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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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呢？”林優優問：“她是文瑤嗎？”
文思瑤盯著她，良久沒有出聲。
正當直播間裏的觀眾為林優優捏一把冷汗時，文思瑤似乎又變回了原先的模樣。
只是她的笑容淡了許多：“為什麽這麽問？”
沒有反駁，也沒有否認。
“文家人對你的態度很奇怪。”林優優回想道：“比起對未知女鬼的害怕，他們更多的是對這個‘女鬼’的鄙夷和不屑。”
“他們應該是認識的，甚至可能，他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
文家上下都知道文家養女的事情，但是大家默認這件事情不允許提起。
他們對這件事情那麽忌諱，一定是因為做了什麽對不起文思瑤的事情。
又或許，是文瑤。
墻壁上擺滿的畫，有文瑤，也有文思瑤。
即使長得相像的人，也會有所改變；可相片上除了小時候的略有差別之外，長大後即使神態不一，面容卻是一模一樣。
這太奇怪了。
除非她們跟她和依依一樣。
但如果是兩個人的話，為什麽文家不幹脆解決掉不想留下的那個？而是尋找所謂的“驅鬼”大師。
有一種可能，就是傷害了其中一個，另一個也會受到傷害。
精神上的牽扯。
又或許是，身體上的。
加上她跟文先生交談時，看到對方拿著照片時的神情，聯想他的說辭。再對比文家人對待兩個不同的“文思瑤”時的態度，一個瘋狂的想法誕生
——她們不是同一個人，卻存在同一個身體。
文家人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把文瑤的靈魂塞進了文思瑤的身體裏。
中間卻不知道哪裏出錯了，文思瑤的靈魂並沒有消散，並且與文瑤爭奪自己的身體。
也許，從領養文思瑤的一開始，文家人根本就不是為了做善心，或者找個替身，代替自己的女兒陪在他們身邊。
而是需要一具身體。
一具跟文瑤長得相似，並且能夠容納她的身體。
因為，文家人的心裏有鬼，不願文家裏的傭人們提起這件事情。
當然，看文家人毫不悔改，在面對文思瑤的時候，帶著上位者對下位者時的姿態，林優優清楚，他們不願意提起這件事情，根本不是為了文思瑤。
而是他們覺得，他們讓文瑤回來了，卻頂著文思瑤的名字。
明明是“白月光”，卻要成為“替身”，也不知道是替誰活下去。
所以文家人不讓傭人們提起，是擔心讓文瑤難過。
從頭至尾，在這個家的文思瑤，根本不被重視，也不會被當做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活著。
文思瑤聽著她的分析，沈默了，突然擡頭看著她：“這些不過都是你的猜想。”
林優優笑瞇著眼：“對呀，我詐你的。只不過很可惜，你沒有給出我想要的反應。”
還沒等面前少女露出松一口氣的表情，她又繼續道：“不過，你的畫出賣了你。”
雙生花。
一莖雙花，一體雙人。
橘紅色的光線，或許是暗示著已經遇害的文思瑤。
她在陽光之下，頂著文家大小姐的名頭生活了那麽多年；終在某天的時候，敬重的養父母告訴她，自己不過是為了真正大小姐而活的容器。
什麽收養，什麽教導，全都是假的。
就連她的名字，也是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
而潔白的花也並非像外人所看到的那樣，純潔無瑕。
早在她侵占文思瑤的身體時，文瑤就也已經有了汙點。
她真的不想活下去嗎？
那幅畫是暗喻，也是文思瑤想要求救的信號。
“想活著，有錯嗎？”
收斂臉上所有的笑意，少女的臉色過於冷。雙目通紅如泣血，聲聲控訴：“這也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他們究竟是在執著什麽？”
“僅僅是為了心中想要救活自己的女兒、妹妹，就可以隨意殘害任意一條生命嗎？”
“真的是好可怕的愛。”她笑了起來，笑容諷刺。
隨即有些擺爛般看著林優優。
即使極力克制自己的表情，像是毫不在意。
可那雙淚眼，很難讓人狠下心來：“你是想驅逐我嗎？那你現在就動手吧，反正都是遲早的事情。”
她勾起的笑容看得刺眼：“讓他們得償所願。”
少女在冷冷吐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故意加重了語氣。
林優優搖頭：“我不會這麽做的。”
少女的面色一怔，語氣似乎有些古怪：“那你就是想要驅逐文瑤？”
她又搖搖頭，想了想：“我想盡可能的，讓你們都活下來。”
沒有料到林優優會說這樣的話，文思瑤笑道：“你倒是貪心，兩邊都討好。”
“我只是覺得，你想活著，她也想活著。”林優優的目光看著她，沒有絲毫地閃躲：“我沒有權利替你們做決定，我也只是被牽扯進來的人而已。”
“如果只能活一個人呢。”文思瑤問。
林優優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像是在思考。
選擇這件事情，對於她這樣大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文思瑤作為一生沒有怎麽受過善待的人，剝奪她的生命，對她一點也不公平。
文瑤死於幼年，她也沒享過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況且，是文家人覆活的她。
讓她活了過來，又要再度面臨死亡，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這是你們的生命，不應該我來選。”
想了很久，林優優終於給出一個，目前為止她能給出的答案：“我只能順應著走，或許我什麽都改變不了。”
“但不管死的是誰，我都會覺得惋惜和愧疚。”
文思瑤笑得很大聲，林優優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她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對方突然叫住了她：“優優，你會記得我們嗎？”
“不管是文瑤，還是文思瑤。”
林優優沒有回頭看她。
大約是心情悶悶的，又或者是不敢回頭：“會的。”
不管是文瑤，還是文思瑤。
出門的時候，她看到了季晏禮站在了門口。
抓著門把手的手還沒有松開，楞住的林優優下意識地問：“你要進去嗎？”
季晏禮搖頭，她才把手松開。
他好奇怪，為什麽站在這裏，又不進去。
林優優走的時候，他也跟著。
跟文思瑤剛才的交流讓她的心情並不是很好，她想依依了。
腳下的步伐有些急切，她沒有管身後跟著的少年，只是想快點回到自己的房間。
也不知道依依在不在。
“你的心情不是很好。”季晏禮突然出聲道。
被這一聲驚得反應過來，林優優才發現自己都快要貼到傭人的身上去了。
她停下了腳步，與前面的人拉開距離。
“只是有點不開心而已。”覺得不回答人的問題不太禮貌，林優優悶聲回答。
“為什麽？”季晏禮問：“跟文瑤有關嗎？”
林優優點點頭：“也不完全是。”
“如果有一天，我跟依依都陷入危險當中，你只能救一個，你會救誰？”
“我能救兩個。”季晏禮道。
好大的口氣！
她剛剛都不敢這麽跟文思瑤這麽講。
林優優瞪大了眼睛，固執道：“假設只能救一個呢？”
對於這樣的問題，季晏禮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也沒有任何的思考：“救力所能及的那一個。”
“那你不覺得，你會對不起另一個嗎？”少女的心事全都寫在臉上，面露糾結。
“為什麽會呢？”
季晏禮神色淡淡：“就算是神明，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順應命運，無愧於心。”
他說得平靜。
林優優盯著他的臉很久，目不轉睛的。
莫名的，季晏禮覺得奇怪：“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麽？”
