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學校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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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學校14
仰頭一看，對上那雙淺灰色的眼眸，林優優發現季晏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這裏守著。
“你怎麽在這？”林優優有些錯愕。
他們本來商量好今晚是要查詢宿舍的秘密，但她臨走的時候，總覺得那棟教學樓隱隱透露出古怪。
回頭看，發現已經漆黑的教室裏，隱隱有身影在窗臺邊晃動，似乎有人還在教室。
她本想是上去的看一眼的，但學校的老師及時站在她的身後，攔住了她。
本應該往外走的腳步，心裏卻總有不好的預感，強烈到，讓林優優懷疑是不是自我的好奇心太盛，想要一窺樓上的情況。
還沒有回到宿舍的林優優思前想後，最終還是半路折了回去。
卻沒想到會在門口撞見季晏禮。
他不應該按計劃，現在在宿舍裏面嗎？
怎麽也在這裏。
“你一直回頭看。”
季晏禮一只手扒開宿舍門，另一只手將林優優給拎出來：“我猜你可能是發現了什麽。”
“你想丟下我？”少年問：“就像你丟下魏青那樣。”
這話說的……
感覺自己就像個壞人一樣。
“那你想跟我一起嗎？”
林優優的手還撐在門上，猶豫時沒有松開自己的手：“你現在回去，應該還來得及。”
她只是憑感覺，並沒有實質的證據與信息證明，她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說不定此次去，不僅什麽都找不到，甚至可能還因此丟掉自己的性命。
“可能會無功而返哦。”
見對方沒有回話，林優優忍不住提醒道：“甚至可能還會遇到危險。”
起碼夜晚的宿舍，也算半個安全區。
等她腳落地站穩之後，提溜她衣領的手就立即松開。季晏禮看著她，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著她做出決定。
好吧，他看上去並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多一個人說不定會輕松些。
此刻的學校路上一盞路燈都沒有，唯有一輪掛在夜空的月投落下來的月光，照在路上。
剛開始林優優還擔心會不會遇到npc，但她想多了。
路上靜悄悄的，除了一些景物，並沒有自己想象的奇怪東西。
仰頭看著不遠處的教學樓，林優優的目光著重放在原先的她看到人影的那間教室。
而此刻那片黑漆漆的，只有大開的窗戶。
但她記得，所有教室在放學後都會關掉窗戶。
而現在，只有那間教室的窗戶開著。
往前繼續走，借著月光，林優優看到之前自己站的那個位置不遠處，靜靜淌著一灘血跡。
不知道是從何而來。
林優優遲疑了下，她還是走近那灘血跡旁。
凹凸不平的地面匯聚成一個血坑，借著月光隱隱能倒映出面前的教學樓。
透著倒映的影子，林優優看著倒映的窗戶中，透露出一個人臉。
模糊中看不清對方原本的模樣。
林優優仰頭再看向正對著的窗戶的時，開著的窗戶邊框什麽都沒有。
“是看到什麽了嗎？”跟著過來的少年順著她的視線，也擡頭往上瞧。
“沒事。”林優優起身往教學樓裏走去。
進了室內，建築物遮擋住了外頭皎潔的月光，光線透不進來一點。
走廊上黑漆漆的，每當林優優轉一個樓梯口的時候，兩邊較窄的墻壁，並沒有遮擋住走廊兩端漆黑如墨的口，就像是無止境的空間，要將人吸進去那般。
當走到四樓時，林優優的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
她似乎沒有繼續往上走的意願。
正當她準備在這層樓停留時，樓上方傳來的動靜聲引起了註意。
與季晏禮互相對視，兩人開始繼續往上一層樓爬。
教學樓較高，一共七樓。
剛剛林優優盯著的窗口在六樓。
動靜聲並不大，更像是因為距離較遠的原因。
他們決定暫時先去六樓那間教室看看情況。
大開窗戶的教室裏，月光斜照進來。
那半抹光芒之中，裏面的人坐在最靠近窗戶的桌子前，半個身子都在瑩瑩光芒下。聽到動靜，對方轉頭看向門口。
與之同時，看上去血肉模糊的臉，變形的眼眶跟臉闊，還有已經扭曲半邊肢體，也隱在黑暗裏。
如同天使與惡鬼的融合體般。
對方並沒有第一時間攻擊他們，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看他們。
季晏禮在思考，自己該不該伸手擋在少女的眼前。
畢竟在他的記憶裏，那三人總是在血腥恐怖的時候，會故意擋著不讓林優優看。
但她似乎一點都不怕。
也似乎不需要自己的保護。
“這是幻象嗎？”林優優問夢魘。
這個點應該是學校規定該睡覺的時間，所有的學生們應該都離開教室才對。
她擔心這是對方故意迷惑自己弄出來的幻像。
“不是。”夢魘回答。
林優優像是沒有看到對方另外半邊的醜陋，只是輕聲道：“這個點所有學生應該要離開教室，回寢室了。”
見對方沒有回答自己，她又壯了壯膽子，往前走了一步，試探性地看著對方的面容。
確認他沒有抵抗的情緒，又繼續問道：“你是準備學習嗎？”
大抵是“學習”兩個字觸動到了他，林優優看著對方的眼珠子轉動了番，然後動作有些遲鈍地從抽屜裏抽出東西，工整地擺在桌面上，嘴裏嘀咕著自己要學習這類的話。
小心翼翼地靠近，林優優輕聲讚嘆道：“原來你也是在為明天的考試做準備啊。”
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少女話中的關鍵詞，視線從桌面上的書籍立即轉移到她的身上：“考試……考試……”
嘀咕嘀咕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很是激動，將桌面上的東西全都撕個稀爛，洋洋灑灑地扔到窗外。
甚至因為激動的情緒，他的大半個身體都已經探出了窗戶。
搖搖欲墜的，看上去就要摔下去那樣。
“我來的時候，地上的血是你的嗎？”
無視對方身上殘缺模糊的部分，林優優的語氣愈發的柔和，步伐也小心翼翼地摸索著，試探性往前進。
雙手撐在窗邊沿，對方的頭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轉到自己的身後，不掩惡意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少女，冷笑道：
“是啊，是我的血。”
“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到最後我還是一事無成，我就是個浪費資源，對不起父母學校培育的壞學生而已。”
“甚至他們，他們每一個人，都覺得我的血液是玷汙這個學校的每一寸的土地。”
“他們只會唾罵我，他們責備我為什麽死在學校裏面！！！”
對方的語氣沈重癲狂，隨即笑了起來：
“可是學校明明很喜歡，我都聽到了。”
“當所有人都嫌惡我，拋棄我的時候，這個學校，這片土地在接納我。”
提及至此時，對方的神色明顯緩和，低低地笑了起來：“它沒有嫌棄我，它還說我是它的孩子，我，還有他們，和它，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它？”
林優優問：“它是誰？”
“它是誰？”沾血但還完好的面容上透露出幾分古怪：“它當然是學校，它就像是母親一樣，收留著每個被認定是壞學生的我們。”
聽對方的話，意思是，類似於他這種還不止一個人。
不由自主，林優優不免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那個女鬼。
