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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他法,陽光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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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他法,陽光農場

此時我已經因為吃飽而恢覆了人類的模樣,便穿好了備用的衣服鞋襪(上次是夢游脫了,這次饑餓難耐直接爆衫),沒有多做停留,回到了首爾。與樸重吉分別之前,我問他陰間是怎麽看待妖魔的,妖魔殺人陰間管不管。

他說無論是人還是妖魔,活著的時候打生打死陰間都不管,反正死了都是要去陰間接受統一管理、調配、細數過往、評判得失和善惡、再入輪回的。

然後強調,被我吃掉的妖魔也算是入了輪回了——五谷輪回,由我轉化成能量進行消耗或散失。

消耗我懂,只要運動就會有消耗。“散失是什麽?”

他咳嗽了一聲:“出汗、打嗝、噴嚏、放屁、拉屎、撒尿……”

“停。”我難為情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

他沒停:“融入進空氣或泥土中,變成別的形式的營養組成。”

這家夥是有些微強迫癥在的。我:“……你長這麽好看,怎麽能從你嘴裏說出這種話?”

聽到我誇他好看,他垂下眼,呵笑一聲:“好吧。你當我沒說。”

離開漢南洞之前他給我留了一個手機號和地址,說有事隨時聯系,他在陽間有房,不怕聯系不上。

存了號碼,我沒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神仙轉世的徐仁靜和道士田禹治的家——兩人有了一定經濟基礎之後早就搬出了藝人宿舍另購愛巢。

之所以要去見田禹治,一是因為他名義上是我師父,還養了狗妖楚靈兒幾百年,不至於見我就要封印或打殺。

二是因為就像人類有法律、道德、教育約束,大多數都是兼具善惡兩面的普通人,善的

比惡的多,妖魔和人類通婚已久,生活在同樣的社會環境下,混血們無論能不能“覺醒”,也應該是善的多,否則世道早就亂了。這說明我能吃飽的機會很少,所以還是得向田禹治取取經,看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處理我這種情況。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之後,徐仁靜給我端來一杯茶,我說了句“謝謝師母”,說得她眉開眼笑。平時在公司可聽不見我這麽叫她。

田禹治正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著,翻他師父青阪道士留下的故紙堆。

徐仁靜問我:“為什麽不想當神仙?”

“先不說畫壇念想提過的‘絕地天通’,天上的神仙和地上的人早就斷了聯系,就說我才20出頭,即便當了神仙,也是輩分最小、神力最低的,還沒有‘神脈關系’,上去天庭能幹什麽?掃大街還是擦琉璃盞啊?”我攤開雙手,“我懶得要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仁靜笑得前仰後合,笑夠了,才道,“有道理。我剛當神仙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

哦?僅靠吹笛子就能鎮壓群妖的彪雲臺德也有弱小的時候?我起了興趣:“展開說說。”

“咳咳!”眼看兩顆頭越靠越近,田禹治打斷了我們的對話,“來來來,該說說你這個妖魔之身的問題了。”

我精神一振,耳朵豎起。

“一個一個說,先說‘法天象地’的巨大化。這個應該是你用聲波碎石把牛妖內丹毀了,所以傳承接受得不完整,正常情況下,‘法天象地’是可大可小,隨心轉換的,而且巨大化也不會只有你說的9米高,傳說中二郎神使出‘法天象地’之後可有萬丈高(一丈約3.3米),珠穆朗瑪峰才8848.86米!”他一副“你碎早了”的樣子,“你現在的問題是不能自由控制,以及體重對外界帶來的破壞。所以,”他抽出一卷泛黃的冊子遞給我,“《布虛術》,能使人雙足離地行走且速度極快的輕身法術,你值得擁有。”

他話還沒說完。我接過冊子之後便沒有第一時間翻開查閱。

“然後是牛妖體型龐大容易肚子餓。”他遞給我第二本冊子,“《辟谷術》,不食五谷,其他什麽可以吃什麽不可以吃、隔多長時間吃一次,你自己看。”

事關吃喝,我接過第二個冊子就翻開了,沒看兩眼,輕輕合上“古董”。

“怎麽了?”田禹治明顯對我的反應早有準備,隱隱期待。

“繁體字,有的看不懂,有的每個字分開能看懂但連起來就看不懂了。”即便用華國西南省市通用方法“認字認一半”加“望文生義”也不行。

“哈哈!”他兩手一拍,“徒弟!從今天開始你可要認真學習了,就從繁體字開始吧,學完常用繁體字再學纂體字,然後再學多字重疊,打好基礎就能畫符啦!”

什麽時候田禹治竟然好為人師了?!他應該是個跳脫的個性道士啊!這花花世界這麽快玩兒膩了?

“道教法術,果然博大精深。”我用盡所有面部肌肉給他們夫妻表演了一場“十動然拒”,把泛黃的法術冊子恭恭敬敬地放回了茶幾:“師父師母,徒兒先告辭了。”

本打算從大門走,結果玄關裏早就站了一個田禹治,對我道:“哪裏走?”

我一回頭,背後也站著一個田禹治:“不好好學習,等著餓死啊?”

