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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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饑餓◎
被拎著衣領提到貝茨太太臥室的時候, 朱莉安娜的腮幫子鼓得像只松鼠，裏面塞滿了她還沒有來得及咽下去的面包。
廚娘黑著臉，罵罵咧咧到主人貝茨太太面前告狀：“……我聽到悉悉簇蔟的聲音, 一轉頭, 您猜我看到了什麽？！這只倒黴的小老鼠, 竟然蹲在竈臺底下偷東西吃！”
朱莉安娜生怕她們把她嘴裏的吃的摳出來, 用盡全力捂住嘴，食物沒有充分咀嚼就拼命往下咽，噎得她直翻白眼。
餓了好幾天, 她實在是太餓了。
“噢，是朱莉安娜啊……”
快中午了，貝茨太太才剛起床, 她沒有追問偷盜的事，依舊專註對著鏡子, 把睫毛塗得漆黑, 像蒼蠅的腿，沈甸甸的墜下來。
朱莉安娜, 這可憐的女孩, 也許是在地獄裏得罪了魔鬼, 才會剛出生母親就去世, 父親是個愛喝酒的混賬賭鬼，欠了賭資還不上, 把朱莉安娜賣給了隔壁村鎮的本內特太太。
當然, 人口買賣在這片土地上是不應該成立的, 所有勞動力都是屬於領主傑斐遜伯爵的財產。
不過私底下的交易嘛……說實話, 領主不會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懶得管。
朱莉安娜被賣到了本內特家, 當了幾年的小女仆，除了服侍本貝特太太起居、打掃衛生，還要照顧比朱莉安娜小不了幾歲的本內特太太的兒子。
本內特太太的兒子最喜歡的游戲就是揪住朱莉安娜的頭發，粗暴地把她推倒在地，然後哈哈大笑。
為此，朱莉安娜的皮膚上總是能看見大大小小的淤青。
不過朱莉安娜覺得這一點還算能忍。
更讓她覺得難以忍受的是，本內特太太是個對外假裝大方、對內非常吝嗇的婦人，朱莉安娜在本內特家就沒吃過一頓飽飯，她正處於長身體的年紀，經常餓得翻來覆去睡不著。
後來本內特太太欠了伍德家一筆錢，於是把朱莉安娜連同其他財物一起送過去抵債，其中，朱莉安娜抵了十五個雞蛋的錢。
朱莉安娜到了伍德家，幫著餵羊餵雞，還要給廚娘打下手。
伍德家的管家很喜歡占朱莉安娜便宜……哦，他非說自己是管家，其實家裏一共就兩個男仆，全都自稱是管家。
不管是不是真管家吧，男仆的權力的確比朱莉安娜大很多，因此動不動就對朱莉安娜動手動腳，作為補償，會給她一些相對松軟的面包。
能睡在風吹不到雨打不到的廚房裏，冬天還能靠近爐火，盡管廚娘會克扣大部分工錢，朱莉安娜吃飽有點難，不過在廚房幹活嘛，時不時能撈到一點邊角料果腹，再加上男仆時不時偷偷塞過來的一點食物，朱莉安娜對生活還算滿意。
不滿意還能怎麽辦呢？生活無非就是這樣，將就過吧。
一天半夜，趁廚娘回家和男人團聚，伍德先生半夜摸進廚房，想要占有朱莉安娜。
其實伍德先生要是好好和朱莉安娜商量，她未必不會同意，可是伍德先生非要黑燈瞎火地摸她，朱莉安娜還以為是老鼠爬進了裙子裏，罵罵咧咧地點起了油燈。
這一陣痛罵，引來了失眠的伍德太太，一口認定朱莉安娜勾 | 引自己的丈夫，二話不說，把朱莉安娜賣到了貝茨太太的妓館，換了一百塊木板和二十米籬笆。
朱莉安娜想了想，覺得她真是身價暴漲。
原本朱莉安娜的賭鬼父親是更想把女兒賣到貝茨太太的妓館來的，那時候朱莉安娜已經有十三歲了，因為發育期長期吃不飽飯，看上去最多只有十歲的樣子，貝茨太太沒看上。