她也會在其中嗎？
少女稚嫩的臉上帶著幾分嚴肅，清亮的目光緊鎖在對方的面容上：“你口中的學校，聽上去很好啊。但是……”
她的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解地問道：“可是，它要真的這麽好，為什麽這個學校會有那麽多壓迫我們的規矩……”
緊緊盯著對方臉上所有的動作，避免自己會錯過什麽有用的信息。
聽到她的質疑，面前看起來半人半鬼，已經分辨不出來是什麽的npc，緊抓著窗框的手指節分明，上面的青筋突出在完好的皮膚上，似乎對林優優的話很是生氣：
“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他大叫：“要害我們的根本不是學校，是這些吃人的制度，以及那些定下制度的人！”
“就是他們覺得我無用！”
“是學校告訴我，不是這樣的，我們比所有人都想象得都好。”
“他們總是自以為是制定一些能夠幫助學校提升的制度，卻沒有想到惹怒了它。”
低低的笑聲中透露出濃重的惡意：“他們在對我們失望的時候，卻不知道學校也在對他們失望。”
“他們拋棄了我們啊。”
“學校也拋棄了他們。”
林優優不自覺地皺著眉。
看得出來，面前的npc情緒很是激動，自說自話了一大堆。
從對方滔滔不絕的話中，她捋出了大概。
正如她所想的那樣，學校裏的確分出了兩批力量；一批是制定學校規矩，也就是白天她碰到的老師領導學生；另一批可能就是不滿被壓迫和這些規定的鬼學生了。
他說的學校，也產生了自我的意識，並且厭惡這些不合理的規定。
而這個“學校”，是像上個世界的古樹嗎？
“其實，我也很討厭遵守學校這些不平等的規定。”林優優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看著就像是個垂頭喪氣的小姑娘：“而且我跟宿舍裏的舍友關系也不好，她們總是會欺負我。”
她也不算是說謊吧。
昨天除了魏青，那幾人都手持刀，幾乎要殺了她那般下死手。如果不是門外那個怪物及時出現，自己未必還能喘氣。
“我好討厭現在的這一切，我想要逃離。”
“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小姑娘擡頭，月光下盈盈的眼裏帶著淚，看上去漂亮又可憐，讓面前的鬼一看都晃了神。
“加入我們？”他不自覺地喃喃問道。
聽到對方語氣中的遲疑，察覺到有戲的人，目光一亮，猛地點頭，隨即哀愁又浮現在臉上：
“但是我不知道，該的怎麽加入。”
“我聽不到學校的聲音。”
“大概是她也覺得我無藥可救了吧。”
或許面前的少女表情過於難過，又或許是想到了曾經的自己，對方的語氣明顯緩和下來：“可能是學校覺得還沒有到時機吧。”
林優優看著面前的鬼，一雙眼裏帶著迷茫：“那什麽時候才到呢？”
“當所有人都拋棄你的時候。”
那殘敗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站在窗臺邊上，他張開自己的雙手，頭顱還扭在後頭看著林優優，並沒有看向窗戶外的情況。
“那時候它就會出現。”
“就像這樣。”
身子往窗外撲去，熟悉的失重感襲來。
但即將要往下墜的速度卻停了下來。
他錯愕地看著正在抓著他模糊手臂的少女。
對方的臉上沒有透露出任何嫌棄的表情，微微皺眉和皮膚突出的青色，透露出她此刻的吃力。
“我不會再死了。”他道：
“我只是又一次回到學校的身邊。”
“我知道。”
林優優感覺到自己手掌黏糊糊的，對方的重量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輕。一個快要成年男學生的體重幾乎要把她也給帶出去。
即使平時在怎麽訓練，力量上的差距還是存在的。
她的腳尖抵在墻根上，堅硬與腳趾的相碰，撞得有些疼。
誰也沒想到，那一瞬間，還有那麽段距離的林優優，伸手去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抓住曾經那個，對一切都失望，然後決定也放棄自己的少年；還是今天自己無力救下的通關者。
這樣懸殊的力量面前，讓林優優愈發感知到自己渺小的力量。
她誰也救不了。
甚至連自己可能也救不了。
或許就像今天那樣，她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優優，快點松開，不然你也會被帶出去的。”
夢魘焦急大喊：“他本身就已經死掉了，你救不救他都是一樣的結果。”
“如果，它真的拯救了你，為什麽你還會一遍遍跳下去？”林優優感覺手臂被扯得的有些發酸脫力，一字一句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
“你想讓誰看到？”
“你是想要用自己的死亡懲罰誰？”
仰頭看著林優優的表情怔住了。
另一只手也緊緊地抓著他的雙肩。
是跟著這個女孩子一起來的少年。
“我沒有。”
下意識的，他想要反駁，但又不知道該從何反駁會比較好。
因為有季晏禮的加入，林優優能夠感覺到自己明顯輕松很多。
如果真的被拯救，他怎麽會還坐在曾經的位置上，重現當時的樣子。
就像是昨晚她看到滿天花板的“救救我”。
怎麽會甘心。
因為自己死亡之後得到“拯救”的甘心。
引誘他們用這樣方式，用自己的血液滋養著這片土地，絕對不是什麽所謂的“拯救”。
林優優憋著一股氣，臉都漲紅了，手臂也因為用力，上面精瘦的肌肉線條格外明顯。
在季晏禮的幫助下，她硬是將對方扯了上來。
“你在幹什麽？”對方不悅地皺眉，本來想要怒叱埋怨的話，在看到對方手臂上的青紫後，雖然放軟了語氣，但其中還是掩藏不住自己的嘲諷：
“你以為你這麽做了，就會改變結局嗎？”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難看的傷痕：“我的人生已經是這樣了，不管你怎麽做我都是這樣。”
“但是我改變了這一次。”
喘著粗氣的少女眼睛亮晶晶的，她緩口氣道：“不信你看，地上已經沒有那灘血了。”
男生楞了下，忍不住嗤笑：“這次只是個意外而已，我會重覆，那灘血跡還是會一直在。”
林優優認真道：“那我就再救一次，下一次，下下一次，直到你們脫離學校的束縛。”
她的眼睛明亮中透露出堅定的神色：“我會救你們每一次。”
男生看著這樣的眼神失了神，下意識想要拒絕：“不需要，學校會拯救我的。”
“那為什麽要等到所有人都拋棄你才出現。”林優優問。
“明明你的潛意識，也覺得它拋棄了你。”
“不是這樣的……”男生反駁道。
“可是，它是在你死亡之後才出現的。”少女平靜道：“究竟是學校選擇接納你們，還是你們因為無人在意，所以才願意相信它說的假話。”
分明自己也覺得，對方說的是假的，自己不會被愛。
所以才有滿墻的求救，以及不斷的重現。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對方惡狠狠地瞪著。林優優絲毫不懼，擡頭直視對方的目光：
“更何況，你怎麽會沒有人在意？”
看著對方懷疑的眼神，林優優道：“明明你自己就很在乎你自己。不然你怎麽會重覆一次又一次，因為你覺得你不該這樣死亡。”
“你分明有怨氣的。”
一個自己都不在乎，怎麽會在乎其餘事物，而產生情緒。
“而且，你就當我在乎你好了。”
林優優咧嘴笑著：“陌生人的在乎也是在乎，你下次不能說自己沒人在乎了。”
“我的記憶力很好的，我會記住你們。”
“不管是一個，兩個，還是很多個。”
涼風吹起，面前少女的頭發有些淩亂，因為方才過度用力，露出的額頭上還帶著細汗。
教室裏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身著校服的學生。
他們的情況跟眼前的男生相比，並沒有好多少，身上的傷口也血肉模糊，骨頭也有不同程度上的扭曲。
他們開始竊竊私語：
“我覺得她好好看，應該不會騙我們吧。”
