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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學校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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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學校18

【???魏青不也是通關者嗎?】

【你們有誰註意魏青的視角,進過她的直播間嗎?】

【好像沒有,都沒有人怎麽註意她吧,也沒有提起,都不知道她有沒有直播間。】

【我剛剛去看了一眼,沒有找到魏青的直播間。】

【不是,優優是怎麽從這樣的一張臉上認出這是魏青的?】

“我不是。”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手撫摸下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沙啞的女聲仿若是從喉間摩擦擠出般。

“你在說謊。”

林優優眼神清明,沒有因為對方的否認而懷疑自己的猜測:“第一天的時候,你說你睡著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但後面依依說了,隔壁的通關者能夠聽到怪物發出的動靜並反應的,所以不存在副本影響玩家,強迫入眠,但這也說不通。”

“我以及其餘兩個通關者都沒有受到影響,要麽你可能是沾床就睡,要麽就是你在說謊。”

前者不過是林優優為對方尋找的說辭罷了。

但正常人怎麽可能沾床就睡,還毫無反應。

當時依依說了,那兩個通關者披上校服,八個人一樣的狀態離開寢室。

她懷疑通關者被變成學生的模樣,被變成鬼;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鬼也會成為學生,混進他們通關者當中?

當這樣的念頭一旦萌芽,就開始不斷地生長。

只是一點點的懷疑,她下意識更加關註魏青。

“後面的我進入另一個空間的時候,裏面有你還有林依依。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季晏禮,但是林依依的體溫不一樣。”

鬼與正常人的溫度不同。

不論外表舉止再怎麽像人類,可她的體溫騙不了人。

屬於人類的溫熱體溫。

見過依依,並且誤會她是人類。對方其實一直都在關註著吧。

或者,一直在她的身邊。

除了魏青。林優優也有懷疑過是季晏禮。

但後面詢問家裏人的時候,他們說了,對方全程都跟他們在一起。

副本世界光怪陸離,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她也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有什麽後手,即使出現在人群視線中,也能操控整個另一個空間。

如果那樣的話就太可怕了。

他們只有順從對方,遵照學校規定,將自己的性命完全寄托在一個風險性極大的可能上。

讓林優優更加確定魏青是這個副本的npc,也是第一天出現的女鬼,是她在無數次經過魏青身邊的時候,對方拉扯她時,短一截校服袖子露出的那一小塊傷疤。

以及她看了好幾次對方的筆記,對方的手上還殘留著沒幹涸的筆液,以及新的字跡。

為了能夠讓自己看上去更加逼真,更加融入通關者們當中,她也適時地“努力”著,裝出一副跟他們學習的樣子。

天花板上的字混雜,且歪歪扭扭。

雖然難以分辨,但是一個人寫字的習慣是無法更改的。

在急促緊張的時刻當中,對方更加不會註意自己這些習慣,從而暴露出來。

就連魏青自己也沒有發現。

這張好看的臉隱去曾經留在上面的傷口。

可不管怎麽偽裝,身體被遮掩的部分,和心理的傷痕是否真的能夠修覆?

沈默著,林優優的手被拍掉。

面前看不清原本面貌的女鬼沖她低吼,露出自己兇惡恐怖的一面:

“你就是害怕,害怕自己會受傷,也沒有想過真正幫我報仇。”

當時的猶豫,就是最好的證明。

對方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她的話。

或許她是不是魏青,也早已不重要了。

擡頭看著對方,那張臉上布滿的道道傷痕,仿佛都在訴說著她過往的傷痛。

林優優註視著,清澈的眼眸中沒有半分的閃躲和害怕:“我沒有。”

“那你當時在猶豫什麽?”對方問:“你有什麽可猶豫的?只要殺了她們,幫我報仇,你就可以平息我的憤怒,度過接下來的幾天。”

“因為我在想,我真的有審判她們的資格嗎?”

林優優道:“她們還沒有傷害我,我沒有資格去作為一個劊子手剝奪她們的生命。如果我真這麽做了,那我跟她們又有什麽區別?”

並不滿意少女的這個回答,對方的喉嚨間盡是悶聲,像是野獸般,低低地沖眼前的少女威脅道:“偽善的人類,她們都該死,她們死有餘辜。你憑什麽覺得她們應該活著?”

聽到對方的話,林優優楞住了:“因為我是外人,我不清楚過往。”

“她們該不該活著,能不能活著,不是由我一個未知全貌的陌生人而去判斷的。”

“那我身上的傷都是假的嗎?”