“我覺得你是這個。”林優優豎起了大拇指：“你真是個心理強大的人。”
還跟小時候一樣，保留著誇人喜歡豎起自己大拇指的習慣。
少年的眼中帶笑：“不會覺得我很冷漠，沒有一點人類該有感情嗎？”
“你也說了，無能為力。”
林優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覺得‘順應命運，無愧於心’這八個字雖然只要平常的心態，但要做到很難。”
“你很厲害的。”
人的情緒覆雜又多變，總會陷入一些苦惱當中。
她也會，會懷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確。
一旦陷入糾結當中，人就很難再保持一個平常心，不去懷疑自己了。
季晏禮真是個堅定的人。
“也許是因為我不懂人類的感情，才能做到這一點。”他說。
“怎麽會呢？”林優優眨眼道：“你在上一個副本時候，會擔心我，跟我一起行動啊。”
“擔心是情緒，沒有感情怎麽會有情緒。”
季晏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段路程有人陪自己說說話，間接也是開導自己。
林優優原本對季晏禮還行的感官直線上升，壓在心上名為焦慮的情緒一掃而空。
站在房門前，她突然叫住了少年。
“晚上的時候，要註意安全哦。”林優優沒有忘記，對方今天對自己提醒。
似乎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關心自己，季晏禮眼神中流轉著些許愕然，很快又被壓了下去，輕聲回道：
“好。”
直至林優優進了自己的房間，季晏禮才低頭看著自己掌心上，幾枚無意識印出來的月牙印。
因為有感情，所以才會有情緒麽？
季晏禮也說不上自己現在是什麽情緒。
好像，平緩的心跳稍微快了些。
這算是什麽情緒？人類口中說的高興嗎？
因為林優優？
進了房間後的林優優並沒有發現依依的存在，看到墻壁上掛著的畫像，忍不住想到了之前文思瑤說的話。
她與畫面中的人對視。
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坐在床上正發楞時，依依回來了。
她抱怨著外面的太陽毒辣，因為自己一個人亂竄，被文母看到後還呵斥了一番。
後面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點問題，文母又找補說自己看沒有傭人跟在她的身邊，擔心她在莊園裏迷路。
雖然覺得很可以，但是優優不在身邊，林依依並不想跟對方直接對上，就假裝被應付到，離開了。
吐槽了半天，她也不知道林優優有沒聽進去。見她還盯著掛在墻壁上的畫，問道：“優優，是有什麽發現嗎？”
林優優看著畫像，突然道：“依依，你說，文瑤會在這畫裏嗎？”
她們誰也不知道。
晚餐時，文思瑤還沒有“變”回去。
文家人似乎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想要選擇忽視，但聽到對方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弄出的動靜聲，文家的三人還是會不約而同地皺眉，滿臉嫌棄。
文思瑤先離開的。
在晚餐結束後，文先生優雅地擦了擦嘴巴，對著正準備離開的通關者們露出了一個微笑，眼神落在其中一個男人身上：
“祝各位今晚都有個好夢。”
眾人不免聯想到，今天文思瑤說的那些話，強撐著笑容糊弄過去後，連忙回到自己的房間。
不要離開房間。
他們在自己的心底默念。
夜深，整個莊園靜悄悄的。
男人蜷縮在被子中，心裏的不安逐漸擴散。
太安靜了。
但凡有個蟬鳴聲，或者是風聲也好。
一點都沒有，寂靜到仿佛這個空間裏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般。
越是這樣，顫抖的身體感官全都調動起來，變得敏、感。
甚至能夠清楚地感知到，來自某處的凝視。
他在被看著。
企圖用拉起來的被子隔絕那道視線，卻仿若是徒勞無功。
視線猶如近在咫尺，好似能直接穿透被子，直勾勾地盯著躲在裏面的他。
男人既害怕，又因為這份感覺而覺得好奇。
他也不知道這份好奇究竟是從何而來。
看一眼，他就看一眼。
終於忍不住，他緩緩地拉下被子。
露在被沿外的眼睛緩慢睜開，瞇開的細縫看不清眼前。
隨著眼睛睜開，男人看清楚眼前。整個房間在不斷縮小，他被困在其中，如同壓縮機般將他所能生存的空間不斷壓縮，令人窒息。
眼前的人像跟隨著房間靠近，畫面上的人臉上帶笑，可那笑並不友善，帶著一種說不明的惡意。
他得逃！
再不跑就要被這個房間擠成肉餅了。
可是……晚上在沒有傭人帶領下，他不能單獨行動。
可以按鈴！
眼前一亮，男人的眼睛迸發出已經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光芒，他匆匆往床頭看去，看到床頭櫃上的鈴，毫不猶豫地摁下去，祈禱著文家的傭人能夠早點趕到。
房間越近，那種壓迫感就愈發的明顯。
心情也仿佛被調動起來，他整個人都瑟縮在被子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副靠自己越來越近的畫像。
傭人怎麽還不來？再不來他就要死在這裏了！
或許對方已經睡下了，聽到他摁鈴後就匆匆趕來了。
自己要死了，快要被這個房間擠死了！
他不單獨行動，他只是離開房間。說不定自己剛出去，就能碰上趕來的傭人呢？
神經緊繃的那根弦隨著越來越近的畫面，畫像上少女的笑容好似更甚，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即將要死亡的惶恐，連鞋都顧不上穿，直接光腳跑了出去。
外面並不是他記憶裏的走廊，他的面前不是窗戶，對面也沒有能夠看到的花園。
這是他的房間，是他正在縮小的房間！！！
光著腳的男人企圖跑出去，他拉開一扇又一扇的門，想要逃離這個鬼地方，卻總是擺脫不掉。
下一個房間總在縮小，直到開始需要低頭進入房間。
他需要低著頭，佝僂著背，他能夠聽到自己骨頭開始咯吱咯吱的聲響。
莫大的恐懼和絕望籠罩著他，他看到身後是房間的窗戶。
三層樓般的高度，下面是帶刺灌木花叢。
在灰暗的夜晚中，那些花朵綻放出嬌艷又美麗的顏色。
男人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
再不跳下去，他就真的出不去了！
大不了就骨折。
男人跳了下去。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等他看清藏在裏面的尖刺為時已晚。
巨大的疼痛導致他站不穩，整個人往前撲去。
藏在花叢裏的尖利露出寒芒，將他刺了個貫穿。
“浪費了這麽多血，怪可惜的。”
“沒關系，我們還有那麽多的人。”
藏在暗處的人，將倒在血泊之中，已經死亡的人擡走。獨留下那沾了血的花，還在風中搖曳著。
第二天幾個早起的通關者開始去叫醒自己的同伴。
其中一個男人怎麽都叫不醒對方之後，幾個男人等不到傭人找來鑰匙，直接把門撞開了。
當看清裏面的慘狀時，接受程度較低的人忍不住吐了起來。
男人的身體歪七扭八，被釘在了床前那副巨大的畫上面。
詭異的是，畫面和男人的身上奇跡般沒有任何的血色。反而男人的屍體因為失去了血液，肉皮皺巴巴的，像是被擠壓在一塊，勾勒出骨頭的形狀。
少女微笑的臉完完整整地露出來。
在這樣場面的加持下，眾人只覺得這樣的笑容失去了原本柔美，反而多了幾分血腥的蠱惑。
聽聞出事的文家人趕來。
文思瑤也在其中。
她穿著一身素凈的白色連衣裙，臉色紅潤，似乎比他們剛開始時看到的模樣，還要漂亮。
看著這張與畫面上一樣的臉，有些承受能力本來就弱的人，癲狂般沖了上去，但又很快被攔了下來：
“是你！你個害人精！”
“要不是因為你，我們也不會死人！”
一想到他們之後的命運，也會如這般下場淒慘，就讓人心生恐慌。
嬌弱的少女在聽到這番指責後，似乎是因為害怕，瑟縮在文家人的身後。
護在妹妹身前的文小少爺握著她的手，柔聲安慰道：“瑤瑤不害怕。”