沒想到，輾轉好幾年，朱莉安娜還是落到了貝茨太太手裏。
貝茨太太捏住朱莉安娜的下巴，左看右看，小臉蛋兒長得很美麗，當時貝茨太太就是被這張漂亮的臉迷暈了，一時沖動付了不少錢。
貝茨太太滿意地盯著臉欣賞了一會兒，然後一看到朱莉安娜幹癟的身材就腦袋發暈。
貝茨太太太後悔了！後悔一時沖動，為這麽一個賠錢貨付了那麽高的價錢，她幹這一行二十幾年了，這是唯一看走眼的一次。
對手下的妓 | 女，貝茨太太很少動手打罵，畢竟打傷了還要花錢請醫生來醫治，而且萬一留下難看的傷疤，那就徹底不賺錢了。
貝茨太太常用的招數是故意把人晾著，不給食物，這才有了朱莉安娜跑到廚房去偷吃的一幕。
偷東西吃還是小事，看到朱莉安娜不豐腴的身材，就讓貝茨太太想起浪費掉的錢，氣得火冒三丈，“你看看你這賠錢的胸脯！哪個男人會喜歡？要睡你這樣的，回家睡洗衣板還不夠？！”
朱莉安娜不喜歡貝茨太太那種看待砧板上的豬肉的眼神，但不喜歡還能怎麽樣，她非常怕貝茨太太再把她轉賣，惡魔才知道她會被轉賣到什麽更可怕的地方去！
當妓 | 女，至少在得臟病死掉之前，是能吃得飽飯的。
她得哀求貝茨太太，保證她會聽話。
朱莉安娜心想。
思緒上開了小差，朱莉安娜又著急著想表一表衷心，黑麥面包又硬又酸，朱莉安娜被一口碎面包嗆得天昏地暗，咳嗽咳得驚天動地，渴求地望著桌上的艾爾酒。
貝茨太太拿起酒壺，卻沒有給她，“餵，賠錢貨，我問你，你的貞潔還在不在？”
朱莉安娜雙手抓住脖子，一邊咳嗽一邊用力點頭。
她被賣之前的那天晚上，伍德太太來得太快，伍德先生還沒來得及辦事。至於伍德家的男仆，那玩意兒早就不頂用了，只能胡亂摸一摸洩火，這也是朱莉安娜這麽多年能捏著鼻子忍下來的原因之一。
總之，她還有貞潔，純粹是意外。
不過管他是什麽意外呢，貝茨太太聽到答案，臉上終於露出一點滿意的神色，施舍般將酒壺遞給她。
朱莉安娜跪倒在貝茨太太面前，一把接過酒壺，仰頭就往喉嚨裏灌，喝得太急，液體順著嘴唇流下來，嗆咳出的淚水掛在睫毛上，明明是毫無形象可言的吃法，卻因為一張美麗的臉而顯得充滿低俗的誘惑力。
這時從床上慢吞吞下來了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是貝茨太太的客人喬納森。
喬納森看到朱莉安娜這副嫵媚又可憐的模樣，肚子裏立刻燃起了一股邪火，可是當視線下移，打量到朱莉安娜扁平的胸脯時，那股熊熊燃燒的邪火就熄了一大半了。
嗯……這女孩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對於愛逛妓館的男人來說，身材確實是差了一點意思。
“別生氣啊，生氣了就不美麗了。”喬納森戲笑著摸了一把貝茨太太的臉，引得貝茨太太嗔怒的一聲笑。
從貝茨太太還是年輕女孩時，喬納森就常常購買她的滋味，現在除了關照貝茨太太妓 | 院其他年輕漂亮的妓 | 女的生意，喬納森偶爾也會來貝茨太太這裏過夜。這麽多年下來，兩個人之間積攢了一段很難說清的覆雜關系，總之比單純的嫖 | 客和妓 | 女要稍微真誠一些。
最近這段時間，神殿的祈禱堂翻修，喬納森負責給神殿運送灰泥，聽說了一些事。
喬納森俯身在貝茨太太耳邊，一邊用目光在朱莉安娜身上掃來掃去，一邊低聲給貝茨太太出主意：“我聽說伯爵大人要求獻祭，司祭大人正為此發愁呢，送到吸血鬼莊園，那還能活命嗎？你不是說這女孩的父親喝醉酒掉進河裏淹死了嗎？正好，既然是個沒人在意的孤女，不如你把她送給司祭大人……”