“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那應該是你去做,或者你去做決定,要不要去做。”

林優優冷靜道:“除非她們做了什麽事情,讓你無法做到這一點。”

沒有想到少女會猜到其中的緣由,魏青一頓,兇惡的表情凝在臉上。

“如果是呢?”

她冷靜問:“你會幫我嗎?”

林優優回道:“我會盡量幫你解決任何束縛你的東西。”

“這本應該是你想做的事情。”

她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魏青身上迫切想要解決林優優的肅殺之意,正在淡淡地退化。

“你當時問我疼嗎?是真心嗎?”

“是。”林優優直視她,眼神沒有半分的躲閃。

“你真的有想幫我嗎?”她繼續問。

“有。”少女肯定的回答,讓她所有的委屈在頃刻間全都湧了上來:“我想幫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魏青的淚控制不住的,在眼眶裏打轉後,大顆大顆地垂直落在林優優的臉上。

沒有人想說幫她。

更沒有人想要幫助她。

這的確是她的第一個副本,當時她還是高三備考生,準備沖刺自己心儀的大學。

家裏人和老師們的厚望,學校一次次更疊的排名,以及班級每次緊張地訓斥氛圍,都讓她的壓力越來越大。

擔心自己會考不好,辜負家裏人的期待;害怕自己的成績會變差,最後考不上自己心儀的學校。

一次的失誤落後,父母那看向自己時失望的眼神,無時無刻在自己耳朵邊喋喋不休的訴苦,迫切地想讓她體會到自己的辛苦與不易。

事實上,她知道,也能理解。

但自身的壓力,以及父母們不斷灌輸的負面情緒,讓她難以支撐;加上一次失敗的陰影,始終成為陰霾在心上揮之不去,讓她在之後的模擬考試之後,一次比一次更加糟糕。

離高考越來越近了。

“你現在這個成績這麽差,以後別說考一個好大學了,說不定就只能去個三流學校了。”

“我可跟你講清楚,如果你沒考到好的大學,我跟你媽以後都不管你了,你自己出去自生自滅吧。”

“你現在不好好努力學習,高考沒有考上好的學校,以後你能找到什麽好工作?”

諸如此類的話在耳邊從來沒有停過。

魏青從來沒有從父母的口中聽到一句誇獎,也沒有在他們的嘴裏聽到一句鼓勵。

中上游的成績在他們眼中是一落千丈,她每天的每天,除了要面對繁重的學習功課和壓力,還要再附加上父母給予負面的焦慮。

實在難以承受的魏青,終於在一次父母的喋喋不休中,提出自己想要住宿。

或許脫離家裏這樣壓抑的氛圍,待在學校裏,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家裏並不同意。

母親為了她能有個“良好”的學習環境,特地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甚至早就跟學校老師打好招呼,就是為了能夠隨時隨地監督她的學習進度。

當她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自己想要搬回學校的宿舍。

父母的第一反應是她開始叛逆了,不想聽到父母為她好的那些教言。又或者是,在學校結交了一些不好的同學,聽他們的攛掇,想要逃離家庭。

在父母的眼中看來,想要暫時脫離家庭的她,無疑是在毀掉自己的前途。

無論她怎麽說,怎麽解釋,父母都充耳不聞,甚至對她的掌控在那刻起,愈發的強烈。

在如此大的壓力之下,原本就苦苦維持的成績,越來越往下滑。

老師曾經找她談話,家長更加激烈的指責。

著急的家長為她額外再請了家教補課。

原本就緊張的高三生活並沒有幾天的假期,被各種學習填滿。

這些魏青都忍下來了,只是她變得更加沈默寡言。

家長看著她的目光一天天變得失望,從一開始叮囑道“跟老師好好學”到最後“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沒用的女兒,白浪費我這麽多的錢”種種之類的話。

沒用,愚笨,廢物,呆木頭。

諸如此類的標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不是父母所期待的孩子。

如果她再聰明一點,變得更優秀些。

父母是不是就不會再用那種目光看著自己了?

