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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大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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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大黴

屋外天色漸暗,濁雲密布,如同李蓮花此刻的心情,人一旦開始觸黴頭,這黴運就不會那麽輕易結束。

他想起那一地還沒來得及搶救的蘿蔔苗,辛苦多日,總算破土而出,他當時有多高興啊,都快痛哭流涕了誰懂!

真該死,說得是他自己,怎麽就心軟救了這個女魔頭呢?

李蓮花瞥了眼床上似乎覺得冷蜷縮起身體的紅衣女子,最終還是沒忍心將她丟出去。

找了床厚被子給姑娘蓋上,接著走到一邊自閉去了,不對,熬藥。

撿回來了,總不能放任不管吧。

具體是怎麽個事兒呢,他本來一夜好眠,想著早起去看看昨晚剛冒頭的蘿蔔苗,結果就看到自己精心播種澆灌的寶貝們遭了殃。

這女魔頭角麗譙也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裏,竟重傷昏迷不省人事。

倒哪不好啊偏偏往他的蘿蔔地裏倒。

李蓮花再三權衡後選擇救人。

再一:女魔頭毀了我的蘿蔔,不救!

再二:有病才救角麗譙!

再三:救了,我真的有病!

他聽笛飛聲說起過是曾經救過角麗譙,所以她才投奔金鴛盟的。救命之恩,總不會恩將仇報吧,若能以此讓角麗譙日後別再搞些邪魔外道的,也算功德一件。

說不定還能得到些有關師兄遺骨的線索。

呵,救都救了,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待熬好了藥,外頭的雨逐漸有了傾盆之勢,李蓮花再度心痛了下那些已無回天之力的蘿蔔,才端著藥碗來到床邊。

“餵,醒了嗎?”他察覺到她呼吸的變化,還不起來是憋著什麽壞呢,“你是想自己喝藥呢,還是我給你灌下去?”

兩彎柳葉眉微微蹙攏,稠密的睫毛輕顫,似是聽進了他的威脅之語,迫不得已睜開眼望向他。

李蓮花不得不承認,美人無論何時都是美人。明明未施粉黛,面容憔悴,那雙眼卻仍然嫵媚如絲,又帶點不谙世事的純情,倒顯出幾分妖異來。

一旦陷進去,便難以逃離魔爪。

他移開視線,冷聲道:“能起來嗎,喝藥!”

角麗譙像是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故作冷漠,嘴唇微抿,有些委屈,但還是聽話坐起,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碗。

藥是剛熬好的,燙得她指尖通紅,雖然在鮮紅蔻丹映襯下不大顯眼。

李蓮花註意到了,咬咬牙出聲提醒:“燙就放一會兒再喝。”

角麗譙這才將碗放到一邊,手指湊到唇邊,小口呼氣散熱。

這副模樣怎麽都稱不上是女魔頭吧。

李蓮花不願多想,直言道:“我也不想救你的,你倒在我家門口,還砸爛了我的菜地,這筆賬,你說怎麽算?”

姑娘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我什麽都沒有,只能、只能把我自己賠給你了。”

“……你說什麽?”李蓮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女魔頭會說出來的話嗎?

角麗譙發覺他不會傷害自己後也不再做出扭捏羞澀的模樣:“以身相許,公子意下如何?”

李蓮花一臉驚恐:“你這中了什麽毒還能影響腦子?你不認得我?”

無了那老頭說過碧茶之毒會讓他的容貌發生變化,過個十年八年或許認不出來吧,這才三年,能有多大差別?

“中毒?”角麗譙呢喃著,試圖回憶昏迷之前的事,可深想下去只覺腦中脹痛,“你是誰?我又是誰?”

擰眉痛苦的模樣不似作假,李蓮花看不下去,抓過她的手試探脈搏。

“你的內力……”

什麽毒能讓人散去內力,喪失記憶?

難不成是金鴛盟的藥魔又制出了什麽造孽的毒藥,角麗譙不小心中招了?那她身上其他的傷作何解釋?長期遭受壓迫的下屬準備趁她病要她命?