他頻繁地打量朱莉安娜，目光介於淫 | 欲貪婪和惋惜之間，“就沖這漂亮的臉蛋，還是個純潔的女孩，司祭大人一定會記住你的好。”
於是，朱莉安娜搖身一變，成為了神殿送往傑斐遜莊園的純潔神女。
朱莉安娜沒有反抗，她對未來沒有任何期許，也沒有任何不滿。
只要能吃飽肚子，去哪裏都好。
馬車在森林中走著走著，樹木後突然竄出來一只什麽動物，馬匹受了驚嚇，馬車在護衛隊的驚叫聲中翻倒，天旋地轉，朱莉安娜尖叫著墮入一片漆黑。
*
“安娜小姐！安娜小姐！”
誰……在說話？
大腦裏混混沌沌的，過了很久，朱莉安娜才意識到這些急切的呼喚聲是在叫她。
朱莉安娜緩緩睜開了沈重的眼睛。
她穿著黃金裝飾的絲綢罩衫（黃金是她猜測的，她從來沒有見過黃金長什麽樣），腦袋下是鵝毛填充的枕頭，躺在奢華松軟的大床上，就連床幃都是天鵝絨的質地，顏色是意味著尊貴身份的紫色。
九個哭得滿臉全是淚水的女仆跪著圍在她的床邊。
對，足足有九個之多。
朱莉安娜怔了怔，緩慢地倒吸了一口氣，然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噢，我一定是上了天堂。”
“安娜小姐！您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
一個年長的侍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哭得實在太過淒慘，朱莉安娜不得不睜開眼，發覺連侍女都比貝茨太太穿得好，撲在她身邊的一雙手白白凈凈的，顯然連粗活都沒有做過。
朱莉安娜終於意識到，她好像沒有上天堂，這裏好像還是人間——
不是她以前那個滿是灰燼的人間而已。
從侍女們斷斷續續的哭訴中，朱莉安娜獲取了一些信息，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她現在叫安娜·坎貝爾，是貴族家的千金小姐，明天就要嫁給王子克洛諾斯。
這個安娜小姐，犯了很多大小姐都會犯的毛病，天真地向往純真愛情，正在以絕食反對父母安排的婚姻。
朱莉安娜頓了頓，感受了一下吃飽喝足的無憂生活帶來的健康身體，半點沒有感受到饑餓所帶來的熟悉痛苦。
“我……餓了多久了？”
她試探著問道。
一談起這個問題，侍女們哭得更大聲了：“您早餐只用橄欖油蘸了一小口小麥白面包，咬了一口用牛肉湯燉煮的豌豆泥兔肉腿，就連葡萄酒也只喝了一小口，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怎麽受得了！”
光是耳朵聽到侍女說的這些名詞，朱莉安娜就忍不住一直吞咽口水。
天哪，橄欖油、葡萄酒，她連見都沒有見過呢！
“我忽然覺得……”朱莉安娜在心裏默默對尊貴的安娜小姐說了聲抱歉，然後慢吞吞地說道，“好像嫁給王子也還不錯……”
侍女們都楞住了，錯愕地望著她。
“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吃東西了？”
朱莉安娜滿懷期許地想象起了兔肉腿的滋味。
作者有話說：
從這裏開始都沿用第一個小故事的世界觀啦。
