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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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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距離成運市海濱度假別墅綁架案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夜深人靜時,我靠坐在床頭,拿起我另一本私藏的大鈔封面本子,查看我待完成的項目和備註。

【毛泰久殺狗(已劃掉)】

【卓秀浩跟拍(進行中)】

【徐仁宇捂弟弟(該死的徐文祖!大失敗,完全塗黑直到劃破紙面)】

【毛媽媽自殺、毛泰久激發(已劃掉)】

【1992年5月25日幼兒園聯動當天的逃兵綁架案(已通過李玉聯合所有家長表態,要求加強班尼迪克幼兒園自身的安保力量;已通過李玉在軍中的人脈關系聯系劉在錫所在部隊加強對其看管,如果還是讓他逃脫,則告知軍事警察(憲兵隊)劉在錫的目的,讓他們在Gold Cash社長姜至尚周圍守株待兔,為防萬一,取消聯動,令班尼迪克幼兒園一眾教職工、家長兒童置身事外——並非我無視劉在錫的需求,只是他爸媽在他當兵第一年時就去世了)】

【1992年6月24日卓秀浩目睹媽媽出軌(雖然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但是每一次都使卓秀浩更加失望、更加麻木,還是能避免盡量避免,游戲那麽多,別玩躲貓貓了。)】

【1992年7月13日至尊派綁架(該團夥正在全羅道靈光郡的山林中進行體力訓練,以及打工賺錢買車買Q,尚未實施綁架殺人行動,是否釣魚執法?待定。】

【1994年10月21日漢江聖水大橋坍塌(已邀請H國科學技術學院土木工程及結構工程專業、漢陽大學鋼鐵工程及應用研究所、產業經營工學等專業的數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對聖水大橋進行實地評估,報告已出,確認承建的東亞建設在建造時偷工減料,大橋在實際運營中超負荷通行,繼續這樣下去必然會發生重大安全事故;已雇傭數位攝影師乘船至聖水大橋上下實地拍攝橋體的巨大的裂縫,隨時準備掀起輿論,以報告和觸目驚心的照片向市民發出安全警示,盡量減少或者不從聖水大橋通行,號召市民發起請願,要求ZF勒令東亞建設盡快修覆聖水大橋。)】

【1995年6月29日下午三豐百貨商場倒塌(與上述解決方式相近,如果事不可為,再多雇一些人負責引導顧客疏散、專業營救以及後續保證救援道路暢通。)】

【1996年9月下旬CX特種部隊隊員綁架案(不去江陵度假,over。)】

【考試院四人組(與雙胞胎和劉基赫的通信持續進行中;把不準徐文祖的脈,計劃邀請他去各大美術館、展覽館欣賞正常藝術流派,樹立正確美學價值觀)】

……

你們是不是想問為什麽李玉願意聽我的?他不是被害妄想癥嗎?他不是連加滿信任點數都能抗住嗎?

是的,他有被害妄想,他能抗住信任點數加滿。我能說動他,其實也是巧合。

今年4月5日寒食節(源自華國寒食節),拜祭祖先、追思先人,我突發奇想,想驗證一個問題,把視力點數和聽力點數加滿後再一點一點的往上加,然後就看到穿著傳統服飾的伯父、李玉、李英俊埋頭拔著過世奶奶的墳頭草,而奶奶慈愛地摸著他們的頭——三個頭輪來輪去地摸,絮絮叨叨。

影像越來越清晰的奶奶摸著摸著,發現幾步外的我在看她。

這下不得了了,她把爺爺也喊過來,爺爺把隔壁大爺喊了過來,一傳十,十傳百,這一整座山的鬼都朝我圍了過來。

全都沾親帶故。

我算是理解一周目的巫師車師今說的“會被纏上”是什麽意思了。

他們爭先恐後地要我給後代傳話,內容包括“不孝子孫好幾年不來看我是什麽意思?不想獲得我的庇佑了嗎”、“我在老家房子後面藏了一箱金子,讓他趕緊起出來,別便宜了拆遷的工人”、“我回家撞見女兒老公出軌,讓她立馬給我離婚再找個好的”……

我這個人,一看不得小孩兒吃苦,二看不得老人懇求,只能從儲物格子掏出紙筆一個一個記:誰家的小誰,你XX喊你XXX。

看我露完這一手“憑空探物”,親戚們沸騰了,說李玉歹竹出好筍,被爺爺奶奶一通呵斥,威脅不給他們傳遞消息了。

我正在那兒記得手抽筋,伯父、李玉和李英俊拔完了墳頭草過來一看我寫的東西,立馬呆住了。

好半天,還是李玉開口試探我:“大爺長什麽樣?”