強烈的願望,引來了神明的悲憫。

不討喜的小孩,終於有一天也會得到眷顧。

神明願意滿足她的願望,讓她變成一個滿足家長所有幻想的別人家小孩。

但是她需要通關十個副本。

她願意去做。

只要自己能變成讓父母滿意的孩子,她什麽都願意。

進的第一個副本就是關於學校的副本。

只要每個人遵守學校的規矩,認認真真地完成老師給的作業,並且考試不在版上排倒數第一就可以了。

這對她一個正在備考的學生來說,是極大的優勢。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自己能夠變得更加優秀。

即使這只是一個副本而已。

但她忘了,哪怕只是一個虛擬的副本世界,也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在這座學校中,不僅要懂得學習,會考試,討好老師,還要與身邊的同學友善相處。

它們就像是無數學校裏的普通學生縮影,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脾氣,有自己的小團體。

而通關者們也可以選擇跟這些npc們打好關系,獲得幫助。

埋頭苦學,一路領先眾人的魏青,成為了被孤立排擠的對象。

通關者們對她無感,大家都不過是為了能夠通關副本的可憐人罷了,何必為難對方。

可班上的同學們並不喜歡這樣卷來的學習氛圍,自然而然也就討厭起帶起這一風氣,被老師瘋狂表揚的魏青了。

在現世時,被家裏安排到只會學習,不懂得怎麽交朋友的魏青,並不知道自己被人討厭著。

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大家萬分討厭她,並且將事情做得特別過分。

什麽潑在椅子上的紅油漆,抽屜裏塞著動物的屍體,以及不知道是否是真的人骸骨;還有她辛辛苦苦寫的作業。

沒有通關者願意為了她,放棄已經打入進去的小團體,他們順從這些npc們的意願,一起排斥著她的存在。

魏青想著沒關系,不就是紅油漆,不就是動物的屍體,這些她通通都不怕。

她只要能夠順利通關就可以了。

她甚至為了自己接下來的時間裏能夠安穩些,魏青愈發放低自己的姿態,想要融入他們當中。

而她的伏低做小,卻成為對方口中的笑料。

沒有人看得起她。

也沒有人想要放過她。

當那些精神攻擊的傷害轉化為第一道傷疤時,一切罪惡開始變本加厲。

落入深淵的時候,不應該奢求降落會停止。

明明只會掉落的速度更快,更讓人絕望,一眼看不見底。

這些學生們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玩具,他們將自己積攢的壓力全都發洩在她的身上。