第二個小故事是因為我私心想給奧黛塔一個好結局，加了另一個平行世界的if線，算是番外吧，不影響其他故事的時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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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餓◎
被拎著衣領提到貝茨太太臥室的時候, 朱莉安娜的腮幫子鼓得像只松鼠，裏面塞滿了她還沒有來得及咽下去的面包。
廚娘黑著臉，罵罵咧咧到主人貝茨太太面前告狀：“……我聽到悉悉簇蔟的聲音, 一轉頭, 您猜我看到了什麽？！這只倒黴的小老鼠, 竟然蹲在竈臺底下偷東西吃！”
朱莉安娜生怕她們把她嘴裏的吃的摳出來, 用盡全力捂住嘴，食物沒有充分咀嚼就拼命往下咽，噎得她直翻白眼。
餓了好幾天, 她實在是太餓了。
“噢，是朱莉安娜啊……”
快中午了，貝茨太太才剛起床, 她沒有追問偷盜的事，依舊專註對著鏡子, 把睫毛塗得漆黑, 像蒼蠅的腿，沈甸甸的墜下來。
朱莉安娜, 這可憐的女孩, 也許是在地獄裏得罪了魔鬼, 才會剛出生母親就去世, 父親是個愛喝酒的混賬賭鬼，欠了賭資還不上, 把朱莉安娜賣給了隔壁村鎮的本內特太太。
當然, 人口買賣在這片土地上是不應該成立的, 所有勞動力都是屬於領主傑斐遜伯爵的財產。
不過私底下的交易嘛……說實話, 領主不會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懶得管。
朱莉安娜被賣到了本內特家, 當了幾年的小女仆，除了服侍本貝特太太起居、打掃衛生，還要照顧比朱莉安娜小不了幾歲的本內特太太的兒子。
本內特太太的兒子最喜歡的游戲就是揪住朱莉安娜的頭發，粗暴地把她推倒在地，然後哈哈大笑。
為此，朱莉安娜的皮膚上總是能看見大大小小的淤青。
不過朱莉安娜覺得這一點還算能忍。
更讓她覺得難以忍受的是，本內特太太是個對外假裝大方、對內非常吝嗇的婦人，朱莉安娜在本內特家就沒吃過一頓飽飯，她正處於長身體的年紀，經常餓得翻來覆去睡不著。
後來本內特太太欠了伍德家一筆錢，於是把朱莉安娜連同其他財物一起送過去抵債，其中，朱莉安娜抵了十五個雞蛋的錢。
朱莉安娜到了伍德家，幫著餵羊餵雞，還要給廚娘打下手。
伍德家的管家很喜歡占朱莉安娜便宜……哦，他非說自己是管家，其實家裏一共就兩個男仆，全都自稱是管家。
不管是不是真管家吧，男仆的權力的確比朱莉安娜大很多，因此動不動就對朱莉安娜動手動腳，作為補償，會給她一些相對松軟的面包。
能睡在風吹不到雨打不到的廚房裏，冬天還能靠近爐火，盡管廚娘會克扣大部分工錢，朱莉安娜吃飽有點難，不過在廚房幹活嘛，時不時能撈到一點邊角料果腹，再加上男仆時不時偷偷塞過來的一點食物，朱莉安娜對生活還算滿意。
不滿意還能怎麽辦呢？生活無非就是這樣，將就過吧。
一天半夜，趁廚娘回家和男人團聚，伍德先生半夜摸進廚房，想要占有朱莉安娜。
其實伍德先生要是好好和朱莉安娜商量，她未必不會同意，可是伍德先生非要黑燈瞎火地摸她，朱莉安娜還以為是老鼠爬進了裙子裏，罵罵咧咧地點起了油燈。
這一陣痛罵，引來了失眠的伍德太太，一口認定朱莉安娜勾 | 引自己的丈夫，二話不說，把朱莉安娜賣到了貝茨太太的妓館，換了一百塊木板和二十米籬笆。
朱莉安娜想了想，覺得她真是身價暴漲。
原本朱莉安娜的賭鬼父親是更想把女兒賣到貝茨太太的妓館來的，那時候朱莉安娜已經有十三歲了，因為發育期長期吃不飽飯，看上去最多只有十歲的樣子，貝茨太太沒看上。