可以理解,他要是有個這麽可怕的老板,他也受不了。

算了,想那麽多幹嘛,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多吃兩口飯。

“想不起來別想了。我跟你說啊,你砸壞了我的蘿蔔,還用掉我半瓶上好的金瘡藥,其他零零散散的藥材就不說了,這些,共五十兩,不二價!”李蓮花比了個五,見角麗譙摳摳長指甲不答話,了然道,“沒錢啊,打工抵債也成!種菜澆花,打掃我這蓮花樓,還有,會燒飯嗎?”

角大美女十指不沾陽春水,顯然不會。

“不會可以學,我買了兩本菜譜呢。若你答應,可以在這住下,二樓房間歸你,若不答應,慢走不送。”

……

傍晚時分,雨過天晴。

除了輕風拂過,山雀嘰喳之外,幾乎聽不到其他動靜。

蓮花樓內,一人翻動菜譜神色凝重,一人蹲坐在門口慢吞吞地剝筍。

這一小籃筍是山裏新鮮挖的,還裹著土。

角麗譙雖無記憶,但想想也知道自己沒幹過這種粗活,全是泥土臟死了,筍葉還結實得要命,剝都剝不開。

“我不剝了!”

李蓮花瞧她氣呼呼的樣子覺得好笑:“剛才答應得好好的,這就不肯幹了?”

“我指甲都劈了!”

蔥白如玉的手指朝他伸過來,李蓮花看都不看一眼,毫不留情:“那就把指甲剪了。路是你自己選的,不想做趁早放棄,我也不是非要留你。”

他倒是存了冷言冷語將她轟走的心思,幹嘛想不開搞什麽打工抵債呢,不是自找麻煩嗎。

可女魔頭會順他的意就不是女魔頭了。

只見角麗譙從他床頭放的針線筐裏找出剪刀,哢哢幾下剪好指甲,隨後一言不發回到門口繼續剝筍。

李蓮花心頭那點不如意因她這番操作消散得一幹二凈。

別說,還挺爽快。

這份使喚了女魔頭的快意一直持續到正式開飯。

一盤賣相尚能過眼的春筍炒肉出鍋。

李蓮花獨自生活三年,但做菜屬實算初學,能對照菜譜做出個囫圇樣來已是不易,更別提味道如何。

“那個,你辛苦,你先吃。”

角麗譙哪曉得他心裏的小九九,反正做菜時她在旁邊看著,又沒投毒,用料都很正常,味道應該不會差吧。

當即夾了筷筍片送入口中。

李蓮花見她小臉一皺,這是難吃得要吐了,卻沒好意思吐,硬生生咽了下去。

“是鹹了還是淡了?”

“……生的。”

“啊?肉都焦了筍還沒熟呢?那鹹淡呢?”

“有點苦。”角麗譙說完才反應過來,眉尾微挑,怒目而視,“你拿我試毒?”

李蓮花心虛地撓撓鼻子:“哎呀,都住同一個屋檐下了,還分什麽你我。哦對,差點忘了互通姓名。我叫李蓮花,你只要記得我是你的債主就行。”

角麗譙自動忽略掉債主二字:“李蓮花……那我的名字呢?”

這角大聖女的名字太過惹眼,為了避免招惹是非,還是別直接告訴她比較好。

“角……叫什麽呢,阿譙,你叫阿譙。”

她輕聲念了幾遍:“是喬木的喬嗎?”

“嗯嗯對。”李蓮花敷衍地應了兩聲,心思早飄到菜譜上去了,看來他做菜確實沒什麽天分,“哎喲,你看這是不是有行小字?”

“……嗯,說要先將筍片焯水再下鍋。”

“噢,明白,可苦味怎麽去呢?”

“是不是沒掌握好火候?”

“不寫著大火嗎,還不夠大?再大樓都得燒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好似那不是菜譜是本武功秘籍,深奧到需要仔細研究。

在這渺無人煙的山林一隅,有人相伴,即便是個女魔頭,也沒那麽糟糕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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