“你個顏控能不能改改性子，不要看張漂亮的臉就被迷得暈頭轉向的。”
“講得你好像不是一樣，剛剛是誰在那裏看人要摔下去嘰裏呱啦地叫著。”
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鬼，林優優晃了晃神。
“優優，你是早就知道這些鬼都在這裏了嗎？”夢魘問。
林優優沈默，半晌才郁悶回道：“不知道。”
她在樓下血窪中看到的模糊人影，根本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只是他們的頭發長度不一樣，當時在樓下看到的明顯是個女孩子。
林優優就懷疑樓上不止有一個鬼。
但她也沒有想過會有五六個。
“你們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嗎？”林優優問。
大概是因為這些鬼都對她有一定的的好感，對於林優優的問題，都是知無不言。
比如學校裏的鬼與鬼之間，死法也大不相同。但不管是壞學生，還是好學生，無一例外都害怕這座學校的老師。
是刻在骨子裏，本能的恐懼。
據他們所說，雖然對死之前的記憶很模糊，但是依舊還記得，那些對自己的謾罵、打壓，那種恐懼緊緊地包裹著他們。
他們甚至害怕，老師會吃了他們。
真正意義上的吃。
“真的想要改變這個學校，就必須得換一批老師吧？”女生皺著眉頭：“得從根源解決辦法。”
“我也覺得，制定這些規定的都是老師跟校領導，要想改變現狀，得將他們全都換掉。”有人附和道。
林優優沒有開口。
她在思考，老師跟校領導，真的是導致這一切的根源嗎？
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林優優又問：“你們覺得，怎麽樣的結果才會讓你們滿意？”
“我覺得那些欺負我的人，也要受到同樣的懲罰才對！！我就是不小心有一次考不好而已，就給我冠上了廢物、沒用的標簽。”有人憤憤道。
“還有還有，真的很過分，因為我成績最低，就總罵我是智障，在我桌子上塗塗畫畫的。”
嘰嘰喳喳的，教室裏仿佛跟炸開了鍋般。
林優優從這些人的只言片語中，捕捉了些細微的信息，心裏對自己的猜測多了幾分肯定。
臨近分別，她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們有見到我的家人嗎？”
“我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哥哥的身體可能看上去並不太好的樣子。”
“哦，你是說外來者啊。”
大家神色還茫然的時候，其中一個鬼像是想起什麽般，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輕聲道：“我知道他們，昨天晚上的時候就闖進了學生的檔案室裏，然後被困在裏面，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校長抓住。”
“啊？校長啊，那優優你還是不要去了，他可恐怖了，肯定會吃了你的。”
“是的，校長辦公室就在旁邊。而且昨天被困，今天還沒找到的話，恐怕就是兇多吉少了。”
林優優沖面前的鬼鞠躬：“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但我的確要去找我的家人了。”
她很擔心他們。
“你一定要進去的話，那你註意點哦。”
有人緊張兮兮道：“那個校長最愛吃人了，他是個貪婪的人。”
“但是他從來不進自己的辦公室。”
“為什麽？”林優優問。
明明自己都是鬼，但面前的鬼還一副小心翼翼害怕的模樣，逗得人忍不住想要發笑：
“聽說，校長辦公室曾經死過人。他害怕，所以從來不敢進去。”
按理來說，愛吃人的校長，已經很兇殘了，為什麽會因為自己辦公室死過人，而害怕進去？
那只能說明，辦公室裏還有一個，比校長還要強大的存在了。
回過神的林優優沖著面前的幾個鬼甜甜一笑：“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
少女甜美的笑容激得幾個鬼紅臉，連忙擺手道不客氣。
好羨慕，如果剛剛被救的是自己就好了。
優優看起來香香軟軟的。
根據她們的提示，林優優才知道，原來校長辦公室就在剛剛她停下腳步的四樓。
樓梯間時，她的手腕被季晏禮抓住。
正想掙脫的時候，原本火辣辣疼痛的傷處有一股清涼感，林優優頓時有些錯愕。
昏暗的樓梯道中，沒有一絲光亮，她只能看到季晏禮的一點輪廓。
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麽在黑暗中，準確無誤找到受傷的地方上藥的。
兩個人站在寂靜的空間裏，呆楞的林優優差點都忘記自己的時間緊迫，要找到媽媽他們，連忙就收回自己的手，腳下的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為什麽？”季晏禮問。
他都不知道，原來人類的速度竟然可以這麽快。甚至連神明都沒有來得及反應，她就已經沖出去，抓住了對方。
到了走廊上終於有點光線，在轉彎的那刻，林優優終於看到對方此刻的臉，一點表情波瀾都沒有，似乎單純就是想要問她。
“你怎麽總有那麽多的為什麽呀？”
林優優發現這是季晏禮對自己說得頻率最高的詞，好似每次從他的嘴裏都會蹦出這三個字。
像極了一個好奇寶寶。
也很像小時候的她。
季晏禮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很奇怪，明明是看不到的，可她莫名覺得對方的視線很是灼熱，輕而易舉就能感知到了。
“不可以問嗎？”季晏禮問。
沒等林優優回答後，他又繼續道：“我只是對你做的一切事情都很感興趣，包括你。”
不知道究竟是感慨，還是一句陰陽怪氣：“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這話說得林優優有些不愛聽了，氣鼓鼓道：“我才覺得你是一個奇怪的人。”
莫名其妙對她動手動腳，莫名其妙說要跟著她，還莫名其妙說自己是個奇怪的人。
“哪有人總是問為什麽，讓人感覺你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想了想，季晏禮如實回答：“可是你每個行為都讓我預想不到。”
“我覺得跟普通的通關者有很大的不同。”
總感覺對方似乎用一種很委婉的方式提醒自己，林優優皺著眉頭，轉頭就偷偷去問夢魘：“團團，他是不是在罵我？”
小姑娘的心聲帶著些委屈，聽起來可憐巴巴的：“我總感覺他在罵我不是正常人。”
夢魘：……
別說主神這麽想了，剛開始我也這麽想的。
但林優優委屈巴巴的語氣又讓人容易軟了語氣：“怎麽會，我們優優可是無敵漂亮可愛聽話的乖孩子，哪裏會罵你。”
“但是他說我不是正常人。”林優優顯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好騙的小姑娘了。
夢魘想了想，兇巴巴道：“他才不是正常人呢，所以才覺得你不是個正常人！”
反正它也沒說錯。
神明怎麽能夠算作是人呢？
林優優想了季晏禮平時的種種行為，黑暗中她仗著對方看不見自己，用力點頭。
就是，他不是正常人，所以才會覺得她不是正常人。
後面的季晏禮怔然。
她點頭，是因為覺得自己也說得很有道理嗎？
對於林優優沒有回答自己的第一個問題，沒有得到答案的季晏禮有些不死心，伸手點了下林優優的手背：“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要救那個鬼。”
“明明他已經死了，不是嗎？”
“但他還是想讓人救他啊。”
到達四樓的走廊處，外頭的月光透過壁檐灑在林優優的身上，她整個人就像是寶石，熠熠生輝：
“不管是他重覆自己死亡的場景，還是當時站在窗臺看著離開的我們，以及他站在窗臺邊沿上，沒有立即跳下去的動作。“
