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詠竺擁有他難以抗拒的魔力——</p>

莫唯覆自認意志堅韌、不易動搖，但她總能突破他的心防，不論是初見時的沖動邀約，或是她盈盈淚水中的一時心軟</p>

他妥協了，這一妥協就是七個寒暑，兩人的糾纏不清裏，還多了個小生命</p>

她有時實在粗心大意得可以，他該多點警覺的，也許就會發現那晚她在飯店哭著離去時，已懷有身孕</p>

雖然暫時沒有分開，但她畢竟對他的抉擇難以釋懷，她沒有對他發洩情緒，卻選擇獨自承受，壓抑的結果就是影響胎兒，一度被醫生警告胎兒發育遲緩，最後雖然平安生下健康的寶寶，但她的身體狀況大受影響</p>

他不能重蹈覆轍</p>

萬一她再度懷孕，他必須有所準備，才能保護她和孩子</p>

於是清晨的此刻，不算寬敞的浴室裏，赤果人影交纏相擁，各自的喘息仍灼熱紛亂，令冷冽空氣毫無立足之地他一雙墨眸被激情暈染得性感而魅惑，左手撫上身前半貼著他的柔滑小骯，嚴肅地問：“這個月有來嗎？”</p>

但安詠竺飄得太高的神智還沒落地，反應不過來，她兩腮紅艷艷的，雙眸蒙眬如醉，他突然的問句讓她一呆，下意識便往後退，勾住他的光果小腿肚因此撞上他臀後她只有半邊臀部靠坐著洗手臺，若非另半邊被他右掌牢牢捧住，她可能會失去平衡，像一袋馬鈴薯似地栽到地上</p>

她的沈默被他誤解，英氣的眉因此皺起來了“這個月沒來？”</p>

“有啦……”她總算把問題聽進去了，頰上瑰麗紅霞加深一層她試圖挪動，背後的瓷磚壁原本冰涼，都被她偎得熱了，提醒她剛才有過怎樣縱情的歡愛，他們甚至還沒分開……</p>

她不安地動來動去，徒然增加更多暧昧的磨蹭，騰空的嬌軀完全受制於他，他若不肯放她，她無計可施她頰色如霞，擱在他汗濕頸項上的小手輕掐一下，小聲說：“放我下來”</p>

他聽而不聞，修長手掌在她柔女敕肚皮上流連，撫得她呼吸微促，他深邃墨眸閃著隱約光輝，看得她忐忑他們一向有做保護措施，但臨時用完了，兩人都等不及，就……他不高興了嗎？不願她懷孕嗎？</p>

“若是懷孕了，怎麽辦？”他喜歡孩子，當初她懷孕，他二話不說就要她生下來，但是一個意外尚可接受，第二個就像是蓄意的，他會不會以為她想用孩子綁住他？</p>

“若有了，就生吧”他口吻淡淡的，但眼中閃著溫暖光芒“我只想要你生我的孩子”</p>

她聽得感動，略帶調皮地問：“我聽說過一句話，婚姻是男人對女人最大的尊重，那認定唯有一個女人能當他孩子的母親，又是什麽樣的心態呢？”婚姻啊婚姻，這個與她無緣的夢想，如今她已能把它若無其事地掛在口邊了</p>

他望入她眼底，眸光暖得讓她心悸“是因為他很愛她吧”</p>

她雙眸喜悅地燦亮，好喜歡他這句話啊！她心窩暖暖的，仿佛承受不住太多感動，反而逸出一絲酸澀，她微笑“好啦，總之我會小心的，還是不要懷孕比較好，一個小哲夠讓我傷腦筋了快放我下來，我要準備早餐了”</p>