屬於副本的npc是這樣,而通關者們也是這樣。

或許是在一次次指引下,在欺壓軟柿子中尋找到了洩壓的方式。

到最後他們的眼中原本的不忍,最後都統統消失,什麽都沒有了。

不,他們的眼裏還有別的東西。

是洩壓時的暢快和興奮。

那些統統都化作她身上一道道傷疤。

她想過反抗,去告訴了老師,老師卻只當是學生之間的小打小鬧。

看著她身上當時還不算眼中的傷痕,老師只告訴她,沒幾天就要考試了,學生現在還是以學習為重。

老師也承諾過,會找那些欺負她的學生們談談。

最後卻換來更加變本加厲的傷害。

他們惱恨她的反抗,唾棄著弱小者對不公的發聲。

他們企圖用更硬的拳頭,更疼的傷痕,堵住她的嘴,讓她長記性。

她的抗議,並沒有改變什麽。

在這座,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學校中,沒有誰可以幫她。

魏青每天最大的精神慰藉就是後面黑板上,每天都不斷更換的數字。

越來越小的數字,不斷地提醒她,她還需要堅持多少天,才能夠擺脫目前這樣的難以承受的處境。

一遍又一遍的,不管她變得多沈默寡言,身上的傷口再怎麽猙獰,她都告訴自己。

再忍忍。

她再忍忍就好了。

但是她沒等到那一天。

身上已經沒有多少處完好的地方,曾經被誇讚過清秀的臉上布滿深深淺淺的傷痕,看上去誇張恐怖。

空無一人的教室中,魏青站在那塊黑板面前,擡頭看著那個數字“2”,忍不住踮腳伸長了手去摸摸。

其實也沒那麽糟糕的對吧。

她還活著,她比那些死去的人,都還算幸運得多是吧。

明天這個數字就會變為“1”。

她再堅持堅持,就能夠成功通關她的第一個副本了。

她一個人也行的。

不知道爸爸媽媽他們看到了,會不會心疼地抱抱自己,告訴自己她不是什麽廢物,他們知道她很努力了。

手上蹭得都是灰,可魏青的嘴角卻是忍不住上揚的。

即使待會就要回寢室,也抑制不住她此刻內心的喜悅和激動。

因為是最後一個人離開,魏青回去的路上並沒有碰到什麽人。

她的腳步是輕盈歡快的,內心忍不住哼著自己在現世裏最喜歡聽的歌曲。

直至踏進宿舍樓的時候,她才又恢覆到日常時候在班級裏的狀態。

沈重的步伐停在了宿舍門口,她推門進去的時候,在外面能夠聽到嘰喳的聲響時,戛然而止,一片寂靜。

對於這一現狀,發生了無數次,魏青早就習慣了,她也不在乎。

宿舍一共有八個床位,除了她之外還有三個通關者。她們混在這些鬼同學們之中,如魚得水,跟她這種格格不入的,完全不同。

爸爸媽媽說過,只要自己做好了,無論別人怎麽樣,都不需要在意的。

她再堅持堅持。

然而今天有所不同,這片寂靜並沒有維持多久。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們開始笑著沖她招手:“魏青,剛好你回來了,晚上的時候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她對她們口中的游戲並不感興趣,她只想好好地活著,再活過兩天就好。

看到眼前的少女如此的不配合,一開始沖魏青招手的舍友頓時不高興,陰沈下了自己的臉。

“別生氣別生氣。”旁邊的女孩討好地笑笑:“大家都是一個舍友的,這麽好的晚上,快畢業了,就不要跟她生氣了。”

魏青有些錯愕,茫然且呆呆地站在宿舍門口,關門的手還沒有從門把手上拿開。

她知道剛剛那個幫自己說話的女生,也是個通關者。

但對方之前從來沒有幫自己說過話,甚至她自己之前也是施暴者的一員。

心裏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可她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另一名通關者主動起身,伸手想要挽著她的時候,魏青的身體忍不住抖了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

無數次的暴力,早就讓她的身體形成了肌肉記憶。

而對方無視她的本能反應,強硬地挽著她滿是傷痕的手臂,笑意盈盈地拉著她圍坐在她們之間的座位上。

“大家都是一個宿舍的,快要畢業了,我們好像還沒有留下過什麽特別美好的回憶。”其中一個舍友說著說著,突然點名道:“你說對吧,魏青。”

她們好似都用同一張笑臉看著自己。

說實話,其實她誰也記不住。

不管是npc還是通關者,是男生還是女生,是老師還是學生,大家在她的印象裏,都是一副副猙獰的面容,並沒有什麽區別。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順著對方的話回應,接下來還有自己的苦頭吃。

趨利避害是動物的本能,也是人的。

還有兩天的時間,魏青並不想在最後的時間裏,讓自己出什麽事。

還沒有到寢室關燈的時間,平時總喜歡磨磨蹭蹭的她們,把等關上,在圍坐的圈內,點上了一圈的白色蠟燭。

搖曳的火光拉長她們臉上的陰影,看上去極為嚇人。

魏青垂著頭,沒有多看,也不敢多看。

她擔心萬一自己擡頭看了,對方又尋一些奇怪的借口要對她做什麽事情就不好了。

在燭光中,宿舍裏為首的女生清了清嗓子,故意壓低自己的聲音,講起了關於這個學校的恐怖故事。

對方說的故事並沒有多麽精彩,無非就是校園怪談,除了為了烘托出氣氛故意壓低的聲音外,就沒有什麽可取的地方。

明明是這一張張被燭光拉長的臉更加恐怖。

就像是老巫婆般。

魏青昏沈沈地想。

對方講故事的水平實在不怎麽樣,講得她都快要睡著了。

正當她昏昏欲睡的時候,隱約間聽到她們說什麽“宿舍”、“鬧鬼”、“儀式”之類的話。

被欺負一天了,原本以為回到宿舍還會不好過,但卻是難得的一片寧靜。哪怕是在講什麽鬼故事,也讓魏青開始慢慢放松了下來,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魏青。”女生突然喊了一下她的名字。

或許是這兩個字的語氣實在過於不懷好意,原本還想著要美美睡上一覺的魏青,猛地睜開了眼睛,大腦竟然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疑惑的鼻音還帶著未消散的睡意:“嗯?”

“我說,你就不想看看,成功舉行儀式之後,學校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嗎?”對方問。

說實話,她並不是很感興趣。

但魏青清楚,自己要真的如實把想法說出來,這些人未必會聽她的話。甚至可能會因為覺得她掃興,又把曾經做過的事情,再對她做一遍。

她是真困倦,想要好好休息了。

於是魏青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想要快速結束這荒誕又無趣的寢室聚會。

可是她這一回應,宿舍的其他舍友都發出低低的笑聲。

魏青這下徹底清醒了,她盯著這些人在燭火之下的面目。

還是那樣古怪,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直覺救過魏青好幾次了,讓她在一天天的霸淩當中,存活到現在。

她需要快速結束掉這一切。

“我困了。”

魏青也顧不上自己說的話會不會掃興,引起她們的不滿。

飛速起身想要脫離她們圈起的範圍時,她們也快速反應過來。

“摁住她!”