看了一眼客廳、陽臺、窗臺……凡是有門有窗的地方都站了一個田禹治,有的雙臂大張、有的雙臂抱胸、有的手上還變出了一根木頭戒尺揮舞得“呼呼”作響……百人百態,吵鬧得很。

我從儲物格子掏出一張街景圖,施展“縮地成寸”,光華過後,一腳踩回原地。

沙發上的師母徐仁靜手持照妖鏡,慈愛地看著我,笑笑。

鏡中映出我那張英俊的臉龐和一身柔軟的白色毛毛,正是被她定攝住的牛妖本相。

“啊——”我發出絕望地叫喊。

早知道去找神仙“黃順範”了。

至少他用口傳,通俗易懂,不多教。

這天晚上只是我悲慘學道生涯的序幕。

回到家中,我寢食難安,做夢都是曲裏拐彎的繁體字、纂體字、多字重疊;到了公司,看公司文件都覺得電腦屏幕泛著老舊和暗黃,恰似記載著道術的古籍;跟金怡景和設計師討論新專輯封面時,腦子裏也都是符紙的制作方式和蛋殼、稻草桿、蛋白的配比。

田禹治那個家夥,功力高深,早就到了能虛書掌心甚至憑空畫符的地步了,而我還在無涯學海裏掙紮。

就這樣渾渾噩噩學了一個多月,很快,夏天到來了。

我不在狀態的樣子誰都能看出來,於是卓秀浩招呼我周末和他一起去金光日位於京畿道坡州市的地盤玩耍。

盛情難卻。我也想看看他和金光日合作的是什麽項目。

“陽光農場”。從首爾到坡州,開了半小時車,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我看著那個招牌久久回不過神。

我以前老說金光日是大財主,大地主,那是開玩笑的啊!

“這地方不錯吧?離首爾近,離奧特萊斯近,離HEYRI藝術村也近。”金光日介紹說。

“啊,是是。”我跟在他們身後走進了“陽光農場”。

他又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更何況從首爾到板門店的統一路要經過坡州市中央。”

坡州市是南北交流的要地沒錯。但你一個已經假死脫身的人,考慮這個幹嘛。生在金家,形成本能了?我無法停止我的白眼。

金光日作為東道主,帶我參觀了溫室裏的西瓜和室外的李子、芒果、檸檬、百香果等各種夏季成熟的水果,並且讓我上手享受了一把采摘的樂趣——只是采摘,沒有品嘗,我還在清水辟谷期。

聽我說我在辟谷,卓秀浩很新奇:“有用嗎?”

“我不知道,反正目前不餓。”

金光日湊近了看我:“沒有口唇發紫、神志不清,看來還能餓一段時間。”

“餵!”你想我點兒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仰頭大笑,眼角那顆小痣動個不停。

“很好笑嗎?”

“嗯。”他點點頭。

“那你慢慢笑。”我把籃子往他身上一甩,去了之前走路經過的室內充氣游泳池。

這樣的游泳池“陽光農場”裏有好些個,我找了一個裏面沒人的,外套一脫就往裏一跳,濺起無數水花。

涼爽!以各種泳姿胡亂游了一會兒,我突發奇想,既然普通人看不到我一身白毛的樣子,那麽我是不是可以嘗試控制牛妖的“法天象地”?

我抖擻精神,將背部和雙臂考上游泳池邊緣,努力想象自己膨脹時的感覺,一個勁兒憋,沒一會兒,泳池裏就“咕嘟嘟嘟嘟……”浮起一連串大大小小的泡泡。

放屁了。我臉一紅,立馬扶著邊緣爬了出來。

“噗。”

有人!

我聞聲望去。

一個樣貌平平、鼻梁從駝峰處微微向下彎曲的青年男人斜倚著門:“小牛,你燒開水呢?”

他身上一點妖魔的氣息都沒有,但能看到我作為牛妖的樣子,我問:“你是道士嗎?”

“不是,我是貘,準確地說,是貘的皮做成的屏風化成的妖(算是物怪的一種)。”他自我介紹,“雖然傳說中的貘能消除瘟疫,是吉祥的代表,但有時候人類就喜歡把吉祥的東西以利己的方式獨占。你說是吧?作為人,你很漂亮,作為牛,你的皮毛也很漂亮,要當心了。”

“……謝謝提醒。”有旁人在,我顧不得擦幹水分,快速穿上衣服褲子,把充氣游泳池的水放了。雖然別人不知道,但我不想膈應人。

“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他說,“你師父田禹治說你最近睡眠不好,讓我來幫你一把。”

“怎麽幫?”

“你睡一覺,我會把你的噩夢都吃掉。”

我正色道:“謝謝你,但不必了。”

“哦?”他有些意外,“我能知道原因嗎?”

“能。”我說,“好夢,噩夢,都是我的,它們是我日常生活和記憶的反饋,我害怕它們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被人獲取,加以利用。”

貘兩手伸出,往下虛虛拍了拍:“放輕松,我真的是你師父田禹治叫來的,我可以在你師父的監督之下吃掉你的噩夢。”

我還是說:“謝謝,不必了。”

“好吧。”他無奈道,“那麽等會你出去之後看到什麽不要害怕,我難得來一趟,不想空手而歸,所以收取了一點點路費。再見,小牛。你可以醒來了。”

醒來?什麽醒來?我一陣恍惚。

“咕嚕嚕嚕嚕……”我一睜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整個人已經滑到了游泳池底部,立馬一蹬腿浮上水面,抹了把臉,左看右看。

哪裏還有什麽貘?

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做夢的?這種能力太恐怖了!

還有,我到底有沒有放屁?

這次我和夢裏一樣,把水放了,沒有了貘的旁觀,我擦幹了身體,穿上衣服,走出了那間室內充氣游泳池。

“陽光農場”的一切似乎和我進去之前一樣,但又有了普通人無法察覺的不同。

無論是游客還是金光日、卓秀浩,他們的神態都非常平和。

貘吃掉了他們的噩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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