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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說,一切為了橫濱(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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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說,一切為了橫濱(28)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久別重逢自然歡喜,森鷗外很少有這麽輕松的時候了。

從他回來開始,許多讓人心煩意亂的事情就壓在他心頭;橫濱越來越頻繁的巷戰、面向港口Mafia不利的流言,底層市民反映出的現實問題愈發困擾森鷗外。

森鷗外不是沒想過改善這些現實,而他想改變眼前的悲慘景象很輕松,只需要走到港口Mafia總部大樓正門,向前臺出示曾經給夏目漱石那張銀之神諭就可以了。

那是當年他離開橫濱之後去找夏目漱石,夏目漱石和他交換的港口Mafia首領唯二頒布的銀之神諭。

在森鷗外手裏這張屬於夏目漱石的銀之神諭上只有首領簽名,並沒有說給誰,其中賦予的權利僅次於首領,首領之下任何人,只要他想,森鷗外甚至可以直接命令港口Mafia幹部。

他沒有這麽做,因為他很清楚他不可能撼動正岡子規的統治,正如夏目漱石在橫濱見到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所言:想推翻正岡子規的殘暴統治,除非森鷗外成為港口Mafia首領,別無他法。

於是,站在暗光下的年輕人藏下謹慎和擔憂,他和父親分開之後笑著問道:“父親今天是來接我的嗎?”

長澤時禮哼了一聲,他沖著亂糟糟的屋子說:“我要是不親自來接你你還想在這裏待多久?我已經多給了你兩年時間,現在看來我就應該兩年前親自來把你逮回去。”

“但您還是允許了。”森鷗外嘴角勾起笑容,他知道正岡子規肯定知道他的行蹤。

在港口Mafia的地盤上瞞過正岡子規的眼睛是件癡心妄想的事情,森鷗外早就做好了一抵達橫濱就被父親找回去的心理準備。

不過正岡子規居然讓他獨自在外整整兩年這才是森鷗外沒想到的。

“仗著別人的縱容可不好。”長澤時禮為這孩子氣的辯解無奈地搖搖頭,他拍拍手掌,響亮的聲音說著:“好了,幼鳥獨自練習飛翔的時間已經結束了,在以少主的身份回歸港口Mafia之前還有什麽想問的要問我嗎?過了今天我就不會給你放水了哦。”

“是的,我心裏有一些疑惑。”

森鷗外問得極為緩慢,每一個句子都在不自覺小心地試探港口Mafia首領的底線:“您肅清了大量外來非法組織,極大程度保證本土安全,可是父親,您為什麽要用殺戮來解決?”

以正岡子規和港口Mafia的能力來說,打壓其他組織的生存空間完全不需要如此大動幹戈,這也是森鷗外一直不能理解的地方。

唯一能解釋這個的是一個森鷗外憂心忡忡很久的東西。

異能,正岡子規的異能「花枕」。

他從夏目漱石那裏得知,正岡子規的狀態堪憂,長時間使用異能導致副作用大幅度侵蝕異能者本身,本來就不怎麽聽得進去勸誡的正岡子規更加一意孤行。

前幾日森鷗外就聽說港口Mafia首領槍殺了效忠他有十來年的一名準幹部,理由僅僅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判定這名準幹部通敵。

這種事正岡子規以前從來不會做。

“殺戮是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二十年前關東統一我用的也是這種方法,怎麽,不可以麽?”紅發男人橫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回答。

森鷗外垂下眼眸,相當直觀的感受到了正岡子規身上發生的天差地別的改變,也更加直觀的感受到了花枕的異能侵蝕。

幸好森鷗外在軍隊這麽多年和很多治療能力的異能者打過交道,仗著軍職便利,不少異能者欠過他的人情,而且森鷗外身邊就有一個被他從戰場上保下來的治療異能者與謝野晶子。

森鷗外深呼吸一口氣,強壓住心裏不知從何而起的煩躁不安。

他知道讓正岡子規接受與謝野晶子的治療可能性不高,但與謝野晶子只是其中一種治療方法,森鷗外在軍隊研究過精神類異能,他找到了不少對應的資料,只需要諱疾忌醫的老父親配合就有希望。

“對了組織內部這幾年有不少新鮮血液,你回去之後記得去向伊馬要他們的資料。”長澤時禮挑眸掃過年輕人覆雜的表情,笑了笑,繼續囑咐道:“內部戰爭時期死幾個人很正常,誰不服從,在這個時候可以全都殺了。”

森鷗外從來沒見過他父親說出這種話,正岡子規向來以大局為重,從來沒有這麽輕易地處置過組織成員。

他隱晦地規勸道:“這樣不會讓組織內訌,引起外界覬覦嗎?”