魏青無路可退,門已經被堵上。

慌不擇路中,她爬上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張床,卻被幾人牢牢地控制在床鋪上。

燭光將她們的影子拉得極長,映在墻壁上時,就像是怪物拉長時的身影。

明明滅滅的燭光之下,她們的表情看上去是那樣的隱晦可怕。

壓著她的人,其中有些也是通關者。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因為她們一句想要看一下傳聞是不是真的,就要將她當祭品。

看著被壓在床上的她,幾個小團體為頭的女生也只是輕飄飄道:“既然都這樣了,不如我們把她釘在墻上吧。”

她說得很輕松。

但換來的是她數百倍的疼痛。

痛苦的叫喊聲充斥著整個寢室,卻沒有一個人想要幫助她。

她們,他們。

那樣的叫喊聲怎麽可能會聽不到,他們只是漠視,或者是以一種看笑話的姿態看著她。

就像是他們看著其餘通關者們死亡時的態度是一樣的。

而通關者們,只要不是關乎到自己的性命,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所謂。

她們眉眼冷漠,像是在做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釘一個沒有絲毫痛覺的破爛娃娃。

而她就是那個破爛娃娃。

手腳被早就預備好的粗壯釘子釘在天花板上,她的血液順著傷口處不斷地往下滴落。

她們用自己平時用的盆,接她不斷往下滴的血。

她一遍又一遍地哭喊著,嗓子都喊破了;在墻壁上用自己手上的血顫抖地寫下一個又一個“救救我”。

沒有人搭理她。

那些人只是在燭光之下,仰頭欣賞著她此刻所有的醜態,然後在底下竊竊私語地嘲笑著。

說是竊竊私語,可她聽得分明。

她們說這樣沒用的廢物,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了。

她們說,反正也醜的,這樣的玩具,她們還可以有下一個。

她們拿她的血當燃料,在墻壁上以她為中心,畫著一些怪異的符號。

做完這一切的她們,站在底下,手拉著手,就像是好朋友般圍成一個圈,把蠟燭圈在其中,嘴裏振振有詞地念著一些她聽不懂的咒語。

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只聽到有個微弱的聲音,輕輕地問道:

“你討厭這一切嗎?”

魏青想,自己是討厭的。

討厭不愛自己的父母,討厭他們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壓力;討厭這裏的通關者,討厭他們對於自己遭遇的漠視和他們的不作為;討厭副本裏所有的npc,討厭她們口中的無心,卻對自己實施更加殘忍的暴行。

她最討厭的還是自己。

那個只會逆來順受,下意識去討好父母,不懂得反抗,只會一次次自我暗示,只要熬過去就好了的自己。

那個聲音不厭其煩,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問她,似乎只是為了等她的一個答案。

魏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嘴唇微動,從喉嚨間撕扯出微弱的兩個字:

“討厭。”

她並非生來就喜歡這些,她現在也不喜歡這些,從來沒有喜歡過。

“那你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嗎?”那個聲音問。

想,怎麽會不想呢?

她微弱的聲音,掩埋在那些人討論聲中。

當她孱弱的氣息顫顫地吐出“想”的那個字時,以她為中心畫出了亮眼的紅光,將所有的蠟燭都給吹滅。

黑暗中,是那些人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但誰也沒有她的的聲音淒厲。

可這一切並不是結束,也不是她自由的開始。

是束縛,是更深的深淵。

那些人將她拋進了一個無底洞中,永無止境的。

那時問話的是被困在這個學校的地縛靈,根本不是那些人口中什麽惡鬼。

它也沒有想過幫自己報仇,也沒有想過給她什麽力量。

它的身上,只有詛咒。

永遠被困在這裏的詛咒。

但現在,這份詛咒轉移到她的身上。

那天對方所說的一切,都是在誘導她跟自己簽訂契約。

讓她成為新的地縛靈,永遠地留在這所學校當中。

她不知道是死了,還是以人類的身份,變成這裏的地縛靈。

可笑的是,那些學校裏的人並不知道,她的來歷,她的真實身份,的以訛傳訛,為她披上神秘的色彩,將她傳成是這個學校的守護靈。

什麽守護靈。

她當如是惡鬼才對。

她成為了學校中的一部分,她是這個學校誕生真正的惡。

學校縱容這些惡的滋長,來滋養自己;而與學校融為一部分的魏青,因為怨氣,成為這個學校最大的惡。

可即使這樣了,無法離開的她,也無法對這些人下手。

因為她們是促進這個儀式的舉行者,受到儀式成功的庇護,導致她無法對她們造成的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她只能更改規則,把他們全都變成這座學校的好學生,將她們都留在這裏。

