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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輸了,你早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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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輸了,你早就輸了

我能看到的,嘉波當然也能看到。

在我的認知裏,祂能看到的、已經看到的,理所應當比我多得多得多。

可是祂在原地楞了好久。

我問祂:“波波,你作為神的這些年,難道沒殺過人嗎?”雖然不至於殺人如麻,但也不至於殺個鄭晉守就破防了,明明之前很滿意這個結果。

祂搖了搖頭:“沒殺過這樣的。我不懂。作為一個被創造出來的物怪,他賦予了他自己的生命和生活別樣的意義。他受了致死逼迫,但依然達成了他所認為的‘正義’的目的。”

嘉波說的是“達成了”。

這說明祂看到了鄭晉守所說的結果。

我被鄭晉守騙了好幾回了。這家夥不以力敵,總是將真真假假的信息參雜在一起,讓我無從分辨。他殺不了我,卻總是能通過我達到他的目的。

他在信裏說他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嗎?

不一定吧——我突然發現如果他不是出於自願針對我,我竟然還是不想讓他死。

嘉波是很強,但嘉波之前的目的不是追求鄭晉守制造某些事的真相,而是殺了他和他的所有軀殼,讓我擺脫他。在嘉波殺他之前,他可以做無數與他的逃命和死亡無關的、但與我有關的、嘉波當時並不在意的準備。

至於他所說的化解這場危機、讓我看到成果,並沒有說明具體的方法和實現的時限——嘉波明明看到了,卻不像往常一樣給我解釋,顯然還沒脫離鄭晉守的作為的影響——可以是今天,也可以是明天,還可以是幾年、十幾年、幾百年以後。他非常人,原本壽數綿長,對時間維度的感知和普通人不一樣。

而寄希望於等待,不是我的風格。“劑子”們仍在已經坍塌或存在坍塌風險的廢墟裏尋找和幫助受困者——傻是傻,救人還是知道怎麽做的;忠清南道北部工業園區裏李家的藥物研究所仍在緊鑼密鼓地檢測病原體、研發疫苗。甚至因為光和聲音的振動頻率變化,有不少人僅憑肉眼、耳朵就看到了“白毛鬼”那9米多高的偉岸身軀、聽到了我的“劑子”們在回應他們的呼喊,在被救助的過程中驚叫著昏迷。

……當然也有懷抱《哦,我的白毛鬼邸下!》實體漫畫、爬上傻乎乎的“白毛鬼”們的身體、給它們戴上塑料鉆石王冠的、驚魂未定卻表達著欣喜的孩子們。

我喜歡受人喜愛。

多多益善。

我也並沒有忽略鄭晉守信中的那個“敵人”。

鏡像世界的“異次元生物(即此世界的人們自己的投影)”還要趁人類軍隊利用人造愛麗絲環扭曲空間通道才能進入這個世界,而且進入的時間僅幾微秒,但一個系統,一個想起過往的我,一個“敵人”,可是都能隨時隨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曾經我在卓家別墅的泳池旁對卓秀浩說過的“手搓黑洞”——盡管是微型的且維持時間很短暫——並不是笑談。

因為我的本體就是一個超大質量的黑洞,黑洞裏有個屬於我的宇宙。

我是真的可以像《聖鬥士星矢》裏的主角一樣喊出“燃燒吧!我的小宇宙!”這句現在看來非常中二的口號的。

不要誇我,我會驕傲。

驕傲的我會毫不猶豫回到原來的那個地球,消滅我的“敵人”,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這時,嘉波突然說:“現代沒幾個Y國人認識一千多年前的古Y語,古詩歌更是看不懂,但幾乎每個華國人都認識兩千年前的古漢字,因為幾乎沒什麽變化。每一個字都可以根據時代的變化去適應新的語境和語義,且言簡意賅,一通百通,不用特意造新字,這是利於傳承的表達,有其獨特的魅力。”

“……”我沒明白,“這和我們之前的話題有關系嗎?”

