方聊聊，卻一無所獲。
對方只開著一條小縫，她往門內看，裏面烏漆嘛黑的，什麽也看不清。
男人的聲音也很奇怪，就像是被什麽完全糊住了，又或許是因為太小聲，林優優聽得不太清。
手還沒有來得及撐開對方的門，卻被男人提前將門關上。
差點被夾手。
林優優皺著眉。
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她光是站在門口，就聞到那股血腥味中夾雜著腐臭的味道。
很奇怪。
她又來回跑，企圖從鄰居們的口中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可他們就像是普通人一般，有自己設定好的事情，在這座公寓中安安靜靜地完成。
外面耀眼的紅霞也似乎變得扭曲起來。
因為這些人拒絕溝通，導致一無所獲的林優優決定回自己的房間。
正準備要進門的時候，被一直保護距離的季晏禮拉住。
“幹什麽？”她問。
語氣雖然沒有很冷，但絕對稱不上友善。
“你今天還沒有‘認證’。”季晏禮說。
林優優想到上一次同“張雪然”買東西時候的認證，免不了覺得頭疼。
實在是太窒息了，她不想找對方。
“周思瑩”又被她得罪了。
現在夕陽都開始落下，自己要是找別人的話，也不知道時間來不來得及。
正苦惱著，她發現季晏禮還在看自己，似乎並沒有為認證的事情而著急。
想到些什麽的林優優看著他：“如果是你的認證，我在這裏的身份應該是合理的吧？”
進入副本裏的主神，身份算是的玩家，還是npc呢？
林優優更傾向他可能是後者。
他跟媽媽和哥哥他們一樣，非必要時，不會幹預她通關的軌跡。
如果是玩家的身份，那掌控一切的主神什麽都能知道。這對於通關者們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這也跟季晏禮一直所追求的“公平規則”相悖。
他只是有神明的傲慢，但不至於做出這樣違背自己理念的事情。
在詢問他時，少女下意識的傾身等他的答案，兩人的距離被拉近不少。
幾乎是一瞬間，腦子還在想著對方正在生氣中，季晏禮身子本能地要拉開距離。卻又因為私心，放身側的手指顫了顫，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她明明還不肯原諒自己，可眉梢眼角都溫柔親和，如墨般的清亮眸子水光瀲灩，不自覺顫動的睫毛一撲一撲，像是有什麽鼓聲在胸膛間回蕩。
他的聲音有些緊，但聽不出什麽異樣：“可以。”
“那你認證的標準是什麽？”林優優蹙著眉頭。
在沒有弄清季晏禮的目的時，她並不想跟對方有太多的牽扯。
可眼下，他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希望他能正常點，不要跟“張雪然”那樣，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做你自己就好。”
季晏禮的聲音很低：“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周圍沒有喧囂，也沒有雨滴聲，可林優優覺得腦子裏的聲音雜亂得很。
她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說。
呆呆地點頭，她轉身想要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手落在門把手上，開了的門半天沒有被拉開。
靜站著的林優優知道，季晏禮就站在自己的身後看自己。
要拉開的門開出一條小縫隙，林優優的手松開，腳下的步伐一轉，頗有些怒氣沖沖地往身後的方向走去。
她往前一步，對方就後退一步。
林優優惱了：“打住。”
季晏禮看著她問：“你是不生氣了嗎？”
雖然不知道自己生氣跟他一直後退有什麽關系，她只知道，自己要是不制止，再退人就要翻下去了。
“季晏禮，你究竟為什麽要裝作朋友的身份欺騙我？！”
少女因為生氣瞪著眼，大而圓的眼睛因為激動的情緒顯得更加鮮活。
也更容易讓心臟變得柔軟。
“我沒有。”季晏禮道：“也沒有欺騙你。”
“你說的，是最好的朋友。”
“禮禮，我們是天下第一好的朋友。”
“不管什麽情況，都不會變的。”
“你說的。”
軟團子拍拍自己的胸脯，堅定道：“我說的。”
他信了，他想看看人類幼崽是否會如她所說的那樣遵守誓言。
他給林優優設置了小小的考驗，取走她的記憶。
但人類好像也不過如此。
依賴的記憶消失了，曾經說那樣真切的感情也會消失。
他有些情緒。
這些屬於人類才該有的情緒，他分不清。
但他知道，他再也不是沒有記憶的林優優，最好的朋友了。
甚至他會在想，當時那樣的決定是否正確。
他似乎應該生氣，氣人類團子不遵守當時的諾言；但他想想，似乎他的方法也不太對，對一個人類來說，有些強人所難。
真覆雜。
在沒有遇到林優優之前，他就不用顧慮這麽多了。
主神的職責就是維護好這些副本世界的存在。
神明應當愛萬物。
可他醒時，學到的只有規則；以及，護好這一切。
擁有強大的力量，更應該恪守心中的公平；不偏不倚，才能讓這一切都正常運行下去。
曹向陽死的時候，他並非沒有觸動。
那一瞬間，他為兩個人類而牽扯的情緒，下意識伸手幹涉，消滅了準備逃跑的怨靈。
其實他本不應該這樣沖動的。
通關者們死後，也會回歸到這個世界，有一個屬於他的一小方世界，勤勤懇懇地為維持著這個空間出一份力。
死亡，並非是真正的死亡。
在他眼裏，對方只是換了個身份，換了個地方活著罷了。
沒什麽可傷心的。
可那時，他還是出手了。
導致整個副本崩塌。
他有些懊悔，自己並沒有盡到一個主神應有的職責。
面對毫不知情的林優優，對方一聲聲的質問，讓他心情悶悶的。
或許，這就是人類所說的難過。
神明擁有人類情感之後，這個空間，是否還能維持應有的狀態？
他不知道。
但送林優優出去的那刻，他以季晏禮的身份說出那句話，希望對方不要那麽難過。
難過的滋味並不好受。
他也算嘗過了吧。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林優優皺著眉頭，死活想不起來自己何時對對方說過這樣的話。
但的確，她當時見季晏禮時，總有莫名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她還在想著，明明是素不相識的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
“我是不是缺了一段記憶？”她問。
看著對方沈默的樣子，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之所以缺失，是不是還跟你有關？！”
雖然臉上沒什麽情緒，看對方這個樣子，林優優瞬間就猜出來了。
“活該。”林優優抿了抿唇。
“要不是我丟了這段記憶，我也不會把你當做壞人對你心生戒備。”
