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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諂媚於是百年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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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韻在靈泉這裏負了傷回去,歇在了楊廣叫宇文愷造就的祭司的龍舟上,奄奄一息。

侍女紫苑只出去給佳韻換了個果盤的功夫,佳韻就病倒了,把她嚇得不輕。皇帝可不是什麽聖明主兒,要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將自己處置了,說自己把瓊花夫人沒有伺候好,那可就是冤枉大了。

紫苑哭哭啼啼的跪在佳韻床邊上,好不容易才等到佳韻轉身說道:“今日攔著皇上,不要讓他進來,我明日就好了。”

紫苑這才有了主意。等楊廣裝模作樣的祭司了天地回到船艙裏頭,聽說他心愛的瓊花夫人吹了河風受了風寒,病倒了,急忙的趕來了佳韻的房間時,她壯著膽子冒死攔住了楊廣。

楊廣只以為佳韻因為自己幾天以來忙著祭祀的事兒沒有陪她,她生氣了不見自己,郁悶的在廊前吹了好久的河風,還是後來趕來的虞世基勸說了半天,他開離開了佳韻房間門口。

虞世基前幾日得了那樣多的靈泉水,他喝了一口就知道這是人間仙品,叫人找了五彩琉璃的瓶子裝了,肥著膽子給楊廣進獻了上去。

此刻楊廣從佳韻那裏悶悶不樂的出來,虞世基獻上的自然是這靈泉水。

“皇上,這乃是瓊花夫人吩咐,替您專門去找的神仙才能享用的泉水。”虞世基說的有鼻子有眼,將楊廣心中的怨氣驅散,伸手端起了虞世基遞過來的五彩琉璃盞,聞了聞,果真讓人神清氣爽,精神一振。

楊廣將一碗靈泉水飲下,讚道:“果然好喝,只不過有些淡。懋世啊,你這是從何處尋得的啊?”

“稟聖上,這泉水是從終南山石砭峪嶺裏頭的一個泉眼裏頭尋得,十分珍貴,為數不多。”虞世基知道楊廣的性子,若然曉得有個好的東西,便是無論如何都會收歸己用,不惜一切代價,害怕自己惹禍上身,繼續說道:“微臣去尋獲這靈泉的時候,它已經幹涸了,只剩下這些的,我已經全部進獻給陛下了。”

楊廣聽了這話,沒說什麽,只是依舊擔心佳韻還會生氣,於是問道:“你說瓊花夫人會不會不喜歡游水?”

虞世基自然不敢說自己對瓊花夫人有幾分了解,立刻搖頭嘆氣道:“臣下也不知啊。”

“朕前幾日在大興城南門的樓頂上,登高遠眺,發現大興城三面環水,獨獨挨著那巍峨山脈的南方沒有水。”楊廣的思路有幾分跳脫:“你說我要是為了美人,專門去做一個無中生有的壯舉,會不會讓她感受到朕的誠意,從而更加的願意跟隨朕?”

虞世基一聽,眼皮一跳。

說起美人誤國,前頭更久遠的有名震海內的妲己,後有近處的更有烽火戲諸侯的褒姒,可千古文人罵的都是妲己與褒姒。可實際上,即便沒有妲己和褒姒,那些個供皇帝們玩樂的亭臺樓閣,不定還得以什麽樣的名義出來。

虞世基曉得自己要求的是一個榮華富貴,人生匆匆不過百年,自己還不定能活多少年,何必要被一個忠臣良臣的聲名,白白的惹了皇帝不痛快?再者,皇帝是什麽人,什麽書沒有讀過?他自個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就是想有個人來附和一下他的主意麽?想明白這些,虞世基嘿嘿的笑了,幾近諂媚的說道:“皇上聖明。”

楊廣看著虞世基那一臉的假笑,眼神飄忽了一下,心裏讚嘆了一聲,旋即把身子移動的靠近了虞世基幾分,小聲說道:“你這叫諂媚於上,是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

虞世聽出了楊廣言語裏的揶揄,裝出一個嚴肅的神態來,說道:“即便微臣是討好聖上的愚蠢之輩,可皇上您有火眼金睛,如何能瞧不出微臣的忠誠來呢?”虞世基這把這馬屁拍的極好,惹得楊廣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既如此,你去南邊,尋一處低窪之地,修建一個風景如畫的好去處,建好了,朕讓你官升三級!”