“鄭晉守。”祂只說了這個名字。

但我明白了。鄭晉守在被崔判官使用的那些年裏,見識過多少善惡、書寫過多少悲歡離合、為億萬計的鬼魂下過大大小小的懲罰措施,他早已習慣了以崔判官的操持為操持。

“你開始為他感到可惜了?”我問,“……你想讓他活?”

然而嘉波搖了搖頭,除祂和我之外的所有存在的時間再度變緩,剎那間眼前空無一物,等我恢覆視覺,一身粉色西裝的黃敏成已經重新回到了我面前,他高興地一個飛撲,雙手雙腳往我身上一掛:“俊秀!mua,mua,mua……”

我頂著濕潤的臉頰,摟著他的兩條大腿,防止他掉落。

“哪個時間的?”我一指黃敏成,問嘉波,“他知道發生什麽了嗎?”

“就今天,被鄭晉守控制之前。”

親了我好幾口,黃敏成才問:“我需要知道什麽?”

“……你死過一次了。”我還是說了。

“哦。Mua。”他楞了一下,就一下,然後就又親了我一口,“俊秀啊,我差一點就不能繼續喜歡你了呢。所以,我想再表白一次。”

他鄭重其事地松開雙手雙腳,落到地面站直身體,直視我的雙眼:“黃敏成,很熱烈地喜歡著李俊秀!”

“人生苦短,下一個瞬間什麽都可能發生,”他無法對周圍的環境視而不見,“我會每隔一段時間就向你表白一次,沒有回應也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會回應任何人,我知道只有我會這麽明顯地向你表達喜歡,這就夠了。或許我只是喜歡‘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

一股熱意從心頭升起。我知道我永遠不會愛上誰,但我在感動,於是我笑著對他說:“我也喜歡被人喜歡的感覺。”

“嘰嚦嚦,嘰嚦嚦……”他口中發出特有的古怪笑聲,再次掛到了我的腰上。

他本來能高興很久的,但是突然停止了怪笑。

我也看見了。

另一個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赤身裸體的、剛剛恢覆意識正茫然四望的黃敏成。

這個黃敏成不是唯一一個突然出現的赤L身體的“人”,街道旁、咖啡廳裏、辦公室裏、住宅中,或站或坐或臥……每當他們出現,就有他們的親友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撲上前去,用力擁抱。

“……這是?”我微張著嘴。我沒有想要答案,因為我心中自有答案。

這些就是鄭晉守的“結果”。

判官筆的覆制品在消亡之前為數百萬死者編造的新的軀殼——有記憶、有情感、有好惡……還有體溫,並且讓他們出現在關愛他們的人附近。

他以幾百萬的物怪,撫慰和療愈了家屬們原本無法愈合的傷痕、成就了家屬們的心靈寄托。

在這一刻,嘉波、我、毛泰久都久久沒有言語。

我身上掛著的黃敏成則看著另一個“自己”,嘟起嘴將我抱得更緊。

後來我問毛泰久:“神,沒有在人前展現你的光輝,沒有變成他們的指引和救贖,有覺得失望嗎?”

魔王一聲輕哼:“俊秀啊,只要世界上還有人,災難和紛爭就永遠都不會休止,沒有這次,還有下次,我的機會多的是。”然後融入人群,繼續扮演一個合格的牧師。

“波波?”我拿一只手在嘉波眼前晃了晃。

祂回過神來。

“你不是看到了嗎?為什麽還這個表情?”我問,順手從儲物格子取了套衣服遞給光溜溜的那個黃敏成。

嘉波抿了抿嘴,說:“無論再看多少遍,我依然會被震撼。我清楚正義和邪惡沒有那麽明顯的劃分,有的只是立場,但我沒見過幾個能跳出立場來維護心中的……你所謂的操持。但我殺了他,並不後悔。”