“關於你的這段記憶我是真的一點都沒有。”她說時有些咬牙切齒。
林優優看著對方沈默不語跟個木頭似的，心裏悄悄地嘆了口氣，又繼續問道：“那你一直跟我保持著距離做什麽？”
“要麽好好道歉跟我解釋清楚，要麽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一直晃悠啊。”
季晏禮看著她：“可是人類生氣的時候，都聽不進任何解釋吧。那我等你不生氣的時候，我再跟你說。”
死腦筋。
少女被氣笑：“那如果我一直生氣呢？”
季晏禮的眼裏閃過了茫然。
原來人類可以一直生這麽長的氣嗎？
可是人類總會死亡。
林優優說的一直，是到死亡後變成鬼也會生氣嗎？
張了張嘴，他垂著眼，貼著額頭耳朵的發絲也如同主人的心情般懨懨的。
季晏禮不太敢問，他覺得自己要是問的話，對方又會生氣。
“那應該怎麽做，你才會不生氣呢？”
林優優思考。
但實際上，誤會解開之後，她發現自己並沒有多麽的生氣。
思索了片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了眼快黑的天，她又看著季晏禮：“我暫時還想不出來，等下次我想到再告訴你。”
“下次是什麽時候？”他沒有忘記對方剛才的假設。
隱隱察覺到林優優可能不生氣了，季晏禮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優優看著被抓的手腕。
因為不確定，少年的指腹搭在她的手腕上，不自覺地輕輕顫動。
“不知道。”林優優老實回答。
季晏禮想了想，問：“那還能算是好朋友嗎？”
“只是以季晏禮的身份。”
少女眨了眨眼：“那得等我通關先吧。”
她不受限這個地方，他們才有可能拋棄這些身份，成為朋友。
他的眼眸失了些神色，嘴角繃直，但還是松開了自己的手：“好。”
林優優關上了門，靠在上邊。
她並沒有聽到外邊的腳步聲，也不確定此刻季晏禮是不是還站在外邊。
“團團，原來之前我跟季晏禮真的認識誒，難怪我總覺得他很眼熟。”
夢魘差點嘲笑出聲，壓下自己幾乎要外洩的情緒：“那還真的是挺巧的。”
兩個人也太……單純了吧。
在一旁聽得的時候夢魘心中忐忑。
優優正值女孩子的青春期，沒有哥哥和爸爸守在身邊，對一個雖然木訥但長相帥氣的少年心動也很正常嘛。
至於主神，那點小心思它都拿捏透透的。如果說對優優沒有好感，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它還擔心，解開誤會的少年們起碼會情愫漸起，看清自己的心意吧。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家裏的白菜被拱了，那幾個還不得直接發瘋。
哪怕對方是主神。
聽到季晏禮問還能當好朋友的時候，它差點笑出聲來。
慶幸的是未開竅的優優也順著對方的思路，沒有往那一方面想。
挺好的。
這樣就挺好的。
夢魘美滋滋地想。
“不過，現在他還是主神，我是通關者，成為好朋友還是不太現實。被別人知道肯定會質疑他的。”
林優優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沒那麽快給對方肯定答案，實在是太正確了：“等我通關，我就許願大家都好起來。這樣我就不算是通關者，也就可以安心跟他做朋友了。”
夢魘對於主神的事情才不關心，他聽到林優優的前半句，霎時拔高了音調：“你不打算回去了嗎？”
它知道對方進副本裏來是為了什麽。
它也知道，現在的那個家不過是拼湊來的。
大家圍在林優優的身邊，幫助她，也不是為了能占用她願望的名額。
這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優優應該回她該去的地方。
不止它是這麽想的。
“我的家就在這裏，我回哪去。”林優優覺得夢魘的反應有些奇怪：“我本來就是來找媽媽的，現在我也找到了。大家在哪，我當然就在哪啊。”
“現在我長大了，可沒小時候那麽貪心。”她笑道：“當然是只求家人都平平安安。”
說來也奇怪，越大些，她就越記不清進的副本之前的事情。
她只當是時間太過久遠了，她找到媽媽之後又沒刻意去想，記不清再正常不過了。
夢魘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裏，你不會想外面的世界嗎？”
林優優撓頭，只覺得它奇怪，問的問題也奇怪得很：“但我在這裏過得很好，不是嗎？”
夢魘沈默了，它想到對方剛進來時的樣子。
小團子還那麽小，卻渾身是傷的樣子。
好不容易長得亭亭玉立，他們也不一定舍得讓人回去受苦。
它沈默下來。
並未註意到它奇怪的林優優準備好好休息。
說不定又跟上一次一樣，自己睡一覺後醒來又到那個雨天的世界。
外面的聲響在門外徘徊。
雖然沒有敲門聲，但動靜仿佛就在門口，隨時都會穿透進來。
林優優知道，是自己惹到“周思瑩”不悅，對方想要對自己下手；但無奈的她又的確是得到驗證過的租客，可以在這裏安全住下。
無法的傷害，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擾亂她的睡眠和心緒。
真的鬼她都沒少見，也沒說過害怕，更不用說這種隔著門裝腔作勢的動靜。
被吵得有些煩的少女拉上被子，將自己攏進去，隔絕些聲音又沈沈地睡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她又往自己的枕頭下摸。
原本還迷糊的神智，在手摸空的時候，就瞬間清醒過來。
林優優睜眼看著天花板，那空蕩蕩的一大片，什麽都沒有。
因為沒有拉窗簾，外邊的陽光照進來。
太陽好得很。
少女蹙眉。
她以為自己睡一覺就能回去的，沒想到還待在了這裏。
躺在床上看似放空，林優優仔細地想著。
日記本給的時間規律。
剛開始是第二天就會變，然後隔一天……以此類推。
到日記中途隔了六天時，就就是“她”想要去退租的事情，卻發現自己無法退掉，會永遠跟這間公寓綁在一起。
也就意味著，她也會被替代，永遠都留在那個倒過來的世界裏。
知道自己來回的規律，林優優的心情踏實多了。
她依舊去周圍鄰居跟前刷臉，季晏禮會一直跟在他的後頭。
只是對比昨天的距離，今天對方只隔著兩步的距離。
不知道是不是林優優的錯覺，有季晏禮同進同出的，自己頗有那種狐假虎威的感覺。
打量這些人的家也不的遮掩。
當然，一些與她同一時間進的通關者房間依舊將她攔在外頭。
暗暗記下這些人房間的變化，有季晏禮的認證，今晚依舊是一夜好眠。
她睡得迷迷糊糊間，聽到了雨水拍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時，睜著惺忪的眼，發現外面的天不再是陽光明媚，而是烏雲密布，陰沈沈的。
忍不住松了口氣，林優優在自己的枕頭並沒有摸到匕首，想要可能是被對方處理掉了。
