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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柯學是一項玄學(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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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柯學是一項玄學(19)

◎呼呼◎

棺槨裏的死者遺容上其實和五條悟記憶裏的菅原道真沒有很多像的地方。

那個人躺在棺槨中,整個人的周圍鋪滿慘白的花,無聲地聲明生命終結。他頭發被梳理得很整理,花白的鬢角一起陷入哀悼的白色花朵裏,靜默在棺槨中,沒有半點相似的紅。

死因五條悟不知道,但他能看見棺裏的人面容幹凈,只有歲月帶來的紋路,面色微微有些發青,雙目閉合,雙手祝禱胸`前,好若死亡前最後的祈禱。這幅模樣和五條悟以前見過的其他死者其他葬禮沒有區別。

但是五條悟看得見——六眼看得見。

那副墨鏡後,那副從童話故事開始就屬於他的墨鏡後,漂亮瑰麗而璀璨至極的眼眸如同海面上的粼粼波紋一樣破碎,仿佛蒼藍中不是天空,而是倒映在洶湧海面的泡影,在晨起的海面上蒸騰出綽約的朝霧。

深藏了十年的疑惑和悲傷抑制不住地傾瀉出來質問——六眼看得見。

五條悟輕輕闔上雙眼,淺色的羽睫也在輕輕顫動。

他看得見,從菅原道真放棄六眼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六眼就不再是一種百年就會形成一例的咒術特性,而是真正意義上成為了旁人口中的‘天賜之瞳’,擁有的是以往任何一代六眼術師都沒有過的力量。

所以五條悟看得見。

看得見停靈之下那具死去的身體裏殘留的痕跡。

他已經不是舉著蠟燭在冒險途中學習六眼用法時發現不了菅原道真咒力氣息的小孩子,現在哪怕是死去之人的靈魂殘穢他也能觀察得到。毫無疑問,棺槨中沈寂在死者軀體裏的那份遺留屬於陪他度過了無數個寒暑春秋的‘幽靈’。

這個死者的靈魂曾經就是菅原道真。

這才是正好錯過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五條悟想起了很多毫不相關的過去。

他想起他才十歲出頭的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他擁有一個神奇的童年夥伴好幾年了,是五條悟認為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五條悟沒見過菅原道真年老的模樣,以特殊姿態降世的怨靈從最開始就是一頭紅發張揚至極的青年樣貌,但是站進禦三家的長老堆裏時卻又能很好的融入進去。

和他這道醒目跳脫的白不同,菅原道真的紅很狡猾,你可以說這種色彩熾烈,也可以說是溫柔,但不可否認菅原道真的野心。那個幽靈曾經在春日午後的走廊上和五條悟一邊下五子棋一邊聊天的時候聊到了五條悟變強的方向。

菅原道真說:不要依賴規則,擁有改變規則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強者。

雖然五條悟記得那個為老不尊的家夥說這句話只是為了在被五子連珠之前借口理由把棋盤掀翻來逃避在區區五子棋上輸給年輕人的敗局。

但這句話卻影響到了五條悟,還有夏油傑。兩個年輕人攜手,如同發展基礎科學一樣前所未有的展開了正式對基礎咒術的研究,和異能者的技師們研究異能武器一樣,對咒術界做出了決定性的進步影響。

五條悟不知道自己在他那位縱橫平安時代的老祖宗眼裏是什麽樣的,也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在老祖宗眼裏又是什麽。

他只知道菅原道真的強大,史書上連後人都篡改不了的功績就是證明。

六眼。

無下限。

這是菅原道真在一千年以前烙下的代名詞,五條家族引以為傲的榮譽。

但是五條悟不知道菅原道真跨越千年,放棄六眼放棄高天席位放棄一切到他身邊來是期望他什麽。

是為了培養他成為下一個「菅原道真」?

培養出一樣強大,一樣恣意妄為,一樣用冰冷的天賜之瞳註視人間,一樣是高天神明都無法撼動的最強嗎?■

似乎不是的。

五條悟依稀記得老祖宗在他小時候說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但那時候他還小,被他一臉無所謂地喊著‘聽不懂,我們出去玩吧’抱怨過去了。

但是現在他知道。十年前他從一封筆跡很潦草的信裏知道的。

原來自己在老祖宗眼裏的形象,就像是去咒術學校上學前的最後一次出去玩時留下的那份錄像裏:搖晃視角裏的白發少年在剛剛的街機比賽裏拿下勝利,下臺的時候也不忘意氣風發地回頭,在下臺階的時小跳兩步帶起發絲飛舞得年輕氣盛,純白柔軟的發絲反射有金色彩紙如雨般的慶賀,正在笑容滿面地向鏡頭高高揮手。

「去感受吧,去擁吻吧,五條悟。」

「在六眼中一片繁雜的咒術世界裏尋找色彩,歲月斑駁,唯獨不變的是一顆對未來繽紛的憧憬之心。」

“……悟?”

夏油傑第二次壓低聲音喊摯友的名字,他輕聲問道:“發生什麽了?”