簡單沖洗後，安詠竺帶著一頰甜蜜粉色，愉悅地準備早餐去了</p>

莫唯覆留在浴室處理善後，之後沖個澡，換上衣物擦幹發絲時，他打開窗，順便欣賞這處老小區的景色</p>

得知她懷孕後，他買下這屋子，讓她在畢業後住進來安胎待產他選擇這裏，一來是居民單純，二來規劃良好，每幢房屋各自保有隱私，方便他低調進出，警衛也是他挑選餅的，小區居民都不知道他的情人與孩子住在這裏</p>

因為對她有愧，所以她有任何要求，他都依她；她不希望兒子被莫家帶走，他便對家族隱瞞，讓孩子跟了她的姓</p>

莫氏集團中，除了父親，唯有他的心月覆特助知道他有個秘密情人父親雖知道，但從不過問，只意味深長地要他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價”</p>

即使他年紀較長，早先想攀親事的，鐘意的都是他堂弟莫奎法，因為堂弟深受爺爺疼愛，大家都賭他會是未來接班人，哪曉得他叛逆地離開家族體系，自己開廣告公司去了</p>

但青睞的目光沒有因此投向他莫唯覆，因為他太晚進入集團，兄長和堂哥們比他早起步二十年，累積了雄厚的人脈和實力，他卻一無所有直到這幾年，他羽翼漸豐，在集團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外界都以為他仍單身，現在倒是爭著將女兒介紹給他</p>

哼，這現實的世界！</p>

他譏諷地勾起嘴角想到公事總令他心境冷酷，但踏入廚房，見到兩張燦爛笑顏，不快迅速消融得無影無蹤，被愉悅的情緒取代</p>

雖然只有三人，早餐桌上卻很熱鬧，他最近常食欲不振，今天是因為氣氛好吧，讓他胃口大開，兒子堅持戴他送的玩具頭盔上桌，但隔著透明頭盔當然無法進食，小男孩奮鬥半天，想用叉子將松餅塞進頭盔縫隙，最後還是宣告放棄</p>

“我想練習在太空中怎麽吃飯嘛！”安閔哲振振有辭</p>

“那有什麽好練習的？在太空中一樣用嘴巴吃飯啊，又不會改用鼻孔”安詠竺取笑兒子</p>

莫唯覆低笑，瞧著兒子“喜歡這次的禮物嗎？”</p>

“喜歡！”安閔哲猛點頭“把拔，你早上會在家喔？那幫我做美勞作業好不好？”</p>

“作業要自己做！”父母倆異口同聲地糾正兒子的觀念</p>

“不是啦！老師說這個作業可以請家長幫忙，馬麻都很忙，所以我想拜托把拔，好不好？”童稚眼眸渴盼地望向父親</p>

“好，吃飽後就來做吧”他一口答允，模模兒子的頭，瞧小家夥樂得合不攏嘴，他驀地心疼</p>

兒子很渴望他陪吧？兒子愛他、崇拜他，盡避他當初只是覺得寶寶也是他的責任，義無反顧地擔起，但孩子出生後，他卻愛上這個意外的小生命，而能夠突破他心防的人，從此多了一個</p>

他瞧向孩子的媽“那你呢？喜歡我送的禮物嗎？”</p>

“還好啦”安詠竺嘟嘴“你老實說，是不是嫌棄我了？”昨晚睡前打開禮物，竟是一套精致華麗的性感內衣，是誘惑的酒紅色，還附吊襪帶</p>

當下她頗有點不是滋味，她的身材基本就是芹菜一根，生過寶寶還是又瘦又直，因為在報社坐辦公桌不需要打扮，她平日就走樸素路線，睡衣也是棉質的，他是不是在暗示他的不滿，要她改進？</p>

