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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你殺死了我們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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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你殺死了我們的友情

我們的對話確實很容易讓人誤會。

崔仁直接就誤會了。我和卓秀浩看出來了,但沒有為此辯解。

除了想在密室殺死我但失敗了的那次,卓秀浩沒有向任何人辯解過任何事。

“你……你們……你們……”崔仁連連後退,扭頭跑了。

得知了這麽重大的“秘密”,他應該會和親近的人分享,比如李英俊。而李英俊會以為他胡說八道,敲打他的頭。

哼哼。我的心情詭異地好了一點。就是幸災樂禍,怎麽了?誰讓他來挑釁示威的。

被人發現的藏身地,不適合繼續藏,我走出黑松樹的陰影,去了那個讓李玉“新建”的秋千上坐下,抓住繩子,腳一蹬,秋千就前後晃蕩起來。

“呼——”

“呼——”

“呼——”

風聲在我的耳邊不斷響起,我離地面時近時遠,最用力的時候,甚至讓秋千轉了一整個圈。

太陽即將落下,餘光照耀在我的臉上,帶來的那一點點溫度讓我感到舒適,於是我閉上了眼睛。

回想起李玉在我回李家之前問我,需要給我準備什麽的時候,我說我要一架秋千,就安裝在李家後花園裏。當時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

今年7月28日,也就是半年後,我就要滿30歲了,可是我要一架秋千。

“您是不是以為我腦子有問題?”我問他。

他沒有說是,但我知道他這麽想過。

“我是魔鬼。”我從他的辦公室窗戶往下望,地面上的汽車和道旁樹都似螻蟻,“這個世界上,我想要什麽,都能得到。我願意當您的兒子,只是因為我想。”

他說他要為我安排一個合法的身份,我說我自己會去做,並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帶著他“縮地成寸”去了首爾麻浦區平陽路的出入境管理局,在他不適應環境的急速變換而不斷嘔吐期間,利用信任點數,一路暢通無阻,順利拿到了H國的永久居留權。

為什麽是永久居留權而不是別的?嗯,怎麽說呢,我畢竟還有半年才滿30歲,怕再次被迫服兵役。拿永久居留權的話,我就起碼還能當5年的華國延邊人,反正我又不從政,投票選舉之類的權力對我不重要。

當然,為了合乎情理和法理,我還是花了15億H元向H國法務部指定的本金保障型無息基金進行了投資,這種投資狀態需要維持5年以上。

出了出入境管理局大門,李玉問我哪來的錢。

我把事實當玩笑講給他聽:“從小到大,您給的零花錢的利息的一部分。”不被和諧我就能使用儲物格子,處境比第一次被韓在慶召喚時好了千百倍。

他肯定不信,不過我不在意。

“哢嚓。”

“哢嚓。”

“哢嚓。”

卓秀浩一直在旁邊拍照。我沒有阻止。

手機鈴聲在此時響起,是我近期喜歡的歌手Priscilla Ahn的《When You Grow Up》。

“When you were young enoug(當你還是個孩子)

“Doing all that fun kid stuff(盡情地玩耍時)

“Did you think of what you’d be(你有想過,你會成為怎樣的人麽)?

“Marco polo in the pool(馬可波羅在水池中玩水球),Kickball games behind the school(在學校後面打球),Playing tag and hide ’n seek(玩追人游戲和躲貓貓)

“When you grow up, what kind of boy will you be(當你長大了,你會成為什麽樣的男孩呢)?

“Oh, what will you be(哦,你會成為怎樣的男孩)?”

因為太喜歡,我是等這段音樂播放完了才接的電話。

李玉在手機裏說:“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快來大廳,我要給你介紹一個人。”

“嘟嘟嘟嘟嘟嘟……”他有和其他長輩一樣的通話習慣,說完自己想說的就掛斷。

卓秀浩在一旁笑著對我說:“《When You Grow Up》,我也喜歡。”

“是,你還喜歡《When you grow up,your heart dies》呢。”我隨口一說,躍下秋千,沿著小路走回別墅。

不是去大廳,而是去主臥一側的禱告室。趙慧美今天沒有露面,但我知道按照她的性格,她現在在做什麽。

“你怎麽知道?”他跟過來。

“歌詞裏Marco polo做過的事,我們也一起做過。”我說。

“有嗎?”他語帶疑惑。

我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直視他的雙眼:“有。你不記得了。但很久以前,你殺死了我們的友情,在你家的地下酒窖裏。”

卓秀浩臉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

“別跟著我了,”我說,“我後腦勺這麽圓,怕你看久了會產生沖動,給我一板磚。”

他依言沒有再跟,但我能感受到他投註在我背後的灼灼目光。

主臥一側的那間禱告室,並沒有因為趙慧美的富有而與眾不同,甚至比一般教眾的禱告室還要簡潔。

它只有一扇十字形的玻璃彩窗和正對著彩窗的地面上擺著的一個坐墊。

趙慧美頭上披著白紗布,跪在坐墊上,她的十指交叉互握放置在臉前方,《聖經》放置在大腿上,閉眼祈禱。

20幾年前,我剛回李家,她無法接受我,但又不得不對李家妥協,在泉邊育幼院的教堂裏也是這麽禱告的。

自從成了陰間的使者,虛實轉換就成了自動技能,我甚至不用施展“縮地成寸”,就穿墻進入了禱告室,安靜地盤腿坐到了她的旁邊。

她原本在口禱,聲音不高,態度誠懇,但察覺到這個空間裏多出個存在,一睜眼就轉頭看到了我,大驚失色,一邊磨蹭著後退,一邊把《聖經》擋在身前,高呼:“撒旦!我以YSJD的權柄斥責你!我宣告你在我生命中的作為毫無效果……”