“我們請你們過來，不正是要你們來幫忙的嗎？”
文先生垂眸看著癱坐在地上，臉上是未消散恐慌的男人，忍不住發出嗤笑聲：“是你們自己，沒有處理好。”
“為什麽要怪在你無辜的客人身上呢？”
眾人的心頭被陰霾籠罩著。
是啊，他們都是被“請”來處理靈異事件的。
現在反倒是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
下一個呢？
下一個會是誰。
所有人的目光都仿佛要透過文家人死盯著文思瑤般。
只要他們先下手為強，早點解決掉對方，就不用擔心下一個受害者是自己了。
只是，他們要怎麽解決掉那個女鬼呢？
仿佛是被盯得有些害怕，嬌弱的姑娘身體都忍不住在發抖，惹人垂憐。
林優優是被聲音給吵醒的。
她跟依依一樣，揉著惺忪的眼一前一後地從房間裏出來。
大概是因為一起生活的時間長了，兩人的動作出奇的一致。
看到這一幕的文思瑤眼眸一暗，隨即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沖林優優一笑。
剛睡醒的林優優以為是自己看錯，又揉了揉眼，發現對方根本沒有看自己。
還是昨天的那個文思瑤。
剛才的動靜讓林優優隱約知道這些人究竟在吵什麽。
走過去正想看裏面的情況時，一只大手遮擋住她所有的視線。
是季晏禮的。
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的身後，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有點恐怖，你可以接受嗎？”
是以前一段時間相處的習慣。
他記得，林優優身邊的npc總會這樣遮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到那些恐怖的畫面。
一旁被搶活的林依依怒瞪著季晏禮。
被遮住雙目的少女一楞。
這不是她第一次被遮住了，可是季晏禮這一動作，她總覺得熟悉。
就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
正在發楞的林優優聽到了夢魘的聲音：“優優，你是想起了什麽嗎？”
“什麽？”她下意識問。
難不成，還有什麽時自己不記得的事情嗎？
聽到她的回答，夢魘停頓了下：“沒什麽，是我記錯了。”
半晌，她才想起自己剛剛發呆了，還沒有回答季晏禮，導致對方的手一直橫在自己的眼前，什麽都看不到。
“不怕。”她堅定地回答。
等季晏禮放下手，她看清裏面的情況時，也能理解那些通關者們，為什麽如此驚慌。
下意識的，她看向了文思瑤。
對方還躲在文家人的身後，臉上盡是害怕。
剛剛她的笑……
會跟她有關嗎？
為了報覆文家人。
任憑誰發生這種事情，心情大概都不會好。
但文家人看上去似乎很習以為常，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叮囑完管家派人將這裏處理掉後，高聲道；“已經到了早餐時間，還請各位前往餐廳用餐。”
看到這樣的畫面，沒有人還有胃口吃下任何東西了。
本來想要拒絕的人，在對上文先生那雙冷漠的眼眸時，瞬間又將自己的話默默給咽了回去。
只能老老實實地跟著一起。
走在最後面的林優優，想要看一下這些人怎麽處理的。然後發現沒有跟上來的管家，並沒有派人，也沒有走進去，而是拿出鑰匙將門給鎖上。
似乎是要永遠封存。
屍體不處理嗎？
就讓它永遠地掛在那副畫上嗎？
林優優說不上什麽意味。
早餐時，大部分的通關者都沒什麽胃口。
死了人，死狀還是那麽慘烈。
再對比文家人熱情地招呼著文思瑤吃東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雖然早該有這樣的覺悟，副本裏的npc並不會在意這些，但心情還是莫名地堵得慌。
早餐結束，文思瑤上午有一場聚會。
林優優沒有去找她，而是自己一個人回了房間。
還沒趁著沒人發現，準備動身偷偷溜出去的時候，有人敲響了門。
她恍惚了下，記得自己並沒有按鈴。
是誰要找她？
打開門的時候，林優優發現是李秀婷站在門口。
她的臉色很差，似乎還沒有從早上那樣的場面中回過神。
喑啞的聲音幹澀難聽，女人咽了咽口水，沙啞道；“林優優，你要跟我信息交換嗎？”
像是怕她拒絕，她又急匆匆道：“是很重要的東西，關於文瑤和文思瑤的事情！”
“昨天的時候，我看見她撞上了文家的人，甚至起了爭執。”李秀婷指著坐在一旁的依依，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哀求：“我說得對不對？”
她現在只希望對方能夠說“對”，替她證明她話中的可行性。
昨天跟自己一起行動的人死了，下一個就會是自己吧！
她根本不想死！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他們當中通關經驗最豐富，還有異常能力的林優優，用自己手上所找到的線索，換自己的平安。
林優優當然記得這件事情，昨天回來的依依還在她耳邊吐槽了好久。
兩人互相對視，李秀婷見林依依點頭後，松了一口氣。
“我知道文家領養了文思瑤的秘密，他們以整個莊園為陣，舉行邪、神儀式，讓文瑤的靈魂，在文思瑤的身體裏活下去！”
她跟另一個男通關者遇上。
本來對方還不想跟自己行動的，覺得自己會拖後腿。
但他們看到了正在一個人行動的林依依。
他們記得少女，對方跟在那個傳說中很厲害的林優優身邊。
他們甚至猜測，林依依此刻的行動，是不是因為聽從了對方的安排。
是林優優知道了什麽？
他們互相對視了眼，打算將依依作為突破口，跟在對方的身後。
但不湊巧，她撞上了文母，跟對方爭執了起來。
原本以為他們就要無功而返，正準備離開時，男人就發現了文母身後有個被遮擋的出入口。
很隱秘，不是仔細觀察，很難發現。
大概是因為有人突然靠近，文母急匆匆地出來，想要遮擋住對方繼續往前的董偉，房門半掩著，並沒有完全關上。
他們就趁著兩人吵架的時候，偷溜了進去。
房間裏面很昏暗，周圍的景象看得不太分明。
他們也不清楚外面的吵架究竟什麽時候才會停止。
害怕文母會突然返回來，就開始從書桌上翻找。
攤開的書，以及大片的圖紙，上面畫著他們看不懂的圖案，以及一些很晦澀難懂的字符。
一個人在門口聽著望風，一個在裏面翻找。
在聽到外面的爭吵聲漸弱，望風的男人不斷地開始催促她。李秀婷在櫃子裏看到了一個黑皮本，匆匆翻看了幾頁，發現是個日記本，顧不上什麽塞到懷裏，覆原一切後匆匆逃走。
幸好是趕在被發現的時候離開。
推門而入的文母似乎沒有發現這裏有外人入侵的痕跡。
他們在外面守了半天，聽到裏面沒有動靜之後，確認對方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後，才松了口氣放心離開。
找到線索的兩人迫不及待的，回到李秀婷的房間裏，開始翻看本子中的內容。
裏面的內容都是記錄，並不是每天都會寫，偶爾會隔上好幾天。
前面的字跡並不端正，甚至能夠從顫抖的筆觸和留下的淚痕中，看出當時寫下內容的主人心情究竟有多麽的痛苦。
[醫生說我的病沒有辦法好起來。也是，失去瑤瑤的每一天，我怎麽可能會高興得起來呢？老天為什麽要這麽狠心，把我捧在心尖的寶貝殘忍地奪走！]
[今天我們家終於迎來了一個好消息！我們找到了一個能夠覆活瑤瑤的方法！只要找到跟瑤瑤同年同月同日同時間出生，血型一樣的孩子，我們就可以覆活瑤瑤了！感謝老天，還好我們家有足夠的錢能完成這一切。]
[我們終於，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找到了符合這個條件的孩子。她又黑又瘦的，醜丫頭跟我漂亮的小公主一點都不像！但沒有辦法，這是我們唯一能夠買到的孩子了。]
文家人動用金錢的力量，找到了文思瑤的親生父母，並從他們的手上買下了對方。
儀式需要準備的時間很長，他們把整個文家都當成舉行儀式的天然場所。莊園兩頭修建的花叢日日夜夜用血灌溉，作為線條，勾勒出奇怪的符號。
在此期間，為了能夠讓文思瑤更加貼切她們心目中的女兒，細養她，改造她。