“他分明無時無刻都在求救。”
“既然他需要被救，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為什麽不做？”
林優優奇怪地看著季晏禮。
季晏禮：“可是他是鬼，你是人。”
“不管他是什麽。”林優優用不讚同的語氣道：“在他跟我發出求救信號的時候，就意味著他需要我。”
【嗚嗚嗚嗚嗚優崽，我的崽！】
【……這就是林優優的善惡觀嗎？我承認我的確是有億點心動。】
【雖然我還保持林優優是個聖母的觀點，但不得不說，如果我將自己代入那個鬼的話，我會覺得林優優是我的光……】
【活該優優你被喜歡！！！你真該死啊，怎麽連鬼你都攻略啊？嗚嗚嗚嗚，你個海後。】
季晏禮茫然眨眼，似乎還有些不懂。
林優優邊走邊嘆氣：“那你剛剛為什麽要救我？”
“因為你要摔下去了。”季晏禮乖乖回答。
“那如果換做任何一個人你都會去幫助對不對？”
聽到林優優的問題，季晏禮想了想：“如果他不應該死的話，我就要救他。”
十惡不赦的人不應該得到神明的眷顧，而神為了眾生公平，也不應該過於插手他們的事情。
只覺得這樣的話說出來奇怪，林優優也沒有多想，只是順著繼續道：“那我也覺得他不應該死，他可能就是一次試沒考好，或者學習差了點，不應該為此就受到指責而去死。”
“該不該救，不是取決於對方的身份，而是看我是否有那個能力，去做，卻承擔相應的後果。”
看著面前小小卻挺直脊背大步往前走的身影，季晏禮沈思，突然道：“林優優，我想大概神明也會偏愛你。”
林優優聽到這句話，直接一個踉蹌，差點摔了。
【哈哈哈哈哈雖然我也支持，但是我真的覺得季就像是那種有點愛問為什麽的中二少年。】
【怎麽這句話正兒八經從小季的嘴裏吐出，會這麽奇怪啊？】
【哈哈哈哈哈哈，兩個都是奇怪的人，要我說登對。】
【我家女鵝還未成年，抱走不約。長得再好看，也不能打我家白菜的主意。】
覺得季晏禮這個年紀的少年真的是中二的不得了，想了想程琤哥哥就從來沒有這樣過，林優優不免有些小驕傲。
但想到對方最近的身體，少女的眸色暗了下來，轉頭看著少年認真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希望他能將這份眷顧惠及我的家人。”
“他們或許比我更需要這份偏愛。”
季晏禮沈默不語了。
林優優也沒有在意對方突如其來的沈默，只是繼續大步地往前走。
面前黑漆漆的長走廊，像是怎麽走，都走不進去般。
發現有些不對勁，林優優果斷換了另一邊。
仍舊走不過去。
兜兜轉轉的，她仍舊停留在這一小塊的走廊上。
沒有什麽檔案室，只有一個校長辦公室靠近樓梯間。
林優優又想到，臨走之前，他們告訴自己，校長是不敢進校長辦公室的。
既然兩邊她都走不過去，也沒有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但是校長辦公室……
手已經握在了門把手上，林優優猶豫，最後毫不猶豫扭了下去，推門而入。
像是被無盡的黑暗給吞沒著，難以言喻的糟糕感覺緊緊地包裹著，讓林優優無法動彈。
“嘀嗒”、“嘀嗒”的聲音，仿佛是什麽液體在不停地往下滴落。
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但黑暗中那股充滿惡意的視線讓林優優後背猛地發涼。
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第一次直面這種情況的林優優僵直著身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
倒不是她不想動，而是無法動彈。
仿佛被什麽東西束縛住，有東西纏繞在她的雙腳，然後黏在她的小腿上，讓她不能自如地行動。
季晏禮突然的靠近，他身上的味道像是一層安全的屏障般，為林優優隔絕了一個能夠喘息的空間。
“不用怕。”他說。
“謝謝。”
以為是因為發現有人在身邊才安心，林優優發現當這些情緒消散的時候，自己的身體能夠開始動了，立即兌換手電筒，想要看清此刻房間裏的情況。
刺眼光芒引起房間裏東西不滿地咆叫。
猛地的聲響，聽出對方的狂躁不安的情緒，林優優皺著眉，最終選擇關掉手電筒。
那一道道急促焦躁的咆叫聲才停了下來。
怕激怒對方，引得對方更快地攻擊他們，林優優不敢開手電筒；但此刻房間裏黑漆漆的，她又什麽都看不見。
甚至連房間裏是什麽，她都無法分辨。
說來也奇怪，明明在外面看的時候，辦公室是有窗戶的。
可是進來時，卻一點光都照不進來。
真是奇怪。
又或者說，是屋子裏的東西，牢牢占據了這裏。
那她現在進來的是什麽地方？
是辦公室，還是怪物的腹中？
“季晏禮？”
看不見任何的東西，也不清楚這個辦公室究竟有多大，林優優的語氣裏略帶著些許的不安，嘗試喊一下對方的名字。
萬一走散時被突然攻擊了，那就更加不妙了。
“我在。”
耳朵有濕潤感，對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林優優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牽住了，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是你嗎？”
“嗯。”季晏禮回答：“這樣的話，不容易走散。”
確認是對方，並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林優優松了一口氣：“好。”
但即使身邊有個人，在黑暗的空間裏還是難以擁有安全感。
自己進了對面的地盤，還不清楚對方是什麽樣子。
“這樣子不行。”林優優道：“萬一對方突然攻擊我們怎麽辦？”
“我們連內部情況都不清楚是什麽樣子，也看不到，根本沒辦法躲。”
身旁的少年輕輕地“嗯”了一聲。
想了想，林優優用手電筒碰了碰對方牽著的那只手：“這樣，你拿著手電筒，等我拿武器，我說開你再開。”
他不用也能看到。
但季晏禮還是順從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手電筒，聽著那邊的聲響，過了一會林優優才問他準備好了沒。
“好了。”少年低聲回答道。
握了握手中的刀柄，林優優有些緊張，更是抓緊了幾分：“開！”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手電筒的光亮充斥著整個辦公室。
原本的黑暗被光明驅散，露出了裏面的一片狼藉。
一團黑色的物體緊緊地貼著四壁，上面黑色液體流動著，時不時往下滴落，遮掩住房間裏的一切物體。
不知道是不是林優優的錯覺，她感覺這些滴落的液體都是特地避開他們的。
大約是強光刺激到了，對方繼續發出吼叫著。
四壁的黑色粘液流動著，伸出無數的觸手想要攻擊他們。
林優優手中的長刀往前砍落。
鋒利的刀刃落在黑乎乎的黏液之上，只是深陷其中，並沒有任何的傷害；甚至她感覺到來自自己武器上強烈的拉扯感，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扯出去了。
對這個怪物並沒有什麽用處。
相反，她反抗的舉動，似乎還引起對方更加的不滿。
包裹著的黑色黏液發現拔不動對方的刀刃，也無法將“罪魁禍首”吞噬。被強光照射之下，愈發焦急的怪物，迫切地想要解決掉他們。
一團還在滴落黑色液體的黏液上面帶著扭曲的五官，看上去就像是生生從別人身上剝下來，硬湊上去般。
看上去，就像是它極力想要把自己變成一個“人”。
林優優還沒反應過來，這團黏液已經從背後襲擊而來。
因為流動液體而分成被迫分體的嘴巴，從中裂開的口子大張，密密麻麻尖利的牙齒，就像是無數顆被打磨過，又硬生生自己安上去那般，隨時都會撕咬著眼前的人。