“……”驚嚇到她,這就是我的不孝了。但我要是在外面敲門,敲一輩子她也不會開。

我是成年人了,不是那個5歲小孩兒,還能仗著長相獲取她的一點點對身世的憐憫、對弱小的關心。

我也說不出和育幼院那時一樣的話,因為人到中年的李玉不再是我們同仇敵愾的基礎。

他已經本分很多年了,如今什麽緋聞都沒有。

趙慧美也早已經獲得了個人的成功。

“我不是撒旦。”撒旦可不是誰都能當的,那是神的敵人的稱號。“我是李俊秀,李玉和您的兒子。”

“你不是我的兒子!”從她的表情,我能清楚知道她感到了惡心。

這使我的心酸變成了心痛。我眨了眨眼睛,掩蓋濕潤:“我是。我不知道怎麽跟您解釋,但我是,請不要討厭我。”

但是說著說著,眨眼睛的動作反而讓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

不止眼淚,我還通過鼻子吸了好大一口氣,才使得呼吸順暢了一點,但這一吸,就要不斷地吸,不然鼻涕就下來了。

“媽,有紙嗎?給我張紙。”我還坐在地上,朝她伸手要紙。

趙慧美盯著我的眼睛,一動不動。

為了不出醜,我只好用西裝袖口呼了一下臉。

眼淚和鼻涕都解決了。

“這麽好的設計……”看見我糟蹋衣服,趙慧美五官皺在一起。

“嗯,手工鎖眼,這套西裝是您給我做的。”我眼巴巴看著她。

她堅定地道:“我沒給你做過。”

“您看這進口水晶袖扣不覺得眼熟嗎?”我問。

“眼熟。”她說。

“您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我沒送過。”

這不是逼我出絕招嗎?!我下定了決心,從儲物格子掏出了那頂小小的鉆石王冠:“眼熟嗎?”

“眼熟。”

能不眼熟嗎?你小時候都戴過。我又掏出一疊自己小時候的絕版珍藏女裝照:“眼熟嗎?”COS的是美人魚,露出白白胖胖的肚皮,走路只能用蹦——尾巴一樣的綠裙子是趙慧美親手制作的。

趙慧美的視線向下,瞄見了照片裏給我化眼妝、貼亮片、比劃著“yeah”的她自己。

她說:“都是魔鬼的幻象。”

“……”這種時候,電視劇電影裏的人怎麽說的?“沒關系”?“我可以等”?

放屁!我有關系!剛才哭過了,現在哭都哭不出來。

我垂下頭去:“是,我是魔鬼。”

“嘭。”一聲悶響。

我擡起頭來,摸了摸毫發無傷的額頭:“媽你幹嘛啊?”

她竟然用《聖經》掄了我一下!

掄完之後便將《聖經》往我身上一砸,跑向門口,擰開禱告室的門,跑了。

物理上的傷害可以忽略不計,但心理上的傷害數以億噸!

我楞在原地很久。

鼻子酸,搞得我淚腺再次失控,我腦子裏反覆回放她逃跑時矯捷的動作,默默地將地面的小王冠、女裝照都收回儲物格子,還將《聖經》也放回了彩窗內部的窗沿上。

做完這些,我才對出現在禱告室門口的卓秀浩說:“不是說了不要跟著我了嗎?還有,隨意進出別人家的主臥,很沒禮貌。”

他斜倚著門,一貫的懶散,說:“我答應你了嗎?”

回想了一下,他沒有答應。我嘆了口氣。

“你說,很久以前我殺死了我們的友情,是真正意義上的殺死你嗎?”他問,“畢竟你剛才在這個房間承認了你是魔鬼。你是回來報覆我的嗎?”

我氣笑了:“你以為你是誰?我用得著專門回來報覆你?”

“你曾經的朋友。”他說,“而且我不認為我會想殺死你。這是一種直覺。”

“可你確實那麽做了,用你的酒窖改造成的可移動密室!”我本以為當初對他祛魅、送他進監獄,憑著僅剩的那一點交情偶爾探探監,這事就過去了。

卻原來,在我的心裏,並沒有過去。

“我不記得有這件事。”他站直身體,“我後來向你道歉了嗎?”

“你這輩子對誰道過歉?被你敲過後腦勺的司機?你憑借權勢找來X賄賂政客、順便陪你玩密室逃脫的練習生們?”我從他身側擠出去。

“你是你,他們是他們。在我心裏有分高低貴賤。還有,我花了錢的,她們也願意,那是她們的選擇。”

金光日也說過類似的話。媽的!就是他們以資本把人異化,使人變得不像人!

“你今天說要和我一起睡覺,是真的嗎?”他在我身後問。

我站住了腳。

因為趙慧美拖著李玉回了臥室。

他們聽到了沒有?

沒有吧?

我心存僥幸。

結果李玉很快打破了我的幻想:“什麽睡覺?”

他掙脫趙慧美的手臂,表情嚴肅。

“去卓家別墅的泳池邊睡覺。”我趕緊找補。

“冬天去泳池邊睡覺?”李玉追問。

“泳池是恒溫的,旁邊還有烤火爐。”

卓秀浩插了句嘴:“你對我家好熟悉啊,朋友。”

朋友。這個詞無論是從毛泰久嘴裏說出來,還是從卓秀浩的嘴裏說出來,總覺得不對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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