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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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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開花

進屋前,春秧告訴了他:今日提早為春生和喬夏過生日。

褚懂咧著嘴樂,進門就向幾位長輩說明緣故:“湊巧有空,所以特地過來賀生辰。喬冬呢?”

“他伯伯帶著出門了。”

這事是臨時起意,他怎麽可能知道?他辛苦趕來,誠意滿滿。李秀榮不好說什麽,見他洗了手就去幫忙剁雞肉,又生了三分滿意。

喬夏在外面喊:“洞洞,下河去!”

李秀榮打量了一下,勸道:“去吧,一身的灰,到河裏洗洗也好,一會穿春生的衣衫。多帶了兩套,正好夠穿!”

從前鳧水都是四個人一塊去的,褚懂聽到這話,馬上看向春秧。

春秧背過身去,繼續剝鹹鴨蛋。

喬二嫂瞧見了,怕世孫說出什麽不合適的話來,特地說:“你們男孩聊得來,辛苦你幫我勸兩句,讓他出去以後,務必要聽他伯伯的話,不能淘氣。”

褚懂聽到這個加重的“男孩”,知道心裏那些美美的盤算成不了,垂頭喪氣應道:“好!”

他一出去,李秀榮蹲到女兒身邊,小聲提醒她:“我跟你說的那些,你要記住了。要有點什麽,吃虧的是女孩。”

“娘放心。”

被他偷親的事,萬不能讓娘知道,往後……也要格外小心才好。她知道,就算是定了親,也不該有這些逾矩的事。

李秀榮將帶來的替換衣裳放在東屋,特地敞著那邊的門,免得他們一會濕漉漉地跑過來沖撞到春秧。

三春坐在小杌子上,抱著粽子啃得歡實,小澄澄坐在方婆懷裏吃手指。春秧洗了手,拿帕子替他擦擦,再端起已經晾好的米湯餵給他吃,間或給三春擦擦臉。

雲珠看著,笑道:“春秧真是乖,溫溫柔柔的,將來必定是賢妻良母。”

李秀榮笑得合不攏嘴。

喬二嫂也說:“這麽好的姑娘,值得最好的人家。”

春秧羞澀,求助地看向母親。李秀榮忙說:“孩子大了,不經逗,快別說她了。”

三春拍著黏糊糊的手,大喊:“好!”

大家一齊笑,春秧扶著她下地,架著她走去外邊洗手。雲珠看著她們的背影,小聲說:“我看三春穩當了不少,想必明年就能自己走了。”

喬二嫂高興,揚眉吐氣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她乖,從不叫苦,也不愛哭,這是我的福氣!”

李秀榮點頭說:“福氣還在後頭呢。她生得比兩個哥哥好,且一年比一年秀氣,又有這好脾氣,將來能找個好歸宿。”

喬二嫂最愁的就是這個,誰家挑兒媳樂意找個跛的?何況是這種天生的殘缺,別人都忌諱,怕傳給子孫後代。因此她早盤算過,也跟喬夏喬冬說了:將來三春找不到合意的夫婿,就留在家裏養著。

雲珠也勸:“正是呢。”

三春會長,別的都像爹,唯獨沒要喬家專屬的大鼻子,因此雖然和哥哥們有七八分相似,但比他們好看許多。

喬二嫂笑道:“借你們吉言,到時請你們一起做上賓。”

“好!”

三個女人一齊笑。

說起兒女事,一時半會收不了場,你一句我一句的,做活也不累了。

小娃娃睡了,方婆婆閑不住,抓著褪了毛的鴨子過來討主意。雲珠看懂了手勢,幫著說:“她問這個打算怎麽做,燉還是炒?”

那三人嬉鬧的聲音漸近,春秧抱著三春躲進來,搖著她的手問:“三春,三春,想吃什麽鴨?”

“大鴨!”

眾人又笑。

春秧聽見喬夏喊:“你再胡說,我揍你啊!”

褚懂說了兩個字就被他打斷,人漸漸近了,又聽春生說:“你不能偏信一面之詞,讓他替你打聽打聽再說。”

喬夏不忿道:“每回他都說‘不行’,可見不是我偏信,是他有偏見。他家裏人……”

春生截了他的話:“慎言!”

外頭三人都不作聲了,春秧看向喬嬸嬸,見她專心切菜,娘和雲姨也是各做各的活,仍舊說著她們喜歡聊的家常。

也對,她們沒練過耳功,聽不了那麽遠的聲。

她一直牽掛著這個,吃飯時特地抱著三春到屋外去,說是“外頭涼快”。果然,褚懂也借這個理由端著碗出來,兩人跟莊稼漢一樣,坐在門口吃。

春秧幫三春去了雞骨頭,小聲問:“喬夏怎麽了?”

褚懂後仰,聽了聽屋裏的動靜,見沒人來管,高興地拎起屁股下的小木凳靠攏了。他也小聲答:“他又瞧上了什麽翠霞,就小時候老是哭哭啼啼、哼哼唧唧的那個,愛穿綠衣服的,你還記得嗎?”

春秧張著嘴點頭,短暫的驚訝過後,她問:“他不是才為南……那個姑娘傷心過嗎?”

林家家眷搬走,再到後來趕回京城,喬夏紅了兩次眼眶。

褚懂又扭頭偵察一番,十分得意地說:“他年紀小沒定性,見一個愛一個,不像我。我要就要最好的姑娘,絕不變心!”