往床頭櫃上摸了摸，摸到熟悉的質感，她翻開起日記。
上面的日期照舊，關於自己在“陽世界”所經歷過的事情，全然都在紙上。
而空缺的記錄，大概就是這邊世界，那個人替代自己時的經歷了。
林優優忍不住吐氣放松自己的情緒和緊繃的思緒。
這可真糟糕。
對方完全知道在自己的信息，知道她經歷了什麽事情；可自己對它卻是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對方究竟頂著自己的身份究竟做了什麽。
她不知道，要是自己回到這個地方，對方是否會知道自己所經過的事情？
林優優更傾向於對方也不知道。
自己並不會主動去寫日記，記錄自己的事情；而內容中都是對方所知道的事情。
如果她能知道自己在這個雨天裏發生的事情，怎麽不會記錄在其中？
當然，又或許是因為別的原因。
還需要試探。
經過這些天去刷臉，她猜測，像張雪然跟周思瑩這些更早進來的通關者們，應該是已經到了後階段。
但如果這樣的話，副本沒有完結，怎麽會放任下一批的通關者進來？
除非副本卡bug了，賴主神。
還有一種可能，副本已經結束了。
但從始至終，周思瑩的直播間只是黑屏，上面顯示還是播放中。
如果是副本結束，她死亡成為副本npc的話，直播間應該消失了，而不是這種情況。
難不成，她猜錯了。
這些人真正的目的，不是替代。
而是……
林優優看著天花板那團又擴散的汙漬，隱隱透出個形狀。
在房間裏轉悠著，她發現自己在“陽世界”中買的東西，也都出現在這個房間裏。
聽到敲門聲，林優優開門看到外面站著的是張雪然有些訝異。
她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來找自己。
那天樓梯口看到的樣子仿佛是自己的錯覺。林優優任由對方挽著自己的胳膊，聽著對方同自己親昵地聊天，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
依舊是朦朦朧朧的，所有的景象全都被遮掩在這雨幕之後。
“優優，你在看什麽？”張雪然問。
像是突然被驚醒，林優優沖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是在想我們什麽時候能出去。”
女人只是沖她笑笑，沒有回她這句話，倒是拉著她的腳步更是快了幾分。
大家聚在一起，分享這些天怪誕的經歷。
做夢夢見另一個世界的人不止是林優優，還有別的人；只是奇怪的是，他們都沒有撞上。
且大家似乎都變了個樣。
趁著大家都在思考這個沒有boss引導的副本究竟是什麽個情況時，林優優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房間。
其實大家的房間都裝扮的差不多；林優優只是想要瞧瞧有什麽變化，發現房間的裝飾雖然都存在，也都在位置上。
但卻很奇怪。
擺放的方向很奇怪。
眾人討論間，發現住在她樓下的那對老夫妻奇怪得很。
每次都會給他們送一些肉，胰臟之類的東西。
這血淋淋的東西，經過過好幾個副本，都有心理陰影的眾人自然是不敢吃的。
想要扔掉的時候，又礙於日記本上的信息
——浪費老夫妻的好意，會令他們生氣，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思來想去，最後也是放在冷凍層比較好。
林優優若有所思地點頭。
趁著大家散了，沒人註意到她時，去找周思瑩。
至於那個莫名其妙一直黏著她的張雪然，她交給季晏禮幫忙拖延糊弄過去了。
周思瑩看到站在門口的她，神色有些疲倦，同時也有些冷：“你在這裏幹什麽？”
見她要進去，林優優下意識伸手抓住她，只聽到對方“嘶”了一聲，有淡淡的一股血味。
對上周思瑩的視線，林優優瞬間接收到信息，跟對方開始囔囔，甚至開始動手推搡她，把人推進了房間內，帶上門。
關上門的聲音沒有停，林優優的聲音穿過門，重重的一腳踹在門上。
在給門外偷聽的人下了暗示，構建起一個幻境。弄完這一切的林優優匆匆地查看周思瑩的傷口，看到手臂上的痕跡瞬間變了臉色。
細細的傷口正在往外滲血。
“誰弄的？是她嗎？”林優優壓低的聲音裏帶著怒意。
“好啦，別生氣，這點小傷還不算什麽。”周思瑩笑盈盈地安慰道：“你知道了多少？”
想了想，林優優吐出兩個字：“大概。”
一開始進入副本就進入這個雨天的世界，讓她誤以為是真正的世界。
而兩個世界分為虛假與真實，那些性格相反卻長得一樣的人，是為了替代原主。
直至看到自己在“陽世界”買的東西出現，以及發現兩個世界裝飾品擺放的方向不同；還有性格習慣相反的人；以及雖然長得一樣，卻給她一種怪異感的長相，讓林優優推翻了自己原本的猜想。
根本不是什麽虛假與真實，是鏡像。
不變的裝飾和不變的位置，方向不同也只是讓人覺得怪異，不細想很難發現差異；而長得一樣的人也不存在。
大部分的人左右臉還是有細微的區別，只是看起來相像，卻並不完全相同。
這才是她覺得奇怪的地方。
以及，這個連綿不斷的雨天秘密。
磅礴的大雨猶如一層紗，罩在建築上會模糊掉一些信息。
這個世界對應到晴空自然是雨天，這是其一；這個世界必需大雨來模糊掉那些反過來的招牌與細節，這是第二個原因。
因為這是鏡內的世界。
“大晴天的那個才是真正的世界。”
而那些人的存在，不是替代，而是共生。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副本結束，這些通關者們的直播間還是開著的。
她甚至懷疑，周思瑩身上的傷是因為那個人而出現的。
林優優想給對方包紮，卻被對方攔下了：“沒關系的，反正很快就會好的。”
“優優真的是越來越聰明了。”周思瑩笑著：“其實你猜得差不多，我們的確是被困在鏡子內的世界裏，無法逃離。”
“那些鏡中人從汙漬變成影子，到走出來，跟我們共生。”
到後期發現真相的通關者們，仰頭看著天花板那逐漸變成人形的汙漬，它會跑，溜進通關者的影子中，在兩個世界中來回，不斷在周圍人的印象裏加深自己的存在。
直到某一天，大家習慣它的存在，自我意識承認它的確存在過，對方已經完全具象化了，完成共生。
它們會溜到鏡外的世界生活，成為獨立的個體；而他們這些通關者們被完全留在這個世界。
林優優沈默著，揪著衣裙的手緊了些。
看到泛白的骨節，一直微涼的手輕撫著她的手背，想讓她放松下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只要懷疑它的存在，動搖它存在的真實性，它就會逐漸自己開始瓦解。”
林優優想到生氣的“周思瑩”，難怪對方當時發了那麽大的火。
是因為她質疑了。
也就意味著，周思瑩身上的傷跟自己有關系。
她有些難過，低垂著眉眼，不敢看對方：“思瑩姐姐，對不起。”
“我當時不應該那麽莽撞的。”
“你又不知道。”周思瑩笑瞇瞇道：“你知道為什麽張雪然他們那麽奇怪嗎？”
林優優搖頭。
“是因為他們見過。”
“見過自己在無意間，害死了比我們更早進入的通關者。”