“是你說覺得自己缺乏女人味，想要嫵媚的衣服，我才買的”</p>

她是這麽說過，但她的意思是裙裝那類“外在”的女性衣著啊！她苦惱“……我怕我撐不起來”嗚嗚，那會很難看哪！</p>

“不要緊”他語氣低沈得異樣“反正那種衣服不是設計來穿很久的”</p>

她粉腮乍熱，瞋他一眼，接觸到他灼灼眼神，心弦一震，視線不由自主地縮回來才不是不敢反駁他哩，是因為當著兒子的面，有些話不方便說</p>

她偷偷望向兒子，果然就見兒子一雙伶俐視線滴溜溜地在雙親之間轉來轉去，她趕緊正經臉色</p>

安閔哲卻道：“馬麻，你脖子有一塊紅紅的耶”</p>

“呃，是蚊子咬的啦”她慌忙把衣領拉高，遮掩頸上暧昧的痕跡</p>

“冬天哪有蚊子？蚊子都在冬眠”</p>

“有啦，蚊子就算冬眠還是會肚子餓啊，所以還是要出來吸血，才不會餓死”她瞎扯，想哄兒子轉移註意力</p>

“喔，是嗎？”安閔哲雙手抱胸，神情懷疑他七歲了喔，還當他是單純好唬的小小孩嗎？</p>

他望著父親，發表長久以來的觀察心得“把拔，為什麽你每次回家，馬麻就被蚊子叮？”</p>

“……”安詠竺呼吸急促，撇開頭，臉蛋已經心虛地染紅</p>

莫唯覆倒是很鎮定，飲著咖啡，悠悠道：“因為媽媽她太可愛了，蚊子忍不住想叮她”</p>

粉腮紅如過熟的西紅柿，她假裝沒聽到，低頭吃松餅，全部丟給他應付</p>

這種顯然是騙小孩的答案，安閔哲才不買賬，眼眸微瞇，眼神精準如雷射光，一擊命中“把拔，其實你就是那只蚊子吧？”</p>

咳咳！安詠竺驚慌地被松餅噎住兒子怎會知道？難道他們一早的動靜太大了？可是他再三保證兒子還在睡覺，而且他們努力壓低音量，而且——而且這是正常的啊，撇除地點有點……呃，隨興不羈，其實沒什麽好心虛的，早晚也該教育兒子這種問題——</p>

但不是在早餐桌上啊！她毫無準備，要怎麽跟兒子談？她一手捂住嫣紅的腮，遮掩視線，偏著頭對身邊的男人又是皺眉、又是眨眼，要他想辦法解決</p>

她滑稽的表情，令莫唯覆好笑，都當母親了，還是這麽容易害羞</p>

他故意沈吟不語，看她明媚雙眸盈滿困窘，一對長睫朝他眨呀眨，無聲地求懇她羞赧的頰色仿佛柔弱的薔薇，她這副嬌柔無助的模樣，會令再鐵石心腸的男人都心軟——但這動人面貌是專屬於他，別的男人永遠休想窺見</p>

他伸手握住她柔荑，使個眼色安撫她，這才很沈著地對兒子承認“對，我就是那只蚊子”</p>

“喔喔喔——”安閔哲誇張地拖長聲音，帶有破解什麽大秘密似的得意</p>

安詠竺如坐針氈，一波波熱潮湧上兩腮，好想鉆到桌底她要不要找個借口回避一下？</p>

莫唯覆放下咖啡杯，用平常談公事的口吻，冷靜道：“你想知道蚊子怎麽叮人嗎？蚊子就是這樣——”猛地撲過去揪住兒子，啃咬他的小脖子</p>

安閔哲哈哈大笑“哪有這樣的，蚊子不是這樣……哈哈……把拔你不要這樣，好癢……哈哈哈哈……”男人的朗笑聲混著小男孩的尖叫聲，父子倆鬧在一起，原先的問題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p>