“是出車禍死的時候的樣子,真的要我描述嗎?”我百忙之中回他一句。

“……說吧。”他吞了口口水。

我兩手張開,比劃了一個長度:“上半身和下半身是分開的,只能在地上爬,看著很辛苦……”

“停。”他將手掌立起,“我知道了。”

“哦,對了,奶奶說你和伯父最喜歡喝的人參雞湯的方子在李家本家的閣樓裏,哪天有空可以去取,讓廚師照著做,喝著湯就當她還在你們身邊。”

“嗚……”李玉一聲哽咽,“媽媽……媽媽你在哪兒?”

“唉。”我把他撥成正對奶奶的方向。

他雙手環抱空氣,哭得五官移位。

向來老成持重的伯父也眼含淚花。

還在墓前擺放鮮花、清酒、供果、年糕的伯母和趙慧美聞聲看來,一臉不明所以。

李英俊小聲問我:“你不怕嗎?”

“怕啊。”我壞心眼兒地對他說,“哥,爺爺拍你肩旁誇你好孩子呢。”

他小臉一白。

我的額頭則挨了爺爺一個腦瓜嘣。

透體而過,一點兒都不疼。

我問出了那個想驗證的問題:“爺爺,你們怎麽還在人間?‘走馬燈’的引渡管理組沒來接你們嗎?”

“什麽‘走馬燈’?什麽引渡管理組?”他搖搖頭,“沒聽說過,也沒見過。”

一周目既有“走馬燈”,也有惡魔,我想到了一個可能,又問:“爺爺,您有信仰嗎?”

他說:“有啊,信仰YSJD。”

果然。“這裏的大家都是嗎?那怎麽沒有天使來接引呢?”

“我怎麽知道。”

既沒上天堂,也沒下地獄。我說出了那個可能:“是不是您的信仰不夠堅定……欸欸欸,爺爺,別打我!別打我!不疼但是冷啊!”

……

祭奠結束之後,伯父和李玉把我記錄的信息收了上去,說交給他們來判斷具體處理方式,別輕易把我暴露出去,我說行。

但即便他們有意替我隱瞞,我能溝通陰陽這事兒還是被有心人註意到了。

一些我本以為不會和我有什麽交集的家長。

Gold Cash(高利貸公司)社長姜至尚就是其中之一。

在營區嚴密的監管下,劉在錫沒能出逃,保住了性命。1992年5月25日,班尼迪克的兩所幼兒園的聯動活動便正常舉辦了。

這次交換零食,姜耀漢依然坐到了我旁邊,遞給我一袋阿波羅(類似吸吸果凍),我說了聲謝謝,在黃敏成伸手來拍之前快速接過,然後給了他一袋南瓜蜂蜜條作為回禮。

姜耀漢小聲說了謝謝,卻沒走。

黃敏成硬擠進我和他中間,他也還是沒走,看了好幾眼他爸,才對我說:“我可以邀請你去我家玩嗎?”

我還沒說什麽,黃敏成就大聲道:“不可以!俊秀!你明明答應要跟我結婚的!”

嘶……我脊背發涼。

果然,下一刻整個教室都沸騰了。

班尼迪克幼兒園城北洞園區的孩子嚷嚷起來:“俊秀!你不是答應和我結婚的嗎?”

“俊秀是我的!”

“是我的才對!”

“他給我魚餅吃了,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魚餅!”

“哼!也給我吃了呀!”

“俊秀!嗚啊啊啊啊啊……原來我一點都不特別!你太壞了!我討厭你!”

我被好些小朋友圍在中間,拉拉扯扯,推推攘攘,要不是力量和耐力加滿,早就倒地了。

哎,翻車了。雖然二周目我沒答應魚餅只給徐仁宇一個人吃,我也沒敢去看他的臉。

家長和老師都在一旁看戲。

趙慧美甚至諷刺李玉:“真是‘家學淵源’,有其父必有其子。”

李玉回不了嘴,只能狠狠瞪我。

老師們還是在鬧劇影響擴大之前把孩子們拉開了,各自好生安慰,我長出一口氣。

一周目一直像個獨行俠的姜耀漢再次問我:“俊秀,你願意去我家玩嗎?”