但是，不一樣的兩個人，又不是特地找到的兩個相似的人。
看著那張跟親生女兒完全不同的臉，文家人更加討厭這個從窮地方出來的女孩。
他們私底下給她整容。
只要她一開始有不像女兒的變化，他們就會帶著她不停地整容。
他們親手打造了一個，理想中的女兒。
但這一切，都是為了能夠迎接他們真正的小公主回家。
除了這些，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需要文瑤的靈魂，還停留在人間。
他們找了很多的人，翻閱了很多的書籍，最後在指導下，找人不停地畫著文瑤的畫像，等文思瑤整容養好後，又給她拍了很多的照片。
文家人把這些統統都掛在了墻壁上，用自己的思念，企圖將文瑤給招回來，寄養在那些畫中。
最終，在文思瑤十六歲時，他們的一切都準備好，也等到對方符合舉行儀式的條件，才開始動手。
他們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兒，塞進他們精心打造的軀殼裏。
[剛開始的瑤瑤對我們還是有恐懼的，身體的記憶錯亂導致她誤以為自己才是文思瑤。只要一聽到文瑤這個名字，她的反應就會很大，從此之後，我們就不允許家裏的傭人再提起這些糟心的過往。]
[沒關系，瑤瑤只是還不習慣，等她習慣之後，她就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們了。]
[那個該死的丫頭！如果不是我們家，她早就不知道被自己父母賣給哪個老男人當媳婦了！她享受了原本就應該屬於瑤瑤的生活，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沒關系，瑤瑤，爸爸媽媽會想盡一切的辦法幫助你奪取這具身體。爸爸媽媽會不惜一切代價，我們都愛你！]
對方在上面畫下的感嘆號力度大到幾乎要劃破紙張了，即使是回想起這段內容，李秀婷還是會忍不住被文家人對自己女兒如此變、態的親情而感到害怕。
他們是真的愛自己的女兒，還是救回女兒，是自己的執念呢？
筆記中還夾著紙張，上面是一些文字記錄。
上面寫著，要用八個人的血液供養原本存放文瑤靈魂的畫，這樣被滋養的文瑤力量會更加強大，能夠壓制住文思瑤，然後徹底將她驅趕出去。
林優優想到了今天早上“文思瑤”那紅潤的面色，頓時感覺到自己被欺騙了。
她是文瑤嗎？
為什麽要欺騙自己？
反正文家人都是想要幫文瑤驅逐文思瑤，那他們這些“拿錢”辦事的倒黴蛋們，自然也會在她表露身份之後選擇幫她。
何必撒謊，說自己是令文家人都厭惡的文思瑤呢？
難不成她覺得，自己會因為文思瑤的經歷，而心軟幫她嗎？
林優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的這副樣子，讓李秀婷的心直打鼓。
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要哭出來般：“你能幫幫我嗎？優優，我都已經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了，你能夠幫我嗎？！”
“他一定是因為這份筆記所以才被最先盯上的！我跟他一起，我也會死的！！！”
“求求你，救救我，我的家人還在外面等我一起團聚！”李秀婷如同再也忍受不住莫大的壓力，大哭出來。
她當然一點都不想跟那一家的吸血鬼團聚。
費盡心思地想要逃離，卻掉進了另一個深淵。
她想活！只想活！
她看過林優優的直播，這是一個心軟的小姑娘。
她連那些可怕的鬼都能救贖，憑什麽不能救救如此可憐的她呢？
上一次是他們用錯了方法。
只要自己跟對方哭一哭，用一些感人的經歷惹這個小姑娘心軟，自己就能夠多一分活著的希望！
沒等她將編好的故事講出來，收好筆記的林優優點頭道：“好。”
“為了防止對方是用這份筆記標記你們，我先收好，這樣就算對方要找，也是先來找我了。”
被限制發揮的李秀婷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麽輕易答應自己的請求，甚至還傻乎乎地想要替自己擋災。
離開的時候，被高興沖擊的大腦還是一陣混亂，頭重腳輕地離開了林優優的房間。
“你怎麽這麽輕易就答應她，還搭上自己的命啊？！”依依有點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林優優的腦袋，直播間裏的觀眾都紛紛附和。
夢魘：……
當初那個天真的小家夥現在壞著呢！！！笨蛋，被騙了啊！
被說了的林優優一點都不生氣，還樂呵呵地沖著依依笑。
依依看著少女明媚的笑容，一點都不解氣，反而更加生氣了：“還笑！把筆記給我！這樣他們的目標就會在我的身上了。”
林優優搖頭：“不會的，這本筆記根本不是他們殺人的依據。”
“男人是望風的那一個，也就說明，對方並不是第一個接觸筆記的人，那個女人才是。”
“雖然屍體扭曲的，但骨頭有斷裂，皮肉部分爛掉的部分帶著沒幹凈的泥土。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而且樓下有花叢，很有可能是摔下去的。大概下面有什麽尖銳的東西，才會在他身上戳出了很多的洞導致死亡。”
“房門是緊鎖了，不排除是自己跳下去的。”
“昨天，文家人在我們離開餐桌的時候，都盯著那個男人。”林優優笑得燦爛：“我覺得不對勁，回頭的時候看到啦。”
看著少女明艷的笑容，依依遲疑地問道：“那你留下這個筆記本……”
“因為有很多信息我都沒有來得及細看啊，而且其中有些我不理解的點可能需要再梳理一下。”林優優眨眨眼：“還蠻有用的。”
依依：……
“而且，媽媽總是會演戲騙我，她還沒有媽媽演得好，我又不是笨蛋！”林優優的語氣裏帶點小驕傲和得意。
依依：……
可惡啊！她以前那個乖崽都被帶壞成什麽樣子了！
不過她更慶幸的是，林優優有辨認好壞的能力，至少不會像小的時候那樣被利用了。
林依依緊張的心放了下來。
“只是我能認出兩個人的差別，可我不知道究竟誰是文思瑤，誰是文瑤。”
想起今天看到少女的變化，林優優不是特別確定。
想了想，她還是把自己的發現咽回了肚子裏。
不是很確定的事情，暫時還是不要跟依依說吧，免得打草驚蛇。
雖然傭人們都說不要在文家人的面前提起收養的事情，但林優優覺得，那是唯一的突破口。
她避開了文先生和文母，找到了文家的少爺。
對方似乎還記恨她先前的事情，並沒有給她什麽好臉色看。
見她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準備繞過去的時候，林優優的聲音響起：“難道你不想知道，怎麽幫你妹妹快速解決問題嗎？”
“八個人一個一個的解決，實在太慢了吧。”少女微笑道：“多一天，你的妹妹就會多承受痛苦。”
“難道你不想她早點解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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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呢？”林優優問：“她是文瑤嗎？”
文思瑤盯著她，良久沒有出聲。
正當直播間裏的觀眾為林優優捏一把冷汗時，文思瑤似乎又變回了原先的模樣。
只是她的笑容淡了許多：“為什麽這麽問？”
沒有反駁，也沒有否認。
“文家人對你的態度很奇怪。”林優優回想道：“比起對未知女鬼的害怕，他們更多的是對這個‘女鬼’的鄙夷和不屑。”
“他們應該是認識的，甚至可能，他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
文家上下都知道文家養女的事情，但是大家默認這件事情不允許提起。
他們對這件事情那麽忌諱，一定是因為做了什麽對不起文思瑤的事情。
又或許，是文瑤。
墻壁上擺滿的畫，有文瑤，也有文思瑤。
即使長得相像的人，也會有所改變；可相片上除了小時候的略有差別之外，長大後即使神態不一，面容卻是一模一樣。
這太奇怪了。
除非她們跟她和依依一樣。