……幼稚！安詠竺眼角抽搐，驀地一陣悲憤原來這樣就可以混過去，剛才她到底緊張什麽啊？</p>

她悶悶地吃早餐這招要記住，學起來！</p>

★★★</p>

早餐後，安詠竺就在書房工作，檢查報社網站，有幾則過於情緒性的留言，還有人自稱握有環評的內幕，她撥電話給總編輯，討論留言的可信度</p>

小桌旁，莫唯覆陪兒子做作業兒子的作業是拼貼畫，要將色紙撕碎，貼出自畫像他拿了一把大剪刀，將色紙剪得細細的，讓兒子用白膠黏到紙上，兒子的小手沾得五顏六色，一面做作業，一面唧唧咕咕地跟他報告學校生活</p>

“……那只狗狗跑來學校，在走廊睡了好幾天，我幫它畫了畫像，老師上傳到網絡，後來被狗狗的主人看到認出來，就來把它帶回家老師稱讚我，說我很會畫圖耶！馬麻說，這是遺傳到你的美術天分，真的嗎？”</p>

他拈去兒子頰邊的紙片，含笑道：“你畫得比我好”他全心投入事業，放棄其他可能的發展，除了學生時期的課堂需求，他不曾為了興趣拿起畫筆</p>

“馬麻說因為你都在工作，沒時間畫畫”</p>

他的笑容微斂“是啊，我很忙，沒什麽時間經營自己的興趣”他不禁擡頭望安詠竺，她正全神貫註在講電話</p>

“對啊，馬麻說你很辛苦，等你退休，我再陪你畫喔，想畫多少就畫多少”安閔哲很有義氣地拍拍父親寬闊的肩膀，小臉略帶歉意“所以……老師說，交作業時要寫一起做作業的家長名字，我還是要寫馬麻喔，沒關系吧？”</p>

原來兒子是繞著彎子安慰他，因為無法在作業裏記上他的貢獻？他淡淡抿唇“沒關系就寫媽媽吧”他又望向她她對外聲稱自己是單親媽媽，兒子也配合隱瞞，是他讓他們委屈了，怎麽反過來讓兒子安慰他？兒子的善解人意讓他欣慰，又不禁內疚</p>

兒子瞧他一眼，小聲問：“把拔，你是不是要去當別人的把拔了？”</p>

他錯愕“你說什麽？”</p>

“我聽報社的叔叔阿姨聊天說的，他們說你常常跟一些小姐相親，相親不就是要結婚嗎？你要娶誰？”</p>

這問題他難以回答，也不想回答，含糊道：“不是相親，都是朋友而已”</p>

“你會丟下馬麻和我嗎？”</p>

“絕對不會”想也沒想便冒出這四字，他頓了下，試探道：“但是假如——只是假如，有一天，爸爸和媽媽無法在一起了，你願意跟著我嗎？”</p>

並不是想和她搶兒子，他只是以務實的角度考慮，他能供給孩子穩定無虞的物質生活，以免她一個人帶小孩太辛苦，而他也不會不讓她見兒子</p>

“我可以選擇要跟誰？”</p>

“當然”若是兒子自身的意願，相信她也會尊重</p>

兒子皺眉望著他“把拔，你有好多家人，要是你娶了別的阿姨，是多一個家人，要是我跟你走了，馬麻不就只剩一個人嗎？”</p>

“……說的也是”他澀然苦笑，看兒子不以為然的表情，是覺得他自私吧？他忐忑地解釋“這是假設而已，我不是真的要你選”</p>

“我知道”小男孩眼神冷淡，顯然不願繼續這話題，徑自埋首在作業中</p>

明明是七歲的小孩，這瞬間的神情卻像是十七歲，思考的神態超齡是他和她的狀況，逼得兒子早熟嗎？他的歉疚加深了一層，有點懊悔，不該問的</p>

“作業做得怎樣了？”安詠竺掛了電話，笑咪咪地來到父子倆身邊</p>

“馬麻你看！快做完了！”安閔哲將圖畫紙拿給母親看</p>

“哇，做得好棒，你們兩個好厲害”她讚賞地模模兒子得意昂起的小腦袋“你餓了吧？我早上有多烤一份松餅，去吃點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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