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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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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元帝心意未明, 原來各有所持的臣子們也不敢貿然上奏,自太子失蹤,袁相上奏請立太子之後, 請立儲君的奏章便似雪片一般飛落到正元帝的病床前, 直到此時,這場雪才突然停了。

朝臣之中分出四派來, 一派依舊以袁禮賢為首, 站定了正統禮法, 雖不再上奏折催促請立儲君, 卻明明白白的站在秦昰的身後,推舉皇後嫡子為太子。

袁家與衛家從來都少交際, 兩家不和朝中皆知, 一條街上住了十幾年,從來都沒走過禮, 還是小輩之間有些來往。

袁禮賢和晉王更無幹系, 晉王大婚, 袁家也是禮到人沒到, 反是袁慕之這個小輩去了, 還是因為私交。不過袁禮賢從來都是這樣, 既不作壽也不收禮,門生每有相請,也從不到場,若有送禮上門的,都原樣還回去。

這些年若說有什麽宴請是能請得動袁相到場的, 那就只有東宮的飲宴了,縱然不去,也要備些薄酒果子送上,叫人知道袁禮賢也並不是不通禮數,冷面無情的。

如今太子身死,局勢乍然變幻,朝臣只當袁禮賢再如何講禮法,立儲一事也絕不會推衛後所生的嫡子,誰知袁禮賢不但最先上奏,更是堅定的立嫡派,奏折一出,倒稱讚袁公一片公心,謝家事裏損去的美譽,又以立嫡為契機補了回來。

袁禮賢這一派站定正統,胡成玉雖與他早有那一杯茶的默契,可對外並不明說,連門生也不知究竟,看他所呈奏折,只是略有偏向,心意未定,近來又對正元帝的身體多有關切,越是如此,琥元帝倒越是願意多問他幾句。

餘下兩派,一派以曾文涉為首,支持齊王為儲,秦昱已經長成,又從來身子康健無病無痛,等到孝期一過娶妻生子,國祚綿延,比起寄望小兒,還是支持齊王更能穩大業的江山。

另一派就是全無骨頭的墻頭草,全順著正元帝的心思來,正元帝給長孫起名承吉,便有人欲上奏請立太孫;正元帝把戶部事宜交給齊王,這些人便又倒向齊王;等到正元帝交待袁相要當嚴師,這些人就又往雍王身邊挪。這一派裏官員大多品階不高,多是七八品的在京小官,倒也能奏事,求的就是破格提拔,人人都想在立儲事中,撈一點好處。

各派之間反是袁禮賢曾文涉這兩派最堅定,胡成玉不輕易開口,而墻頭草中這些小官兒本就無所持,看著風向往三家倒,袁相那派眼看著混不進去,曾文涉那派卻是門大開,來者不拒,漸漸便顯得請立齊王的人數多了起來。

衛善從未問過秦昭是如何想的,他身子剛好,正元帝便把他調任禮部,著他來辦皇太子的喪事,本朝皇太子大婚從未有過,皇太子的喪事也從未有過,秦昭把東宮學士中以姚謙為首的三人調進禮部,草擬禮儀。

秦顯實已經沒了百日,正元帝從接刀之日才開始算起,要為太子辦一場像樣的喪禮,禮部擬了幾個謚號送上去,正元帝都不滿意。

最後是他自己挑選了一個“明德太子”,落筆墨意淋漓,全無他往日筆墨中的殺伐氣,王忠捧了字賜到禮部,誰也不敢說這兩個字太重。

朝臣們換過素烏紗黑帶,皇帝皇後各祭一壇,餘下的親王們總共一壇,諸位公主也共祭一壇。秦晏雖還無親王封,秦昭也把他算在其中,算到公主時,只把衛善和小如意算在其中。

京中十日停鐘鼓聲,正元帝本已久病,不再綴朝,翰林院撰寫祭文,光祿寺辦祭物,順天府前還有僧道舉哀行拜禮。

秦昭這段日子一直住在宮內,等到百官素服換成青衣,再換過尋常官服,太子喪事告一段落之後,才又回到晉王府來,人比大病初愈那會兒還更瘦一些。

衛善在院裏加造了一個小廚房,不必時時讓典膳送吃食,爐子上燉了魚茸細粥,秦顯一進屋就端上來,衛善絞了帕子遞給他擦手,坐到桌邊撐著頭看著他一勺一勺送進嘴裏,笑盈盈問道:“今兒可還好?”

秦昭被調到禮部任官,先是分派督辦太子喪事,等太子的喪事辦得差不多了,正元帝又點了秦昭當山陵使,監管著皇陵修建和大夏朝那些山陵宗廟的拆大改小,挪出楠木花石方磚存庫備用。

禮部本來就是閑差,各樣典禮都有舊例,凡有事都按先例來辦,少有改動的。山陵使就更是個閑差事,皇陵都已經造了一半,圖紙木要料方磚都是齊的,至多與工部相商,督促工程。

秦昭文才武世有目共睹,這般能幹的皇子偏偏擔了閑差,朝中倒也不是沒人替秦昭嗚不平,只正元帝的心思難測,心有所思,不敢直言。

每日上值只是點卯,別無它事,跟著便在值房中煮起清茶來,小福子跟著侍候,天天要煮上兩壺茶水,一整日都少有公文送進來,秦昭先還日日按點去辦差,跟著就是隔日去一回。下衙的時候也不坐車騎馬,從長安街上走一回,往東西兩坊市去買些小玩意兒回來逗逗衛善。