但如果是兩個人的話，為什麽文家不幹脆解決掉不想留下的那個？而是尋找所謂的“驅鬼”大師。
有一種可能，就是傷害了其中一個，另一個也會受到傷害。
精神上的牽扯。
又或許是，身體上的。
加上她跟文先生交談時，看到對方拿著照片時的神情，聯想他的說辭。再對比文家人對待兩個不同的“文思瑤”時的態度，一個瘋狂的想法誕生
——她們不是同一個人，卻存在同一個身體。
文家人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把文瑤的靈魂塞進了文思瑤的身體裏。
中間卻不知道哪裏出錯了，文思瑤的靈魂並沒有消散，並且與文瑤爭奪自己的身體。
也許，從領養文思瑤的一開始，文家人根本就不是為了做善心，或者找個替身，代替自己的女兒陪在他們身邊。
而是需要一具身體。
一具跟文瑤長得相似，並且能夠容納她的身體。
因為，文家人的心裏有鬼，不願文家裏的傭人們提起這件事情。
當然，看文家人毫不悔改，在面對文思瑤的時候，帶著上位者對下位者時的姿態，林優優清楚，他們不願意提起這件事情，根本不是為了文思瑤。
而是他們覺得，他們讓文瑤回來了，卻頂著文思瑤的名字。
明明是“白月光”，卻要成為“替身”，也不知道是替誰活下去。
所以文家人不讓傭人們提起，是擔心讓文瑤難過。
從頭至尾，在這個家的文思瑤，根本不被重視，也不會被當做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活著。
文思瑤聽著她的分析，沈默了，突然擡頭看著她：“這些不過都是你的猜想。”
林優優笑瞇著眼：“對呀，我詐你的。只不過很可惜，你沒有給出我想要的反應。”
還沒等面前少女露出松一口氣的表情，她又繼續道：“不過，你的畫出賣了你。”
雙生花。
一莖雙花，一體雙人。
橘紅色的光線，或許是暗示著已經遇害的文思瑤。
她在陽光之下，頂著文家大小姐的名頭生活了那麽多年；終在某天的時候，敬重的養父母告訴她，自己不過是為了真正大小姐而活的容器。
什麽收養，什麽教導，全都是假的。
就連她的名字，也是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
而潔白的花也並非像外人所看到的那樣，純潔無瑕。
早在她侵占文思瑤的身體時，文瑤就也已經有了汙點。
她真的不想活下去嗎？
那幅畫是暗喻，也是文思瑤想要求救的信號。
“想活著，有錯嗎？”
收斂臉上所有的笑意，少女的臉色過於冷。雙目通紅如泣血，聲聲控訴：“這也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他們究竟是在執著什麽？”
“僅僅是為了心中想要救活自己的女兒、妹妹，就可以隨意殘害任意一條生命嗎？”
“真的是好可怕的愛。”她笑了起來，笑容諷刺。
隨即有些擺爛般看著林優優。
即使極力克制自己的表情，像是毫不在意。
可那雙淚眼，很難讓人狠下心來：“你是想驅逐我嗎？那你現在就動手吧，反正都是遲早的事情。”
她勾起的笑容看得刺眼：“讓他們得償所願。”
少女在冷冷吐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故意加重了語氣。
林優優搖頭：“我不會這麽做的。”
少女的面色一怔，語氣似乎有些古怪：“那你就是想要驅逐文瑤？”
她又搖搖頭，想了想：“我想盡可能的，讓你們都活下來。”
沒有料到林優優會說這樣的話，文思瑤笑道：“你倒是貪心，兩邊都討好。”
“我只是覺得，你想活著，她也想活著。”林優優的目光看著她，沒有絲毫地閃躲：“我沒有權利替你們做決定，我也只是被牽扯進來的人而已。”
“如果只能活一個人呢。”文思瑤問。
林優優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像是在思考。
選擇這件事情，對於她這樣大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文思瑤作為一生沒有怎麽受過善待的人，剝奪她的生命，對她一點也不公平。
文瑤死於幼年，她也沒享過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況且，是文家人覆活的她。
讓她活了過來，又要再度面臨死亡，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這是你們的生命，不應該我來選。”
想了很久，林優優終於給出一個，目前為止她能給出的答案：“我只能順應著走，或許我什麽都改變不了。”
“但不管死的是誰，我都會覺得惋惜和愧疚。”
文思瑤笑得很大聲，林優優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她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對方突然叫住了她：“優優，你會記得我們嗎？”
“不管是文瑤，還是文思瑤。”
林優優沒有回頭看她。
大約是心情悶悶的，又或者是不敢回頭：“會的。”
不管是文瑤，還是文思瑤。
出門的時候，她看到了季晏禮站在了門口。
抓著門把手的手還沒有松開，楞住的林優優下意識地問：“你要進去嗎？”
季晏禮搖頭，她才把手松開。
他好奇怪，為什麽站在這裏，又不進去。
林優優走的時候，他也跟著。
跟文思瑤剛才的交流讓她的心情並不是很好，她想依依了。
腳下的步伐有些急切，她沒有管身後跟著的少年，只是想快點回到自己的房間。
也不知道依依在不在。
“你的心情不是很好。”季晏禮突然出聲道。
被這一聲驚得反應過來，林優優才發現自己都快要貼到傭人的身上去了。
她停下了腳步，與前面的人拉開距離。
“只是有點不開心而已。”覺得不回答人的問題不太禮貌，林優優悶聲回答。
“為什麽？”季晏禮問：“跟文瑤有關嗎？”
林優優點點頭：“也不完全是。”
“如果有一天，我跟依依都陷入危險當中，你只能救一個，你會救誰？”
“我能救兩個。”季晏禮道。
好大的口氣！
她剛剛都不敢這麽跟文思瑤這麽講。
林優優瞪大了眼睛，固執道：“假設只能救一個呢？”
對於這樣的問題，季晏禮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也沒有任何的思考：“救力所能及的那一個。”
“那你不覺得，你會對不起另一個嗎？”少女的心事全都寫在臉上，面露糾結。
“為什麽會呢？”
季晏禮神色淡淡：“就算是神明，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順應命運，無愧於心。”
他說得平靜。
林優優盯著他的臉很久，目不轉睛的。
莫名的，季晏禮覺得奇怪：“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麽？”
“我覺得你是這個。”林優優豎起了大拇指：“你真是個心理強大的人。”
還跟小時候一樣，保留著誇人喜歡豎起自己大拇指的習慣。
少年的眼中帶笑：“不會覺得我很冷漠，沒有一點人類該有感情嗎？”
“你也說了，無能為力。”
林優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覺得‘順應命運，無愧於心’這八個字雖然只要平常的心態，但要做到很難。”
“你很厲害的。”
人的情緒覆雜又多變，總會陷入一些苦惱當中。
她也會，會懷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確。
一旦陷入糾結當中，人就很難再保持一個平常心，不去懷疑自己了。
季晏禮真是個堅定的人。
“也許是因為我不懂人類的感情，才能做到這一點。”他說。
“怎麽會呢？”林優優眨眼道：“你在上一個副本時候，會擔心我，跟我一起行動啊。”
“擔心是情緒，沒有感情怎麽會有情緒。”
季晏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段路程有人陪自己說說話，間接也是開導自己。
林優優原本對季晏禮還行的感官直線上升，壓在心上名為焦慮的情緒一掃而空。