此時一輪祭拜儀式已經到了末尾,旁邊那位橫濱之主雖然註意到了這邊的突發狀況,但秉持守靈禮儀已經帶著他的部下去了前排的座位,後續還有其他有名望的賓客會進行祭拜,他們在停靈前滯留太久也不好。

五條悟沒有回答他,但是睜開了眼睛。

當視線撞入那抹蒼藍色的時候,夏油傑不自覺地微微後撤了一小步,很輕微的距離,但即使是當初詛咒之王還沒有徹底消失在「窗」的視線裏,面對五條悟和兩面宿儺神仙打架級別的戰鬥時夏油傑也沒有後退過一絲一毫。

可是現在夏油傑卻看見了讓他這個在當代人類咒術師中僅次於五條悟的特級術師感到恐懼的色彩。

但是五條悟卻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什麽,他很冷靜地回答夏油傑:“我們先去旁邊,把這裏讓給別人。”

五條悟很冷靜。

盡管他現在就想知道今天這場葬禮的亡者是被誰殺死的。

森鷗外也很冷靜。

盡管他現在就想知道今天這場葬禮背後所蘊含的意義。

兩個處於冷靜臨界值的人坐依舊坐到了同一排的長椅上,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們前來祭拜吊唁,他們之間再沒有除了剛才之外的交集,肅靜得如同靈柩的守墓人,他們帶來的下屬也一樣嚴肅端正,一點也看不出來最開始可以說得上是闖入靈堂的姿態。

這樣的舉措反而讓其他來吊唁的人拿不準態度了。

知道這場葬禮一切內幕的琴酒在後排座位目睹了從兩方勢力進場到現在的全部過程。

港口Mafia從上一代開始就主張對外擴張,不過因為那個時候Boss對組織的重心不在裏世界,所以兩方對相互之間的存在心知肚明但從來沒有正面對付過,現在也是。

咒術界和組織的交涉絕大部分是咒術協會那一方面的,而且咒術師地位特殊,哪怕是在有異能者的情況下也屬於特殊職業,專門負責超自然的異能特務課也很少插手咒術界。

港口Mafia的首領為什麽會帶著兩個幹部親自來吊唁?

咒術界地位最高的禦三家之主為什麽會突然造訪?

琴酒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發來的信息。

是長澤時禮說要去旁邊陵園和老前輩嘮嘮嗑的消息,說是等會兒再找個理由混進來,讓琴酒先幫忙看一看現場狀況。

琴酒又擡頭看向了最前面的那些人。

時禮先生他,是不是在什麽時

候招惹到了一些不同凡響的麻煩。



長澤時禮當然不知道這些。

因為他還沒有回答太宰治的問題,所以本來想和老前輩嘮嗑這件事暫時還沒成功。

太宰治像是對這件事很感興趣一樣,嘴上說著希望不會造成困擾,但卻刻意調整自己的站立角度來擋住長澤時禮的去路,又是雨天,如果不想被雨水淋濕的話這條路不太好繞開。

“我……”長澤時禮開口的一瞬間,腦海裏瞬間出現了剛才的畫面。

剛才抓住他的人——或者說人形異能長澤時禮當然不可能不認識。

當年他還和林太郎當著夏目漱石的面討論如何利用信息差加劇或者是擴大化未知異能制造人為弱點,後來林太郎暴露在明面上的那個弱點還在兩方對擂中騙過了首領黨這邊不少人。正岡子規對森林太郎的一切了如指掌,怎麽可能不認識這個。

因此長澤時禮可以判斷出領頭的那個人是森鷗外,那麽後面偶然瞥見的那兩抹鮮艷的顏色,應該就是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了吧。

不難想象森鷗外進去之後看見那具遺體之後的反應,就算森鷗外回到橫濱之後很少和他近距離相處,記不太清他後來的變化,那還有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是正岡子規最後才交付給森鷗外的決勝之牌,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正岡子規身邊,從未離開半步。

‘他’會被認出來的。

所以長澤時禮用了很狡猾的句子來回答太宰治的問題。紅發少年笑著看向這個突然攔下他的青年,燦金色的瞳孔裏是與菅原道真、正岡子規截然不同的平凡普通。

他說:“我想我不認識您說的這個人,先生。”

太宰治怔然,他倒是想從這個少年身上看出點什麽,但一無所獲,只好喃喃兩句,提起歉意地笑容:“那麽不好意思,打擾了。”

不過他倒是沒有一點認錯人的尷尬,反而神態相當輕松地將傘柄搭在肩上走向了他要去的地方。

他今天的目的和中原中也一樣,但和森鷗外不一樣。

太宰治臨走前目光投向了樹叢下隱藏在勉強可以遮雨地方的花壇角落,那裏有只小動物。

是只三花貓。

蹲在花壇的邊沿,任由飄過來的雨絲打濕皮毛,貓墨色的瞳孔反射著琉璃般的光芒,那光芒中隱隱約約倒映出些暗淡的紅色。不過貓也只是緊盯著他們這邊,一動不動,像是準備捕食。

它沒有動,就算是那個少年舉著傘和太宰治擦肩而過,靠近、越過、毫不猶豫地離開,也沒有動。

直到背影徹底消失在雨幕裏。

貓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味道,跳下花壇,邁著平穩的步伐走向依舊在繼續葬禮的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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