他在外人面前半句怨言都沒有,按點當差按點回來,家中也停了宴請,與舊部下也不時常走動,越閑越有情致,在值房裏煮梅花茶,差小福子去饌香樓買翡翠燒賣牡丹花餅作當茶點心,偶爾還寫些詩箋,傳給衛善,一派安然模樣。

可龍困潛水,心中又當如何安然,衛善知他難受,越發打起精神笑盈盈的跟他說話,院子裏的石榴樹結了小石榴,魚池裏又放了兩尾金錦魚,每回她偏頭一笑,他就跟著眉間一舒。

秦昭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從袖中掏出個攢珠小盒兒來,珠子自不比宮中分等的那些,只是圖個模樣有趣,衛善伸手接過,饒有興致的把這盒子翻來翻去,從裏頭翻出兩只金翅蝴蝶來,比在鬢邊給他看,逗他高興。

秦昭露出些笑意來,心底郁氣一去,倒能跟她玩笑兩句:“如今這差事可不知原來閑了多少,再有半年,我怕得像胡相一般,腆著肚子走路,到時候善兒可不能嫌棄我。”

衛善輕笑起來,伸手去摸他的肚皮:“怪道壓得我骨頭疼呢,原來是肚上肉厚了。”

秦昭聽見她笑兩聲,知道她有意哄著自己高興,放下粥碗,把她打橫抱起來,衛善輕呼一聲,兩條胳膊緊緊纏住他的脖子,被他抱到床上。

六月裏早已經換了單衫,外衫一解,就是貼著肌膚的輕紗抹胸,秦昭伸手解開裏頭的小扣,衛善縮著腳往床帳裏躲,這會兒天還大亮著,可看他傾身過來,卻不推開他,軟手輕輕刮他後頸,讓他伏在身上親吻。

秦昭就少有急不可耐的時候,一點點細細品咂,抹胸上繡著點點朱砂紅蕊,被他一含,輕紗就成了透紗,兩點嫩紅花蕊嬌顫。

手指頭在她後腰打轉,撫得她拱起腰來,嚶嚶抽一口氣,手松攏攏的勾著他,眼睛裏泛起水光,粉唇早已經艷紅,把臉埋到秦昭肩上:“二哥不要作弄我。”

內室裏聲音一響,沈香幾個便退到屋外去,太子孝過了,王爺身子也好了,雖差事不如意,可陪著公主的日子卻多起來,保不準兒再有兩月就能有小主子了。

如今不必白姑姑分派,幾個丫頭也很老道了,先預備下熱水,再去典膳所吩咐一只好湯,給公主燉一盞牛乳燕窩,幾個丫頭便坐到園子裏的葡萄架下,不到天黑裏頭再沒個停歇的。

錦帳低垂,床上鋪的綢緞皺成了一團,衛善已經瞇著眼兒要睡,秦昭的精神卻還足,錦被拉到胸口,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指尖輕輕消磨,知道她有意迎合,這才累得很了,手滑進去替她揉腰:“待過些日子,咱們出城賞花避暑,我的差事輕閑了,可人還不夠閑。”

正元帝既有意把他身上的差事都擼幹凈,那就順著意思來,踏花走馬休生養息,若是一二年間能安安穩穩去到封地,此時閑些就閑些。

林先生那裏短時間之內再不能通信,衛平兩戰皆勝,正元帝既要按下他來,必要厚賞衛平,曾文涉同那些小官員走得頗近,又搞什麽詩會酒會,想把墻頭草都攏到身邊,增植勢力。

伸手揉一揉眉心,袁禮賢都看不透正元帝到底想立誰太子,秦昭自然也猜不透,可既然袁禮賢肯推秦昰當太子,那麽接下來就是替他添齊雍正王身邊的人手,太子的左右司率如今也已是空銜,正夠就把葉惟仁送到秦昰身邊去。

一接到太子失蹤的信報,秦昭傷痛之餘就知立儲一事是朝中最大爭端,正元帝必不會這麽快就把人選定下,以他來選,自然站定了秦昰。

既然站定秦昰,原來的行事就該變過,大哥在時,衛家不顯山露水才合正元帝的心意。如今既要捧幫昰上臺,衛平有戰功,衛後就要有賢名。

衛敬容一向都是個賢德的皇後,打理六宮,教養兒女,可這些在宮中流傳無用,得百姓稱頌,皇後的旌表多少年都只呈些宮闈事,此後還可關乎民生,緩緩推行。

臣子推舉,萬民稱頌才是硬道理,秦昱那些小巧終究不是正道,討皇帝一人的喜歡,那也只能憑著他的喜好來定榮辱。

若是正元帝還能再活七八年,這些計策必能奏效,可他此番身子突然好起來,就是用了清虛的藥,要是正元帝等不到那一日呢?

衛善微微一動,秦昭側過臉去吻在她眉間,看她背上一塊塊紅的紅痕,剛才確是吮得急了,她身子這樣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褪。

衛善口裏唔唔應聲,秦昭拍拍她,看她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伸著胳膊搭到胸口,玉白酥手輕拍他的胸膛,看他去了燥意,眉間沈靜,含混問道:“二哥可有想過當皇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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