如同林優優般，發現端倪的他們怒沖沖地質問那些“鏡內人”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鏡內人開始在他們面前碎成一塊又一塊，等她們回到“鏡內”之後，發現血流成河。
原先說好要一起離開的通關者們，碎成一塊一塊，跟鏡內人的一模一樣。
那時候他們才知道，只要一旦完成共生，那些鏡內人死亡，他們也會死。
想要通關，就需要打破自己跟鏡內人的聯系。
這個聯系，就是那面“鏡子”。
可是找了很久，他們都沒有找到“鏡子”。
直至下一批通關者們來的時候，他們才知道，上一個副本結束了。
共生完成。
他們將永遠被留在這裏。
就算後面的通關者找到“鏡子”打破，整個鏡內世界破碎，鏡內人消失，他們也會跟著被抹殺掉。
所以他們才會商量，幫助“鏡內人”，換自己活下來。
阻止這些通關者們。
能讓他們也被共生的全都留下來，如果有不對勁的，直接殺掉。
而那對老夫妻，是最早開始幫助鏡內人的通關者。
在這日覆一日當中，他們甚至記不起自己曾經也是通關者一員。
他們是人。
也是這裏的鬼。
而這次通關者當中，作為副本傳說的林優優自然是被萬分關註的。
而她跟林優優關系很好，這次碰上，那些人自然會更加提防她們。
周思瑩無奈地笑笑。
“其實也沒關系的，死在這裏也挺好的。一了百了，我還不用見導師那個禿嚕，擔心自己論文沒法及時交上去。”
“再說了，我們死亡又不會真正的死亡。弄個副本npc玩玩也挺不錯的。要是運氣好能獲得主神的青睞，當個審判玩玩也是好的。”
就是她想家了。
很想很想。
林優優覺得她說的也不錯，點點頭，突然就抓住了話中的重點：
“思瑩姐姐，你怎麽知道通關者死亡不會真正死亡？”
這件事情還是她問了主神問題，加上曹向陽的事情，她才摸出個大概。周思瑩是怎麽知道的？
除非是有人告訴她。
她沒說，季晏禮也不像是那種會特地告訴對方的樣子。
知道這件事情的，還跟周思瑩很熟的就只有……
心裏直打鼓，林優優的目光急切，又帶著希冀：“思瑩姐姐，是我想的那樣對不對？”
周思瑩點點頭。
林優優的情緒很覆雜，突然都湧了上來，她的眼眶瞬間就泛了紅。
帶著鼻音的聲音一出，自己聽到就更加忍不住哽咽：“你見到曹叔叔了對嗎？”
“他也在這裏對不對？”
那為什麽他不出來見她。
她怕。
她很怕是季晏禮為了安慰她說出來的胡話。
同時她也很怕自己所期盼的，到最後都無法實現，是竹籃打水。
她想過終會有再見的一天。
但沒想到是現在。
“出來吧。”周思瑩一臉嫌棄道。
曹向陽從床底下爬出來的，看著哭鼻子的林優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你別哭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我跟你講，我現在都不怕死了，這頭和身體還可以自如行動。這回不是別人嚇我，是我嚇別人了。”
想要表演給小姑娘看，哄一哄人高興的。結果周思瑩一腳輕踹他的屁股上：“顯眼包，你不要在這裏嘚瑟。”
曹向陽：……
原本以為自己死了之後就徹底沒了；沒想到自己一睜眼，竟然成了副本裏的npc。
如他所說，在現世也沒人會期待他，他也是個一事無成的人，現在這樣的狀態，還給他分了房，那是以前做夢都想不到的沒事。
人不如鬼，鬼起碼還包分配呢。
說起盡是心酸淚。
曹向陽本來想著，現在輪到自己嚇人了，好不容易撒了野浪一回，鬼生第一回嚇人，還碰到老熟人！
平時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周思瑩，在黑暗中一邊幾哇亂叫，一邊把他暴揍。
曹向陽都不知道是誰嚇誰了。
他苦著臉吐槽道：“我就是倒黴蛋，鬼生也是出師不利。”
他就是吐槽一下，把他痛扁的罪魁禍首還在點頭：“的確，你做人的時候就挺倒黴的。”
曹向陽：……
就是你不說話，我也不會當你死的。
周思瑩瞥了他一眼：“也多虧他，一直引導我們，我們才能發現這個世界的秘密，只是他作為新來的npc，也不知道‘鏡子’究竟在哪裏。”
理清楚來龍去脈後的林優優點頭：“所以，我日記本上誇了一頁半的男人，是你。”
難怪，當時還覺得是季晏禮，想著沒看出，主神原來是這麽個神。
曹向陽驚訝：“你怎麽知道！”
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不打自招。
“我就皮一下。”曹向陽摸了摸鼻尖：“這不是發現你也在之後，我就躲起來了嘛。”
就是怕被發現，然後被嘲笑。
周思瑩冷笑，毫不猶豫地戳穿他的謊言：“我的日記本也是這樣啊，掩飾不了你就是個自戀狂。”
被揭短的曹向陽不服氣地反駁：“是誰，當時一邊揍鬼一邊哭著喊著想家要媽媽。”
收到對方的眼刀子，曹向陽立馬住嘴。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林優優知道周思瑩剛剛說的都是為了安慰自己，讓她安心通關。
可惡，任口口太多了，改名為任明哲
雙更字數應該一萬二，但只有九千五，剩下的字數往後面挪挪，九千打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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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聲響震漏了林優優的一拍心跳。
像是她說了什麽極其冒犯的話，對方兇惡的目光似要將她撕嘴拔舌般。
林優優也沒想到的對方竟然會這麽在意“真假問題”。
壓下所有的心思，她的面上很快就露出些許的錯愕：“思瑩姐姐，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她正視著對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道：“思瑩姐姐你是當真了嗎？”
“你之前，不會跟我這麽斤斤計較的。”
不放過對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那雙並不靈動的眼睛褪去兇意。
她的臉上似乎出現了細細的痕跡，在沒什麽光線的房間裏並不明顯。
“這個玩笑不好笑。”
林優優笑道：“是嗎？”
“還是說你擔心你不是真的？”
徹底被惹怒的周思瑩伸手，正想要掐她脖子時，被手疾眼快的少女挽住手臂，擋下了所有動作。
很奇怪的觸感。
跟張雪然的不同，對方身體並不堅硬；相反，對比之前她摸過的一身肌肉，現在挽著的手臂毫無鍛煉過的痕跡。
之前在爸爸的那個副本之後，思瑩姐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很發憤圖強，說要跟著她一起鍛煉。