哦。你這麽說的話,那我也不必惋惜。

CX半島南端所發生的事情遠遠超出人類的想象。從未知病毒的爆發,到幾百萬人的死亡、消失,再到幾百萬死人的離奇覆活,加起來只用了不到一小時。

李家和崔家的私人飛機都還沒飛到華國BJ,未知病毒給人類造成的悲劇就結尾了——被感染的妖人混血和經濟損失另算——更別說旅程更遠的毛家、卓家、趙家、徐家、鄭家、林家、崔家、尹家、姜家。私人飛機上有通信基站,我帶著李丹、豬妖混血、兩個黃敏成回到李家別墅後就給李玉打了視頻電話報平安,他聽到我匯報的情況之後,依然讓我快點去BJ跟他們匯合。

謹慎、懷疑一切是他的行事宗旨。他和徐仁宇他爸徐宗賢是一路人。

但他是我爸。於是我說:“現在我得待在首爾,以防萬一。你和媽媽、大伯、伯母、堂哥和堂嫂先在BJ好好待著,等我消息。”不止被未知病毒激發回歸原始本能的妖人混血,鏡像世界“異次元生物”入侵帶來的影響還沒顯現出來呢,每個看起來正常的人類都是不定時Z彈。

李玉本來想教訓我幾句,視線一轉,看到我身邊那只幾百斤重的大肥豬就瞪大了雙眼:“那是什麽?!”

豬妖混血原本在沙發上癱坐著,聽到他的呵斥立馬端坐起來,前蹄放在胸前,老老實實。

我沒想和李玉說妖人混血的事,怕他勒令我立即去BJ:“……我的寵物。”

豬妖附和地“哼唧哼唧”了兩聲。

李玉冷冷地看著視頻:“另一個呢?”

我一扭頭看到正在啃第三盒炸雞的族妹李丹……坐上沙發之後,她屁股後面那九條白色的長尾就隨意地擺動著,說明心情很好。

“COSPLAY。”我睜著眼說瞎話,“機械尾巴套了層皮毛。”

“李丹不喜歡COSPLAY。”李玉當即戳穿了我,“她和你一樣是鐵壁,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更不喜歡麻煩。”

……我忘了我不去慶州老家應酬但他去。他面面俱到,每一個親戚的名字、生日、愛好都記得。

“有事我下次再跟您聯系,您和媽媽好好兒的啊,拜拜。”我趕緊切斷通話。

幸虧我切得快,否則李玉就能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黃敏成飛撲到我身上。

李家雖然人在華國,但對於H國發生的未知病毒感染的重大疫情是要表態的,有名集團帶頭給臨時政府捐款180億H元(約1億RMB)幫助國人重建家園,其他家族跟在屁股後面陸陸續續捐款,卓家180億,趙家、毛家、徐家、黃家等各55億H元。這只是第一批,本月內,後續還有在國外建的食品、日化工廠會往H國運送救災物資,多多少少將H國國內對這幾個家族的不滿和憤怒壓下去一些。

……反正隔著車玻璃給我扔石頭——雞蛋和蔬菜要吃舍不得扔——的民眾少了很多,為了生活,班還是要上的。

李家的車正開往忠清南道北部工業園區,藥物研究所的負責人報告說病毒分析有了進展,讓我去查看確認一下,疫苗的研發也有了突破,如果順利,優先加速審評的話,半年以後能上市。

半年以後。如果在此期間被感染的妖人混血隱藏在人群中結黨作亂,鏡像世界的“異次元生物”適應了他們這個世界的自己、放縱被錫民的魔力放大的欲望……嘉波有一段時間沒露面了,如果祂在,我還可以問問……我甩了甩頭,不能形成依賴。