它想要吃掉面前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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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一看，對上那雙淺灰色的眼眸，林優優發現季晏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這裏守著。
“你怎麽在這？”林優優有些錯愕。
他們本來商量好今晚是要查詢宿舍的秘密，但她臨走的時候，總覺得那棟教學樓隱隱透露出古怪。
回頭看，發現已經漆黑的教室裏，隱隱有身影在窗臺邊晃動，似乎有人還在教室。
她本想是上去的看一眼的，但學校的老師及時站在她的身後，攔住了她。
本應該往外走的腳步，心裏卻總有不好的預感，強烈到，讓林優優懷疑是不是自我的好奇心太盛，想要一窺樓上的情況。
還沒有回到宿舍的林優優思前想後，最終還是半路折了回去。
卻沒想到會在門口撞見季晏禮。
他不應該按計劃，現在在宿舍裏面嗎？
怎麽也在這裏。
“你一直回頭看。”
季晏禮一只手扒開宿舍門，另一只手將林優優給拎出來：“我猜你可能是發現了什麽。”
“你想丟下我？”少年問：“就像你丟下魏青那樣。”
這話說的……
感覺自己就像個壞人一樣。
“那你想跟我一起嗎？”
林優優的手還撐在門上，猶豫時沒有松開自己的手：“你現在回去，應該還來得及。”
她只是憑感覺，並沒有實質的證據與信息證明，她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說不定此次去，不僅什麽都找不到，甚至可能還因此丟掉自己的性命。
“可能會無功而返哦。”
見對方沒有回話，林優優忍不住提醒道：“甚至可能還會遇到危險。”
起碼夜晚的宿舍，也算半個安全區。
等她腳落地站穩之後，提溜她衣領的手就立即松開。季晏禮看著她，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著她做出決定。
好吧，他看上去並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多一個人說不定會輕松些。
此刻的學校路上一盞路燈都沒有，唯有一輪掛在夜空的月投落下來的月光，照在路上。
剛開始林優優還擔心會不會遇到npc，但她想多了。
路上靜悄悄的，除了一些景物，並沒有自己想象的奇怪東西。
仰頭看著不遠處的教學樓，林優優的目光著重放在原先的她看到人影的那間教室。
而此刻那片黑漆漆的，只有大開的窗戶。
但她記得，所有教室在放學後都會關掉窗戶。
而現在，只有那間教室的窗戶開著。
往前繼續走，借著月光，林優優看到之前自己站的那個位置不遠處，靜靜淌著一灘血跡。
不知道是從何而來。
林優優遲疑了下，她還是走近那灘血跡旁。
凹凸不平的地面匯聚成一個血坑，借著月光隱隱能倒映出面前的教學樓。
透著倒映的影子，林優優看著倒映的窗戶中，透露出一個人臉。
模糊中看不清對方原本的模樣。
林優優仰頭再看向正對著的窗戶的時，開著的窗戶邊框什麽都沒有。
“是看到什麽了嗎？”跟著過來的少年順著她的視線，也擡頭往上瞧。
“沒事。”林優優起身往教學樓裏走去。
進了室內，建築物遮擋住了外頭皎潔的月光，光線透不進來一點。
走廊上黑漆漆的，每當林優優轉一個樓梯口的時候，兩邊較窄的墻壁，並沒有遮擋住走廊兩端漆黑如墨的口，就像是無止境的空間，要將人吸進去那般。
當走到四樓時，林優優的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
她似乎沒有繼續往上走的意願。
正當她準備在這層樓停留時，樓上方傳來的動靜聲引起了註意。
與季晏禮互相對視，兩人開始繼續往上一層樓爬。
教學樓較高，一共七樓。
剛剛林優優盯著的窗口在六樓。
動靜聲並不大，更像是因為距離較遠的原因。
他們決定暫時先去六樓那間教室看看情況。
大開窗戶的教室裏，月光斜照進來。
那半抹光芒之中，裏面的人坐在最靠近窗戶的桌子前，半個身子都在瑩瑩光芒下。聽到動靜，對方轉頭看向門口。
與之同時，看上去血肉模糊的臉，變形的眼眶跟臉闊，還有已經扭曲半邊肢體，也隱在黑暗裏。
如同天使與惡鬼的融合體般。
對方並沒有第一時間攻擊他們，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看他們。
季晏禮在思考，自己該不該伸手擋在少女的眼前。
畢竟在他的記憶裏，那三人總是在血腥恐怖的時候，會故意擋著不讓林優優看。
但她似乎一點都不怕。
也似乎不需要自己的保護。
“這是幻象嗎？”林優優問夢魘。
這個點應該是學校規定該睡覺的時間，所有的學生們應該都離開教室才對。
她擔心這是對方故意迷惑自己弄出來的幻像。
“不是。”夢魘回答。
林優優像是沒有看到對方另外半邊的醜陋，只是輕聲道：“這個點所有學生應該要離開教室，回寢室了。”
見對方沒有回答自己，她又壯了壯膽子，往前走了一步，試探性地看著對方的面容。
確認他沒有抵抗的情緒，又繼續問道：“你是準備學習嗎？”
大抵是“學習”兩個字觸動到了他，林優優看著對方的眼珠子轉動了番，然後動作有些遲鈍地從抽屜裏抽出東西，工整地擺在桌面上，嘴裏嘀咕著自己要學習這類的話。
小心翼翼地靠近，林優優輕聲讚嘆道：“原來你也是在為明天的考試做準備啊。”
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少女話中的關鍵詞，視線從桌面上的書籍立即轉移到她的身上：“考試……考試……”
嘀咕嘀咕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很是激動，將桌面上的東西全都撕個稀爛，洋洋灑灑地扔到窗外。
甚至因為激動的情緒，他的大半個身體都已經探出了窗戶。
搖搖欲墜的，看上去就要摔下去那樣。
“我來的時候，地上的血是你的嗎？”
無視對方身上殘缺模糊的部分，林優優的語氣愈發的柔和，步伐也小心翼翼地摸索著，試探性往前進。
雙手撐在窗邊沿，對方的頭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轉到自己的身後，不掩惡意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少女，冷笑道：
“是啊，是我的血。”
“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到最後我還是一事無成，我就是個浪費資源，對不起父母學校培育的壞學生而已。”
“甚至他們，他們每一個人，都覺得我的血液是玷汙這個學校的每一寸的土地。”
“他們只會唾罵我，他們責備我為什麽死在學校裏面！！！”
對方的語氣沈重癲狂，隨即笑了起來：
“可是學校明明很喜歡，我都聽到了。”
“當所有人都嫌惡我，拋棄我的時候，這個學校，這片土地在接納我。”
提及至此時，對方的神色明顯緩和，低低地笑了起來：“它沒有嫌棄我，它還說我是它的孩子，我，還有他們，和它，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它？”
林優優問：“它是誰？”
“它是誰？”沾血但還完好的面容上透露出幾分古怪：“它當然是學校，它就像是母親一樣，收留著每個被認定是壞學生的我們。”
聽對方的話，意思是，類似於他這種還不止一個人。
不由自主，林優優不免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那個女鬼。
她也會在其中嗎？
少女稚嫩的臉上帶著幾分嚴肅，清亮的目光緊鎖在對方的面容上：“你口中的學校，聽上去很好啊。但是……”