一段時間後，當時看起來還很單純無害的少女，實則崩起來的肌肉手能掄死人。
“好嘛，我下次不開這種玩笑了，你別跟我生氣嘛。”
林優優像以往那樣，她依靠在對方的肩上。這樣的姿勢讓對方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放緩語氣中聽著有幾分少女的軟糯。
“好。”
不知道想了什麽，原本還很憤怒的“周思瑩”也恢覆了過來。
只是相較於先前，這會她的語氣要冷淡許多。
林優優心中有猜測。
眼下“周思瑩”被她惹生氣了，自己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麽，沒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她找了借口就要離開。
當門關上的那一刻，原本還站得好好的人身上出現一道道明顯的裂痕。
不多，但足以讓“周思瑩”註意到了。
她看了眼，然後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遮掩，像是既定的機器人，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繼續做著重覆的事情。
身後的門快速地關上，表現出主人並不歡迎的態度。
林優優的腳步一頓，神色覆雜地看了眼季晏禮，然後就往樓上任明哲的住處走去。
她在雨天的那個世界中，對方的樣子看上去很奇怪。
應該上去探一探的。
林優優敲了對方的門，想要同對方聊聊，卻一無所獲。
對方只開著一條小縫，她往門內看，裏面烏漆嘛黑的，什麽也看不清。
男人的聲音也很奇怪，就像是被什麽完全糊住了，又或許是因為太小聲，林優優聽得不太清。
手還沒有來得及撐開對方的門，卻被男人提前將門關上。
差點被夾手。
林優優皺著眉。
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她光是站在門口，就聞到那股血腥味中夾雜著腐臭的味道。
很奇怪。
她又來回跑，企圖從鄰居們的口中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可他們就像是普通人一般，有自己設定好的事情，在這座公寓中安安靜靜地完成。
外面耀眼的紅霞也似乎變得扭曲起來。
因為這些人拒絕溝通，導致一無所獲的林優優決定回自己的房間。
正準備要進門的時候，被一直保護距離的季晏禮拉住。
“幹什麽？”她問。
語氣雖然沒有很冷，但絕對稱不上友善。
“你今天還沒有‘認證’。”季晏禮說。
林優優想到上一次同“張雪然”買東西時候的認證，免不了覺得頭疼。
實在是太窒息了，她不想找對方。
“周思瑩”又被她得罪了。
現在夕陽都開始落下，自己要是找別人的話，也不知道時間來不來得及。
正苦惱著，她發現季晏禮還在看自己，似乎並沒有為認證的事情而著急。
想到些什麽的林優優看著他：“如果是你的認證，我在這裏的身份應該是合理的吧？”
進入副本裏的主神，身份算是的玩家，還是npc呢？
林優優更傾向他可能是後者。
他跟媽媽和哥哥他們一樣，非必要時，不會幹預她通關的軌跡。
如果是玩家的身份，那掌控一切的主神什麽都能知道。這對於通關者們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這也跟季晏禮一直所追求的“公平規則”相悖。
他只是有神明的傲慢，但不至於做出這樣違背自己理念的事情。
在詢問他時，少女下意識的傾身等他的答案，兩人的距離被拉近不少。
幾乎是一瞬間，腦子還在想著對方正在生氣中，季晏禮身子本能地要拉開距離。卻又因為私心，放身側的手指顫了顫，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她明明還不肯原諒自己，可眉梢眼角都溫柔親和，如墨般的清亮眸子水光瀲灩，不自覺顫動的睫毛一撲一撲，像是有什麽鼓聲在胸膛間回蕩。
他的聲音有些緊，但聽不出什麽異樣：“可以。”
“那你認證的標準是什麽？”林優優蹙著眉頭。
在沒有弄清季晏禮的目的時，她並不想跟對方有太多的牽扯。
可眼下，他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希望他能正常點，不要跟“張雪然”那樣，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做你自己就好。”
季晏禮的聲音很低：“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周圍沒有喧囂，也沒有雨滴聲，可林優優覺得腦子裏的聲音雜亂得很。
她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說。
呆呆地點頭，她轉身想要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手落在門把手上，開了的門半天沒有被拉開。
靜站著的林優優知道，季晏禮就站在自己的身後看自己。
要拉開的門開出一條小縫隙，林優優的手松開，腳下的步伐一轉，頗有些怒氣沖沖地往身後的方向走去。
她往前一步，對方就後退一步。
林優優惱了：“打住。”
季晏禮看著她問：“你是不生氣了嗎？”
雖然不知道自己生氣跟他一直後退有什麽關系，她只知道，自己要是不制止，再退人就要翻下去了。
“季晏禮，你究竟為什麽要裝作朋友的身份欺騙我？！”
少女因為生氣瞪著眼，大而圓的眼睛因為激動的情緒顯得更加鮮活。
也更容易讓心臟變得柔軟。
“我沒有。”季晏禮道：“也沒有欺騙你。”
“你說的，是最好的朋友。”
“禮禮，我們是天下第一好的朋友。”
“不管什麽情況，都不會變的。”
“你說的。”
軟團子拍拍自己的胸脯，堅定道：“我說的。”
他信了，他想看看人類幼崽是否會如她所說的那樣遵守誓言。
他給林優優設置了小小的考驗，取走她的記憶。
但人類好像也不過如此。
依賴的記憶消失了，曾經說那樣真切的感情也會消失。
他有些情緒。
這些屬於人類才該有的情緒，他分不清。
但他知道，他再也不是沒有記憶的林優優，最好的朋友了。
甚至他會在想，當時那樣的決定是否正確。
他似乎應該生氣，氣人類團子不遵守當時的諾言；但他想想，似乎他的方法也不太對，對一個人類來說，有些強人所難。
真覆雜。
在沒有遇到林優優之前，他就不用顧慮這麽多了。
主神的職責就是維護好這些副本世界的存在。
神明應當愛萬物。
可他醒時，學到的只有規則；以及，護好這一切。
擁有強大的力量，更應該恪守心中的公平；不偏不倚，才能讓這一切都正常運行下去。
曹向陽死的時候，他並非沒有觸動。
那一瞬間，他為兩個人類而牽扯的情緒，下意識伸手幹涉，消滅了準備逃跑的怨靈。
其實他本不應該這樣沖動的。
通關者們死後，也會回歸到這個世界，有一個屬於他的一小方世界，勤勤懇懇地為維持著這個空間出一份力。