“微臣先行謝過陛下隆恩。”虞世基趕緊的叩拜了楊廣,再三保證過後,才從楊廣歇著的房間裏出來,看著外頭已經漸漸落下的夕陽,嘆了口氣。

如此一來,宇文愷只怕是動不得了。

宇文愷自從修好了這龍舟,便曉得虞世基不會放過自己,同父母商議過後,依舊還是躲進了終南山裏頭,並同父母約定好了,如若家中有變,便將家中門口的桂花樹枝帶去給自己,自己便曉得。若然是無法挽回的禍事,那麽便將門口的泥土帶去,他也便曉得,不會回來。

宇文愷同父母商議好了之後,立刻就跑到了自己辦公的衙門去遞了辭呈。

衙門裏的官僚都曉得宇文愷與虞世基之間的齷齪,如今虞世基在皇帝面前得臉,在內史侍郎任內,與牛弘、蘇威、宇文述等六人共同參與吏部選官,時人謂之“選曹七貴”,不僅如此,七人中虞世基有專斷之權,何等風光,若然輕易的將宇文愷放走,那一定會受牽累,於是一邊穩住了宇文愷,一邊叫人快馬加鞭的把這個消息送給了在渭水邊上伺候皇帝祭祀天地的虞世基。

虞世基的屁股剛剛挨著自己房間的床板,下人就遞上來宇文愷要辭官歸隱的消息,心道不好,叫人飛鴿傳書,趕緊把宇文愷扣下,立刻給楊廣寫了道折子,便跟著來人連夜趕回了大興城。

等第二日清晨宇文愷收拾好了細軟,正大光明打算走南門出城的時候,虞世基恰好堵在了南門口上。

天色微白,虞世基趕了一夜的路,累的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借著魚白的天色,騎在馬上的宇文愷不能裝著看不見與自己四目相對的虞世基。

兩人之間充滿了微妙的氣氛,就這樣僵持了一會,直到守門的士兵問道:“二位大人可否挪步將城門口露出來?”虞世基這才打了哈哈,讓出了城門,說道:“哎呀,安樂兄這是要去哪裏,走得這般的早?愚弟本打算等聖上從渭水回來再去你府邸上親自酬謝你造龍舟的功德呢!”

宇文愷聽出了弦外之音,跟著虞世基走進了城內,這才的問道:“愚兄不過打算辭官歸隱,想著今日天色甚佳,故而早行。不知道懋世賢弟如何會扔下聖上,寧可失去這近身侍奉的機會,也要回來阻止愚兄出行呢?”

虞世基心中猛然就窩了一團火,宇文愷這明明實在說自己屈顏奉上,是阿諛奉承的小人,可偏偏接下來在城南修建園林的事兒還得求助於他,自己不得不將這一團火壓制下來,賠上小臉上說道:“安樂兄,聖上有旨意,想要在大興城以南修一個有山有水的園林來。”虞世基才說出這一句,宇文愷立刻就怒了,冷笑道:“且不說工程浩大,勞民傷財,城南沒有活水,如何能夠修一個有山有水的園林來,你不會是已經跟聖上信誓旦旦的保證過了吧?”

虞世基只能勉強笑著點了個頭。

宇文愷氣的面色發紅,甩了袖子說道:“如今我已辭官,此事恕我無能為力!”

虞世基講宇文愷如此的決絕拒絕了自己,立刻黑了臉,冷笑道:“我知道令尊官拜大司馬,我動他不得,只可惜,你還有你已死了的大哥!”

宇文愷氣的全身發抖的問道:“如若我不答應,你要作甚?”

“自然是掘土挖墳,叫你大哥死不瞑目!”虞世基硬著脖子,說出了這比詛咒宇文愷更加傷他的話來。

虞世基這等行徑,與那街邊的潑皮無賴並一般模樣,連他自己身後隨行的侍從們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宇文愷瞪大了眼睛,此刻他已經氣的無話可說,甩了袖子轉身騎著馬回了宇文府。

宇文貴見宇文愷去而覆返,卻只是悶悶的將自己鎖在了書齋之內,不明所以,於是叫了阿忠過來問話。阿忠便將在城門口遇到虞世基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當阿忠將虞世基說要挖大公子墳墓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宇文貴氣的拍了桌子,指著虞家的方向大罵:“虞荔養的好兒子啊!”

阿忠見老爺當真是盛怒了,這才明白自己大約不應該將這些話原原本本的告知與他,還沒有來得及懊悔,就見著宇文貴一口氣沒有接上,暈了過去,整個府邸裏頭便亂成了一鍋粥。

宇文愷在宇文貴床前衣不解帶的伺候著,等到宇文貴醒來,已經又是月上枝頭的時候。

“安樂。”宇文貴看著打瞌睡的宇文愷,心中莫名,小聲的喊了他的小字。

宇文愷本是小憩,聽見宇文貴得叫聲,立刻就驚醒了過來,端正的跪在了床下:“兒子不孝。”

“安樂,自從你大哥死後,宇文家後繼無人。”宇文貴並未看向宇文愷,而是盯著床幔發呆:“為父知道你不善兵馬,也曉得你一心向道。只是如今虞世基欺人太甚,你若再不能有所出息,只怕宇文家百年的名聲,要就此辱沒了!”說完這些,宇文貴已經是老淚縱橫,字不成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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