她的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解地問道：“可是，它要真的這麽好，為什麽這個學校會有那麽多壓迫我們的規矩……”
緊緊盯著對方臉上所有的動作，避免自己會錯過什麽有用的信息。
聽到她的質疑，面前看起來半人半鬼，已經分辨不出來是什麽的npc，緊抓著窗框的手指節分明，上面的青筋突出在完好的皮膚上，似乎對林優優的話很是生氣：
“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他大叫：“要害我們的根本不是學校，是這些吃人的制度，以及那些定下制度的人！”
“就是他們覺得我無用！”
“是學校告訴我，不是這樣的，我們比所有人都想象得都好。”
“他們總是自以為是制定一些能夠幫助學校提升的制度，卻沒有想到惹怒了它。”
低低的笑聲中透露出濃重的惡意：“他們在對我們失望的時候，卻不知道學校也在對他們失望。”
“他們拋棄了我們啊。”
“學校也拋棄了他們。”
林優優不自覺地皺著眉。
看得出來，面前的npc情緒很是激動，自說自話了一大堆。
從對方滔滔不絕的話中，她捋出了大概。
正如她所想的那樣，學校裏的確分出了兩批力量；一批是制定學校規矩，也就是白天她碰到的老師領導學生；另一批可能就是不滿被壓迫和這些規定的鬼學生了。
他說的學校，也產生了自我的意識，並且厭惡這些不合理的規定。
而這個“學校”，是像上個世界的古樹嗎？
“其實，我也很討厭遵守學校這些不平等的規定。”林優優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看著就像是個垂頭喪氣的小姑娘：“而且我跟宿舍裏的舍友關系也不好，她們總是會欺負我。”
她也不算是說謊吧。
昨天除了魏青，那幾人都手持刀，幾乎要殺了她那般下死手。如果不是門外那個怪物及時出現，自己未必還能喘氣。
“我好討厭現在的這一切，我想要逃離。”
“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小姑娘擡頭，月光下盈盈的眼裏帶著淚，看上去漂亮又可憐，讓面前的鬼一看都晃了神。
“加入我們？”他不自覺地喃喃問道。
聽到對方語氣中的遲疑，察覺到有戲的人，目光一亮，猛地點頭，隨即哀愁又浮現在臉上：
“但是我不知道，該的怎麽加入。”
“我聽不到學校的聲音。”
“大概是她也覺得我無藥可救了吧。”
或許面前的少女表情過於難過，又或許是想到了曾經的自己，對方的語氣明顯緩和下來：“可能是學校覺得還沒有到時機吧。”
林優優看著面前的鬼，一雙眼裏帶著迷茫：“那什麽時候才到呢？”
“當所有人都拋棄你的時候。”
那殘敗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站在窗臺邊上，他張開自己的雙手，頭顱還扭在後頭看著林優優，並沒有看向窗戶外的情況。
“那時候它就會出現。”
“就像這樣。”
身子往窗外撲去，熟悉的失重感襲來。
但即將要往下墜的速度卻停了下來。
他錯愕地看著正在抓著他模糊手臂的少女。
對方的臉上沒有透露出任何嫌棄的表情，微微皺眉和皮膚突出的青色，透露出她此刻的吃力。
“我不會再死了。”他道：
“我只是又一次回到學校的身邊。”
“我知道。”
林優優感覺到自己手掌黏糊糊的，對方的重量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輕。一個快要成年男學生的體重幾乎要把她也給帶出去。
即使平時在怎麽訓練，力量上的差距還是存在的。
她的腳尖抵在墻根上，堅硬與腳趾的相碰，撞得有些疼。
誰也沒想到，那一瞬間，還有那麽段距離的林優優，伸手去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抓住曾經那個，對一切都失望，然後決定也放棄自己的少年；還是今天自己無力救下的通關者。
這樣懸殊的力量面前，讓林優優愈發感知到自己渺小的力量。
她誰也救不了。
甚至連自己可能也救不了。
或許就像今天那樣，她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優優，快點松開，不然你也會被帶出去的。”
夢魘焦急大喊：“他本身就已經死掉了，你救不救他都是一樣的結果。”
“如果，它真的拯救了你，為什麽你還會一遍遍跳下去？”林優優感覺手臂被扯得的有些發酸脫力，一字一句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
“你想讓誰看到？”
“你是想要用自己的死亡懲罰誰？”
仰頭看著林優優的表情怔住了。
另一只手也緊緊地抓著他的雙肩。
是跟著這個女孩子一起來的少年。
“我沒有。”
下意識的，他想要反駁，但又不知道該從何反駁會比較好。
因為有季晏禮的加入，林優優能夠感覺到自己明顯輕松很多。
如果真的被拯救，他怎麽會還坐在曾經的位置上，重現當時的樣子。
就像是昨晚她看到滿天花板的“救救我”。
怎麽會甘心。
因為自己死亡之後得到“拯救”的甘心。
引誘他們用這樣方式，用自己的血液滋養著這片土地，絕對不是什麽所謂的“拯救”。
林優優憋著一股氣，臉都漲紅了，手臂也因為用力，上面精瘦的肌肉線條格外明顯。
在季晏禮的幫助下，她硬是將對方扯了上來。
“你在幹什麽？”對方不悅地皺眉，本來想要怒叱埋怨的話，在看到對方手臂上的青紫後，雖然放軟了語氣，但其中還是掩藏不住自己的嘲諷：
“你以為你這麽做了，就會改變結局嗎？”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難看的傷痕：“我的人生已經是這樣了，不管你怎麽做我都是這樣。”
“但是我改變了這一次。”
喘著粗氣的少女眼睛亮晶晶的，她緩口氣道：“不信你看，地上已經沒有那灘血了。”
男生楞了下，忍不住嗤笑：“這次只是個意外而已，我會重覆，那灘血跡還是會一直在。”
林優優認真道：“那我就再救一次，下一次，下下一次，直到你們脫離學校的束縛。”
她的眼睛明亮中透露出堅定的神色：“我會救你們每一次。”
男生看著這樣的眼神失了神，下意識想要拒絕：“不需要，學校會拯救我的。”
“那為什麽要等到所有人都拋棄你才出現。”林優優問。
“明明你的潛意識，也覺得它拋棄了你。”
“不是這樣的……”男生反駁道。
“可是，它是在你死亡之後才出現的。”少女平靜道：“究竟是學校選擇接納你們，還是你們因為無人在意，所以才願意相信它說的假話。”
分明自己也覺得，對方說的是假的，自己不會被愛。
所以才有滿墻的求救，以及不斷的重現。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對方惡狠狠地瞪著。林優優絲毫不懼，擡頭直視對方的目光：
“更何況，你怎麽會沒有人在意？”
看著對方懷疑的眼神，林優優道：“明明你自己就很在乎你自己。不然你怎麽會重覆一次又一次，因為你覺得你不該這樣死亡。”
“你分明有怨氣的。”
一個自己都不在乎，怎麽會在乎其餘事物，而產生情緒。
“而且，你就當我在乎你好了。”
林優優咧嘴笑著：“陌生人的在乎也是在乎，你下次不能說自己沒人在乎了。”
“我的記憶力很好的，我會記住你們。”
“不管是一個，兩個，還是很多個。”
涼風吹起，面前少女的頭發有些淩亂，因為方才過度用力，露出的額頭上還帶著細汗。
教室裏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身著校服的學生。
他們的情況跟眼前的男生相比，並沒有好多少，身上的傷口也血肉模糊，骨頭也有不同程度上的扭曲。
他們開始竊竊私語：
“我覺得她好好看，應該不會騙我們吧。”
“你個顏控能不能改改性子，不要看張漂亮的臉就被迷得暈頭轉向的。”
“講得你好像不是一樣，剛剛是誰在那裏看人要摔下去嘰裏呱啦地叫著。”