沒想到，輾轉好幾年，朱莉安娜還是落到了貝茨太太手裏。
貝茨太太捏住朱莉安娜的下巴，左看右看，小臉蛋兒長得很美麗，當時貝茨太太就是被這張漂亮的臉迷暈了，一時沖動付了不少錢。
貝茨太太滿意地盯著臉欣賞了一會兒，然後一看到朱莉安娜幹癟的身材就腦袋發暈。
貝茨太太太後悔了！後悔一時沖動，為這麽一個賠錢貨付了那麽高的價錢，她幹這一行二十幾年了，這是唯一看走眼的一次。
對手下的妓 | 女，貝茨太太很少動手打罵，畢竟打傷了還要花錢請醫生來醫治，而且萬一留下難看的傷疤，那就徹底不賺錢了。
貝茨太太常用的招數是故意把人晾著，不給食物，這才有了朱莉安娜跑到廚房去偷吃的一幕。
偷東西吃還是小事，看到朱莉安娜不豐腴的身材，就讓貝茨太太想起浪費掉的錢，氣得火冒三丈，“你看看你這賠錢的胸脯！哪個男人會喜歡？要睡你這樣的，回家睡洗衣板還不夠？！”
朱莉安娜不喜歡貝茨太太那種看待砧板上的豬肉的眼神，但不喜歡還能怎麽樣，她非常怕貝茨太太再把她轉賣，惡魔才知道她會被轉賣到什麽更可怕的地方去！
當妓 | 女，至少在得臟病死掉之前，是能吃得飽飯的。
她得哀求貝茨太太，保證她會聽話。
朱莉安娜心想。
思緒上開了小差，朱莉安娜又著急著想表一表衷心，黑麥面包又硬又酸，朱莉安娜被一口碎面包嗆得天昏地暗，咳嗽咳得驚天動地，渴求地望著桌上的艾爾酒。
貝茨太太拿起酒壺，卻沒有給她，“餵，賠錢貨，我問你，你的貞潔還在不在？”
朱莉安娜雙手抓住脖子，一邊咳嗽一邊用力點頭。
她被賣之前的那天晚上，伍德太太來得太快，伍德先生還沒來得及辦事。至於伍德家的男仆，那玩意兒早就不頂用了，只能胡亂摸一摸洩火，這也是朱莉安娜這麽多年能捏著鼻子忍下來的原因之一。
總之，她還有貞潔，純粹是意外。
不過管他是什麽意外呢，貝茨太太聽到答案，臉上終於露出一點滿意的神色，施舍般將酒壺遞給她。
朱莉安娜跪倒在貝茨太太面前，一把接過酒壺，仰頭就往喉嚨裏灌，喝得太急，液體順著嘴唇流下來，嗆咳出的淚水掛在睫毛上，明明是毫無形象可言的吃法，卻因為一張美麗的臉而顯得充滿低俗的誘惑力。
這時從床上慢吞吞下來了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是貝茨太太的客人喬納森。
喬納森看到朱莉安娜這副嫵媚又可憐的模樣，肚子裏立刻燃起了一股邪火，可是當視線下移，打量到朱莉安娜扁平的胸脯時，那股熊熊燃燒的邪火就熄了一大半了。
嗯……這女孩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對於愛逛妓館的男人來說，身材確實是差了一點意思。
“別生氣啊，生氣了就不美麗了。”喬納森戲笑著摸了一把貝茨太太的臉，引得貝茨太太嗔怒的一聲笑。
從貝茨太太還是年輕女孩時，喬納森就常常購買她的滋味，現在除了關照貝茨太太妓 | 院其他年輕漂亮的妓 | 女的生意，喬納森偶爾也會來貝茨太太這裏過夜。這麽多年下來，兩個人之間積攢了一段很難說清的覆雜關系，總之比單純的嫖 | 客和妓 | 女要稍微真誠一些。
最近這段時間，神殿的祈禱堂翻修，喬納森負責給神殿運送灰泥，聽說了一些事。
喬納森俯身在貝茨太太耳邊，一邊用目光在朱莉安娜身上掃來掃去，一邊低聲給貝茨太太出主意：“我聽說伯爵大人要求獻祭，司祭大人正為此發愁呢，送到吸血鬼莊園，那還能活命嗎？你不是說這女孩的父親喝醉酒掉進河裏淹死了嗎？正好，既然是個沒人在意的孤女，不如你把她送給司祭大人……”