“願意啊。”我倒想知道你爸想幹什麽。

他離開之後,我想去找徐仁宇,安撫一下他,結果一個年輕靚麗的姨母擋在我身前,彎下腰,笑著對我說:“我聽說俊秀小朋友可以看到已經過世的人,是不是真的啊,如果是的話,那就是姨母見過最厲害的孩子了。”

我搖搖頭:“姨母,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誒。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了。”

剛想繞過她,她就說了一句讓我心生好奇的話:“小朋友,你覺得長生不死,厲不厲害?”

我停下腳步,仰頭看她說:“姨母,是長生不死還是不老不死?這兩個有區別的。”

“你看,我就知道你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樣!”她從隨身攜帶的小包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我是鹿野教的,我們教主就是一個長生不死的人,他得知了你的事跡,期待和你見面。”

我沒接:“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她頓了頓,才道:“我們教主是長生不死。”

“也就是說,會老。那有什麽意思?容顏老去我現在還不能忍受,器官衰竭、骨質疏松、關節僵硬等等導致的行動不便和生活不能自理我也不能忍受,長生不死就意味著我要一直老著,靠別人伺候我,活得沒有尊嚴,連死也死不了,那不成折磨了嗎?”我說。

她沈默半晌,對我說:“收下名片,我會向教主轉述你的問題,相信博文廣識的他可以解答你的疑問。”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捏著那張名片,心想:難怪別人說H國人一輩子繞不開財閥、霸淩、X教、A國駐軍,這鹿野教傳教都傳到幼兒園了!有社團法人許可嗎?

被這事兒一打岔,我又忘了找徐仁宇的事了。

……

1992年5月30日,周六,我應邀去了姜耀漢家。

司機開著車從洞開的鐵藝大門駛入,又過了一分多鐘才從景觀大道開進別墅的地面停車場。

剛才離得遠的時候我就看見了,這棟別墅通體雪白,地面有兩層,最上方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穹窿,但二樓那個大理石拱廊陽臺我也很喜歡。

在別墅門口迎接我的不是姜耀漢,而是他爸爸姜至尚。

我向他問好,然後問:“叔叔,耀漢在哪裏呢?”

姜至尚神情嚴肅:“俊秀,其實是叔叔邀請你來的,不是耀漢。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裝成熱情小男孩兒,積極回應:“是什麽忙啊?能幫我一定幫。”

“聽說你能見到逝去的人,我想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他的表情從嚴肅漸漸轉為柔軟、殷切。

我說:“叔叔,什麽逝去的人?我聽不懂啊。你能把耀漢叫來和我玩嗎?”

他屈膝蹲在我面前:“俊秀,不要裝了,很多人都知道了。叔叔只是想讓你幫忙看一下叔叔的妻子還在不在這裏。只要你幫叔叔這個忙,叔叔什麽都答應你,你想和耀漢玩多久都可以。”

“哦,那叔叔帶路吧,早看完,我就可以早點和耀漢玩。”不裝就不裝唄。

“好好好,來,這邊。”他起身引路。

他先帶我去了主臥和配套的衣帽間、衛生間,我把視力和聽力一點一點往上加超,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對他搖頭。

他又帶著我去了次臥,我依然一無所獲。

書房、客廳、廚房、餐廳、傭人房、保鏢房都看了,我搖頭搖頭再搖頭,他耐心盡失,朝我吼道:“怎麽可能會沒有?你到底有沒有仔細看?”

“嗚……”

我剛“嗚”了一聲就被他打斷了:“不要再裝了——!”

我立即收聲。

他深呼吸幾次,才冷靜了些:“再看一遍吧。”

“叔叔,耀漢在哪裏?”我問。

“這個時候不要提他!”

“不是,叔叔,耀漢不住這裏嗎?他的房間不用檢查嗎?”我問。

姜至尚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楞在那裏,回過神來拉著我就往樓梯方向跑,不是往上,而是往下。

這是一樓,再往下是什麽?地下室?

你怕不是有病!我對他的觀感一降再降。

等到了地方,我更是忍不住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哈利波特》看過吧?姜耀漢的居所跟哈利波特住的樓梯下的小間也差不多了。

背對著我在小木板床上熟睡的姜耀漢露出了一截後腰,上面都是鞭笞的痕跡,新舊都有。

那位姜至尚苦苦尋找的女士就在這裏,以憐惜的目光看著姜耀漢。

我向她打招呼:“姨母。”

霎時間姜至尚的臉變得蒼白一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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