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鬼，林優優晃了晃神。
“優優，你是早就知道這些鬼都在這裏了嗎？”夢魘問。
林優優沈默，半晌才郁悶回道：“不知道。”
她在樓下血窪中看到的模糊人影，根本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只是他們的頭發長度不一樣，當時在樓下看到的明顯是個女孩子。
林優優就懷疑樓上不止有一個鬼。
但她也沒有想過會有五六個。
“你們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嗎？”林優優問。
大概是因為這些鬼都對她有一定的的好感，對於林優優的問題，都是知無不言。
比如學校裏的鬼與鬼之間，死法也大不相同。但不管是壞學生，還是好學生，無一例外都害怕這座學校的老師。
是刻在骨子裏，本能的恐懼。
據他們所說，雖然對死之前的記憶很模糊，但是依舊還記得，那些對自己的謾罵、打壓，那種恐懼緊緊地包裹著他們。
他們甚至害怕，老師會吃了他們。
真正意義上的吃。
“真的想要改變這個學校，就必須得換一批老師吧？”女生皺著眉頭：“得從根源解決辦法。”
“我也覺得，制定這些規定的都是老師跟校領導，要想改變現狀，得將他們全都換掉。”有人附和道。
林優優沒有開口。
她在思考，老師跟校領導，真的是導致這一切的根源嗎？
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林優優又問：“你們覺得，怎麽樣的結果才會讓你們滿意？”
“我覺得那些欺負我的人，也要受到同樣的懲罰才對！！我就是不小心有一次考不好而已，就給我冠上了廢物、沒用的標簽。”有人憤憤道。
“還有還有，真的很過分，因為我成績最低，就總罵我是智障，在我桌子上塗塗畫畫的。”
嘰嘰喳喳的，教室裏仿佛跟炸開了鍋般。
林優優從這些人的只言片語中，捕捉了些細微的信息，心裏對自己的猜測多了幾分肯定。
臨近分別，她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們有見到我的家人嗎？”
“我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哥哥的身體可能看上去並不太好的樣子。”
“哦，你是說外來者啊。”
大家神色還茫然的時候，其中一個鬼像是想起什麽般，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輕聲道：“我知道他們，昨天晚上的時候就闖進了學生的檔案室裏，然後被困在裏面，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校長抓住。”
“啊？校長啊，那優優你還是不要去了，他可恐怖了，肯定會吃了你的。”
“是的，校長辦公室就在旁邊。而且昨天被困，今天還沒找到的話，恐怕就是兇多吉少了。”
林優優沖面前的鬼鞠躬：“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但我的確要去找我的家人了。”
她很擔心他們。
“你一定要進去的話，那你註意點哦。”
有人緊張兮兮道：“那個校長最愛吃人了，他是個貪婪的人。”
“但是他從來不進自己的辦公室。”
“為什麽？”林優優問。
明明自己都是鬼，但面前的鬼還一副小心翼翼害怕的模樣，逗得人忍不住想要發笑：
“聽說，校長辦公室曾經死過人。他害怕，所以從來不敢進去。”
按理來說，愛吃人的校長，已經很兇殘了，為什麽會因為自己辦公室死過人，而害怕進去？
那只能說明，辦公室裏還有一個，比校長還要強大的存在了。
回過神的林優優沖著面前的幾個鬼甜甜一笑：“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
少女甜美的笑容激得幾個鬼紅臉，連忙擺手道不客氣。
好羨慕，如果剛剛被救的是自己就好了。
優優看起來香香軟軟的。
根據她們的提示，林優優才知道，原來校長辦公室就在剛剛她停下腳步的四樓。
樓梯間時，她的手腕被季晏禮抓住。
正想掙脫的時候，原本火辣辣疼痛的傷處有一股清涼感，林優優頓時有些錯愕。
昏暗的樓梯道中，沒有一絲光亮，她只能看到季晏禮的一點輪廓。
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麽在黑暗中，準確無誤找到受傷的地方上藥的。
兩個人站在寂靜的空間裏，呆楞的林優優差點都忘記自己的時間緊迫，要找到媽媽他們，連忙就收回自己的手，腳下的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為什麽？”季晏禮問。
他都不知道，原來人類的速度竟然可以這麽快。甚至連神明都沒有來得及反應，她就已經沖出去，抓住了對方。
到了走廊上終於有點光線，在轉彎的那刻，林優優終於看到對方此刻的臉，一點表情波瀾都沒有，似乎單純就是想要問她。
“你怎麽總有那麽多的為什麽呀？”
林優優發現這是季晏禮對自己說得頻率最高的詞，好似每次從他的嘴裏都會蹦出這三個字。
像極了一個好奇寶寶。
也很像小時候的她。
季晏禮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很奇怪，明明是看不到的，可她莫名覺得對方的視線很是灼熱，輕而易舉就能感知到了。
“不可以問嗎？”季晏禮問。
沒等林優優回答後，他又繼續道：“我只是對你做的一切事情都很感興趣，包括你。”
不知道究竟是感慨，還是一句陰陽怪氣：“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這話說得林優優有些不愛聽了，氣鼓鼓道：“我才覺得你是一個奇怪的人。”
莫名其妙對她動手動腳，莫名其妙說要跟著她，還莫名其妙說自己是個奇怪的人。
“哪有人總是問為什麽，讓人感覺你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想了想，季晏禮如實回答：“可是你每個行為都讓我預想不到。”
“我覺得跟普通的通關者有很大的不同。”
總感覺對方似乎用一種很委婉的方式提醒自己，林優優皺著眉頭，轉頭就偷偷去問夢魘：“團團，他是不是在罵我？”
小姑娘的心聲帶著些委屈，聽起來可憐巴巴的：“我總感覺他在罵我不是正常人。”
夢魘：……
別說主神這麽想了，剛開始我也這麽想的。
但林優優委屈巴巴的語氣又讓人容易軟了語氣：“怎麽會，我們優優可是無敵漂亮可愛聽話的乖孩子，哪裏會罵你。”
“但是他說我不是正常人。”林優優顯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好騙的小姑娘了。
夢魘想了想，兇巴巴道：“他才不是正常人呢，所以才覺得你不是個正常人！”
反正它也沒說錯。
神明怎麽能夠算作是人呢？
林優優想了季晏禮平時的種種行為，黑暗中她仗著對方看不見自己，用力點頭。
就是，他不是正常人，所以才會覺得她不是正常人。
後面的季晏禮怔然。
她點頭，是因為覺得自己也說得很有道理嗎？
對於林優優沒有回答自己的第一個問題，沒有得到答案的季晏禮有些不死心，伸手點了下林優優的手背：“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要救那個鬼。”
“明明他已經死了，不是嗎？”
“但他還是想讓人救他啊。”
到達四樓的走廊處，外頭的月光透過壁檐灑在林優優的身上，她整個人就像是寶石，熠熠生輝：
“不管是他重覆自己死亡的場景，還是當時站在窗臺看著離開的我們，以及他站在窗臺邊沿上，沒有立即跳下去的動作。“
“他分明無時無刻都在求救。”
“既然他需要被救，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為什麽不做？”