他頻繁地打量朱莉安娜，目光介於淫 | 欲貪婪和惋惜之間，“就沖這漂亮的臉蛋，還是個純潔的女孩，司祭大人一定會記住你的好。”
於是，朱莉安娜搖身一變，成為了神殿送往傑斐遜莊園的純潔神女。
朱莉安娜沒有反抗，她對未來沒有任何期許，也沒有任何不滿。
只要能吃飽肚子，去哪裏都好。
馬車在森林中走著走著，樹木後突然竄出來一只什麽動物，馬匹受了驚嚇，馬車在護衛隊的驚叫聲中翻倒，天旋地轉，朱莉安娜尖叫著墮入一片漆黑。
*
“安娜小姐！安娜小姐！”
誰……在說話？
大腦裏混混沌沌的，過了很久，朱莉安娜才意識到這些急切的呼喚聲是在叫她。
朱莉安娜緩緩睜開了沈重的眼睛。
她穿著黃金裝飾的絲綢罩衫（黃金是她猜測的，她從來沒有見過黃金長什麽樣），腦袋下是鵝毛填充的枕頭，躺在奢華松軟的大床上，就連床幃都是天鵝絨的質地，顏色是意味著尊貴身份的紫色。
九個哭得滿臉全是淚水的女仆跪著圍在她的床邊。
對，足足有九個之多。
朱莉安娜怔了怔，緩慢地倒吸了一口氣，然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噢，我一定是上了天堂。”
“安娜小姐！您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
一個年長的侍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哭得實在太過淒慘，朱莉安娜不得不睜開眼，發覺連侍女都比貝茨太太穿得好，撲在她身邊的一雙手白白凈凈的，顯然連粗活都沒有做過。
朱莉安娜終於意識到，她好像沒有上天堂，這裏好像還是人間——
不是她以前那個滿是灰燼的人間而已。
從侍女們斷斷續續的哭訴中，朱莉安娜獲取了一些信息，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她現在叫安娜·坎貝爾，是貴族家的千金小姐，明天就要嫁給王子克洛諾斯。
這個安娜小姐，犯了很多大小姐都會犯的毛病，天真地向往純真愛情，正在以絕食反對父母安排的婚姻。
朱莉安娜頓了頓，感受了一下吃飽喝足的無憂生活帶來的健康身體，半點沒有感受到饑餓所帶來的熟悉痛苦。
“我……餓了多久了？”
她試探著問道。
一談起這個問題，侍女們哭得更大聲了：“您早餐只用橄欖油蘸了一小口小麥白面包，咬了一口用牛肉湯燉煮的豌豆泥兔肉腿，就連葡萄酒也只喝了一小口，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怎麽受得了！”
光是耳朵聽到侍女說的這些名詞，朱莉安娜就忍不住一直吞咽口水。
天哪，橄欖油、葡萄酒，她連見都沒有見過呢！
“我忽然覺得……”朱莉安娜在心裏默默對尊貴的安娜小姐說了聲抱歉，然後慢吞吞地說道，“好像嫁給王子也還不錯……”
侍女們都楞住了，錯愕地望著她。
“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吃東西了？”
朱莉安娜滿懷期許地想象起了兔肉腿的滋味。
作者有話說：
從這裏開始都沿用第一個小故事的世界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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