“不會。”

Mafia首領隨意地坐回到椅子上,簡短的語言裏森鷗外聽到的不是正岡子規的回答,而是港口Mafia糟糕的內部狀況:“我死之前誰都不敢動手,沒有誰敢在我活著的時候覬覦港口Mafia。”

森鷗外這下是徹底明白了夏目漱石為什麽一定要他繼承正岡子規的位置。

正岡子規真的變了,以前他從來不會考慮這樣不顧後果的手段,哪怕是林太郎大學回來時見到正岡子規的屠殺行為本質上也是出於對橫濱戰前的震懾性安定。

現在的正岡子規更像是早年夏目漱石對森林太郎所說過的‘藐視生命,枉顧人權,不惜一切代價達成目的,直到陷入癲狂。’

昔日由他興榮的橫濱在他手裏就要變成一片枯骨的死土。

森鷗外此時卻想起來一件事情。

很久遠的事情,在戰爭剛剛結束的時候,森鷗外從前線戰爭——常暗島上乘坐軍艦燕騎士回航。

他在回航的碼頭共見到了三波來接他的人;昔時他是陸軍軍醫總監*,有軍隊的人來接他自然不必說,而另外兩類就各有得值得深思的地方了。

一面是特務課總長秘書辻村深月,一面是如今在內務省地位舉足輕重的夏目漱石。

夏目漱石是親自來的。森鷗外看見他的時候燕騎士還沒靠岸,他就看見了岸邊明顯的三花色。

同樣是一個清晨,依稀還能看見自己十八歲那年老師在岸邊氣勢洶洶來問罪,父親笑嘻嘻蒙混過關的景象。

盡管這幾年來他從來沒有和家裏通信,但也有通過各種手段調查家鄉發生了什麽,森鷗外能明白夏目漱石為什麽親自來接他。

橫濱發生的情況比想象中嚴重。

可是森鷗外沒有歡歡喜喜地和老師久別重逢,他帶著自己的助手與謝野晶子悄悄地繞開了夏目漱石,換了個方向下船。

森鷗外要的不是衣錦還鄉榮歸故裏,他想拋卻一切身份去以旁觀者的角度看看港口Mafia統治下的橫濱是什麽樣,戰場上這幾年他見過無數人生百態,也越來越能理解對橫濱的熱愛。

他想獨自回去他熱愛的故鄉,悄悄地,不告訴任何人。

這樣想著的森鷗外碰見了另一波來接他的人——特務課總長秘書辻村深月。

那位秘書小姐對他發出了邀請,說特務課歡迎他加入,並且許諾了相當高的職位和待遇,如果森鷗外答應,日後甚至可以直接空降為特務課指揮官,一路青雲直上。

森鷗外當然不可能應允,他是看著港口Mafia和特務課交易長大的,怎麽可能不知道正岡子規和荻原井泉水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什麽樣。

辻村深月也沒有強求,在得知森鷗外也回避了夏目漱石之後,向森鷗外轉達了一封荻原井泉水的信,並且表示希望這封信森鷗外能見到正岡子規之後再拆封。

而就在這個和父親重逢的時候,森鷗外想起的就是這封信。

他有種不安的直覺,和正岡子規互相算計了一輩子的荻原井泉水最後通過信告訴他的,很有可能會是一件讓他再也無法從責任和情感中做出偏向性決定的事情。

“沒有其他問題了麽?”┆┆

男人的聲音把森鷗外從回憶裏拽出來,他笑意吟吟地看著自己的孩子,眼裏是僅剩的溫柔。

森鷗外輕輕搖頭。

他想問的太多,夏目漱石的離開、港口Mafia屠殺裏世界、橫濱內亂、異能花枕……,但大部分都是從他父親嘴裏聽不到真話的問題。

這些問題唯有他自己去求證才能得到答案,包括他現在煩心的事情在內,所有問題的解決方法只有一種。

——站在正岡子規的位置上,俯視首領所擁有的一切,一切疑問自然會迎刃而解。

此時,森鷗外聽見正岡子規問:

“那麽,你準備好了嗎?”

“這會是個很困難的挑戰,從你重新回到少主的位置上開始,你就不再會是被嬌縱的孩子。我不會給你幫助,你擁有的只有你的身份和你的能力,而你面對的則是來自天南海北每一個覬覦港口Mafia產業心懷鬼胎的人或非人。”

紅發Mafia的聲音暗啞,說出的語言更近威脅:“你會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你的敵人會包括你的部下你的朋友,甚至是我。”

“再問一遍,你準備好了嗎?”

這條路層層艱險,森林太郎沒有宿儺的實力,任何人都不可信,他能倚仗的只有自己。

曾經那個天資聰穎,懂禮貌的好孩子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夏目漱石不知道,所以他會在燕騎士回航的時候親自去接,又親自來橫濱指導。

正岡子規不知道,所以他親自來問,又不辭辛苦地準備好了一條路。

“我準備好了,父親。”

森鷗外暗沈色的瞳孔裏浸染著黑手黨的黑暗,此刻他拋卻其他煩擾的事情,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宣誓著他的野心。

“此後我會成為與組織生死榮辱的一體,我會讓自己的青春和熱血投身於建設組織的偉業,組織的一切惡名、職責都由我來承擔,我會奪走您的權利成為主宰者,從而背負起整個組織的命運。”

“請您不要大意。”

“我會接過您一手鑄造榮光,並超越您走向進一步的巔峰。”

那麽從這一刻起,港口Mafia少主之位不再是首領隨意贈送出去的禮物,它真正成為了首領繼任者擁有的頭銜與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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