站在房門前，她突然叫住了少年。
“晚上的時候，要註意安全哦。”林優優沒有忘記，對方今天對自己提醒。
似乎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關心自己，季晏禮眼神中流轉著些許愕然，很快又被壓了下去，輕聲回道：
“好。”
直至林優優進了自己的房間，季晏禮才低頭看著自己掌心上，幾枚無意識印出來的月牙印。
因為有感情，所以才會有情緒麽？
季晏禮也說不上自己現在是什麽情緒。
好像，平緩的心跳稍微快了些。
這算是什麽情緒？人類口中說的高興嗎？
因為林優優？
進了房間後的林優優並沒有發現依依的存在，看到墻壁上掛著的畫像，忍不住想到了之前文思瑤說的話。
她與畫面中的人對視。
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坐在床上正發楞時，依依回來了。
她抱怨著外面的太陽毒辣，因為自己一個人亂竄，被文母看到後還呵斥了一番。
後面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點問題，文母又找補說自己看沒有傭人跟在她的身邊，擔心她在莊園裏迷路。
雖然覺得很可以，但是優優不在身邊，林依依並不想跟對方直接對上，就假裝被應付到，離開了。
吐槽了半天，她也不知道林優優有沒聽進去。見她還盯著掛在墻壁上的畫，問道：“優優，是有什麽發現嗎？”
林優優看著畫像，突然道：“依依，你說，文瑤會在這畫裏嗎？”
她們誰也不知道。
晚餐時，文思瑤還沒有“變”回去。
文家人似乎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想要選擇忽視，但聽到對方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弄出的動靜聲，文家的三人還是會不約而同地皺眉，滿臉嫌棄。
文思瑤先離開的。
在晚餐結束後，文先生優雅地擦了擦嘴巴，對著正準備離開的通關者們露出了一個微笑，眼神落在其中一個男人身上：
“祝各位今晚都有個好夢。”
眾人不免聯想到，今天文思瑤說的那些話，強撐著笑容糊弄過去後，連忙回到自己的房間。
不要離開房間。
他們在自己的心底默念。
夜深，整個莊園靜悄悄的。
男人蜷縮在被子中，心裏的不安逐漸擴散。
太安靜了。
但凡有個蟬鳴聲，或者是風聲也好。
一點都沒有，寂靜到仿佛這個空間裏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般。
越是這樣，顫抖的身體感官全都調動起來，變得敏、感。
甚至能夠清楚地感知到，來自某處的凝視。
他在被看著。
企圖用拉起來的被子隔絕那道視線，卻仿若是徒勞無功。
視線猶如近在咫尺，好似能直接穿透被子，直勾勾地盯著躲在裏面的他。
男人既害怕，又因為這份感覺而覺得好奇。
他也不知道這份好奇究竟是從何而來。
看一眼，他就看一眼。
終於忍不住，他緩緩地拉下被子。
露在被沿外的眼睛緩慢睜開，瞇開的細縫看不清眼前。
隨著眼睛睜開，男人看清楚眼前。整個房間在不斷縮小，他被困在其中，如同壓縮機般將他所能生存的空間不斷壓縮，令人窒息。
眼前的人像跟隨著房間靠近，畫面上的人臉上帶笑，可那笑並不友善，帶著一種說不明的惡意。
他得逃！
再不跑就要被這個房間擠成肉餅了。
可是……晚上在沒有傭人帶領下，他不能單獨行動。
可以按鈴！
眼前一亮，男人的眼睛迸發出已經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光芒，他匆匆往床頭看去，看到床頭櫃上的鈴，毫不猶豫地摁下去，祈禱著文家的傭人能夠早點趕到。
房間越近，那種壓迫感就愈發的明顯。
心情也仿佛被調動起來，他整個人都瑟縮在被子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副靠自己越來越近的畫像。
傭人怎麽還不來？再不來他就要死在這裏了！
或許對方已經睡下了，聽到他摁鈴後就匆匆趕來了。
自己要死了，快要被這個房間擠死了！
他不單獨行動，他只是離開房間。說不定自己剛出去，就能碰上趕來的傭人呢？
神經緊繃的那根弦隨著越來越近的畫面，畫像上少女的笑容好似更甚，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即將要死亡的惶恐，連鞋都顧不上穿，直接光腳跑了出去。
外面並不是他記憶裏的走廊，他的面前不是窗戶，對面也沒有能夠看到的花園。
這是他的房間，是他正在縮小的房間！！！
光著腳的男人企圖跑出去，他拉開一扇又一扇的門，想要逃離這個鬼地方，卻總是擺脫不掉。
下一個房間總在縮小，直到開始需要低頭進入房間。
他需要低著頭，佝僂著背，他能夠聽到自己骨頭開始咯吱咯吱的聲響。
莫大的恐懼和絕望籠罩著他，他看到身後是房間的窗戶。
三層樓般的高度，下面是帶刺灌木花叢。
在灰暗的夜晚中，那些花朵綻放出嬌艷又美麗的顏色。
男人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
再不跳下去，他就真的出不去了！
大不了就骨折。
男人跳了下去。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等他看清藏在裏面的尖刺為時已晚。
巨大的疼痛導致他站不穩，整個人往前撲去。
藏在花叢裏的尖利露出寒芒，將他刺了個貫穿。
“浪費了這麽多血，怪可惜的。”
“沒關系，我們還有那麽多的人。”
藏在暗處的人，將倒在血泊之中，已經死亡的人擡走。獨留下那沾了血的花，還在風中搖曳著。
第二天幾個早起的通關者開始去叫醒自己的同伴。
其中一個男人怎麽都叫不醒對方之後，幾個男人等不到傭人找來鑰匙，直接把門撞開了。
當看清裏面的慘狀時，接受程度較低的人忍不住吐了起來。
男人的身體歪七扭八，被釘在了床前那副巨大的畫上面。
詭異的是，畫面和男人的身上奇跡般沒有任何的血色。反而男人的屍體因為失去了血液，肉皮皺巴巴的，像是被擠壓在一塊，勾勒出骨頭的形狀。
少女微笑的臉完完整整地露出來。
在這樣場面的加持下，眾人只覺得這樣的笑容失去了原本柔美，反而多了幾分血腥的蠱惑。
聽聞出事的文家人趕來。
文思瑤也在其中。
她穿著一身素凈的白色連衣裙，臉色紅潤，似乎比他們剛開始時看到的模樣，還要漂亮。
看著這張與畫面上一樣的臉，有些承受能力本來就弱的人，癲狂般沖了上去，但又很快被攔了下來：
“是你！你個害人精！”
“要不是因為你，我們也不會死人！”
一想到他們之後的命運，也會如這般下場淒慘，就讓人心生恐慌。
嬌弱的少女在聽到這番指責後，似乎是因為害怕，瑟縮在文家人的身後。
護在妹妹身前的文小少爺握著她的手，柔聲安慰道：“瑤瑤不害怕。”
“我們請你們過來，不正是要你們來幫忙的嗎？”
文先生垂眸看著癱坐在地上，臉上是未消散恐慌的男人，忍不住發出嗤笑聲：“是你們自己，沒有處理好。”
“為什麽要怪在你無辜的客人身上呢？”
眾人的心頭被陰霾籠罩著。
是啊，他們都是被“請”來處理靈異事件的。
現在反倒是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
下一個呢？
下一個會是誰。
所有人的目光都仿佛要透過文家人死盯著文思瑤般。
只要他們先下手為強，早點解決掉對方，就不用擔心下一個受害者是自己了。
只是，他們要怎麽解決掉那個女鬼呢？
仿佛是被盯得有些害怕，嬌弱的姑娘身體都忍不住在發抖，惹人垂憐。
林優優是被聲音給吵醒的。
她跟依依一樣，揉著惺忪的眼一前一後地從房間裏出來。
大概是因為一起生活的時間長了，兩人的動作出奇的一致。
看到這一幕的文思瑤眼眸一暗，隨即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沖林優優一笑。
剛睡醒的林優優以為是自己看錯，又揉了揉眼，發現對方根本沒有看自己。
還是昨天的那個文思瑤。
剛才的動靜讓林優優隱約知道這些人究竟在吵什麽。
走過去正想看裏面的情況時，一只大手遮擋住她所有的視線。
是季晏禮的。