林優優奇怪地看著季晏禮。
季晏禮：“可是他是鬼，你是人。”
“不管他是什麽。”林優優用不讚同的語氣道：“在他跟我發出求救信號的時候，就意味著他需要我。”
【嗚嗚嗚嗚嗚優崽，我的崽！】
【……這就是林優優的善惡觀嗎？我承認我的確是有億點心動。】
【雖然我還保持林優優是個聖母的觀點，但不得不說，如果我將自己代入那個鬼的話，我會覺得林優優是我的光……】
【活該優優你被喜歡！！！你真該死啊，怎麽連鬼你都攻略啊？嗚嗚嗚嗚，你個海後。】
季晏禮茫然眨眼，似乎還有些不懂。
林優優邊走邊嘆氣：“那你剛剛為什麽要救我？”
“因為你要摔下去了。”季晏禮乖乖回答。
“那如果換做任何一個人你都會去幫助對不對？”
聽到林優優的問題，季晏禮想了想：“如果他不應該死的話，我就要救他。”
十惡不赦的人不應該得到神明的眷顧，而神為了眾生公平，也不應該過於插手他們的事情。
只覺得這樣的話說出來奇怪，林優優也沒有多想，只是順著繼續道：“那我也覺得他不應該死，他可能就是一次試沒考好，或者學習差了點，不應該為此就受到指責而去死。”
“該不該救，不是取決於對方的身份，而是看我是否有那個能力，去做，卻承擔相應的後果。”
看著面前小小卻挺直脊背大步往前走的身影，季晏禮沈思，突然道：“林優優，我想大概神明也會偏愛你。”
林優優聽到這句話，直接一個踉蹌，差點摔了。
【哈哈哈哈哈雖然我也支持，但是我真的覺得季就像是那種有點愛問為什麽的中二少年。】
【怎麽這句話正兒八經從小季的嘴裏吐出，會這麽奇怪啊？】
【哈哈哈哈哈哈，兩個都是奇怪的人，要我說登對。】
【我家女鵝還未成年，抱走不約。長得再好看，也不能打我家白菜的主意。】
覺得季晏禮這個年紀的少年真的是中二的不得了，想了想程琤哥哥就從來沒有這樣過，林優優不免有些小驕傲。
但想到對方最近的身體，少女的眸色暗了下來，轉頭看著少年認真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希望他能將這份眷顧惠及我的家人。”
“他們或許比我更需要這份偏愛。”
季晏禮沈默不語了。
林優優也沒有在意對方突如其來的沈默，只是繼續大步地往前走。
面前黑漆漆的長走廊，像是怎麽走，都走不進去般。
發現有些不對勁，林優優果斷換了另一邊。
仍舊走不過去。
兜兜轉轉的，她仍舊停留在這一小塊的走廊上。
沒有什麽檔案室，只有一個校長辦公室靠近樓梯間。
林優優又想到，臨走之前，他們告訴自己，校長是不敢進校長辦公室的。
既然兩邊她都走不過去，也沒有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但是校長辦公室……
手已經握在了門把手上，林優優猶豫，最後毫不猶豫扭了下去，推門而入。
像是被無盡的黑暗給吞沒著，難以言喻的糟糕感覺緊緊地包裹著，讓林優優無法動彈。
“嘀嗒”、“嘀嗒”的聲音，仿佛是什麽液體在不停地往下滴落。
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但黑暗中那股充滿惡意的視線讓林優優後背猛地發涼。
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第一次直面這種情況的林優優僵直著身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
倒不是她不想動，而是無法動彈。
仿佛被什麽東西束縛住，有東西纏繞在她的雙腳，然後黏在她的小腿上，讓她不能自如地行動。
季晏禮突然的靠近，他身上的味道像是一層安全的屏障般，為林優優隔絕了一個能夠喘息的空間。
“不用怕。”他說。
“謝謝。”
以為是因為發現有人在身邊才安心，林優優發現當這些情緒消散的時候，自己的身體能夠開始動了，立即兌換手電筒，想要看清此刻房間裏的情況。
刺眼光芒引起房間裏東西不滿地咆叫。
猛地的聲響，聽出對方的狂躁不安的情緒，林優優皺著眉，最終選擇關掉手電筒。
那一道道急促焦躁的咆叫聲才停了下來。
怕激怒對方，引得對方更快地攻擊他們，林優優不敢開手電筒；但此刻房間裏黑漆漆的，她又什麽都看不見。
甚至連房間裏是什麽，她都無法分辨。
說來也奇怪，明明在外面看的時候，辦公室是有窗戶的。
可是進來時，卻一點光都照不進來。
真是奇怪。
又或者說，是屋子裏的東西，牢牢占據了這裏。
那她現在進來的是什麽地方？
是辦公室，還是怪物的腹中？
“季晏禮？”
看不見任何的東西，也不清楚這個辦公室究竟有多大，林優優的語氣裏略帶著些許的不安，嘗試喊一下對方的名字。
萬一走散時被突然攻擊了，那就更加不妙了。
“我在。”
耳朵有濕潤感，對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林優優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牽住了，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是你嗎？”
“嗯。”季晏禮回答：“這樣的話，不容易走散。”
確認是對方，並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林優優松了一口氣：“好。”
但即使身邊有個人，在黑暗的空間裏還是難以擁有安全感。
自己進了對面的地盤，還不清楚對方是什麽樣子。
“這樣子不行。”林優優道：“萬一對方突然攻擊我們怎麽辦？”
“我們連內部情況都不清楚是什麽樣子，也看不到，根本沒辦法躲。”
身旁的少年輕輕地“嗯”了一聲。
想了想，林優優用手電筒碰了碰對方牽著的那只手：“這樣，你拿著手電筒，等我拿武器，我說開你再開。”
他不用也能看到。
但季晏禮還是順從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手電筒，聽著那邊的聲響，過了一會林優優才問他準備好了沒。
“好了。”少年低聲回答道。
握了握手中的刀柄，林優優有些緊張，更是抓緊了幾分：“開！”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手電筒的光亮充斥著整個辦公室。
原本的黑暗被光明驅散，露出了裏面的一片狼藉。
一團黑色的物體緊緊地貼著四壁，上面黑色液體流動著，時不時往下滴落，遮掩住房間裏的一切物體。
不知道是不是林優優的錯覺，她感覺這些滴落的液體都是特地避開他們的。
大約是強光刺激到了，對方繼續發出吼叫著。
四壁的黑色粘液流動著，伸出無數的觸手想要攻擊他們。
林優優手中的長刀往前砍落。
鋒利的刀刃落在黑乎乎的黏液之上，只是深陷其中，並沒有任何的傷害；甚至她感覺到來自自己武器上強烈的拉扯感，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扯出去了。
對這個怪物並沒有什麽用處。
相反，她反抗的舉動，似乎還引起對方更加的不滿。
包裹著的黑色黏液發現拔不動對方的刀刃，也無法將“罪魁禍首”吞噬。被強光照射之下，愈發焦急的怪物，迫切地想要解決掉他們。
一團還在滴落黑色液體的黏液上面帶著扭曲的五官，看上去就像是生生從別人身上剝下來，硬湊上去般。
看上去，就像是它極力想要把自己變成一個“人”。
林優優還沒反應過來，這團黏液已經從背後襲擊而來。
因為流動液體而分成被迫分體的嘴巴，從中裂開的口子大張，密密麻麻尖利的牙齒，就像是無數顆被打磨過，又硬生生自己安上去那般，隨時都會撕咬著眼前的人。
它想要吃掉面前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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