死亡，並非是真正的死亡。
在他眼裏，對方只是換了個身份，換了個地方活著罷了。
沒什麽可傷心的。
可那時，他還是出手了。
導致整個副本崩塌。
他有些懊悔，自己並沒有盡到一個主神應有的職責。
面對毫不知情的林優優，對方一聲聲的質問，讓他心情悶悶的。
或許，這就是人類所說的難過。
神明擁有人類情感之後，這個空間，是否還能維持應有的狀態？
他不知道。
但送林優優出去的那刻，他以季晏禮的身份說出那句話，希望對方不要那麽難過。
難過的滋味並不好受。
他也算嘗過了吧。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林優優皺著眉頭，死活想不起來自己何時對對方說過這樣的話。
但的確，她當時見季晏禮時，總有莫名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她還在想著，明明是素不相識的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
“我是不是缺了一段記憶？”她問。
看著對方沈默的樣子，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之所以缺失，是不是還跟你有關？！”
雖然臉上沒什麽情緒，看對方這個樣子，林優優瞬間就猜出來了。
“活該。”林優優抿了抿唇。
“要不是我丟了這段記憶，我也不會把你當做壞人對你心生戒備。”
“關於你的這段記憶我是真的一點都沒有。”她說時有些咬牙切齒。
林優優看著對方沈默不語跟個木頭似的，心裏悄悄地嘆了口氣，又繼續問道：“那你一直跟我保持著距離做什麽？”
“要麽好好道歉跟我解釋清楚，要麽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一直晃悠啊。”
季晏禮看著她：“可是人類生氣的時候，都聽不進任何解釋吧。那我等你不生氣的時候，我再跟你說。”
死腦筋。
少女被氣笑：“那如果我一直生氣呢？”
季晏禮的眼裏閃過了茫然。
原來人類可以一直生這麽長的氣嗎？
可是人類總會死亡。
林優優說的一直，是到死亡後變成鬼也會生氣嗎？
張了張嘴，他垂著眼，貼著額頭耳朵的發絲也如同主人的心情般懨懨的。
季晏禮不太敢問，他覺得自己要是問的話，對方又會生氣。
“那應該怎麽做，你才會不生氣呢？”
林優優思考。
但實際上，誤會解開之後，她發現自己並沒有多麽的生氣。
思索了片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了眼快黑的天，她又看著季晏禮：“我暫時還想不出來，等下次我想到再告訴你。”
“下次是什麽時候？”他沒有忘記對方剛才的假設。
隱隱察覺到林優優可能不生氣了，季晏禮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優優看著被抓的手腕。
因為不確定，少年的指腹搭在她的手腕上，不自覺地輕輕顫動。
“不知道。”林優優老實回答。
季晏禮想了想，問：“那還能算是好朋友嗎？”
“只是以季晏禮的身份。”
少女眨了眨眼：“那得等我通關先吧。”
她不受限這個地方，他們才有可能拋棄這些身份，成為朋友。
他的眼眸失了些神色，嘴角繃直，但還是松開了自己的手：“好。”
林優優關上了門，靠在上邊。
她並沒有聽到外邊的腳步聲，也不確定此刻季晏禮是不是還站在外邊。
“團團，原來之前我跟季晏禮真的認識誒，難怪我總覺得他很眼熟。”
夢魘差點嘲笑出聲，壓下自己幾乎要外洩的情緒：“那還真的是挺巧的。”
兩個人也太……單純了吧。
在一旁聽得的時候夢魘心中忐忑。
優優正值女孩子的青春期，沒有哥哥和爸爸守在身邊，對一個雖然木訥但長相帥氣的少年心動也很正常嘛。
至於主神，那點小心思它都拿捏透透的。如果說對優優沒有好感，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它還擔心，解開誤會的少年們起碼會情愫漸起，看清自己的心意吧。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家裏的白菜被拱了，那幾個還不得直接發瘋。
哪怕對方是主神。
聽到季晏禮問還能當好朋友的時候，它差點笑出聲來。
慶幸的是未開竅的優優也順著對方的思路，沒有往那一方面想。
挺好的。
這樣就挺好的。
夢魘美滋滋地想。
“不過，現在他還是主神，我是通關者，成為好朋友還是不太現實。被別人知道肯定會質疑他的。”
林優優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沒那麽快給對方肯定答案，實在是太正確了：“等我通關，我就許願大家都好起來。這樣我就不算是通關者，也就可以安心跟他做朋友了。”
夢魘對於主神的事情才不關心，他聽到林優優的前半句，霎時拔高了音調：“你不打算回去了嗎？”
它知道對方進副本裏來是為了什麽。
它也知道，現在的那個家不過是拼湊來的。
大家圍在林優優的身邊，幫助她，也不是為了能占用她願望的名額。
這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優優應該回她該去的地方。
不止它是這麽想的。
“我的家就在這裏，我回哪去。”林優優覺得夢魘的反應有些奇怪：“我本來就是來找媽媽的，現在我也找到了。大家在哪，我當然就在哪啊。”
“現在我長大了，可沒小時候那麽貪心。”她笑道：“當然是只求家人都平平安安。”
說來也奇怪，越大些，她就越記不清進的副本之前的事情。
她只當是時間太過久遠了，她找到媽媽之後又沒刻意去想，記不清再正常不過了。
夢魘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裏，你不會想外面的世界嗎？”
林優優撓頭，只覺得它奇怪，問的問題也奇怪得很：“但我在這裏過得很好，不是嗎？”
夢魘沈默了，它想到對方剛進來時的樣子。
小團子還那麽小，卻渾身是傷的樣子。
好不容易長得亭亭玉立，他們也不一定舍得讓人回去受苦。
它沈默下來。
並未註意到它奇怪的林優優準備好好休息。
說不定又跟上一次一樣，自己睡一覺後醒來又到那個雨天的世界。
外面的聲響在門外徘徊。
雖然沒有敲門聲，但動靜仿佛就在門口，隨時都會穿透進來。
林優優知道，是自己惹到“周思瑩”不悅，對方想要對自己下手；但無奈的她又的確是得到驗證過的租客，可以在這裏安全住下。
無法的傷害，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擾亂她的睡眠和心緒。
真的鬼她都沒少見，也沒說過害怕，更不用說這種隔著門裝腔作勢的動靜。