從首爾到忠清南道北部工業園區大概2個小時左右的車程,趁著這個時間,我可以去解決一下我的“敵人”。

說到做到。

系統在我的神經元裏間歇性發出動靜。

【有屁就放。】我想。

【能不能……】

【不能。】

系統叫道:【我還沒說呢!】

【求情的通通不理。是他先招我的。】

【你會像對待墨赫爾星球一樣對待地球嗎?】系統小心翼翼地問。

我:【沖動是魔鬼。那種事,一次就夠了。奈何他不會吸取教訓,反而洋洋自得以為抓到了我的把柄。雞,你既然選了我,就要從一而終,當二五仔沒好下場的。】

“雞”立馬表忠心:【你永遠都是我的老大!】

回地球之前,我先回黑洞本體所在的、距離地球約4億光年的某螺旋星系的中央確認了一下吞噬進度。

雙生黑洞中質量大、引力大的那個是我,鄭晉守所謂的我的“敵人”,即我的雙生“兄弟”,早在進入我的引力界限(事件視界、事件視界半徑、史瓦西半徑)後就被我捉住了,只能等著我像吃手撕面包或者嗦面條一樣吸收掉它。

他在地球的那個意識對我的所有挑釁都是在垂死掙紮。

我一邊這麽想著,一邊降臨到了那棟位於地球的華國BJ市中心三環裏的“新夢想”大廈內。

總裁辦公室在頂樓,占了一整層,550平米的面積,除了書架就是辦公桌、辦公椅、沙發,空得很。

我到的時候,劉瀟灑穿得人模狗樣、兩條腿架在直徑4米的紅色半圓形機械辦公桌上搖晃。

他手上拿著本經營類書籍裝相,書架上的書都是這種,全新的。

貌似鎮定。

可惜他的皮鞋底是濕的,辦公室原來那條金龍魚不見了。

“氣到殺魚扔書啊?”我出聲挑釁他。

他緩緩放下書,露出臉來:“不是你先氣到讓‘雞’的機械恒星本體接近墨赫爾星球,造成該星球死亡近30億人口的嗎?我要的是探索開發,不是殺戮。”

他長了張很好看的臉,360度無死角,觀察他的人有任何審美取向他都能在溝通的過程中悄無聲息地朝著那個取向轉變。

但為什麽爸爸給我起名叫劉漂亮,給他起名叫劉瀟灑?我抗議過,為此甚至不願意去學校上學,被爸爸無視了。

幾十年了,我還是一想起來就生氣。

他當著我的面點了一下辦公桌的某個按鈕,一面面晶屏從地面升起,布滿我和他之間的空間,開始播放我在各個世界的“人生經歷”。

作為始作俑者,他問我:“玩兒得開心嗎?”

你說呢?!

有一世善終嗎?!

但看著發生過的事一幕幕重現,我壓制住了火氣,不接他的茬:“你早就輸了,囂張什麽?”

我們圍著一個點無意識地環繞了十萬年,直到爸爸偶然闖入我們之間,讓我們綻放出了思想的火花,加速了互相吞噬的進程。

“我輸了嗎?”劉瀟灑雙手一攤,“我怎麽不知道?”

“我質量大!引力大!”

“……很了不起?想吃我?再等無數個十萬年吧。”

我瞇起了眼睛。

他也瞇起了眼睛。

整棟“新夢想”大廈是一個覆雜的“張拉整體”,可以根據系統的擾動分析隨意變換形態,辦公室、走道、樓梯、電梯、綠植等都可以向上下左右前後六個方向移動,迷宮一般,是一種很有效的防止外部侵入的方式。在總部大樓範圍之外則是參考了陀螺儀,以引力場維持它的可移動性和穩定性。

幾秒鐘之後,“新夢想”大廈分崩離析。

就像是小孩子砸碎了多階魔方、抽走了“疊疊高”積木中底層的木條,每個集團下的每個事業部的獨立辦公室都在高空中飛翔,每個員工都被身上穿著的制服彈射出的氣囊包裹著目視天與地快速顛倒,放聲尖叫。

TBC.

感謝各位一直以來容忍作者的幼稚,感謝各位讀者的支持,大概再寫個一兩章就完結了。因為這篇文說實話只是作者的腦洞產物,我的智力和筆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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