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的身後，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有點恐怖，你可以接受嗎？”
是以前一段時間相處的習慣。
他記得，林優優身邊的npc總會這樣遮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到那些恐怖的畫面。
一旁被搶活的林依依怒瞪著季晏禮。
被遮住雙目的少女一楞。
這不是她第一次被遮住了，可是季晏禮這一動作，她總覺得熟悉。
就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
正在發楞的林優優聽到了夢魘的聲音：“優優，你是想起了什麽嗎？”
“什麽？”她下意識問。
難不成，還有什麽時自己不記得的事情嗎？
聽到她的回答，夢魘停頓了下：“沒什麽，是我記錯了。”
半晌，她才想起自己剛剛發呆了，還沒有回答季晏禮，導致對方的手一直橫在自己的眼前，什麽都看不到。
“不怕。”她堅定地回答。
等季晏禮放下手，她看清裏面的情況時，也能理解那些通關者們，為什麽如此驚慌。
下意識的，她看向了文思瑤。
對方還躲在文家人的身後，臉上盡是害怕。
剛剛她的笑……
會跟她有關嗎？
為了報覆文家人。
任憑誰發生這種事情，心情大概都不會好。
但文家人看上去似乎很習以為常，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叮囑完管家派人將這裏處理掉後，高聲道；“已經到了早餐時間，還請各位前往餐廳用餐。”
看到這樣的畫面，沒有人還有胃口吃下任何東西了。
本來想要拒絕的人，在對上文先生那雙冷漠的眼眸時，瞬間又將自己的話默默給咽了回去。
只能老老實實地跟著一起。
走在最後面的林優優，想要看一下這些人怎麽處理的。然後發現沒有跟上來的管家，並沒有派人，也沒有走進去，而是拿出鑰匙將門給鎖上。
似乎是要永遠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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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優優說不上什麽意味。
早餐時，大部分的通關者都沒什麽胃口。
死了人，死狀還是那麽慘烈。
再對比文家人熱情地招呼著文思瑤吃東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雖然早該有這樣的覺悟，副本裏的npc並不會在意這些，但心情還是莫名地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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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優優沒有去找她，而是自己一個人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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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的時候，林優優發現是李秀婷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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喑啞的聲音幹澀難聽，女人咽了咽口水，沙啞道；“林優優，你要跟我信息交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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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跟自己一起行動的人死了，下一個就會是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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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他們當中通關經驗最豐富，還有異常能力的林優優，用自己手上所找到的線索，換自己的平安。
林優優當然記得這件事情，昨天回來的依依還在她耳邊吐槽了好久。
兩人互相對視，李秀婷見林依依點頭後，松了一口氣。
“我知道文家領養了文思瑤的秘密，他們以整個莊園為陣，舉行邪、神儀式，讓文瑤的靈魂，在文思瑤的身體裏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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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對方還不想跟自己行動的，覺得自己會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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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甚至猜測，林依依此刻的行動，是不是因為聽從了對方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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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互相對視了眼，打算將依依作為突破口，跟在對方的身後。
但不湊巧，她撞上了文母，跟對方爭執了起來。
原本以為他們就要無功而返，正準備離開時，男人就發現了文母身後有個被遮擋的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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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有人突然靠近，文母急匆匆地出來，想要遮擋住對方繼續往前的董偉，房門半掩著，並沒有完全關上。
他們就趁著兩人吵架的時候，偷溜了進去。
房間裏面很昏暗，周圍的景象看得不太分明。
他們也不清楚外面的吵架究竟什麽時候才會停止。
害怕文母會突然返回來，就開始從書桌上翻找。
攤開的書，以及大片的圖紙，上面畫著他們看不懂的圖案，以及一些很晦澀難懂的字符。
一個人在門口聽著望風，一個在裏面翻找。
在聽到外面的爭吵聲漸弱，望風的男人不斷地開始催促她。李秀婷在櫃子裏看到了一個黑皮本，匆匆翻看了幾頁，發現是個日記本，顧不上什麽塞到懷裏，覆原一切後匆匆逃走。
幸好是趕在被發現的時候離開。
推門而入的文母似乎沒有發現這裏有外人入侵的痕跡。
他們在外面守了半天，聽到裏面沒有動靜之後，確認對方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後，才松了口氣放心離開。
找到線索的兩人迫不及待的，回到李秀婷的房間裏，開始翻看本子中的內容。
裏面的內容都是記錄，並不是每天都會寫，偶爾會隔上好幾天。