被吵得有些煩的少女拉上被子，將自己攏進去，隔絕些聲音又沈沈地睡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她又往自己的枕頭下摸。
原本還迷糊的神智，在手摸空的時候，就瞬間清醒過來。
林優優睜眼看著天花板，那空蕩蕩的一大片，什麽都沒有。
因為沒有拉窗簾，外邊的陽光照進來。
太陽好得很。
少女蹙眉。
她以為自己睡一覺就能回去的，沒想到還待在了這裏。
躺在床上看似放空，林優優仔細地想著。
日記本給的時間規律。
剛開始是第二天就會變，然後隔一天……以此類推。
到日記中途隔了六天時，就就是“她”想要去退租的事情，卻發現自己無法退掉，會永遠跟這間公寓綁在一起。
也就意味著，她也會被替代，永遠都留在那個倒過來的世界裏。
知道自己來回的規律，林優優的心情踏實多了。
她依舊去周圍鄰居跟前刷臉，季晏禮會一直跟在他的後頭。
只是對比昨天的距離，今天對方只隔著兩步的距離。
不知道是不是林優優的錯覺，有季晏禮同進同出的，自己頗有那種狐假虎威的感覺。
打量這些人的家也不的遮掩。
當然，一些與她同一時間進的通關者房間依舊將她攔在外頭。
暗暗記下這些人房間的變化，有季晏禮的認證，今晚依舊是一夜好眠。
她睡得迷迷糊糊間，聽到了雨水拍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時，睜著惺忪的眼，發現外面的天不再是陽光明媚，而是烏雲密布，陰沈沈的。
忍不住松了口氣，林優優在自己的枕頭並沒有摸到匕首，想要可能是被對方處理掉了。
往床頭櫃上摸了摸，摸到熟悉的質感，她翻開起日記。
上面的日期照舊，關於自己在“陽世界”所經歷過的事情，全然都在紙上。
而空缺的記錄，大概就是這邊世界，那個人替代自己時的經歷了。
林優優忍不住吐氣放松自己的情緒和緊繃的思緒。
這可真糟糕。
對方完全知道在自己的信息，知道她經歷了什麽事情；可自己對它卻是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對方究竟頂著自己的身份究竟做了什麽。
她不知道，要是自己回到這個地方，對方是否會知道自己所經過的事情？
林優優更傾向於對方也不知道。
自己並不會主動去寫日記，記錄自己的事情；而內容中都是對方所知道的事情。
如果她能知道自己在這個雨天裏發生的事情，怎麽不會記錄在其中？
當然，又或許是因為別的原因。
還需要試探。
經過這些天去刷臉，她猜測，像張雪然跟周思瑩這些更早進來的通關者們，應該是已經到了後階段。
但如果這樣的話，副本沒有完結，怎麽會放任下一批的通關者進來？
除非副本卡bug了，賴主神。
還有一種可能，副本已經結束了。
但從始至終，周思瑩的直播間只是黑屏，上面顯示還是播放中。
如果是副本結束，她死亡成為副本npc的話，直播間應該消失了，而不是這種情況。
難不成，她猜錯了。
這些人真正的目的，不是替代。
而是……
林優優看著天花板那團又擴散的汙漬，隱隱透出個形狀。
在房間裏轉悠著，她發現自己在“陽世界”中買的東西，也都出現在這個房間裏。
聽到敲門聲，林優優開門看到外面站著的是張雪然有些訝異。
她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來找自己。
那天樓梯口看到的樣子仿佛是自己的錯覺。林優優任由對方挽著自己的胳膊，聽著對方同自己親昵地聊天，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
依舊是朦朦朧朧的，所有的景象全都被遮掩在這雨幕之後。
“優優，你在看什麽？”張雪然問。
像是突然被驚醒，林優優沖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是在想我們什麽時候能出去。”
女人只是沖她笑笑，沒有回她這句話，倒是拉著她的腳步更是快了幾分。
大家聚在一起，分享這些天怪誕的經歷。
做夢夢見另一個世界的人不止是林優優，還有別的人；只是奇怪的是，他們都沒有撞上。
且大家似乎都變了個樣。
趁著大家都在思考這個沒有boss引導的副本究竟是什麽個情況時，林優優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房間。
其實大家的房間都裝扮的差不多；林優優只是想要瞧瞧有什麽變化，發現房間的裝飾雖然都存在，也都在位置上。
但卻很奇怪。
擺放的方向很奇怪。
眾人討論間，發現住在她樓下的那對老夫妻奇怪得很。
每次都會給他們送一些肉，胰臟之類的東西。
這血淋淋的東西，經過過好幾個副本，都有心理陰影的眾人自然是不敢吃的。
想要扔掉的時候，又礙於日記本上的信息
——浪費老夫妻的好意，會令他們生氣，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思來想去，最後也是放在冷凍層比較好。
林優優若有所思地點頭。
趁著大家散了，沒人註意到她時，去找周思瑩。
至於那個莫名其妙一直黏著她的張雪然，她交給季晏禮幫忙拖延糊弄過去了。
周思瑩看到站在門口的她，神色有些疲倦，同時也有些冷：“你在這裏幹什麽？”
見她要進去，林優優下意識伸手抓住她，只聽到對方“嘶”了一聲，有淡淡的一股血味。
對上周思瑩的視線，林優優瞬間接收到信息，跟對方開始囔囔，甚至開始動手推搡她，把人推進了房間內，帶上門。
關上門的聲音沒有停，林優優的聲音穿過門，重重的一腳踹在門上。
在給門外偷聽的人下了暗示，構建起一個幻境。弄完這一切的林優優匆匆地查看周思瑩的傷口，看到手臂上的痕跡瞬間變了臉色。
細細的傷口正在往外滲血。
“誰弄的？是她嗎？”林優優壓低的聲音裏帶著怒意。
“好啦，別生氣，這點小傷還不算什麽。”周思瑩笑盈盈地安慰道：“你知道了多少？”
想了想，林優優吐出兩個字：“大概。”
一開始進入副本就進入這個雨天的世界，讓她誤以為是真正的世界。
而兩個世界分為虛假與真實，那些性格相反卻長得一樣的人，是為了替代原主。
直至看到自己在“陽世界”買的東西出現，以及發現兩個世界裝飾品擺放的方向不同；還有性格習慣相反的人；以及雖然長得一樣，卻給她一種怪異感的長相，讓林優優推翻了自己原本的猜想。
根本不是什麽虛假與真實，是鏡像。
不變的裝飾和不變的位置，方向不同也只是讓人覺得怪異，不細想很難發現差異；而長得一樣的人也不存在。
大部分的人左右臉還是有細微的區別，只是看起來相像，卻並不完全相同。
這才是她覺得奇怪的地方。
以及，這個連綿不斷的雨天秘密。
磅礴的大雨猶如一層紗，罩在建築上會模糊掉一些信息。
這個世界對應到晴空自然是雨天，這是其一；這個世界必需大雨來模糊掉那些反過來的招牌與細節，這是第二個原因。
因為這是鏡內的世界。
“大晴天的那個才是真正的世界。”
而那些人的存在，不是替代，而是共生。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副本結束，這些通關者們的直播間還是開著的。