這裏的學生以黑紅色印章為區分。

黑色印章的大多數是通關者,他們都會死亡。尤其是那些拿自己同伴當擋箭牌,或者是不作為還推一把的人,通通都沒有好下場,總會有各種理由死亡。

而紅色是被學校洗腦的惡方,他們暫且都不會死亡,會勞心勞力,為學校提供源源不斷地惡意,蹉跎著那些通關者們。

但洋洋得意的惡們,卻絲毫不知道,自己實際上是學校的儲備糧。

一旦學校需要壯大自己實力的惡不夠了,則會從他們的身上汲取,然後再重新挑選出更適合自己的紅色惡方。

套上校服的那兩名通關者,雖然不知道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魏青很肯定的是她們被征用了。

她們說不定就是下一個紅印章。

在所有通關者中,林優優是例外。

她會主動站出來,想辦法救下那些通關者;她會主動撫摸那些她自己都會覺得醜陋的傷疤,輕柔地問她會不會疼。

當她想要借對方的手去解決時,她眉間那一抹的猶豫,令她心中的仇恨與憤怒燒得更旺。

她是不是害怕了,擔心自己會受到什麽傷害,所以後悔了?

一想到是這種可能,她就愈加憤怒。

她想給對方懲罰,揭開對方那虛偽的一面。

在她面前被折磨至死的通關者,不管多少次都會跳下去的學生。

她痛恨對方用那種明亮的眼神,像是永遠都不會被絕望和痛苦充斥的樣子,告訴那些鬼,她會救他們的。

林優優就是個騙子。

這個學校受苦的人那麽多,不止她一個人。

學校滋長的惡意從來都不會停歇,它甚至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這些惡的滋長。

會吃人的校長,冷漠的同學,最後推一把的男老師。

她要讓林優優看到,她自己的力量是多麽渺小。

不管她怎麽做,怎麽嘗試,最後的結果都不會改變。

她做不到的。

即使她將那些學生全都殺了,最終她也不會得到什麽。

痛苦,要感同身受,才知道究竟有多難受。

可林優優沒有那樣做,她最後不知道用了什麽奇怪的方法,放大了那些鬼心中最大的恐懼,最終作繭自縛,自己有自己該有的下場。

她獲得了那些女生們的感激。

同時,魏青是嫉妒的。

大家都得償所願被拯救,有自己滿意的答案。那她呢?她除了滿身的傷痕,什麽都沒有。

永永遠遠被禁錮在這裏。

主神說她已經死了,沒有辦法離開這裏。

怨氣最深,是這所學校,也是這學校最深的惡,卻是主神指定的審判者。

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她巴不得所有人都死了最好,最好全都留下來陪自己才是。

但主神的力量是強大的,她不得不每次從中挑無功無過,順眼的人放行。

從一開始,只用乖乖遵守校規,到最後她一步一步控制這些學生和通關者們的生活起居。

就像是她的父母曾經控制她的那樣,這些人也被她控制在其中。

看著他們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一種莫大的快感從心中升起。

可林優優是特別的。

她坦然地接受這一切,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有條不紊。

魏青討厭這樣的林優優,但當對方溫熱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時,她又是多麽貪戀人類的溫度。

這讓她想起自己還是人的時候。

覆雜的情緒交織在她心裏,最後所有的情緒在林優優一聲聲肯定的回答當中,再也忍不住噴湧而出。

有人願意幫助自己的,不是所有人都會冷眼相待,坐視不理。

她甚至,願意用更費勁的方法,只是為了讓她自己親自了解心裏多年的仇恨。

魏青等這一天太久了。

在不斷變、態的掌控欲下,她在想著,會不會有人承受不住願意站出來反抗,救一救曾經的她。

一次次的失望,磨滅了她所有的天真。

可林優優喚起她壓在心底最深處的渴望,在對方堅定又溫柔的目光,再也掩藏不住,頃刻之間迸發。

那雙溫柔的手抱過很多個需要被拯救的鬼,她看到了。

如今這雙手抱著她,輕撫她的背:

“沒關系,你會得償所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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