前面的字跡並不端正，甚至能夠從顫抖的筆觸和留下的淚痕中，看出當時寫下內容的主人心情究竟有多麽的痛苦。
[醫生說我的病沒有辦法好起來。也是，失去瑤瑤的每一天，我怎麽可能會高興得起來呢？老天為什麽要這麽狠心，把我捧在心尖的寶貝殘忍地奪走！]
[今天我們家終於迎來了一個好消息！我們找到了一個能夠覆活瑤瑤的方法！只要找到跟瑤瑤同年同月同日同時間出生，血型一樣的孩子，我們就可以覆活瑤瑤了！感謝老天，還好我們家有足夠的錢能完成這一切。]
[我們終於，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找到了符合這個條件的孩子。她又黑又瘦的，醜丫頭跟我漂亮的小公主一點都不像！但沒有辦法，這是我們唯一能夠買到的孩子了。]
文家人動用金錢的力量，找到了文思瑤的親生父母，並從他們的手上買下了對方。
儀式需要準備的時間很長，他們把整個文家都當成舉行儀式的天然場所。莊園兩頭修建的花叢日日夜夜用血灌溉，作為線條，勾勒出奇怪的符號。
在此期間，為了能夠讓文思瑤更加貼切她們心目中的女兒，細養她，改造她。
但是，不一樣的兩個人，又不是特地找到的兩個相似的人。
看著那張跟親生女兒完全不同的臉，文家人更加討厭這個從窮地方出來的女孩。
他們私底下給她整容。
只要她一開始有不像女兒的變化，他們就會帶著她不停地整容。
他們親手打造了一個，理想中的女兒。
但這一切，都是為了能夠迎接他們真正的小公主回家。
除了這些，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需要文瑤的靈魂，還停留在人間。
他們找了很多的人，翻閱了很多的書籍，最後在指導下，找人不停地畫著文瑤的畫像，等文思瑤整容養好後，又給她拍了很多的照片。
文家人把這些統統都掛在了墻壁上，用自己的思念，企圖將文瑤給招回來，寄養在那些畫中。
最終，在文思瑤十六歲時，他們的一切都準備好，也等到對方符合舉行儀式的條件，才開始動手。
他們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兒，塞進他們精心打造的軀殼裏。
[剛開始的瑤瑤對我們還是有恐懼的，身體的記憶錯亂導致她誤以為自己才是文思瑤。只要一聽到文瑤這個名字，她的反應就會很大，從此之後，我們就不允許家裏的傭人再提起這些糟心的過往。]
[沒關系，瑤瑤只是還不習慣，等她習慣之後，她就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們了。]
[那個該死的丫頭！如果不是我們家，她早就不知道被自己父母賣給哪個老男人當媳婦了！她享受了原本就應該屬於瑤瑤的生活，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沒關系，瑤瑤，爸爸媽媽會想盡一切的辦法幫助你奪取這具身體。爸爸媽媽會不惜一切代價，我們都愛你！]
對方在上面畫下的感嘆號力度大到幾乎要劃破紙張了，即使是回想起這段內容，李秀婷還是會忍不住被文家人對自己女兒如此變、態的親情而感到害怕。
他們是真的愛自己的女兒，還是救回女兒，是自己的執念呢？
筆記中還夾著紙張，上面是一些文字記錄。
上面寫著，要用八個人的血液供養原本存放文瑤靈魂的畫，這樣被滋養的文瑤力量會更加強大，能夠壓制住文思瑤，然後徹底將她驅趕出去。
林優優想到了今天早上“文思瑤”那紅潤的面色，頓時感覺到自己被欺騙了。
她是文瑤嗎？
為什麽要欺騙自己？
反正文家人都是想要幫文瑤驅逐文思瑤，那他們這些“拿錢”辦事的倒黴蛋們，自然也會在她表露身份之後選擇幫她。
何必撒謊，說自己是令文家人都厭惡的文思瑤呢？
難不成她覺得，自己會因為文思瑤的經歷，而心軟幫她嗎？
林優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的這副樣子，讓李秀婷的心直打鼓。
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要哭出來般：“你能幫幫我嗎？優優，我都已經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了，你能夠幫我嗎？！”
“他一定是因為這份筆記所以才被最先盯上的！我跟他一起，我也會死的！！！”
“求求你，救救我，我的家人還在外面等我一起團聚！”李秀婷如同再也忍受不住莫大的壓力，大哭出來。
她當然一點都不想跟那一家的吸血鬼團聚。
費盡心思地想要逃離，卻掉進了另一個深淵。
她想活！只想活！
她看過林優優的直播，這是一個心軟的小姑娘。
她連那些可怕的鬼都能救贖，憑什麽不能救救如此可憐的她呢？
上一次是他們用錯了方法。
只要自己跟對方哭一哭，用一些感人的經歷惹這個小姑娘心軟，自己就能夠多一分活著的希望！
沒等她將編好的故事講出來，收好筆記的林優優點頭道：“好。”
“為了防止對方是用這份筆記標記你們，我先收好，這樣就算對方要找，也是先來找我了。”
被限制發揮的李秀婷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麽輕易答應自己的請求，甚至還傻乎乎地想要替自己擋災。
離開的時候，被高興沖擊的大腦還是一陣混亂，頭重腳輕地離開了林優優的房間。
“你怎麽這麽輕易就答應她，還搭上自己的命啊？！”依依有點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林優優的腦袋，直播間裏的觀眾都紛紛附和。
夢魘：……
當初那個天真的小家夥現在壞著呢！！！笨蛋，被騙了啊！
被說了的林優優一點都不生氣，還樂呵呵地沖著依依笑。
依依看著少女明媚的笑容，一點都不解氣，反而更加生氣了：“還笑！把筆記給我！這樣他們的目標就會在我的身上了。”
林優優搖頭：“不會的，這本筆記根本不是他們殺人的依據。”
“男人是望風的那一個，也就說明，對方並不是第一個接觸筆記的人，那個女人才是。”
“雖然屍體扭曲的，但骨頭有斷裂，皮肉部分爛掉的部分帶著沒幹凈的泥土。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而且樓下有花叢，很有可能是摔下去的。大概下面有什麽尖銳的東西，才會在他身上戳出了很多的洞導致死亡。”
“房門是緊鎖了，不排除是自己跳下去的。”
“昨天，文家人在我們離開餐桌的時候，都盯著那個男人。”林優優笑得燦爛：“我覺得不對勁，回頭的時候看到啦。”
看著少女明艷的笑容，依依遲疑地問道：“那你留下這個筆記本……”
“因為有很多信息我都沒有來得及細看啊，而且其中有些我不理解的點可能需要再梳理一下。”林優優眨眨眼：“還蠻有用的。”
依依：……
“而且，媽媽總是會演戲騙我，她還沒有媽媽演得好，我又不是笨蛋！”林優優的語氣裏帶點小驕傲和得意。
依依：……
可惡啊！她以前那個乖崽都被帶壞成什麽樣子了！
不過她更慶幸的是，林優優有辨認好壞的能力，至少不會像小的時候那樣被利用了。
林依依緊張的心放了下來。
“只是我能認出兩個人的差別，可我不知道究竟誰是文思瑤，誰是文瑤。”
想起今天看到少女的變化，林優優不是特別確定。
想了想，她還是把自己的發現咽回了肚子裏。
不是很確定的事情，暫時還是不要跟依依說吧，免得打草驚蛇。
雖然傭人們都說不要在文家人的面前提起收養的事情，但林優優覺得，那是唯一的突破口。
她避開了文先生和文母，找到了文家的少爺。
對方似乎還記恨她先前的事情，並沒有給她什麽好臉色看。
見她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準備繞過去的時候，林優優的聲音響起：“難道你不想知道，怎麽幫你妹妹快速解決問題嗎？”
“八個人一個一個的解決，實在太慢了吧。”少女微笑道：“多一天，你的妹妹就會多承受痛苦。”
“難道你不想她早點解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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