她甚至懷疑，周思瑩身上的傷是因為那個人而出現的。
林優優想給對方包紮，卻被對方攔下了：“沒關系的，反正很快就會好的。”
“優優真的是越來越聰明了。”周思瑩笑著：“其實你猜得差不多，我們的確是被困在鏡子內的世界裏，無法逃離。”
“那些鏡中人從汙漬變成影子，到走出來，跟我們共生。”
到後期發現真相的通關者們，仰頭看著天花板那逐漸變成人形的汙漬，它會跑，溜進通關者的影子中，在兩個世界中來回，不斷在周圍人的印象裏加深自己的存在。
直到某一天，大家習慣它的存在，自我意識承認它的確存在過，對方已經完全具象化了，完成共生。
它們會溜到鏡外的世界生活，成為獨立的個體；而他們這些通關者們被完全留在這個世界。
林優優沈默著，揪著衣裙的手緊了些。
看到泛白的骨節，一直微涼的手輕撫著她的手背，想讓她放松下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只要懷疑它的存在，動搖它存在的真實性，它就會逐漸自己開始瓦解。”
林優優想到生氣的“周思瑩”，難怪對方當時發了那麽大的火。
是因為她質疑了。
也就意味著，周思瑩身上的傷跟自己有關系。
她有些難過，低垂著眉眼，不敢看對方：“思瑩姐姐，對不起。”
“我當時不應該那麽莽撞的。”
“你又不知道。”周思瑩笑瞇瞇道：“你知道為什麽張雪然他們那麽奇怪嗎？”
林優優搖頭。
“是因為他們見過。”
“見過自己在無意間，害死了比我們更早進入的通關者。”
如同林優優般，發現端倪的他們怒沖沖地質問那些“鏡內人”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鏡內人開始在他們面前碎成一塊又一塊，等她們回到“鏡內”之後，發現血流成河。
原先說好要一起離開的通關者們，碎成一塊一塊，跟鏡內人的一模一樣。
那時候他們才知道，只要一旦完成共生，那些鏡內人死亡，他們也會死。
想要通關，就需要打破自己跟鏡內人的聯系。
這個聯系，就是那面“鏡子”。
可是找了很久，他們都沒有找到“鏡子”。
直至下一批通關者們來的時候，他們才知道，上一個副本結束了。
共生完成。
他們將永遠被留在這裏。
就算後面的通關者找到“鏡子”打破，整個鏡內世界破碎，鏡內人消失，他們也會跟著被抹殺掉。
所以他們才會商量，幫助“鏡內人”，換自己活下來。
阻止這些通關者們。
能讓他們也被共生的全都留下來，如果有不對勁的，直接殺掉。
而那對老夫妻，是最早開始幫助鏡內人的通關者。
在這日覆一日當中，他們甚至記不起自己曾經也是通關者一員。
他們是人。
也是這裏的鬼。
而這次通關者當中，作為副本傳說的林優優自然是被萬分關註的。
而她跟林優優關系很好，這次碰上，那些人自然會更加提防她們。
周思瑩無奈地笑笑。
“其實也沒關系的，死在這裏也挺好的。一了百了，我還不用見導師那個禿嚕，擔心自己論文沒法及時交上去。”
“再說了，我們死亡又不會真正的死亡。弄個副本npc玩玩也挺不錯的。要是運氣好能獲得主神的青睞，當個審判玩玩也是好的。”
就是她想家了。
很想很想。
林優優覺得她說的也不錯，點點頭，突然就抓住了話中的重點：
“思瑩姐姐，你怎麽知道通關者死亡不會真正死亡？”
這件事情還是她問了主神問題，加上曹向陽的事情，她才摸出個大概。周思瑩是怎麽知道的？
除非是有人告訴她。
她沒說，季晏禮也不像是那種會特地告訴對方的樣子。
知道這件事情的，還跟周思瑩很熟的就只有……
心裏直打鼓，林優優的目光急切，又帶著希冀：“思瑩姐姐，是我想的那樣對不對？”
周思瑩點點頭。
林優優的情緒很覆雜，突然都湧了上來，她的眼眶瞬間就泛了紅。
帶著鼻音的聲音一出，自己聽到就更加忍不住哽咽：“你見到曹叔叔了對嗎？”
“他也在這裏對不對？”
那為什麽他不出來見她。
她怕。
她很怕是季晏禮為了安慰她說出來的胡話。
同時她也很怕自己所期盼的，到最後都無法實現，是竹籃打水。
她想過終會有再見的一天。
但沒想到是現在。
“出來吧。”周思瑩一臉嫌棄道。
曹向陽從床底下爬出來的，看著哭鼻子的林優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你別哭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我跟你講，我現在都不怕死了，這頭和身體還可以自如行動。這回不是別人嚇我，是我嚇別人了。”
想要表演給小姑娘看，哄一哄人高興的。結果周思瑩一腳輕踹他的屁股上：“顯眼包，你不要在這裏嘚瑟。”
曹向陽：……
原本以為自己死了之後就徹底沒了；沒想到自己一睜眼，竟然成了副本裏的npc。
如他所說，在現世也沒人會期待他，他也是個一事無成的人，現在這樣的狀態，還給他分了房，那是以前做夢都想不到的沒事。
人不如鬼，鬼起碼還包分配呢。
說起盡是心酸淚。
曹向陽本來想著，現在輪到自己嚇人了，好不容易撒了野浪一回，鬼生第一回嚇人，還碰到老熟人！
平時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周思瑩，在黑暗中一邊幾哇亂叫，一邊把他暴揍。
曹向陽都不知道是誰嚇誰了。
他苦著臉吐槽道：“我就是倒黴蛋，鬼生也是出師不利。”
他就是吐槽一下，把他痛扁的罪魁禍首還在點頭：“的確，你做人的時候就挺倒黴的。”
曹向陽：……
就是你不說話，我也不會當你死的。
周思瑩瞥了他一眼：“也多虧他，一直引導我們，我們才能發現這個世界的秘密，只是他作為新來的npc，也不知道‘鏡子’究竟在哪裏。”
理清楚來龍去脈後的林優優點頭：“所以，我日記本上誇了一頁半的男人，是你。”
難怪，當時還覺得是季晏禮，想著沒看出，主神原來是這麽個神。
曹向陽驚訝：“你怎麽知道！”
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不打自招。
“我就皮一下。”曹向陽摸了摸鼻尖：“這不是發現你也在之後，我就躲起來了嘛。”
就是怕被發現，然後被嘲笑。
周思瑩冷笑，毫不猶豫地戳穿他的謊言：“我的日記本也是這樣啊，掩飾不了你就是個自戀狂。”
被揭短的曹向陽不服氣地反駁：“是誰，當時一邊揍鬼一邊哭著喊著想家要媽媽。”
收到對方的眼刀子，曹向陽立馬住嘴。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林優優知道周思瑩剛剛說的都是為了安慰自己，讓她安心通關。
可惡，任口口太多了，改名為任明哲
雙更字數應該一萬二，但只有九千五，剩下的字數往後面挪挪，九千打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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