春秧拿碗擋了臉偷笑躲臊,他不讓,起身繞到這邊,非要看看。

春秧嗔罵:“幹什麽呢?回去坐好!”

三春不知道哥哥姐姐在做什麽,見春秧姐姐批評他,放下勺子,朝他做鬼臉,跟著訓話:“好好吃飯,長大!”

春秧拿下碗,無聲大笑。

她高興,他就高興。褚懂忍著笑裝正經,寵溺地應:“知道了,我聽話,好好吃飯,長大了好娶親。”

“你還說!”

春秧朝他皺鼻子,他撅嘴作勢要親,聽得後邊動靜,立馬挪回去坐得規規矩矩的,一副十足的好哥哥相,甜甜地問:“三春啊,要不要這個肉?好吃的。”

三春揮著勺子喊:“要!”

方婆婆出來看一眼,又進去了。裏邊也在聊著家常,喬夏安安分分的,沒打算出來搗亂。

褚懂舍不得錯過機會,又把凳子搬過去些,接著說先前的事:“那什麽霞是裝出來的老實,明明是歡歡喜喜的,我都瞧見了,她跟在吉星齋那些大丫頭後邊姐姐長姐姐短的,很是親熱。偏在喬夏跟前可憐巴巴,說她是被爹媽逼著去上的工,在裏頭被這個欺負完又被那個打罵,十分淒慘。”

“吉星齋是哪?”

“我二叔那院子,二嬸是個和氣能幹的,她調教出來的丫頭婆子,自然不會刻薄待人。”

“你跟喬夏說了?”

“聽不進去,他要是不說托我關照,我也不會知道他竟然看上了那丫頭。那容貌,實在上不得臺面,賊眉鼠眼的。”

春秧朝他搖頭,小聲提醒:“不要這樣評判人家的長相,不好。不過,方才你說的話有理,這個人,從前並不常來往,突然熱絡,只怕是沖著你們的交情才接近喬夏。”

“那我要不要幫這個忙?你說,我聽你的。”

春秧抿著嘴笑,將碗裏那條禾花魚夾給他,小聲說:“先這麽著,你好歹留個心,倘若真有欺淩霸弱的事,那你幫一把。若沒有,該怎樣便怎樣。”

褚懂根本無心管別的,笑瞇瞇地說:“我給你剔魚刺。”

他用筷子將魚腹分開,這才發現裏邊的魚刺早就沒了。

“給我的?”

春秧不答,小碎步地轉到面朝遠處青山,專心吃飯。

褚懂夾起魚,甜甜蜜蜜地親它脊背。

喬夏出來,正好瞧見這一幕,一陣惡寒,嫌棄地說:“你是不是瘋了?”

褚懂舍不得一口吃掉,小心翼翼地放下魚,夾點米飯蓋住它,扭頭回懟:“你才瘋了呢。它多標致啊!是世間少有的美魚兒。你只知道梨花帶雨,哪裏懂形誇骨佳,般般入畫。”

“行行行,是我錯了。”後邊兩個詞,喬夏聽都沒聽過,老實服軟,只是忍不住又提一句,“我跟你說的事,你要是管得上,多少幫一把。”

春秧輕嗆了一聲,褚懂起身去端茶,隨口敷衍道:“知道了,麻煩讓一讓。”

春秧想起林南生、冠珠的作為就後怕,見大人們沒動靜,小聲勸道:“你別光聽人家說什麽,有些人裝著和你好,是為了利用你。”

喬夏楞了一下,皺著眉問:“你也覺著她不是好人?”

春秧搖頭,認真答道:“我和她不熟,學裏那幾年,她只想和冠珠好,冠珠嫌她,不常搭理。我不想胡亂給人定罪,只是……凡事怕個萬一,就算是像冠珠這樣有過一點交情的人,倘若她有事要你去做,你也要留個心眼。”

她怕喬夏追問,又加一句:“便是親兄弟,也有為利反目成仇的呢。”

喬夏吐一口氣,悶悶地說:“我知道了。”

褚懂去而覆返,擠開他,不客氣地說客氣話:“勞煩再讓讓。”

他把茶杯遞給春秧,擠在她和喬夏之間,連小凳子也顧不得回頭去拿了,蹲著繼續欣賞那寶貝禾花魚,翻來翻去地看,就是舍不得下口。

這沒出息的模樣實在可愛!

春秧忍著笑繼續勸喬夏:“別急,你還小呢。花香自有蜂蝶來,等你出息了,自然有好人家的姑娘可選。到那時,彼此你情我願的,成就一段佳話。”

褚懂附和道:“對,眼下先安心去掙前程,好好比武。不過,等你出息了,那就要小心啦!”

“為何?”

“怎麽說的?”

褚懂笑嘻嘻答:“你不知道,有些人家的閨女太醜,挑不到好夫婿,最愛榜下捉人。家丁護衛一齊出動,天羅地網綁回去,立刻成親入洞房。”

喬夏朝他翻白眼,春秧掩著嘴笑。

褚懂捋捋下巴,搖頭晃腦道:“你別不信。他們也不是隨便抓一個就算,提早派人出來查訪,專挑生得高大英俊又有本事的。正好你占齊了,所以呀,你要時刻跟著喬師傅,有他護著你,好歹多幾分勝算。”

喬夏滿臉嫌棄,三春敲著碗喊:“皺的,醜!”

春秧和褚懂一齊哈哈笑。喬夏作勢要咬小手,三春趕緊縮回去,喬夏再“咬”,三春再躲,見哥哥太“笨”追不到她,得意地咯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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